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居然就是庄映雪说的那个“淘金展”,庄映雪早上才说消息大爆一票难求,下午许佑默就给她们瞌睡送枕头。
“你说得对,我确实该提升一下眼界。”夏清让不客气地接过邀请函,镜面下看他的目光诡异地透出一股怜爱。
不是怜惜,是怜悯。
这傻狗肯定没仔细看那封情书,不然为什么又眼巴巴给她送钱。
这种特邀邀请函相当于省了普通门票的一万保证金,白送的干嘛不要。
“你......”许佑默反倒被她干脆应承的态度弄得语塞,“你有没有骨气啊!我还没羞辱完呢!”
“啊,那你继续。”夏清让十分配合地站在门口等他说话,一边拿出手机给庄映雪发消息,让她不要找人拿票了。
“......”许佑默看她不痛不痒这样,忽然失了兴致,“算了算了。另一张你给那个庄映雪,让她带你去,省得你个土包子什么流程都不知道,在现场闹笑话。”
许佑默想想又还是来气。
“还有,这是我送给你看展的,”他忽然俯身凑近,精致瓷白的脸蛋放大数倍呈现在夏清让眼前,浓密的长睫几乎到贴到她眼镜镜面,红唇恶语威胁,“你敢另外拿去卖就死定了!”
夏清让被他的忽然靠近惊了一下,眼睫条件反射眨了眨:“知道了。”
许佑默透过镜面,看到少女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仿佛隔着玻璃镜片跟他相触,不期然撞见的少女眼眸清冷纯粹,眼尾微微上翘,似月光被揉碎在里面。
他愣了一秒,好像被什么烫到一般,耳尖泛起可疑的红,飞快退开。
这个锅盖头的眼镜居然是没有度数的?那她戴什么戴!
而且,她的眼睛居然还挺好看,摘了眼镜或许......
不对,神经病,他怎么会觉得这个丑锅盖会变好看!
许佑默越想越不自在,赶紧招呼两个跟班走人。
“老板再见。”
夏清让敷衍挥手,见他走人,掉头就钻进教室,把邀请函拍给庄映雪看。
庄映雪:真的是特邀函,我还愁抢不到票呢!等我,我马上来教室!
庄映雪:许佑默肯定是从谈斯歧手里直接拿的特邀函,说明谈斯歧肯定会去!
庄映雪:不过他为什么要给我们特邀函,明明他在聊天群也不理人啊。
才不让:谁知道呢,大概是挺满意我帮他写的那封情书吧。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无意中帮了大忙,夏清让决定以后对他仁慈些,少坑点。
展览一共持续五天,庄映雪口中的设计师匿名battle趣味活动只有周六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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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让,你平时天天运动服就算了,今天看展怎么还穿这样!”
周六一早,夏清让就在庄大小姐夸张不满的叫唤声中,被迫改造。
“这破刘海和眼镜今天不能戴,”庄映雪飞快地把这两个道具扔到一边,“反正今天周六,别人也认不出你,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校外朋友。”
“行。”夏清让点头。
到底还是青春期女生,她不可能完全不爱美,今天又是一项新尝试,说不定能吸引到更多路人羁绊。
怕来不及,庄映雪飞快将她改头换面,打电话叫来司机,送她们到展馆入口。
特邀函走的是VIP专用通道,出了通道,入眼是神秘且具有力量美的雕塑区,俨然室内空间拔地而起的罗马古城,再往前,是美轮美奂的绘画艺术区,一幕幕抽象、迷幻、错乱的画面被装进画框中引人观赏。
“快,谈斯歧的设计风格是极致奢华,应该很好辨认,趁着人不多我们先去找找。”庄映雪迫不及待拉着夏清让去匿名活动区。
她们入场后,许佑默、宋与澜、简呈言三人也抵达展馆入口。
“斯歧呢?”简呈言问。
宋与澜不时拿手机看消息:“早进去了,毕竟要安排两个作品。”
“也是。”简呈言招来主理人查看到场的VIP名单,随口问道,“阿默,你在等什么朋友?”
“没。”许佑默伸长了脖子往通道看,到底还是憋不住,走到保安面前问,“VIP通道,有没有看见一个锅盖头进去?就是发型,刘海很厚很像锅盖的。”
保安立正,站直:“报告,没有。”
这个锅盖头不会真把票卖了吧?她怎么敢!
不对不对,也可能是还没来。许佑默烦躁地瞪了保安一眼,在保安胆战心惊的眼神中,不耐烦地留下一句“如果见到锅盖头记得马上通知我”,跟着另外两人进场。
“你把特邀函给了夏清让?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什么叫我跟她关系好!”许佑默跳脚否认,“我就是让那个土包子长长见识!”
“哦。”简呈言饶有兴致地看好友拙劣的谎言。
他其实已经看到入场名单里庄映雪和夏清让的名字。
但现在不准备告诉许佑默。
“什么让?”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宋与澜忽然插嘴道。
许佑默赶在简呈言之前急忙开口:“跟阿言一个班的书呆子,平底盖一样的厚刘海和黑框镜。”
也不知道着急否认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不好看!很普通!”
“哦。”宋与澜兴致缺缺,复低下头。
不可能是她,大概就是名字有些像。
手在屏幕滑了半天,还是给夏清让发了条消息。
另一边。
夏清让陪庄映雪挑得眼花缭乱,并未注意到小提包里手机的震动。
她今天被庄映雪强行安排穿了件从未穿过的礼服短裙,鞋也带了点根,美则美矣,但她不太习惯,走路有些慢。
“兵分两路吧,”她说,“你去找谈斯歧的作品,我去找止歧的作品。”
“唉?”庄映雪有些不放心夏清让一个人,但眼看着入场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不免开始焦急,“那我先去找,你要是迷路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找管理员叫他带你到出口等我。”
“好。”
夏清让独自逛了一会,活动区很大,展示的都是设计师作品完成前的手稿。
有些很潦草,有些很狂放,有些天马行空,有些整齐得像强迫症。
说实话,夏清让觉得自己欣赏不来,她可能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人。
最后,站在一张戒指设计图前停下脚步。
对比其他设计图,这张图简直简单得过分,就是一个素圈,连花纹都吝啬,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设计。
“就它了,极致奢华的死对头不就是极致简洁么。”夏清让索性将选票投进素圈设计图前面的透明计票盒,她实在逛不动了。
在她即将松手的前一秒,身后响起一声愉悦的轻笑:“要不要打个赌?”
嗓音悦耳,听起来很撩人。
“什么?”夏清让下意识停止动作。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跟自己说话,转身望去。
视线交汇的瞬间,她脑中轰鸣一瞬,颅内深处骤然响起马戏团聚光灯下小丑激昂高亢的歌笑声。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的少年个子极高,穿着裁剪优雅的排扣制服,扣至领口一丝不苟,及肩长发染成银白色,一身奢华的质感宛如中世纪欧洲宫廷的贵族。
他侧垂着眸,本是闲散地把玩双手所戴的黑皮手套,像检查手套质感的同时,顺便跟她搭话。
见她转身,便也撩起眼皮,配合般抬眸看来。
城市迅速腐败衰颓,疯狂和愉悦碾出花瓣鲜红的汁液,圣洁教堂的彩绘琉璃顶坍塌,靛蓝松绿柿橙纷乱散落一地。
有那么一种人,只要看他一眼,就好像陷入了光怪陆离、荒诞又华美的世界。
他站在她身前,任由背后教堂和高楼倾塌化为齑粉无动于衷。
“什么赌?”
夏清让听见自己艰难找回的声音。
不确定脑中方才短暂的歌声是错觉,还是真实。
第15章 (三合一)
“你把票投进去,”少年上前一步,走到她身侧,与她并排站立,“十分钟之内,如果没有人继续往里投票,算我输,这作品送给你。”
颀长的身姿遮蔽头顶展览灯的落光,光丝朦胧在他银发间,夏清让仰头,看见他太过清晰以至显得优越的下颌线。
“如果有人继续投票呢?”她问。
“那就算你输。”少年斜睨她,仿若被神魔雕琢过的五官秾艳至极,“输了当我三个月的模特,陪我找灵感,赌吗?”
他偏头时,侧漏的灯光打进眼里,夏清让被刺得眯了眯眼,收回视线:“赌。”
既然不是让她花钱,有什么不敢的。
她手一松,选票顺着长薄的缝口滑落,掉进透明计票盒,再无法取出。
“颜色很特别。”边上的人忽然说。
夏清让顺着他的视线,手腕往回缩,将红痣背对他,淡定道:“纹的。”
少年挑了挑眉,视线从手腕移开,仿佛欣赏艺术品一样打量她全身:“你的骨相和身形比例都很好,适合当我成衣系列的服装架子,”口吻从满意到疑惑,“只是衣品怎么这么难以恭维,鞋子也不合脚。”
这种认真的疑惑,简直比直白的嫌弃更刺人!
夏清让手指瞬间捏紧成拳,她的衣品关他什么事!
她张嘴想反驳,这不是她选的衣服,鞋子也是庄映雪的,当然不合脚。
蓦地想到自己一成不变的运动服,对比眼前少年仿若精细到头发丝弧度的打扮,说出来好像更会被嘲,又闭嘴。
衣品这块确实比不过,她压根没衣品这种东西。
许佑默说她厚刘海和黑框镜土,那是道具她无所谓,但这个陌生人提及衣品,简直是无意又轻易地,戳到她脊梁骨。
“我穿什么用不到你管,”她脸颊晕染薄红,有些恼羞成怒,不客气地将人拽到一边,“不是要打赌么,我们站远才公平,不然别人容易跟风投票。”
“可以。”他没反对,跟她一起走到角落。
两人没再交谈,夏清让还在生闷气。
眼神不受控制往边上瞄,这个人不管是发色、穿着,还是配饰,放到别人身上都感觉突兀夸张到无法驾驭,在他身上却无比协调。
浑然天成的腔调,无疑是好看的。
她隐隐猜到他就是止歧,那个能跟小说男主并称天才兼死对头的设计师。
没想到居然是同龄人。
果然如同重启所说,世界之大,优秀的人有很多
——就是身边这位优秀人的嘴讨厌了些。
十分钟过后,计票盒内依然只有夏清让投进的一张票。
可能大部分的人都像庄映雪那样,奔头寻找好辨认的、极致奢华的谈斯歧作品。
庄映雪说过,止歧的作品风格一直以多变著称,今天任凭其他人再怎么想,大概也想不到他直接变成了“0”。
这只素圈设计图孤单摆在展台,无人问津。
“愿赌服输。”止歧递给她一枚写有数字12的号码牌,“拿这个可以去找工作人员认领成品。”
“谢谢。”夏清让盯着掌心的小小圆牌,很现实地决定原谅他先前的无礼。
不知道能卖多少。
“是我输了,用不着谢。”止歧又另外递过一张黑底鎏金边,跟特邀函同样质地的名片,“虽然赌输了,但我对你的兴趣没变,依然邀请你当我的灵感模特。”
“你有时间回去考虑,报酬你提,想好了给我电话。”
夏清让抬眸看他。
在她前世堪称丰富的兼职生涯里,没满周岁前,没有正式工资,只能算“帮忙”的报酬。很多老板口中的“报酬你提”,实际是等你提出数目后进行砍价,试探和压榨你能承受的最低额度。
她在吃过不少亏和经验丰富后,逐渐也学会讨价还价。
但她知道,眼前人所说的“报酬你提”,绝不会是她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种。
是真正意义上的报酬随便她提,一种底气富饶的自信。
这种自信,又因为对金钱态度过于随意,在夏清让看来显得有些傲慢。
但他回望她,极黑的眼眸像无尽深空拓下的夜幕,只有平静,没有其他。
她的敏感显得多余。
“我会考虑的。”夏清让犹豫一秒,接过。
名片只印了止歧两个字,和一串电话号码,其余的地址、职位,一概没有。
止歧的目光再次落到她素白手腕一点红痕,狭长的眼眸微挑,隐约笑了下:“那,再见。”
“再见。”
夏清让看他离开的背影。
有两三个面露焦色的工作人员很快围到他身边说些什么,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主心骨,不时拿出文件递给止歧检阅。
这个画面很神奇。
同样的年纪,她还在学校争夺排名,为高于大部分人的成绩沾沾自喜,有些人已经跳出象牙塔,去到更大的舞台。
夏清让忽然觉得,即便止歧这个名字没有出现在原著小说里,但他和简呈言许佑默他们,其实一样,是同类人。
简呈言随和温柔的表象下有条泾渭分明的线,他会在书店帮她解难答疑,也会在学校跟其他同学迅速熟络,但永远不会深交,他的交际圈在心中早就定好边界。
许佑默头脑简单,态度也更鲜明,将自己和特招生甚至连同其他普通学生,都明显划分开。
今天的止歧,态度不像许佑默恶劣,说话不如简呈言随和,行为处事的界限模糊在两种风格之间。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浸染在骨子里的,与普通人群的距离感。
夏清让收回视线,随手将名片放进小提包,这些不关她的事,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过饶是有心理准备,在兑换成品时,夏清让还是被两个世界的差距小小震到。
“20万?”
她觉得掌心这枚号码牌在发烫。
“没错,我已经成功收集止歧老师前面的11款戒指作品,差你手中的第12号,这个系列就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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