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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反应，显然也是在意这件事的。
没有再次被制止，简愉便继续说道：“那些视频不是我拍的，更不可能是我放出来的。至少在这一点上，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冯岑晨看向她的视线有一瞬的失焦，像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充满了矛盾。
他似乎相信，又不愿意相信……
但这就足以让简愉确定，他仍对自己保有残存的信任，只是因为结果太过惨痛，才让这些正向的情感变得挣扎。
她不奢望他能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但事情本不该是这样。所以不论是他还是自己，都有知道事实和真相的权利。
简愉顿了一下，很快继续分辨：“不是我，就一定另有其人。恶意剪辑、擅自发布到社交平台上，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两年前还可以用‘好玩’来解释，那么在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之后，对方既然没有站出来承担后果的勇气，就应该要为此感到害怕、应该立刻把视频销毁，以免惹祸上身才对。”
“但都没有！对方不仅把视频保存了下来，还敢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发布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又到底是谁？你就不想知道吗？”
“说够了？”
这么一大串话，冯岑晨虽然耐着性子听下来了，虽然这些也和自己息息相关，但他已经感受不到和简愉相同的愤怒了。
“他是谁，有什么目的，知道了还有什么意义吗？”
他冰凉地笑了一声，而后看向自己毫无知觉的残肢，意有所指道：“知道了，一切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吗？”
“……”
简愉震住，一肚子游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回不去了。”
冯岑晨下了结论，声音也黯淡了下来：“所以闭嘴吧。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答应我吗，那就老实点，闭嘴吧……”
-
医学系。
今天的课简愉依然没来，楚影却多带了一个人来。
她看着后排的从乔停滞不前，不知怎么的，面上露着几分怯懦，还是身后的谢梦琪推了她一把，两人才在隔壁坐了下来。
两堂课过得很慢，楚影全程就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神情古怪的扫他一眼，而从乔却像是全然未觉，直到下课铃响后被拦了下来，才撩起眼皮看她。
楚影战战兢兢挡在跟前。
其实她已经不太想继续自找不痛快。经过最近的事，她也隐隐有了一种认知：即便是没了简愉这个障碍，从乔未必就会多看她一眼。
更何况，简愉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她心知肚明。
只要这件事横亘在中间，不论她做什么，都会天然带着三分胆怯。
但很显然，谢梦琪绝无允许她退缩的可能。
她心一横，终于咬着唇说出了早已想好的措辞：“……从、从乔，下个月学校要办五四青年晚会。”
“你也知道，五四和别的晚会不太一样，不是所有学校都会办的。我们学校既然办了，校领导们都会比较重视。出的节目既要严肃正向，还要丰富多彩，旨在弘扬五四精神。”
“单是这些要求就刷掉了不少节目，可文艺部必须每个人都出一个节目。我报的古典舞老师说太单调了，所以就来问问你，能不能帮忙伴个奏？”
班上还有不少人在。
她这话说的恳切委婉，就是不想在被拒绝之后显得太过丢人。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就没了他一定答应的自信。
可这次从乔却始终站在原地，难得耐心地听完了她的话，丝毫没有想要中途离开的意思，甚至、连听她说话的神情都认认真真。
一瞬不瞬的，像在捕捉她眼角眉梢的某种意味。
楚影心中一动，脸色被盯得微微泛红，先前那点儿不安早已抛之脑后。
她不由拨了拨发丝，含羞带怯又问了一遍：“行吗？”
从乔只是盯着她，却仍然一言不发。
“伴个奏不会死人吧？”
不知过了多久，谢梦琪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忽然从楚影身后站了出来，先声夺人道：“她都这么好声好气的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当自己多大婉儿啊？”
空气中的“暧昧”瞬间被打破，楚影皱着眉制止了一声：“梦琪，你怎么……”
“我什么我？！我是在帮你！”
谢梦琪也不是第一次帮着约从乔，屡次失败的经历更让她格外烦躁。她又是个粗神经，自然也感受不到这次的氛围有什么变化，只觉得从乔故意耗着人的行为实在可恶，就没好气的冲他嚷道：“就给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吧？”
谢梦琪话说的不中听，原本就是没指望他会答应。
可意外的是，从乔不过扫她一眼的功夫，就不冷不热地跟了一句：“行。”
……
第38章 热融
A大资力雄厚, 学校各项设备都是顶尖级别, 连带着文艺部的排练室也是极具豪奢，各色乐器琳琅满目，每一件饰面都漆光锃亮，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
从乔坐在三角钢琴前, 指间轻快的在黑白琴键上游走。
一曲《水墨丹青凤凰城》悠扬动听, 将楚影的舞姿衬得分外优柔。轻舞霓裳、楚楚动人，几次动作定格时, 投过来的眼神都别具滋味。
相比之下，从乔的演奏就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了。
他虽然手中动作未停, 却已经不着痕迹的将这间排练室打量了一圈。原因无他, 这里正是视频中冯岑晨表白的地点。
排练室角落架着乐器，中间是大片实木铺就的空地，场地虽大，但方便摆放相机的地方却没有几处。
且据他观察, 也并没有哪一处是能和视频的角度吻合上的。
从乔不动声色的把视线投向窗外。
先前看视频, 他就觉得画质不太像是由相机拍摄出来的。这会儿实地勘察，基本就可以断定，是有人躲在走廊上、隔着一扇窗户, 用手机偷拍下来的。
而这个人，一定就是文艺部自己的人。否则怎么会刚巧经过排练室，当晚的监控视频又怎么会“刚好”损坏？
至于究竟是文艺部的谁，也并不难猜。
颜顷说事发时学校正在票选校花。
A大艺术系一直以帅哥美女见长, 历年校花基本都出自艺术系, 而当年的头筹不是艺术系也就算了, 简愉居然还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而视频一经公布，立刻就有人抓着不放并大做文章, 导致她直接出局。最终的受益人是谁，显而易见。
尽管这点益处相较于风险来说，的确有点微不足道。但如果，始作俑者当时开这个“玩笑”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或许，对方仅仅只是在想，只要简愉的名声臭一点，不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吗？又甚至，她们还可以安慰自己，冯岑晨会自杀，不过是因为承受能力太差而出的一点意外罢了，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一曲终了，从乔收了琴音。
楚影轻喘着气，抚着胸口笑盈盈的靠了过来。
她穿着一袭古风纱衣，步态蹁跹，话音无限绵柔：“没想到第一次配合就这么顺利，这回节目一定能通过了。”
从乔却不置可否。
他默了一会，并没有回应她的说法，转而突兀的冒出一句：“论坛上的视频，就是在这拍的吧？”
“……啊？”
楚影的笑意僵在脸上，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含糊地回答：“好、好像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不清楚吗？”
从乔的声音淡淡的，目光却深得发沉，无端给人一种无处遁形的强烈压迫：“同为文艺部的成员，完全没有听说吗？”
“我……”
楚影想解释什么，话音却猛地顿住。她紧攥着衣裙，紧张感正缓缓化为实质，大有就此暴露的趋势。
的确，当初事情闹得那样大，校内校外都是一片哗然，何况她和简愉同在一个部门，又怎么会没有听说。
而在这个前提下，她刚刚下意识的否定，就未免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了。
她虽然心虚，却也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
可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找补了：“……听、听说肯定是有的。但文艺部也有划分，她忙声乐，我主舞蹈，平时本来就没什么交集，而且我毕竟不是当事人，也、也不太好背后议论。”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汗水就淌遍了全身。然而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好，这是因为刚刚的舞蹈，还是忽然沉寂下来你的诡异气氛。
或许心虚造成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刚刚的语气，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只顾着言语上的遮掩，殊不知流露出的微表情，早已被人全无遗漏的尽收眼底。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从乔虚搭在琴键上的指节突然落下，毫无征兆的在静谧空间里砸下一记尖锐的高音。
楚影吓了一跳，不自觉倒退了两步，表情更是大杂烩般的五花八门，紧绷而唯诺地发问：“……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
从乔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合上琴盖，话里似还带着两分赞赏：“我只是觉得，偷拍的人胆子很大。”
“不过……”
他顿了顿，给足了她反应的时间，却又出其不意的转了话音：“她也躲不了多久了。”
这几句话，说的要比先前温和多了，但楚影却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惊。
什么叫躲不了多久了？
她们明明做的很隐蔽。谢梦琪也说了，只要电脑处于关机状态，就连黑客都无法入侵。她也确定源文件从始至终都没有泄露过，怎么就躲不了多久了？
楚影咬着唇，明知有些话不该问，却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什、什么意思？”
从乔之前只是猜测她有嫌疑，但总觉得以她的胆量要做出这样一件事，似乎还差点火候。直到谢梦琪跳了出来，他才有了八分肯定。
这近乎一意孤行的行为，如果仅仅只以楚影的动机为支撑，很可能早就半途而废了。而谢梦琪不同，她那就差没直接牵着楚影鼻子走的态度，才更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至于谢梦琪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重要了，付出代价就行了。
“发帖人的IP已经定位到了，就在女生宿舍F栋。”
他直言不讳，语气更是冷硬而笃定：“F栋才多少人？只要继续查下去，你觉得、还能躲多久？”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不偏不倚的砸在她身上。那眼神，就像是……警察锁定了罪犯！
楚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我不清楚。”
“不知道她把源文件删除了吗。”
从乔的视线不移，声音却放轻了些，带着点耐人寻味的提醒：“如果还保存着，只要学校来个搜查，可就人赃并获了。”
他的目光深沉而冷峻，这会儿却多了点儿感叹的意味，像洞悉一切的造物主正在给死囚施舍以宽恕，缓缓的问道：“你说是不是？”
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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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影不知自己是怎么逃离排练室的，也无法分辨从乔的“提醒”到底是好心还是凑巧。但他说的没错，只要源文件还在，查到只是早晚的问题。
更何况，文件里没有被剪辑的部分是个什么内容，别人不知道，她可一清二楚。
她慌不择路的回了宿舍，推开门时身体还是软的，全靠意志撑着走到谢梦琪跟前，急急忙忙的说道：“钥匙呢？柜子开一下，把视频删了。”
谢梦琪正躺在床上刷短视频，扭头见到她的狼狈模样，扫兴的呛了一声：“你发什么疯？”
“我说把视频删了！”
楚影的声音拔高了些，态度反常的强硬，眼里裹着泪花，带着哭腔把从乔刚才的那番话转述了一遍，最后才苦苦央求：“快删了吧！要是真的被抓到我们就完了啊。”
谢梦琪先是有点不爽，很快又被她接连蹦出来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显然也不懂什么IP技术，只知道关机状态下的电脑是无法入侵的，但会不会被定位到，就不得而知了。
她原本听得也有点忐忑，再被楚影过激的反应影响，心里早已七上八下，面上却仍然不肯放软：“你慌什么！学校要查早就查了，还用等到现在？”
可她嘴上再硬，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她们之所以能躲到现在，无非是两年前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冯岑晨“畏罪自杀”上，并没有把重心放在视频源头上才得以逃过一劫。
而真要有相关单位介入调查，这么轻巧的话，她恐怕也是说不出来的。
楚影当然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在强撑。
谢梦琪总说她胆小懦弱，这一点她认，可要是真有一天东窗事发，谁又能强的过谁呢？
她确定，谢梦琪心里一定是害怕的，但她现在无意以此去反抗她的“权威”，一心只想赶紧把电脑里的定时炸弹给摘了。
楚影强迫自己冷静，换了个她容易接受的态度，好声好气的劝说：“梦琪，你想一下，上回只是开机重发了一遍视频，就被定位到了IP，说明已经有人在查这件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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