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多好啊,长得水灵不说,还乐观开朗的,正好就跟你这性格互补!再说你这都把人带家里来了,不也是挺喜欢人家的吗?”
“姑娘家家的,那脸皮都薄,现在她是,还能大着胆子表态,但你要老这么耗着,保不齐人哪天就心灰意冷的退缩了,你说是不是?”
“到时候要是后悔,你能上哪哭去?”
从乔默不作声的听着。
他半俯着身子,双手搭在一起,拇指时不时的摩挲着腕骨,看着油盐不进的,心里却有些不上不下的,盘桓着一股难言的滋味。
捋不清,却知道,一切俨如触礁的行船,是祸非福。
从绍国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要爷爷看,这姑娘就挺好的,你说呢?”
从乔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自言自语似的低语了一句:“所以……才不该耽误她。”
“这怎么就叫耽误呢?!”
从绍国心急道:“你不要总是瞎想!你看你现在身体不是好好的,一点毛病没有吗?”
“再说了,我们老从家从来就没有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你看爷爷这么大把年纪,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吗?”
从乔没有说话,只是直起身子往窗外看去。
说他没病,却又再三勒令他不许跑步。
从绍国这番自相矛盾的话,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也难为他还要搬出来安慰人。
……
第23章 热融
简愉单方面和丁铭冷战了三天。
丁铭想了一通认错求和的话, 却因为她的置之不理, 而一概烂在了肚子里。
两人倒也不是完全不说话,至少在父母面前,简愉还是会尽力装作一切如常。
至于到底有没有瞒过去,她就不得而知了。
初四一大早, 简愉的房门就被猛敲了几下, 门外传来白姝急切的声音:“小愉,赶紧起来, 和妈妈去医院一趟!”
简愉睡的正酣,一句话通过耳朵传送到脑电波, 费了整整半分钟。
她闷哼着翻了个身, 然后猛然睁开眼,立刻坐起来冲门外应道:“好!我马上起来。”
当“医院”这个词出现在节假日时,大概率意味着曾芸出事了。
白姝和曾芸是大学同学,两人情同姐妹, 又前后和美术系的简兆良和丁同光步入婚姻, 感情好的连婚房都买在了一块儿。
情况相似又彼此熟悉的两户人家,邻居一连做了十多年,直到后来丁同光下海经商, 一夜暴富搬离了这块片区后,两家的联系才变得不那么紧密。
一切本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丁同光生意做大了,身边的诱惑自然也就多了。
曾芸怎么也没想到, 一向深爱自己的丈夫, 居然也会有偷情的一天!
自从撞破丁同光的不堪后, 曾芸就打定决心离婚。
可丁同光受不住诱惑是真,深爱妻子也是真, 离婚的事一闹再闹,到最后丁同光无法,甚至一度将她“囚禁”了起来。
那会简家也正因为一场事故,意外导致了两个人的伤残,白姝自顾不暇,竟也全然没有察觉到这头的异样。
等曾芸想方设法逃出来,就又是一场悲剧的诞生。
她被没收了通讯工具,孤立无援之际又很快被丁同光发现,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得飞快,曾芸心慌意乱的难免横冲直撞,一个没刹住,就和一辆大货车高速相撞,轿车车头当场稀碎,并迅速引起一场大火。
抢救回来后,就成了个不言不语的植物人。
经商之人难免迷信,丁同光伤心过后,竟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天意,平衡了他家庭与生理的矛盾。
一边可以留住深爱的妻子,一边又可以无所顾忌放纵天性,多好?
白姝对此唾弃至极,当时就和丁同光撕破了脸。
可这婚到底没离成,曾芸始终是丁同光法律意义上的妻子,白姝就算是再恶心,还是不得不偶尔和他打上照面。
比如,在各路小三闹上医院时。
事关芸姨,简愉不敢马虎,一溜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火速穿戴后就和白姝赶到了医院。
“我当是多大尊佛呢,能把同光捆得这么牢,原来就是个活死人啊。”
曾芸一如既往,犹如一株枯败的花木,一动不动的躺在冷清的病床上,承受着一个妆容妖艳,红甲纤长的女人的奚落。
女人嗤笑一声,继续道:“我说同光怎么死活不愿意离婚呢,敢情是这位连签个字的本事都没有啊。”
“都这样了,还留着一口气干嘛呢,不如干脆死了的。”
“闭嘴!”
白姝挡在病床前,一脸厌恶的指着门口:“有什么屁跟丁同光放去,这里不欢迎你!趁我还没报警,马上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女人翻了个白眼,声音尖锐:“要不是这个老女人霸着同光不放,我还不稀得来这一趟呢。这大过年的,晦气死了!”
因为当初没能及时伸出援手,白姝心里满是歉疚,所以每当遇上些不三不四人来挑衅,情绪都格外激动。
“你、你!”
白姝左右顾盼着,似想操起个家伙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不要脸的女人,你看我今天不……”
她虽然架势大,实则却是气得发抖,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简愉连忙稳住她,然后朝赶来的工作人员说道:“你们医院是怎么工作的?什么人都能随便放进来吗!”
这是一家高档托养中心,病人花费高昂的费用住进这里,享有的绝不该仅仅只有医疗服务。
女人来时报的是丁同光的名字,前台的小姑娘刚来,也没见识这间病房以往闹过的荒唐事,没多想就把人放进来了。
“非常抱歉,我们这就让她走!”
工作人员后知后觉意识到失职,连忙赔不是,说罢就朝女人做出送客的手势:“女士,请跟我们走吧。”
“我走什么呀!”
女人抗拒着,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甩到病床上,高声道:“我管她是活人死人,今天既然你们家属都在,就是握着她的手,也得把这离婚协议给我签了!”
曾芸最后的心愿,就是能和丁同光离婚。
如果这么做有用的话,白姝早就不知道帮她签过多少次了,然而事实却是婚离不成,还要三番两次的受这种气。
她身材微胖,这一路紧赶慢赶的过来,原本就累的不轻,这会更是被气得连气都喘不匀了,颤着声音跟简愉说:“报警……小、小愉,马上报警!”
女人显然没把这话当回事,趾高气扬的还想再说些什么,丁同光和丁铭就赶到了。
丁同光因为生意奔忙,时常不在本地,所以登记在医院的第一紧急联系人是白姝。
母女二人也是上了计程车,才得空给他打了个电话,所以这才来迟了一步。
女人一见丁同光,立刻换了副娇软的嘴脸,挽住他的手撒娇:“同光,以前我可真是错怪你了,还以为是你不想离婚,原来……”
“丁同光!”
白姝一点也不想再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和曾芸有关的话,只冲始作俑者道:“你自己干的龌龊事,自己解决!”
丁同光年近五十,却依然精神焕发。
可他在别人面前,还尚能衣冠楚楚、多有体面,但一见白姝,却还是免不了有几分促狭。
他讪讪的冲白姝点了下头,随即把手臂抽回,“啪”的一声甩了女人一巴掌,震怒道:“谁让你来的!”
“啊——”
女人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同光,你、你……”
“还不给我滚!!”
也不知自我标榜“爱妻”人设过深,还是为了做给白姝看,丁同光这一巴掌下了狠手,驱逐的语气也十分凶残,女人双腿一软,哼了一声,就哆哆嗦嗦的捂着脸跑了。
丁同光整了整西装下摆,然后心有戚戚的冲白姝道:“这事确实是我处理的不好,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怕她不信,又加深论证道:“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害小芸的呀!”
“这还不算害?!”
白姝眼眶泛红,颤着手指着病床上日渐枯瘦的人:“要不是你,她至于躺在这里吗?!”
“可我也没不管她啊!”
丁同光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扭曲,据理力争道:“我有多爱她,多希望她能留在身边,这么多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再说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最后这句话说得极小声,但在这清冷的病房里,却也足够让人听清。
“啪——”
白姝不由分说地甩了他一巴掌,恶心至极的骂道:“不要脸!”
简愉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丁铭落寞的走到芸姨身边,动作轻柔的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然后一言不发的握着她的手。
唇角向下,眼底有泪。
简愉心口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泛起连片的心疼。
白姝也看到了,蓄在眼里的泪水当即就滚落下来,终于于心不忍的过去把人拉起:“走,跟阿姨回家。”
……
空荡的病房里。
曾芸浑身死寂,无知无觉的躺在病床上,瘦的只剩皮包骨头。
丁同光坐在一旁,牵起她的手,轻柔的亲了一下,俨然一副深情人夫的模样,温柔笑道:“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你要是不高兴,我和她断了就是,保证不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你看,我还是最爱你的……”
-
纵然白姝心里再怎么千头万绪,当着丁铭的面,也只能强行忍下来。
这些天两个小的闹别扭,她不是看不出来。
只是简愉脾气倔,话没说开,还能在父母面前装一装,要是说开了,指不定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也是笃信两人这么多年感情,闹不了多久就该好了,她也就没多管。
可这会儿又出了这档子事,她不管也得管了,于是就把两人一块儿遣出去买酱油去了。
简愉拿好酱油,又从冰柜里翻出一支碎碎冰,忍冻掰成了两半,然后把一边递给丁铭:“吃吗?”
丁铭伸手接过,却只是拿在手里,神情有些迟疑,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简愉其实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当她单方面动了气,又突然放软求和的情况,尤其别扭。
于是只能用“分食”这种模棱两可、又心照不宣的蠢办法表态:我都原谅你了,能不能别难过了?
而且这大冬天的,又把冰块往嘴里送,人冻起来表情都“斯哈斯哈”了,再一脸阴郁的样子多不合适?
这么想着,简愉就一脸视死如归、表率似的要往嘴里送。
丁铭看着她,失笑了一声拦住:“我想吃一整根。”
简愉手里一空,手心刺骨的冰寒渐渐褪去,嘟囔道:“……噢。”
两人沉默的往回走,直到进了楼道,丁铭才停了脚步,再次开口道:“我初七回A市。”
“嗯?”
简愉愣了一下,很快又像是明白了什么,顿了一下后答道:“好。”
丁铭今年大四,虽然还在实习,但放假时间却是跟着公司走的。
一月底为了和简愉一起回家,他请了大半个月的假提前回来,本来年后还要继续请假,等元宵后再和她一起过去。
他这么做的原因,自己没说,简愉也没问,但到底因为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这会儿他突然说要提前回去,算是妥了协,表明自己不再执着。
这是简愉最希望的状态。
关系依旧,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彼此羁绊。
“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
丁铭低头着看她,言辞恳切:“我退一步,你答应我,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好吗?”
虽然不知他这突然的转变从何而来,是因为那天被自己的态度震慑到了,还是因为今天丁同光的扭曲而有所感触。
但不论如何,他能想通,她都很高兴。
可除此之外,她心底也还有一种晦涩的情绪,叫愧疚。
“好。”
简愉顿了顿,接着垂眸说道:“那天、是我情绪太激动,说话没有轻重,你不要放在心上。”
-
初七过后,街上大小商店也都陆续恢复了营业。
简兆良年轻时是个画家,四处采风,带着母女两去过不少地方,后来意外瘫痪,不得已只能长居家中。
所以这两年每逢放假,简愉都会提前做好攻略,尽可能的带着父母游历山川。
等三人游玩回来,正月十五也就临近了。
简愉这些天忙,潜意识又总觉得要跟丁铭自驾回A市,竟然把买票的事情给忘了,等她想起来时,很多车次就已经没票了。
她匆匆在购票界面上筛选了下,忽然又想起许久不联系的从乔。
自从初一之后,两人不仅没再见过面,连消息都没发过几条,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她立刻切换到微信,问了一句:【你几号回学校?】
说完在床上趴了半天,那头才终于不冷不淡地回了过来:【3月3号。】
3月3号,正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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