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几经辗转,他仍然做不到对阮蓓放手。早一个月余前便挣扎过,并无意义。
他稍顿,并不掩饰坚定,谦虚道:“没遇上不知道,遇上了才晓得,有个成语叫‘不期而遇’,大抵说的便是这个。老爷子的美意我甚感激,只这件事心意已决。原本对妍馨小姐多为欣赏,若是成了必定倾心照顾,但现下既遇到阮蓓,便不能两边不负责,总要表个态度。好在听彧哥说,妍馨也是不同意的,她留洋读书,接触新潮文明,若不同意也强求不来。正好这件事便作罢,还望老爷子理解周全。”
大小姐瑗馨在旁边看,脸上表情悄然变换。她本以为楚勋最近高调奢宠那女学生,惹得老爷子必然不快,自己又刚好有孕,老爷子或许能倾向龚彧。没想到几回让下台阶,含蓄委婉地劝说楚勋,还是想留他。而楚勋竟然这样都会拒绝!
在瑗馨眼里,楚二爷出身勋贵,年轻潇洒,凌厉果决,又有沉稳谋略,谁也抓不到把柄。连瑗馨都对他颇有忌惮。
别看寡言笑面,为了谋利他可什么都做得出来,譬如对二妹,没见过面却始终温和关切,逢送东西总给她备一份,瑗馨可不认为能是真喜欢。
而对于江西那些后方的生意,枫帮与咏乐门都是讳莫如深、不做议论,楚勋为报复梁笙,两张发票便送去了杜鹃路的仲局。
如今却竟为了一名粤广戏家女,活生生给人送软肋。也是那小姑娘美得惊魂动魄,换别的女人大抵没这份福气,能惹得楚二爷都乱掉方寸。
她都不知是喜是忧。
瑗馨比妍馨大上许多,操持帮内事务有愈十年,应酬自是老练。
漾出笑脸,在旁缓和道:“哎呀,瞧不出楚爷原是痴情种。我二妹她自小性格骄纵,她拒绝倒并非不喜欢,只是拒绝被安排。等她回来,见到楚二爷品貌非凡,指不定被迷得哪都不想去了,多少满意。她已在预备回国,不日便可到港。现在说这些太早,爸爸也先别急,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也不甜’嘛,不如先就按阿勋说的办,等二妹回来见了人再说。真不喜欢了你也不能强绑着,对不对?”
两个闺女是先后两个太太所生,她的心思施尝践岂会不明。施尝践瞪了龚彧一瞪,暗叱他不挑场合多嘴。
但睇向楚勋犀利的眉眼,那刻在骨子里的隽贵气宇是旁人少有的,晓得过度强硬不得,便展开颜谩笑道:
“也罢,瑗馨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这二三年来,我对阿勋多为器重,却一直没露口风,一则是敬重楚世望门,人没见面就定下来,未免草率。二则也是在考验,毕竟妍馨是我掌上明珠,做不到轻易托付,况且还有枫帮这么大的家业。前次的一百多万筹得急,正好看看阿勋是否有心。你的品格我是放心的,但瑗馨所说也有道理,这事便先搁浅,等妍馨回来了再随缘吧。”
老爷子如此一说,联姻一事便相当于作罢,各人都松口气。楚勋起身敬过三杯酒,一饮而尽方才颔首坐下。
第45章 炯熠坚定
连续两天楚勋都在外面忙, 阮蓓吃过晚饭,伏在案上写了会儿稿子,十点多便洗漱准备休息。
楚勋黑色福特开进角堇别墅, 摸了摸奥奥的脑袋。这只罗威纳警犬对年轻的主人十分忠心,曾是他捂着血从弹雨中带回的, 主人每逢回来都会与它打招呼,奥奥憨厚地吐着舌头。
楚勋沿楼梯而上, 一路闻见窗子飘出的沐浴露花香味。不是他惯用的男士古龙香氛,他知道是谁的, 清新妩媚得只唯他的女人才有。
卧室轻掩,他拉开浴室门, 透过洗漱台镜面,便看见阮蓓正冲淋着的侧影。
她肌肤白如发光的脂玉,轻盈泡沫沿着肩胛与脊沟, 袅袅滑落软糯的腰涡下。因背对着玻璃,隐约看见丰岛中摇曳艳丽的牡丹。
又是两天没见了,酒精的惺忪感让他生出热忱的思念。楚勋松开门把手走进去, 阮蓓正要搓背,便有道硬挺的身躯环搂自己,男人粗粝掌心覆上光洁肌肤,一手覆住前面拿捏起来。
那熟悉的气宇与触感,让她颤哆了一下, 顷刻便明白过来是他。
阮蓓问道:“楚勋, 你回来了?去哪弄一身酒气,快先出去, 把你衣服都淋湿了。”
楚勋不为所动,经了相识以来的宠溺, 只觉她丰盈愈柔,在掌中骄美充实,把他的心都抚满了。
楚勋往下,磁性嗓音温柔覆在她耳边:“和太太在一起,淋湿却无妨,又不是没被你湿过。”
私下在一块时,男人铯气鼎盛,说得是阮蓓做的水润。阮蓓被他预慰得站不稳,挣着转过身来,搂住他羞嗔道:“还说,你还没回答去哪潇洒呢,眼睛都喝红了?”
江湖规矩办事须拼酒,楚勋向来恪守准则,想喝便喝不想便拒。今晚为着解除与枫帮口头姻亲,却是主动敬了不少。
他生就倜傥迷人的凤眼,这般眼周熏染了酒气红晕,便愈发蛊惑。瞅着阮蓓一副女人本能的质问,只觉受用极了,他巴不得她时刻紧张自己,好让他存在感更多些。
男人噙了噙薄唇,浅笑道:“赴枫帮饭局了,已把那件事略过。之后阮阮无须再有顾虑,你我全心全意在一起,不用计较谁说什么!”
阮蓓听得眸底发亮,又掩住欢喜故作平淡道:“真的,那枫帮不会为难你吗?听闻他们帮头对楚二爷颇为器重,寄予厚望下一任的领帮,你就舍得?”
影响肯定有,先前枫帮都把楚勋当自家人,底下弟兄见他恭怯巴结、谄媚阿谀,之后便降为合作关系,这中间的便利难免不及从前。
但楚勋自会想办法解决,他既能铺出这条路,也有能力延伸第二条!
看着淅淅沥沥的水花中,女人杏雨梨云的妩媚婀娜,眼睛也水涟涟得叫人心动。这阵子学会世故,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不像之前一无所知的懵懂单纯。
他面对她总是卸下心防的轻松,甚至不顾忠义起誓想要在这时与她结婚。男人眉宇稍敛,扯开领带,偏逗趣道:“眼下竞选公董局,还需要我背后关系,必然不会。之后大约不像之前那么便利了,但能怎么办,我若不舍得,难道要和你分手?”
阮蓓嘴角抿住,凝着他俊逸脸庞,咬唇说:“既然你不舍,长痛不如短痛,那就分手好了。楚老板松开我,我这就换衣服回去。”
说着便要扯开他搓覆的手掌。
她光脚踩在地砖上,35码纤秀美足,身高便只到楚勋的颈下。娇娇糯糯地倚着,散发奇异媚惑的香柔。
楚勋冷郁,顿地把她腰肢箍紧:“往哪里回去?黄鹂路亭子间我已退了,新租的公寓是我们共同的小家,太太要回去得带上我。”
“唔,可恶。我自己有钱,想另外住哪儿便住哪儿。”阮蓓眼眶红起,捶了他一拳。男欢女爱原来短暂,既说舍不得枫帮势力,不如好聚好散。她才不对感情服输。
楚勋心都软化,磨齿道:“果然最是薄情女人心,才稍稍试探就中计。做时说的深爱都是敷衍么?怪我还没宠够你!”
阮蓓腾空被他搂起,楚勋摁住她腰涡,两人抵着浴室的瓷砖缠绵起来。
已经一个星期的生疏,虽然同在一座申城,却跟牛郎织女似的,总是空了数日才餍足一回。
例事刚结束格外的敏感,楚勋没用薄膜药片,宠得阮蓓润泽腻蜜。两人虽才发生一个多月,却已经分外地融洽,楚勋循序渐进缱绻着,一会儿阮蓓便抱紧他脖子澎湃奏起乐章。
喝过酒的气势散发着凶悍热]灼,阮蓓连耳垂都仿佛在瑟瑟轻哆。求着楚勋绕过自己,声音都变了调,楚勋如似未闻,只抱着她去到外面,掷在床沿厚爱无比。他喜欢看她娇糯的腰涡,还有那摇荡的风情。
阮蓓酥唤,仓促间脚趾碰到了床边小柜。一张带着彩色的卡片从柜门细缝里滑出,她迷离瞥一眼,看到卡片上黑色的筒靴,往上是笔直青绿长裤。
但尚不及看清,楚勋隽挺身躯俯罩,撩起她膝盖。她顷刻丰盈失力,仿佛要被冲破提防,便只如帆舟在深海翩跹。
二楼电话接连响了好会儿,往常二公子楼上就接了,今晚一直没动静。二公子自有他的规矩,这台电话是只容他本人接听的。
温姨起夜,只当楚勋陪阮小姐在三楼平台乘凉,怕是没听见。上楼来通知,走到近门处,却听见频促的拍击声,还有女人婉转无骨的低喃与沉哑喘息。
一贯清婉淑韵的阮小姐,频频无力地唤着阿勋,勋哥,亦或楚老板与老公。“太太娇得我宁舍命与你!”阿勋不是惯常冷凛寡言的么?也是额,这都成年多久了。
听得温姨一把年纪耳热,她洗衣服时晓得阮蓓月事刚过,恰是郎才女貌最热恋之际,应当相爱。她忙静悄悄下去了。
许久后,楚勋探入阮蓓馨浓的青丝,把所有宠爱都赋予。两人相拥着,阮蓓不仅湿了楚勋亦漾了床单一片。他每逢对她凶悍,她便被泛得这样,杏眸里噙着几颗秋水晶莹。
忽地柔声问楚勋说:“琛丽被你吓唬住了,为什么要背着我替我还钱?”
楚勋哂道:“你当徐爵兴真舍得碰碎个明朝浮雕古董?你赚的钱也是钱,虽然不缺,但不必被这么讹。琛丽那姑娘对我出言不逊多次,只不过小小吓唬一番罢。”
阮蓓其实在听到徐爵兴说“前朝高仿”时便也已起了疑,堂堂咏乐门大老板,黑面白]道都沾,哪个走古董的敢不要命算计他?
她便应道:“那也不必替我还,你告诉我实情就好了嘛。”
楚勋抬头凝视她娇美脸颊:“不管信与不信,阮阮是楚某挚爱!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之间不止情与幸,还有生活的共融合一。我想给你的,比你能想到的更多!”
阮蓓听得动容,男人有着纵情后的倜傥,他卓越清贵,她没想过会收获如此不确定却又深灼缠绵的爱情,他于她就是个或正或邪的迷,她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两人拥紧温存许久,楚勋便说:“乖,你先休息,我去接个电话。”
刚才过程中铃声响了几回,那台电话他不用去看,都心知是何处打来。却未料到这边才拒绝枫帮姻亲,那边的电话就紧促而来。但与枫帮的姻亲,原本就只是他额外拓展的线路,本非捆绑。
男人眸底光影深沉,为表郑重态度,解下半湿的衬衫,套了件干净白色浴袍走出卧室。
阮蓓抱着枕头躺好,惊讶楚二爷接个电话都这般仪式感。她腰际被他宠得酸软,内里麻痹般灼]烫,靠在棉花般的软枕上便慵懒倦舒。
却忽然地想起刚才瞥见一幕卡片,见楚勋拿了电话进去健身厅,便侧过身,把那张卡片又往外移了些许。
只见果然是张半彩照,照片已滑出四分之三,上面的男人穿一双黑色筒靴,笔挺青绿军]装与披风,皮手套,硬质森绿帽檐与绶带。看上去像二三年前拍的,比现在倜傥冷漠的蛊惑魅力,更要青涩而正直忍毅,帽檐下是无可挑剔的俊颜,炯炯锐利的坚定眼神。
比阮蓓看过的左铨钧毕业照更要英姿飒爽,让她想起洗脚房见到他时浮起的第一印象。
阮蓓手指哆了一哆,她认真看他胸口的方形领章,联想到刚才做暧时男人的盛欲纵意,恍然判若两人。楚勋的别墅里,阮蓓先前无聊时走动,没见任何有关他个人喜好的东西,只是平常富奢人家的摆件罢,一张照片都没有。原以为是他冷厉的作风,却原来是这样。
还有,他入铂凰那种曾是军]用级的自动化大影院时,随意闲逸的分毫不生疏。
她正在思索,听见外面窸窣响动,以为楚勋要回来了,便急忙静悄悄塞回去。
却是罗威纳犬奥奥叼着一个透明的小桶,里面热一盒牛奶。猜着是楚勋给自己送的,阮蓓便裹起单薄身姿,蹲去门边接过来。又温柔地抚了抚奥奥的绅士脑袋,看着奥奥恋恋不舍下楼去。
等到楚勋接完电话进来,男人去开浴袍卧进被子里,阮蓓已经喝完牛奶睡着了。他默在床头吸了几口烟,摁灭,扳过她白雪肩头腻近怀里,轻吻了几口嫣红樱桃唇,关掉灯。黑暗中阮蓓睫毛微微颤动,人却倦得不动弹。
第46章 高调热恋
二公子两天才回来一趟, 昨夜楼道里都是酒气。温姨清早起来便做了芥菜粥和灌汤小笼包,又炸了油条和春卷,香酥可口的, 给小两口子暖和胃。
二楼宽敞的卧室里,阮蓓冰丝裙缕堆砌, 如云朵般美丽。这样对视的持续,深情直抵心扉。楚勋却不容她逃逸, 箍住肩倾尽爱护,一会儿拥倒在枕上静谧。
入夏渐热, 他的房里开着浅浅的空调,让人倍觉舒适。阮蓓从前并不知道还有家用空调这样的东西, 只是用情之余,娇美的双颊也轻溢了一层香汗。
楚勋紧攥着她的颈涡,宠爱尚未撤离, 亲了亲她颈子。男人凤眼熠熠,难掩温柔道:“爱不爱我,是否会一直爱?”
原是个偏执狂, 这问题从昨晚到现在他都没忘。阮蓓无力再嘴硬,便噘嘴道:“爱情是相互的,你若能始终爱我,我便一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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