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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商场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大屏幕上的按摩椅广告。
他驻足了一会儿，想到晚上回去必然少不了的那顿数落，鬼使神差地、就想学某人卖点好，指不定还能封封口。
商家的配送速度很快。
下午从网吧回去的时候，家里就已经聚集了一群大爷大妈，全都一脸新鲜着围那张按摩椅，边试用边讨论。
吴大爷一脸享受地椅子上起来，扶着腰说：“啧啧，高科技的东西就是好哇，就按这么会儿，整个人都精神了。”
“哎哟哟。”
张大妈对此则持保留意见：“我看你这是白嫖了半天，心情好才精神的吧？”
“嘿！”
吴大爷急眼了，颤着手就要去拦躺下去的张大妈：“还说我白嫖，你有本事别试啊。”
张大妈一把甩开他的手：“平白按了三遍还不兴让人说，我试一试怎么了，人老从都没说什么。”
吴大爷：“你、你你说说你这人……”
“哎哟哟~”
说话间，高档皮革下的附件就顶了出来，顺着脖颈一路向脊柱延伸，舒服的她眯起了眼：“你别说，这玩意还真比火车站那几十块一次的得劲多了。”
一旁的刘大妈看得直感慨：“咱们这些个老东西里啊，还得数老从最有福气。瞧瞧人家这大孙子，啊，这么贵的东西一句话没有，说买就给买了。”
“可不是说。”
赵大爷伸直了皱巴巴的手掌：“这玩意儿看着，怎么也得这个数吧？”
从绍国满脑子都是刚才从送货员那里问到的价格，妥妥的五位数！
又见张大妈舒服的就差没在椅子上翻滚的样子，立刻就有点反悔，摆了摆手试图把人喊起来：“快快快！赶紧起来，我得把这东西给退了去！”
不想张大妈照数拍开了他的手：“退什么退！”
“难得大孙子这么孝顺，你这老顽固还不领情，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这么个孙子，做梦都能笑醒哦。”
“就是说啊。”
吴大爷难得和她持相同意见：“孩子一点心意，你这头给退了，他一会回来指不定多伤心呢。”
“少来！”
从绍国气哄哄的：“当我看不出来，你是想留着这东西，好见天跑我这儿来使呢？”
“嘿嘿嘿~”
吴大爷讪笑一声，继续狡辩：“那不都一个样，这机器就是机器，买了不用不就坏了，不如我来帮帮你。”
“哟，您活得这么通透！”
从绍国一想到从乔这些钱是怎么赚来的，心里就一片一片的痛惜。
再被这么个老东西不当回事，自然得吹胡子瞪眼地反驳：“要么这样，让你孙子来把它给买咯，我见天上你那儿去帮你保养保养？”
“嘿，你这话说的。”
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三天两头一口角都是常事，吴大爷自知理亏，也不能真跟着发火：“我要是有这么能耐的孙子，刚上大学就能挣这么多钱，我能特地让他给你送一张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
沙发上看电视的李大婶听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抓着把瓜子走过来插了一嘴：“话说回来，你这大孙子到底处没处对象啊？”
“你这一天天着急忙慌让我们给介绍，可我咋看他还不太乐意呢。”
“就前两天，我才跟他提了几句我那宝贝侄女，刚要翻照片给他看，他倒好，直接就给我跑咯。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
这段长篇大论的中心思想，非常顺利地将战火平息。
“你侄女？”
从绍国甚至听得眼睛都亮了：“你上个月过来我还见着了的那个？眼睛挺大、皮肤挺白的那个？”
“就是她！”
李大婶两手一拍，急得瓜子壳都抖落了些：“你自己算算，就她那模样，外边追她的小伙也不少，总不至于配不上你家那大孙子吧？”
“不至于不至于！”
从绍国激动得立刻就把手机掏了出来：“我这大孙子就是脸皮薄，你这样，把联系方式给我留一下，回头我……”
“爷爷！”
从乔推门进屋，一脸严肃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饿了。”
也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
从绍国的动作一顿，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尴尬。但转念一想，既然都被听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饿、饿了呀。”
从绍国朝他招了招手，讪讪地迂回道：“饭还没做呢，也不差这么会儿的。你先过来，李婶正给你介绍女朋友呢，那姑娘爷爷见过，模样好的很，人也……”
“爷爷！”
从乔脸上阴云密布，又像埋着什么闷雷，沉郁之中翻涌着一股燥热，渐渐地将他的耳根染透，继而憋出一句略有些较劲的文章：“我有女朋友。”
……
第48章 热融
！！！
从绍国半拉子话还悬在嘴边, 差点没被一唾沫星子呛死, 声量直接拔高到破了音：“……有、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有的？！！”
“……”
从乔十分确定，这是自己十九年来第一次撒谎。
非但不熟练，还很愚蠢。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竟然会被这类根本不需要理会的话，激得也想在嘴上逞逞能, 以至于莫名就给自己挖了个弥天大坑。
虽然窘迫不已, 可话既然已经说了，这会儿就算他有心想要收回, 从绍国也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最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话：“……最近。”
“那我上回问你，你怎么不说！”
从绍国的脑子光速运转了一圈, 立刻就从他贫瘠的社交圈里锁定了嫌疑人, 不由兴奋地追问道：“是不是上回那个？啊，就你还把她带家里去那个，小愉是不是？”
同样因为从来没见过他撒谎，从绍国几乎想都没想, 就认定了他这话的真实性。
至于那尤不自然的神情, 年轻人嘛，脸皮儿薄点多正常？
从乔沉着个脸，无奈地“嗯”了一声。
嘴上虽然没否认, 心里却别提有多后悔了。
因为他完全可以预知到，某个人要是听说了这段经过，将会是怎样的反应，耳边甚至都已经开始环绕起她耐人寻味的笑声来了……
“好啊！哈哈哈！！！”
从绍国乐得直拍脑袋, 全然忘了李婶儿还在场, 就直接下了定论：“小愉好啊！那还是小愉最好！哈哈哈哈……”
李婶儿：“……”
……
撒谎的后劲很大, 大到晚间接到简愉的视频来电时，从乔整个人的状态都还是不太对劲。
身体泛红, 眼神有点飘忽，不敢直视屏幕。
甚至还分着一根神经，时刻注意着屋外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从绍国撞破，再冲进屋来当着她的面说些不该说的。
“你怎么了？”
简愉眨巴着眼，盯着他耳根处可疑的红痕，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啧”地一声，调侃道：“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
从乔条件反射地回头，难以置信地对着摄像头瞪了一眼。
他咬了咬牙，脸色五味杂陈的，咬字却很清晰，带着点儿恶狠狠的意味：“没有。”
简愉看着他这十分没有说服力的表情，努力憋了半天的笑，才反过来劝道：“看了就看了，这事儿也挺正常……”
“真没有！”
从乔黑着个脸，破天荒地，有点儿急眼了。
他虽然几乎就这么一个表情，可心情变化时的气场却区分的很开。
熟悉之后，会发现他有点阴晴不定，动不动就生气。
关键是他总憋着不说，她又死活猜不着原因，就总也哄不到点上。
“没有没有。”
简愉怕再把人说恼了，想着远在天边是真不好哄，就立刻笑眯眯地，却半点不走心的附和：“我信我信。”
从乔：“……”
他倒是想解释个明白，但这事儿是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解释的吗？
只能说撒谎不可取，完全就是自己坑自己……
-
翌日。
从绍国晨起遛完弯，买好早餐再回来时，就见从乔一个人在屋里收拾行李。
他当即就把早餐撂下，警铃大作道：“臭小子！你这才回来几天，就又嫌我烦了是不是？”
“你说你回去能干什么，还不就是自己一个人？”
他一心只想把人留住，一着急，就略有点口不择言：“就留在这儿陪爷爷能怎么着，啊，我还能有多少时间让你陪？”
“……”
从乔合上锁扣的动作一顿，忽然就觉得这话有点刺耳。
松林苑的大爷大妈们，各个都很热情活泼。
从绍国在这儿生活了大半辈子，到了这把年纪，正是社交和人脉最广泛的时候。
他其实并不缺人陪。
一次次强迫从乔在这儿待着，无非是担心他会一个人钻牛角尖，担心有一天若自己走了、他甚至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以往从乔我行我素，总觉得生命之所以为个体，积极或是消极、就都是自己个人的事。
只这一瞬间，他才恍然有些共情，从绍国每每见他孤僻自闭、了无生趣时的踌躇。
大约，是要高于自己听见这句“我还能有多少时间”的吧。
从乔手里的力道一松，闭合上的行李箱又弹开了些许。
“那……”
他斟酌了一会，终于退让地说：“我办完事再回来。”
？？？
从绍国显然没想到自己能用语言把人劝住，一箩筐的苦口婆说打回了肚子里后，只剩下满脸的问号。
这小子，最近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从绍国狐疑地盯了他一会：“真有事？”
从乔默默点头：“嗯。”
“你能有什么事？总不会是要回去，啊，把你那几台什么电脑给搬到这儿来……”
从绍国打心里就不信他会这么老实，自个儿瞎琢磨到一半，脑子里忽然就灵光一闪，指着他转了话音：“不对——”
“不对不对。”
他兀自串联着蛛丝马迹，终于得出结论：“昨晚你才搁屋里打了一夜的电话，今天一大早就要收拾行李回去，该不会是……小愉要回来了？你又要把她带家里去了？”
“……”
从乔不知道他还联想了些什么，但自己却是瞬间就回忆起了昨天的窘境。
未免再造口业，他也只得“咔哒”一下把行李箱合上，边往墙角推，边扫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先吃饭吧。”
“吃吃吃。”
从绍国一把截住了行李箱，接着拉起拉杆、连同整袋早餐一并往他手里塞：“边走边吃，啊，快回去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也不急着回来，正好这两天爷爷要和老吴他们去临湖钓鱼，也没什么时间，你就在自己家里多待几天。”
从乔：“……”
-
八月。
蓝天白云，万里晴空。
简愉昨天回来，陪着白姝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又前前后后跑了几趟商店，把家里的物资补齐后，晚上还打了半夜的视频，累得连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可今晨闹钟响时，她却难得的没有赖床，穿衣洗漱早饭一条龙，总共也没超过半小时。
最后精神饱满站在门口，冲屋里来了个飞吻：“爸妈，我去学习啦！”
是的。学习。
据说她9月份定下的实习公司，工作强度有点大，后面还能有多少时间用来写论文就很难说。
这会儿暑假已经用掉了一个月，剩下的自由时间只有一个月，她却有两门专业的论文要奋斗……
好在她有个专职辅导，还是神颜级别！
想想，论文似乎都就没那么难了。
只要他不觉得难就行……
简愉眉梢带笑，胡思乱想地坐着公交晃到了宛南公馆。
这儿的安保很严，来访需要先填表登记，等保安去电向业主确认过后才能放行。
先前来这都是从乔带她进去的，自然也就省了这些步骤。
这会儿下了公交，她过马路还边想着一会儿要先给他打个电话，好方便保安确认，抬头就见少年挺拔的身影立在一株广袤的榕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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