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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默默咽下了这口恶气。
林涧与陆怀沙出了王城，正看见外面等得焦急的伽叶。
陆怀沙那一击烟尘冲天，伽叶已经听见了城内异动，但是林涧又没有捏碎传音玉符。他几乎带人攻进王城了，见林涧毫发无伤的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林涧把关于秦默的那几段省去了，挑挑拣拣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伽叶。
伽叶听明白了巫族傀儡之事已经了结，便想要打发一个人先回去传信给祝郡。但是林涧却将他拦住了。
“此事先不急，等我回去再说也不晚。”林涧道，“秦默身上有不少疑点，我还想问问祝叔关于他父亲，原来的灵墟主的事。”
伽叶面上却浮现出一抹犹豫之色，他讷讷半天才开口道：“圣女短期内怕是回不去了。”
林涧：？
“祝族长说让圣女来参加灵墟满月酒并非他真实意图，而是近期淇山秘境会在灵墟内开启，其中有一件玉露白珠必定可助圣女顺利怀胎。所以想让圣女借满月酒与秦少主打好关系，再顺利进入秘境取得宝物。”
伽叶指向身后肃穆而立的一千人的巫族军队道：“这些也都是祝族长挑选而来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在秘境中保护圣女。倘若巫族和灵墟关系改善，这些人进入秘境才会更方便。”
林涧：……你怎么不早说。
她回忆起自己和陆怀沙潇洒离开时，秦默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拆骨的眼神，忍不住道：“打好关系是不可能了。”
伽叶惊奇道：“为何？我刚才还听圣女说无意中救了秦少主呢。”
林涧叹了口气，“所以他现在不想暗杀我就不错了。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
正好她也不想让陆怀沙在外转悠太多，免得别人发现他。更不想进什么秘境怀孕去。
“恐怕不行。”
伽叶走近林涧一步，低声道，“这一千人也并非完全听我号令。我昨日和他们的头领聊了聊，据他说族长下的命令是若圣女不想去，他们的任务就由护送圣女去改为绑架圣女去。”
林涧：……可恶啊。
这时护卫队的首领朝他们走过来，那人年纪不过二十三四，一身颇具巫族特色的青黑劲装，左衽窄袖，腰坠流苏，右耳上穿了三个小银环，手背上露出刺青一角。
“属下启柘见过圣女。”他右手握拳贴胸，半跪下朝林涧行礼道。
“启柘是吧？”林涧烦恼地看着他道，“你有什么意见？”
“圣女乃是我族的最高象征，就算族长下令，属下也绝对不会绑架圣女的。”启柘一脸崇敬地看向她，“但是如果圣女不想去，属下可以选几个人单独护送圣女进入秘境。”
林涧：这和绑架有区别吗？
她看着启柘一动不动的坚定眼神，便知此事绝无回旋余地，只好道：“你选几个人可以。但是我们进入秘境需要易容，不能被秦默发现。”
第31章 [VIP] 江舟
当天下午林涧一行人便离开了灵墟, 直到启柘确认已经甩脱了灵墟尾随的眼线，他们才在灵墟与巫族的边界驻扎下来，休息一晚上。
巫族人最适应在湿热茂密的丛林里生活, 从启柘下了驻扎的命令, 便很快在原地扎起来了帐篷。
伽叶忙活着帮林涧把帐篷扎起来, 见林涧眺望向东南粼粼的江水，便道：“这就是洄鸾江, 圣女还记得吗？”
原来这就是原主差点溺死, 又被秦默救起来的那条江。
林涧点了点头说：“记得一些。”
她除了原书的内容，只得到了蘼芜君一些零散的记忆。这些记忆都是原主十七年人生中最重要的片段, 其中就包括与秦默偶然相爱。
原主来到洄鸾江边不是第一次偷偷跑出落雪林, 但却是第一次离开巫族的地盘。
她不顾侍女的阻拦硬要乘船去江上游玩, 但是却偶然遇到了秦默。原主将为秦默所救视为生命中最绚烂多彩的烟花，却不知这根本就是秦默一次有意的谋划。
陆怀沙忽然在林涧身后说：“在想秦默？”
林涧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站在了这里，吓了一跳, 回过味儿来的时候竟然从陆怀沙的话里感觉到一丝莫名的醋意。
可是玄天宗道尊怎么会吃醋呢？
林涧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陆怀沙和秦默本来就不太对付，他听到和秦默有关的就生气也在所难免。
于是林涧笑眯眯地去拉他的袖子道：“没有, 想和你一起去江上玩。”
“那边不是有条船嘛，我们去划船去！”
陆怀沙愣了愣, 随即蹙起了眉头。
让不食人间烟火的玄天宗道尊来划船, 虽然与他的形象不太匹配，但是林涧很想给陆怀沙创造一些稍微美好一点的记忆, 起码不要让他一想起她来, 就是各种备受□□的悲惨情节。
林涧把陆怀沙连拉带扯的拽去了, 伽叶看见林涧往江边走，立刻便要跟上, 启柘却一把拦住了他。
“让开。”伽叶不快地说，“圣女此前就在洄鸾江出过一次事，倘若再出一次，你叫我如何与族长交代？”
“小兄弟，你这就不对啦。”
启柘看着伽叶意味深长地说，“咱们想圣女早日怀孕，也要留给她一点私人空间嘛。不然圣女和那个修士干那事的时候，你也要在旁边看着？”
伽叶尚未成家立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事”是什么。
待他想了起来，红意从脖子根一直染到了耳朵尖。伽叶愤恨地怒视了启柘一眼，甩开了他的手臂，不过并没有再追过去。
“放心吧，我会派几个会水的在江边看着圣女的。”
启柘拍了拍伽叶的肩膀，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林涧在岸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系缆的渔民，谈好了把渔船租下来的价钱，连拉带扯地把陆怀沙拽了上去。
那条船又窄又小，陆怀沙上去了之后连两条腿都伸不开，只能屈着一条腿半倚在船尾上。
林涧就更没地方坐了，她便立马说：“我正好想站在船头摇桨玩。”
江面上鱼鳞似的縠纹反射起金红色的阳光，陆怀沙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倒是什么都不挑。”
林涧朝他笑起来，“我有什么可挑的。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少女脸上明媚的笑意如同一只餍足的猫儿，睫毛带着弯弯的弧度，瞳仁亮如方沉的夕阳。江上风大，将她未编进三股辫里的碎发微微扬起，清晰勾勒出了纤细的腰身。
陆怀沙凝眸看着林涧，喉结动了动。他支着下颌，别开眼睛，看着江水微微笑了一下。
林涧见陆怀沙开心了，就更起劲儿了，一边摇着桨离开岸边，一边有话没话地问道：“你以前划过船吗？”
“没有。”
“也是。”林涧遗憾地说，“你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最近记起来了一点。”陆怀沙说。
林涧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她没敢回头，生怕陆怀沙看出她表情的异样，维持着正常声线问道：“你都想起什么来了？”
“不多。”
陆怀沙睫毛垂下去，遮盖住了眼睑，“看见有雪，有高山，有莽莽苍苍的山林。”
“这就没了？”
“没了。”陆怀沙忽然抬起头来，如松林覆雪般的清冷眼眸落在了林涧背影上，“你不希望我想起来？”
“那那那当然没有！”林涧差点被这个问题惊得摔水里去，“你能想起来自然是好事，我也可以多了解你一些……”
“你了解我干什么？”陆怀沙的声音里分辨不出来情绪，“你不是只需要一个孩子吗？”
林涧干笑着道：“也不能这么说。你听没听说过父母的性格和喜好会影响孩子？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那样我将来也好……”
编不下去了。
林涧略有些尴尬地止住了话头。
这时她忽然听见背后陆怀沙一声轻笑，似乎比刚才更为开心。
那一声轻而短促的笑声如谁无意中拨动了凤凰木古琴的琴弦，泠泠之音好似山涧撞击玉石，如山花盛开，春晓正明。
林涧讶异地回头看他，冷不防脚下踩到了渔夫的一个木质浮漂。
她心里猝然慌乱起来，正要抓着船舷避免摔出去，腰身却被陆怀沙的手臂稳稳地揽住了。
林涧直到跌在陆怀沙怀里的那一刻，脑子都是蒙的。
她看了看头顶上万里红云色泽斑驳的天空，忽然感受到头顶上陆怀沙些微不均匀的呼吸，这才意识到她的的确确是躺在陆怀沙胸膛上。
林涧心脏重锤似的跳起来，她慌忙抓着船舷便要起身，连声道歉道：“对不起，我刚才脚滑了一下，这就起来。”
陆怀沙忽然按住了她的腰身，林涧垂眼看见那只按在自己小腹上的骨节分明的手，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然而陆怀沙却道：“慢慢起来，船都被你晃翻了。”
林涧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扶着船舷尽量以最小的动作幅度坐起来。
她刚刚坐到一半，却忽然听见陆怀沙说：“有鱼。”
林涧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她趴在船舷上往外到处看道：“哪里有鱼？”
话音未落，林涧便注意到一个暗影在水底缓缓划过，从头至尾足有她手肘那么长，在平静的江面上勾勒出一丝细微的縠纹。
“想吃鱼。”林涧馋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她喃喃自语道：“这么鲜活的鱼，烤烤一定很好吃。”
林涧说完了，才想起来背后靠着的是个不食五谷的。
她对上陆怀沙暗沉如水的眸子，立马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不吃也可以。”
少女乖巧地看着他，像是讨好又像是不敢靠近。
陆怀沙心头微微一揪，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似的刺疼。
他沉了声音道：“想吃就吃。”
“不用了。”林涧懊恼地别开脸去，“再说了，我们也没有东西抓。”
陆怀沙伸出手与她五指相扣，他的手指穿过她纤细的指缝时，喉头忽然开始微微发干，猛然生出了一种欲望，将这只手用力攥在手心，永远不让她离去。
可是他没有动作，甚至都没有用力。
陆怀沙只是抓着她的手，将灵力灌注在她掌心，然后按着她的手沉入了江水之中。
黄昏的江水带着沁人的凉意，林涧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线灵光从她的手掌出发，照亮了船底半片江心，直达水底的光芒裹住了那条鱼。
鱼挣扎起来，但是却像被网捞住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出那团光芒。
陆怀沙握着林涧的手，林涧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远程操控慢慢把那条鱼从水底举了起来。
鱼出了水面便开始扑腾，水花溅了林涧一脸。
“好好玩！”林涧一脸渴望地看着陆怀沙，“我可以自己试一下吗？”
陆怀沙迟疑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道：“可以。”
他留了一抹灵力在她的手上，林涧操控着这线灵力将鱼一会儿举出水面，一会儿再摔回去，玩得不亦乐乎。
陆怀沙放开了林涧的手之后，虚握的手掌莫名有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他习惯性伸手抚了抚左腕上的念珠，那种空寂的感觉却如蚁噬骨，仿佛将他死死咬住了。
陆怀沙蹙着眉头不适地放开珠子，伸手去又把林涧的手握住了。
林涧玩鱼玩得聚精会神，见手被陆怀沙握住了，第一反应就是笑吟吟地回头来看他，“你也要玩吗？”
旋即她很大方地放开手说：“那你也可以玩一下。”
陆怀沙：……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这种行为，淡淡瞥了一眼被晾在水面上半死不活生不如死的鱼，抿了抿唇道：
“万物有灵，这鱼尚有生机，莫要如此作践它。”
“哦，好吧。”林涧有点失望地把手放下了。
玄天宗的道尊既然能够位登大道，自然也是一个心怀良善之人。书中说道尊心系苍生，慈怜六道。只是她的角色过于作死，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才被他杀掉的。
林涧托着腮，蜷在陆怀沙两腿之间叹了口气。
陆怀沙瞥了眼愁眉苦脸的少女，将那条鱼抛到了船上，收了手中灵光道：“别叹气了，我把鱼杀了，给你就是了。”
林涧：……说好的慈怜六道呢？
第32章 [VIP] 鱼干
不过林涧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去, 高高兴兴地拎着鱼上岸了。
他们系缆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伽叶提着一盏风灯过来引路。林涧得意地向他展示手里的鱼道：“看！我和陆怀沙一起抓的！”
伽叶惊奇地看了一眼道：“圣女也抓了鱼吗？我们那边的人已经抓了鱼烤好了，就等圣女过去用餐。”
“哦, 用不上了吗？”
林涧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来道：“那也很好。刚好我还不舍得吃这条鱼呢, 我可以把它晾成鱼干，然后收进储物袋里。”
陆怀沙：“……收藏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作为我们美好时光的证据, 以后好拿出来提醒你不要杀我呀。
林涧不能这么说, 便笑眯眯地朝他道：“以后我一看这条鱼就可以想起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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