“上次你二嫂过去看你,她说你婆婆还在门外偷听,真不是省油的灯。”
杜母就担心的就是女儿被拿捏。
“她不是省油的灯,我也不是好惹的,”杜月兰把她出钱买东西的事儿说了,“还不知道我从生活费里扣呢,叫我买东西大方得很,我倒想看看下个月平哥不给生活费的时候,会怎么闹。”
“闹?她凭什么闹啊。”
杜大嫂瘪嘴。
“就是,”杜二嫂掰着手指跟杜月兰算,“你说谁家一个月吃好几次肉的?就是她闹,外面的人也觉得她没理。”
“平哥也是这么说的,”杜月兰叹了口气,又想起那个梦了,但她没跟杜母几人说,怕她们跟着担心,“我现在就盼着平哥单位分住房,到时候我就去县里过日子。”
“分房迟早的事儿,”杜母点头,“反正他们心眼子多,你和庆平注意点,别到时候小叔子的彩礼和小姑子的嫁妆都要你们两口子出,最后还要你们养老,那才不像话。”
杜月兰有些惊讶地看向杜母,这话说的可不就是梦里公婆他们干的事儿吗?
见她这么看自己,杜母疑惑地摸了摸脸,“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觉得您说得太对了,他们肯定有这个打算的,”杜月兰把自己刚进门时,对方就说把家里的小叔子和小姑子交给自己的话告诉她们。
听得几人脸都皱了。
“这孩子又不是给儿媳妇生的,她怎么好意思说那种话?”
杜大嫂抖了一下身子。
杜二嫂则是挽住杜母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还是我和大嫂运气好,碰见你们这样的公婆。”
不仅对她们视如己出,而且不会阻拦她们回娘家,要是久了没回去,公婆还会提一嘴,让他们回家看看爹娘,每次准备的回礼都极其用心。
最重要的是对大儿子和小儿子都一视同仁,至于小姑子,不只是公婆多偏爱了几分,她们妯娌二人也喜欢得很,跟着偏爱。
“是啊,”杜大嫂也笑着挽住杜母另一只手,“我回娘家时,我娘常跟我说,我运气是真好,男人不错,婆婆更好。”
“打着灯笼都难找哟。”
杜月兰在一旁嘎嘎笑。
杜母被儿媳妇和女儿逗得满脸通红,“我哪有这么好。”
不过她倒是想起自己的婆婆,那个苦命守寡,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的女人,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对儿媳妇也非常好。
想到这,杜母柔声对三人道:“好久没去看你们奶奶了,待会儿我们去山林那边转转吧。”
“好。”
三人点头。
等杜老三他们收拾好,一家人就往杜奶奶坟那边去。
杜老三一路走一路念叨:“还真有些日子没来看娘了,也不知道娘会不会骂我们。”
“奶奶才不会骂人呢。”
杜大哥反驳道。
在他的印象里,奶奶虽然眼睛不好,但做什么事儿都很有条理,说话也温柔得很。
“就是,”杜二哥也点头。
杜月兰对杜奶奶的印象要稍微少一些,因为她刚懂事没多久,杜奶奶就去世了。
温庆平是第一次来杜奶奶坟前,走近才发现两坟包周围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有人打理。
“嘿嘿,这个月是大哥他们照看这边,”杜老三露出一个笑。
杜奶奶生前爱干净,所以她去世后,杜大伯和杜老三都会轮流过来清理杂草。
“这边是我爷爷,不过他走得更早,我对他更没印象了。”
杜月兰跟温庆平道。
“别说你,我都没印象,”杜大哥接了一句。
“你们爷爷走的时候,我还没成家呢,你们当然没印象了。”
在杜奶奶他们坟前待了一会儿后,杜大哥和杜二哥他们就去上工了。
杜老三和杜母带着狗娃陪杜月兰夫妇说了一会话,三点左右,二人起身告辞,他们还要去大舅家呢。
到温大舅家时,发现家里没人。
“看来哥的伤已经好了,”温庆平笑道。
不然还在家里嚎呢。
温庆平掏出钥匙打开院门,“给他们一个惊喜。”
过来的时候,杜母给他们背篓里装了两斤腊排,还有十五个鸡蛋。
路过公社时,二人又买了点白面和粗面过来。
加上温舅娘不会把粮食锁在房间柜子里,做饭倒是方便。
“我先回去做饭,晚上吃面行吗?”
快五点半的时候,温舅娘看了一眼天,对一旁的温大舅父子道。
儿媳妇回娘家了,家里没人。
“行,也快下工了,就这么一会儿,你先走吧。”
温大舅说。
“欸,”温舅娘应着,擦了擦手,扛着锄头跟记分员说了一声,便走了。
还没到家呢,就遇见一带着小孙子溜达的老婆婆,那老婆婆笑眯眯地对她道:“今晚吃肉啊?从你们家门口过,就闻见一股腊肉味儿。”
“啊?”
温舅娘一愣,又想或许是儿媳妇回来了,于是便和对方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果然刚走到院门口,就闻见一股腊肉味儿,她喊了一声:“翠兰回来了?”
“原来表嫂叫翠兰啊?”
杜月兰笑道。
“对,”温庆平点着,应着外面的温舅娘,“是我们!”
“哎呀!”
温舅娘赶紧进灶房,见果然是二人在做饭,“咋得空回来啊?”
“单位不忙,”温庆平又想起在岳父家,也是这么被这么问的,于是忍不住对杜月兰说,“他们都爱这么问?”
“毕竟你们忙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忙,”杜月兰也笑。
“欸,你们干娘他们也回来了,前天回来的,现在在上工,晚上请他们过来一起吃饭?”
温舅娘倒是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而是见那边有择好的青菜,于是挽起衣袖将其装进瓷盆里,准备清洗。
“干娘他们回来了?那得一起吃饭,”温庆平点头,“就是没准备啥东西,下次给他们补上。”
“对,”杜月兰点头。
“你们回来他们就很高兴了,哪里会在意什么上门礼,”温舅娘和干娘的关系好,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也要分时候,”温庆平笑眯眯地看向杜月兰,“毕竟我和我媳妇儿第一次上干娘他们家门,到底不一样。”
杜月兰脸一红,“平哥说得对。”
温舅娘闻言点头,“行,家里还有过年时别人送的年礼,我待会儿准备一份,你们就先将就着送过去。”
“好。”
温庆平二人才不会和温舅娘客气,毕竟在温庆平心里,舅舅和舅娘才是他爹娘。
温表哥回来发现温庆平他们在,高兴得和小孩子一样,他一巴掌拍在温庆平肩膀上,“看我!又活蹦乱跳咯!”
温庆平弯下腰,示意温表哥把裤脚拉上去他看看,温表哥照做。
“还有点伤疤。”
“没伤疤不可能,这玩意儿几年都不会消失的,”温表哥放下裤子,“腿脚没事儿就不错了,一点伤疤算啥。”
“有道理。”
温庆平点头。
然后得知干娘他们也到家了,便和杜月兰提着温舅娘准备的东西去了隔壁。
干娘正笑话干爹身上沾了野草毛球呢,那东西一沾上,就不好弄下来。
干爹又好笑又好气,“你也帮我弄弄啊!”
“你自己弄上去的,”干娘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上前帮忙,结果干爹忽然往后一退,看着她身后笑。
干娘回头一看,只见干儿子带着一模样娇美的姑娘,提着东西正往他们这边来。
她又惊又喜,想着让干爹进屋换一件衣服,结果转过头就不见对方人了,看来也是觉得自己这一身衣服不好意思见人,已经进屋去换了。
“干娘好,”杜月兰对迎来上的干娘笑道。
“好好好,”干娘拉住她的手,“长得真好,月兰是吧?”
“对,”杜月兰点头。
“好好好,你们办事那天,我和你们干爹都不在家,没去喝杯喜酒,”干娘对此很是遗憾,“等你们有崽了,我们一定补上!”
“说什么呢干娘,”温庆平笑了笑,“咱们可不说这种客气话。”
“就是就是。”
杜月兰也点头。
虽然干娘他们没有去喝喜酒,但人家请温舅娘给的红包却没少。
干爹出来后,和他们在堂屋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温大舅过来找他们过去吃饭,于是一行人便去了温大舅家。
晚上杜月兰他们就在温大舅家住的,在这边,温舅娘并没有给他们分房睡,其实就是在告诉杜月兰,这里就是第二个婆家。
在铺床的时候,温庆平发现他房间的床变大了。
“真大了。”
温庆平蹲下身看了看床宽,“不是我之前睡的那张床,这床是两米的。”
之前是一米五。
“可能舅娘他们觉得你现在成家了,两个睡一米五的床有点挤。”
杜月兰脸红红地猜测道。
“很有可能,”温庆平勾唇,“他们不喜欢说,就爱做。”
“你看这里面,”杜月兰打开衣柜,里面有新的棉被,还有洗干净放好的床单被套,都是新的,她拿起被套看了看,“应该是舅娘缝的。”
“是她,”温庆平知道对方缝东西时的习惯以及针脚模样,将床铺好后,温庆平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也舍不得我回那边去,但舅舅他们对娘的感情也很重,不想伤了两家的情分,加上我到底是她生的……”
“他们怕伤两家的情分,你也怕舅舅他们因为你伤了娘那边的情分不是吗?”
毕竟温大舅夫妇非常重感情,否则当年也不会在温庆平被别家要了,还上门收养他。
杜月兰挽住他的手臂,脑袋靠在温庆平的肩膀上,“其实你们都在为对方考虑,这就是家人嘛。”
“我知道,也明白,所以当年我没有做出让两家难堪的事,”温庆平笑了笑,拉着杜月兰躺下,握着她的手捏了捏,“舅舅和舅娘就是我爹娘。”
“嗯,”杜月兰将头埋在他胸前,“睡觉,我今天有点累。”
“好。”
温庆平顺了顺她的长发,熄灭了煤油灯后,二人相拥而眠。
此时温大舅正在大柜子里翻找东西,“咿,之前你哥送的皮带呢?”
“我放在庆平柜子里了,你不是不习惯,爱用布头吗?”
温舅娘打了个哈欠回道。
“放过去了吗?”温大舅这才把烦乱的东西又一一放回去,接着关上柜子,“我就是想给他用,核桃爹也和我一样,不爱用皮带。”
核桃就是温表哥夫妇的儿子。
“知道,”温舅娘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快别折腾了,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欸,”温大舅熄了煤油灯躺下,“你说,什么事儿?”
“还是那句话,庆平虽然回那边了,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们家的小儿子。”
温舅娘说。
“这是一定的。”
温大舅点头。
“那杜家也是咱们的亲家,我可向庆平打听过了,月兰爹下个月二十二生辰,咱们得去吧?”
“得去!”
温大舅没有犹豫,“这事儿记得下。”
而干娘此时才把杜月兰他们之前提过来的礼一一收进柜子,看着那些东西,干娘扭头对躺在床上打哈欠的干爹道。
“当初我给孩子一口奶喝,你娘叫得不行,说要留给孙子喝,我都没生儿子,哪里来的孙子?庆平那会儿瞧着瘦巴巴的,个头比咱们幺妹还要小,瞧着多可怜啊。”
“我娘就爱孙子,”干爹倒是实话实说,“你生了幺妹后,娘就气得去妹妹家住,就想帮着她带外孙,结果妹妹也没生个外孙,到死她还念叨着想要孙子呢。”
“生儿生女都一样,看咱们怎么教,”干娘的思想倒是比很多人开明些,“就说咱们生产队那家,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知道,八个儿子嘛,”干爹跷起二郎腿,“到老的时候,一个个跟踢毽子一样,到日子就把老人赶去下一家,结果冬日的时候,老夫妻死在去下一个儿子的路上,就那么一段路,这事儿好多人都在念叨呢。”
干娘靠过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到底,我就觉得庆平这孩子是好的,看着他长大,现在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我心里别提多高兴。”
“谁不是呢?”
干爹嘿嘿一笑,“这小子老早就惦记人家了,还记得他念初三的时候,我正好路过学校,想着和他一起回家,结果就瞅见他出校门时眼睛一直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那姑娘就是月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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