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原身打定主意结婚后找了个理由一边pua妻子一边躲懒不上工。
干过重活的都知道,若是一直干也就算了,歇一段时间再突然干,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难受的。下午几乎都是靠着秦松的毅力在坚持。
等终于完成小队任务,能提前收工回家的时候,秦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狠狠松了口气,而后斟酌起以后该怎么办。
今天还只是混在妇女同志们堆里挣六个工分,日子久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所以这只能是权宜之计。
别说让他像其他男同志那样干挑粪担泥的重活,就是让他去挖土耕地,大概也是不能长久干下去的。
不管是原身还是秦松,都没有这个体力。一个人,哪怕能跑马拉松,但不代表能坚持干农活。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所以说还是得尽快回归正职,拿回他的笔杆子。
如此一想,秦松蓦地有些忍俊不禁,自己这想法倒和原身偷懒不干活而找的借口重合了。
回到家,眼看着明明是一起干活,自己已经累得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初雪却还能忙里忙外干家务,甚至还在烧热水的空隙扛上锄头跑去不远处属于自家的自留地里干活。
秦松在院子里站了站,回屋将原身半真半假收集来的各种报纸全部找出来,坐在灶台前一边看火一边看报纸。
拿笔杆子挣钱的紧迫感愈发强烈了。
接收了记忆,秦松知道原身的想法。从一开始原身就知道自己不是写文章的料,投稿这种事,念书那会儿谁还没个文学梦?当时原身跟风也写过,可惜全都被打了回来。
就连学校里有名的“才子”都没成功登报。
可心里又暗暗隐藏着一股“万一呢”的侥幸心理。
所以在搜罗可以投稿的报纸时还是很用心的。
秦松一边交换左右手地揉着发僵的手指,一边认真浏览着报纸上的文章。
每一份报纸几乎都有自己的风格,特别是那些经久不衰的大报。
七十年代,因各方面因素国/情影响,许多题材都成了敏感地带,非常人可以触碰。饶是如此,各报依旧因为主编的不同,而在选稿刊登上有着微妙的偏向。
虽是穿书,从后世来到这个年代,秦松丝毫没有“劳资与众不同势要闯出一片新天地”的清高傲慢。反而因为阅读过大量有关这特殊十年的残酷记载,选择上更添几分小心谨慎。
所以他率先排除了一些刊登板块有政/治元素的报纸。
最后剩下的,只有三份报纸。
一份是纯文艺的《诗歌集报》,顾名思义,上面几乎都是刊登的各种新体诗歌。局限于受众,这份报纸销量不怎么样,秦松犹豫了一下,想着广撒网多捕鱼,这才没有剔掉。
另外两份,一份是熟知的《进步青年》,一份是大报《观时代》,旗下有几十年后依旧在发售的杂志类刊物《时代周刊》。
其实要论个人擅长的,秦松擅长的小说类,这会儿的内陆很少有机会见报。反而是香江那边,六七十年代正是南北文人争奇斗艳的时刻,各门各派许多经典小说都是在这段时间出现。
折好三份报纸,秦松塞了把扎好的柴火进灶洞里,橘黄的火焰欢快地将之吞咬。于火光中向往了一下下那边的文人盛况,秦松迅速收敛心神,琢磨起自己可以动笔的方向。
既不能沾染“左右”,又不能过于冷漠,那样只谈“风月”,岂不是有自私利己“小资”倾向?好在现在的主流本身就是正确的,正面积极的,所以选题说难也不难。
难的是如何更明确,绝不能被有心人扭曲思想“过度解读”。
托十几年教育的福,阅读理解没少做,也算是“过度解读”的高手,秦松很快就有了想法,不知不觉就沉浸在“腹稿”的构思中。
等初雪的声音唤醒他时,秦松才发现自己把火烧得太旺,锅里的水早就烧开了,这会儿正顶得盖子直跳舞。
初雪有点心疼柴火,不过看秦松满眼歉意对着自己尴尬地笑,这点心疼又压了下去,连忙洗了手去内屋提了竹编暖水壶出来,一边用瓢把开水灌进瓶里,一边说:“没想到水开得这么快,还准备提前打些热水出来呢,现在热水多了,要不然你去洗个头洗个澡?”
秦松拍拍腿上沾的灰,咳嗽两声,瞄了初雪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错误:“是我放柴放得太急了,下次捡柴的时候你记得叫上我。”
这年头,柴火也是紧缺物,他这不知不觉一顿猛烧,差不多就祸害了原本一天的量。
他这一道歉,初雪别说原本的那点心疼了,反而还觉得自己居然会心疼柴,实在不应该。明明秦松只是想帮她。
初雪怀揣着愧疚自责,连忙表示不用:“我知道你是在琢磨写文章的事,你忙你的,能帮我烧火已经很好了,是我贪心,烧着火呢还想着去地里干活。”
这话说得,怎么就叫“帮”了?秦松知道这是原身一个多月里“思想驯化”的效果,站起身从初雪手里接过瓢正色道:“这不叫帮,这些活本来就应该有我的一份,热水多了你就自己用。”
因为母亲张淑芬爱干净,哪怕还没到天热的时候,初雪也习惯了每天都擦擦身,再换下贴身衣服。
得知这件事后,为了装出“我比你更高尚更讲究”的形象,结婚前连脚丫子都不咋洗的原身,迅速变成了每天都要洗澡洗头换衣服。
虽说内心里是很嫌弃这样做太累太繁琐,可想想不管是烧水还是洗衣,反正都是初雪干,原身倒也勉强坚持下来了。
秦松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感谢一下原身的这点穷装比,要不然现在自己都不好意思提出来这样的需求。
因为秦松的坚持,两人分用了剩下的热水,一前一后进茅草屋里洗了澡。
初雪头发长,自觉洗得慢,就在稍后洗的,等她擦着头发出来时,就看见往日里不是在看书看报就是拿着笔一脸严肃在纸上写写画画,从来不碰一下家务活的秦松居然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洗好了晾起来了。
她这下子是真的惊住了,呐呐道:“怎、怎么都洗好了?是我之前给你洗的衣服不够干净吗?”
在初雪的认知里,洗衣服做饭都是女人的活儿,除了家里没个女人的人家,哪家哪户不是女人负责洗洗刷刷?
秦松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毕竟这位名义上的小妻子年纪实在太小了,心思也单纯,想什么都摆在脸上。
秦松若无其事地抻了抻衬衣,“不是,润主席不是都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其实你洗得比我洗得更干净。”
这倒是大实话,秦松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同样是洗衣服,初雪就能把衬衣洗得白白净净,而他洗,哪怕是把手腕都搓秃噜皮了,一些痕迹还是搓不掉。
深感挫败的秦松只能安慰自己,多挣钱多买衣,洗不干净就洗不干净吧!
不想让初雪多纠结在这个问题上,秦松转换话题:“家里肥皂马上就要用完了,明天我们一起找队长请个假去一趟镇上吧,顺带我还想买些邮票和信封。”
原本想拒绝的初雪一听后半句,知道事关秦松写文章投稿的事,也就收了拒绝的话头应了。
至于让秦松自己去,她留下来挣工分?初雪可有些不放心秦松一个人去镇上呢,又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又要买东西提东西的,秦松一个人的话不得累坏了?
不知不觉中,初雪对秦松这个新婚丈夫的印象就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换了原身来,怕是得高兴坏了。
秦松正盘算着自己有哪些票,明天能买些什么,加上初雪点了头就忙着做晚饭去了,倒是一时半会儿没发现这个问题。
原身不是个勤俭节约的人,以前家里每个月勒紧裤腰带给寄过来的东西都还不够他半个月的挥霍。所以现在秦松手里的那些都是上个月家里寄过来给原身结婚用的,一共是三十块钱,外加糕点票糖果票肉票粮票油票工业票肥皂票等少许。
其中十二块钱原是秦家父母叮嘱原身给初家的彩礼钱。
虽说儿子娶了乡下媳妇,秦家人也就一开始有些不高兴,很快反应过来后就又是内疚又是松了口气。
娶了媳妇,安了家,三小子就算是在乡下落了根,家里就不用发愁给他安排工作了。家里孩子多,这几年城里的形势越来越不好,之前还是自愿报名,到原身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成了家家户户必须去一个。
原身不在的这两年,更是有了离开学校没工作就得下乡的苗头,秦家父母这会儿正为两个老幺发愁。
秦家大哥当初接了秦爷爷的班,秦家大姐脑壳圆滑,三年前听到风声就迅速从追求者中挑了个条件好的,靠对象家得了个临时工,半年后结了婚顺利转正。
秦奶奶是没有工作的。
于是剩下的两个老幺,眼看还有一年就高中毕业了,到时候秦母能提前退下来安排好一个孩子,剩下一个肯定不能再把秦父的工作给顶了。
毕竟还要留一个挣工资养家糊口呢。
所以最后一个孩子的工作,就指望家里最出息的大女儿那边想办法了。
总之盘算来盘算去,就是没办法把秦松这个老三给安排上。
秦父秦母对此没少内疚自责——可偏心又是克制不住的。
怀揣着这样复杂难言的心理,秦家给未见面的儿媳妇准备了即便是在城里也算不得差的十二块的彩礼钱,另外各项安置小家需要的票据也准备得很周全。
剩下的钱办置酒席也能办得体体面面的。
可惜原身对待初家人一毛不拔,一分钱都没拿出来,一边骂骂咧咧怨恨家里人以前寄那么点东西果然就是打发叫花子,一边毫不犹豫全部昧下充盈了自己的小金库。
若是换做以前,这些钱哪怕再多,原身怕是也能早早就祸害干净。
结果这一个多月因为忙着在初雪面前维持虚假清高的形象,基本每天都窝在家里假装看书看报写文章,既没机会去公社或镇上消费,也没机会去隔壁生产大队找女主献殷勤,倒让秦松捡了个便宜。
这些东西本身就应该花费在结婚上,秦松琢磨着明天要给初雪买些东西。另外还有岳家,从结婚到现在,用的钱吃的粮,都是初家的。
可惜寄过来的一匹布早被原身送给了女主。
秦松内心游移了一下,到底没厚颜无耻到现在去找人要回来。
咳,其实如果不是女主已经把那匹布做成了衣裳上了身不知多少回,而是还保留着原样,秦松觉得还是可以努努力,勉强一下自己的道德感。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可耻地动摇了这么一下下,秦松无奈苦笑,暗自感慨“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果然不假。
所以还是要努力搞钱丰富物质生活啊!
第5章 知青点开会
四月五月,正是野菜冒头的时候,相较于全国其他地方,西南这边因为植被覆盖率高,自然资源算是丰富的。
像这会儿,粮食上青黄不接,倒也不至于像一些地区的农民那样饿肚子,每天总能在外面找点野菜糊弄肚皮。
初雪手巧,打小学了她妈的习惯,做饭从不像其他妇女那样胡乱一锅炖糊弄嘴巴,即便再费事,也乐意一样一样地弄。
晚饭虽然没肉,油星子都没多少,味道却鲜甜可口,秦松吃得差点贪嘴吃撑。
秦松双手叉腰,在屋子里原地踱步,一边真诚赞叹:“初雪,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有些人似乎天生擅长做某事,明明初雪做饭的时候秦松就在一边看着,只用了最简单的手法,以及最简单的盐和自制辣椒豆酱作为调味料,却愣是把略带涩味的野菜做成了返璞归真的美味。
初雪一愣,有些迟疑,又有些腼腆,大概还有些困惑。
因为结婚后原身总会想方设法找机会挑剔初雪的不足之处,努力表演着以“虽然你很糟糕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愿意接纳你的一切,除了我还能有谁愿意接受这样糟糕的你”为主题的荒诞戏目。
秦松原本是不喜欢开口夸人的,不过正因为知道原身对初雪做的那些事,现在才一改性子,主动夸起初雪。
夸完了秦松也不把这事儿当什么大事,用实际行动向初雪传达出“你本来就这么棒所以夸你是应该的”这一思想。
“吃撑了,碗筷留给我洗,刚好消消食。”
秦松抢了碗筷就去厨房洗漱,徒留初雪在原地傻愣愣地站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抢着干活吧,就两个人的碗筷,用水冲一冲就完事,抢来抢去的功夫都该干完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初雪有些怕自己反驳秦松的决定,惹得对方不再像今天这样继续“奇怪”下去,而是恢复成之前那样怎么办?
虽然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初雪偷偷在心里不得不承认,今天这样奇怪的秦松让她挺欢喜的。
所以,或许她也可以在其他人不知道的角落,先偷偷享受一下这样的奇怪?
没有油的碗筷确实很好洗,秦松用草木灰擦了擦,再用缸里的清水过两边,灶台收拾收拾,这趟活儿就算干得漂漂亮亮的了。
正欣赏着自己的成果,院子里传来一个人的呼喊声:“秦松!秦松?秦松在家吗?”
秦松拧着洗碗巾一脚踏出厨房门槛探头向外张望,认出来人是知青点和原身同届下乡的知青王猛,“王猛,你找我有事?”
现在谁都知道,秦松和初家幺女结婚后就不出门干活了,成天窝在家里吃现成的,别提多清闲了。
王猛一心想着秦松这会儿估计刚吃完饭,在屋里躺着偷懒,眼神就一直向正屋那边张望。
谁知喊了一回,要找的人却是从旁边偏房茅草屋这边传来。
王猛扭头看见袖子挽得高高,身前扎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抹布的秦松,很是吃惊地瞪圆了一双虎目,“秦松,你在家里洗碗?!”
秦松不明所以,“啊,怎么了?”
哪怕原身给知青点的人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可也不至于懒惰到洗碗都叫人吃惊吧?
王猛却是摇摇头,有些纠结地拧着粗黑的眉毛,犹犹豫豫吐出几个字:“听说很快又要来几个新知青,老吴说,说让你也去一趟,开个会。”
王猛本来眉毛就又长又粗又黑,差一点就要长到一块儿了。这么一拧眉,就成了一字眉,看起来有些滑稽。
秦松看了眼听见响动从堂屋里走出来的初雪,只当没看见他那副“我有话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表情,“那麻烦你等一下。”
洗澡后秦松穿的是初雪当作陪嫁带过来的千层底布拖鞋。按照本地风俗,新娘子出嫁前就要给婆家做布鞋,好叫婆家看看新媳妇的手巧不巧。
虽然婆家人远在北方,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做人理念,原身还是在初雪羞答答询问公公婆婆鞋码时给了尺寸。
不过原本早就该寄出去的那两双漂亮布鞋现在都还藏在原身放书的包里,打的主意是回头找机会偷偷拿出去卖了换钱,还一边后悔自己当初报写嘛的时候太“实诚”,居然没想起还可以报自己心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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