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短了一些,白T下边是一条简约的休闲裤,双手自然垂放在裤缝边,看起来清爽干净。
没有玩手机,没有四处张望,没有任何多余或修饰的动作。
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她的到来。
八月的H市,无疑正值酷暑之际,就算还在晨间,气温也是直逼30℃而去的。
路面上人烟稀少,就连保安都缩在室内,也不知他在这儿站了多久。
简愉心里一片动容,加快步子走了过来:“等我呢?”
“嗯。”
从乔接过她的包,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似有点点微光。
“不热吗?”
简愉拿手扇了扇他的额角,没正行的笑说道:“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
“……”
从乔没说话,权当默认,而后拽下她的手就往里带。
客厅里早已开好了空调,一进屋,就仿佛隔绝了整个夏天的燥意,只隔着帷幕享受夏日的惬意。
屋内依然整洁干净,木色的家居和阳光尤为契合,在光线和暖的季节里分外温馨。
茶几上放着遥控器,两瓶无糖酸奶,以及一盘渗着水珠的冰荔枝。
从乔似乎在无形中了解了她的所有喜好,却只是安静地摆在那儿,不刻意渲染、不给人压力。
如同他本身一样,缄默寡言,但她随时需要,他就随时都在。
等人坐下,也只是问:“先休息一会,还是直接学习?”
“……嗯?”
简愉看着桌上的荔枝,还有点儿懵,偏头扫到沙发边上的书包时,才后知后觉道:“休息一会。”
“好。”
从乔点了点头,随手把电视打开,扭头就见她把书包里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有电脑、笔记本、笔袋,最后是一个系着精美礼结的长方盒。
“送你的。”
盒子很快被递了过来,就着她清甜的笑容:“礼物。”
“……”
从乔有点发愣,继而想起她上回送手工糖时的理由,不禁猜测道:“这回是、谢师礼?”
“什么呀!”
简愉有点郁闷。
虽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辅导自己学习,但她从来都“大逆不道”的没把他当老师看,不过想想盒子里的东西,她又撇了撇嘴:“……这么解释好像也行,你拆开看吧。”
从乔眼里拢着清浅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拆着礼结,待看到里头居然不再是糖时,神情有一丝意外:“钢笔?”
“对呀。”
简愉眼睛亮亮的,表情也从不满变成了期待:“喜欢吗?”
他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有一种自身气质烘托出的禁欲与沉稳。
打眼看到这支钢笔时,她脑海中闪过的就是他身穿白大褂,握着这支墨色钢笔写下满腹医书的模样。
制服诱惑、装备加持,经纶与欲望的碰撞,想想就……
从乔既不知她的用意,更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无辜乱入这副有色画面,并为此增添了一句沉沦的砝码:“喜欢。”
“嘿嘿~”
简愉适当地止了止遐想,又从包里翻出一盒墨水:“这个品牌专供的墨水,墨绿色的,你试试?”
从乔依言旋开了钢笔,不紧不慢地汲取墨汁,接着抽了张纸巾拭干笔尖,把笔端旋回后又在手里颠了两下。
分明是一套常规动作,他做起来却格外流畅雅致,观赏性极强。
简愉欣赏完毕,才殷勤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往他跟前一推:“写这儿。”
从乔全然不知她的热情从何而来,一时也不知该写点什么,笔尖悬空了几秒才缓缓落下。
他的字正倚交错、跌宕有致,仿佛照着字帖临摹,又似乎自成一派,辨识度很高。
墨汁的颜色也很特别,粗看时是黑色,光线氤氲下,又是一层哑光的深绿。
两相交叠,就像是一种魔法:他的笔尖之下,似乎藏着一片森林,所到之处,尽皆郁郁葱葱。
而森林又以绿意,汇成了他们的姓名。
“你的字真好看。”
简愉再次发出感叹:“小时候练过吗?”
“嗯。”
从乔笔锋一收,把笔帽盖上:“练过一阵。”
头一次见两人的姓名并列,简愉突然就有了个刁钻的发现:“你的名字也太好写了吧?两个字的笔画加起来,都没有我一个字的多。”
“……”
从乔无语了一下,淡淡地回应:“还行。”
“啧。”
简愉支着腮,随口问道:“有什么寓意吗?”
语气明显是嫉妒的,看来小时候没少为写名字烦恼。
然而小时候的从乔,也同样为自己的名字困扰过。
因为名字有点女气,长相又比较清秀,常常会被误认为是女孩,还因此被班里的小朋友嘲笑了好一阵。
他也因此,少见的闹过一次脾气。
不仅非要改名,也不许家里人再这么喊他。
那是从应山唯一一次没有遂他的心意,只是耐心和他解释:“乔木高大挺拔,不仅自身生命力强,还有很好的遮阴能力。这个字是男子汉的象征,怎么会女孩子气呢?”
当时的他无从反驳,却也不免觉得从应山有点职业病上头、拿话来搪塞自己的嫌疑。
后来才发现,生命力强,这寓意倒真是应验了……
“我爸……是一名植物学家。”
从乔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他说乔木往往高大挺拔,易成活、易恢复,就给我做了名字。”
这还是简愉第一次听他提起家里人。
虽然神色有些黯淡,但听得出来,他对爸爸有着很深的情感。
“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用他认为最好的寓意,来作为你的名字。”
简愉正色了些,笑容里只剩专注和认真:“这说明,他很爱你啊。”
“嗯。”
从乔抿了抿唇,没有否认,手里的钢笔不时轻点着桌面,良久才从记忆里抽离,淡然地反问:“你呢。”
“什么?”
简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名字吗?”
“显而易见啊。”
恍然间,她的笑容又变得清甜而幸福:“我爸妈就希望我开心快乐,活的恣意一点。人生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末了却还是抱怨了一句:“哪哪都好,就是不如你的好写。”
从乔的目光柔和了些许,跟着她笑了笑:“那你还快乐吗。”
“当然。”
简愉不疑有它,甚至有点奉承地指了指他:“在家有父母,在外有朋友,连学习不好都有高人指点,我有什么好不快乐的?”
?
他的作用就只是指点学习?
“比如。”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从乔有点不爽,敛着眸开始找茬:“写论文。”
“……”
简愉恍惚了一下,立刻就想起了今天到这儿来的正事,不由撇着嘴说道:“你还挺能破坏气氛。”
……
第49章 热融
郁闷归郁闷,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一件也少不了。
认清这个现实后, 简愉叹了口气,半蹲在茶几前把笔记本扒拉开,从乔则在边上取了个抱枕,放在地毯上给她当坐垫。
简愉顺势坐下, 正想再拿个抱枕拉着他一起, 扭头就瞥见他那两条长腿,单是坐在沙发上都快抵到茶几边了。可想而知, 要是坐在地上得有多局促。
啧。腿长是了不起啊。
她撇了撇嘴,最终也只能在被居高临下监督的状态下, 如实交代了自己拟定的选题和初步的想法。
这感觉, 像极了小时候作业没写完,被老师留堂,一对一地盯着补齐。
着实是有点、别扭啊……
好在“从老师”责任感强、又十分乐于助人,盯着她的同时, 自己也没闲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的课业似乎已经成了两个人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论文虽然是她自己在写,可但凡需要什么文献、多少资料, 只要扭个头、从乔就都能帮她查得明明白白。
时间走的无知无觉,进度也在无形中一点点蹿升。
桌上的酸奶不知何时被消灭殆尽,盘里的荔枝也逐渐减少至小半。
从乔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复而看向她唇边的一点水渍, 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恍惚间问了句:“在这吃饭吗?”
“嗯?”
简愉扭头, 一脸新奇地反问:“你还会做饭?”
从乔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有点迟疑:“不一定好吃, 你要是想出去……”
“不出去!”
简愉对他的这项隐藏技能不可谓不好奇,唯恐答的慢了他要反悔,立刻扳直了身体补充:“就吃你做的!”
从乔顿了一会儿,还是从边上抽了张纸巾,手指微蜷,半晌才略有些滞涩的往她唇边挪。
没有外界因素干扰时,这样的举动总能纯粹到令人浮想联翩。
他飞快的擦完,眼神躲闪地起了身,话题似偏未偏:“……等我一会。”
……
从乔说是一会,就真的只是一会。
到了休息的点,简愉趴在茶几上,透过落地窗看了会儿风景的功夫,饭菜就已经端上桌了。
她闻着香味回头,并非常自觉地起身上了餐桌。
然而直到她看清面前两盘金灿灿的咖喱鸡肉饭时,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你居然真的会做饭!”
不怪她会这么想。
从乔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别说是做饭了,吃饭听起来都有点违和。
仙男不应该只喝露水吗???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就连这道菜,都是他前两天现学的……
“嗯。”
从乔鲜少做这样没把握的事情,又因为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把勺子递给她的时候,神情就有点飘忽:“……会一点。”
他说会一点,就真的只是一点。
但很显然,简愉并没有get到他的本意,接过勺子就来劲了:“那我明天可以点菜吗?”
从乔:“…………”
他就不该逞这个能。
尽管表情有点怪怪的,他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应下了:“说说看。”
“嗯……”
简愉一边琢磨着,一边把咖喱饭往嘴里送。
怎么说呢。
厨艺虽然没有达到简兆良的火候,但香味浓郁、米饭松软、土豆软糯、鸡肉嫩滑,卖相也很不错,怎么着也达到“色香味俱全”的标准了。
别说比她这个菜鸟了,就是和外头的部分餐厅比,也是有的一拼的。
原本她还有点顾虑,万一点到他不会做的怎么办?
这么确认一下之后,到嘴边的“随便”忽然就有了具体的名字,她掰着手指数:“清蒸黄花鱼、洋葱炒蛋、清炒空心菜,再来个玉米排骨汤。三菜一汤,差不多吧?”
从乔:“……”
这些平时随处可见的家常菜,忽然就变得烫手起来。
他的脑海里一阵鸡飞狗跳,甚至都开始联想起哪家外卖可以同时点到这几道菜了,可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淡定地说:“……我试试看。”
“嘿嘿~”
简愉满足地歪了歪头,嘴里慢悠悠地吃着饭,眼睛也不闲着,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屋子。
刚才来时没注意,这会儿认真一看,从乔家的户型是真的好。
层高很高,南北通透,光线极佳,木色调的家具把房子衬得暖洋洋的,冷气一吹,就很有种坐在北极看太阳的另类滋味。
两人坐在餐厅,有说有笑地吃着午餐,讨论着明天的食材。身后的厨房稍显凌乱,客厅里散落着的物什琳琅。
到处、都遍布着生活的痕迹。
平淡恬静的画面,很容易就让人代入某种情境:仿佛小两口过日子一般……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简愉咬着勺子,无知无觉地脱口而出。
“咳——咳咳——”
从乔当即呛出了声,勺子脱手后跌在餐盘上,发出“当啷”的一声脆响,清冷淡虞的面容瞬间崩裂,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别的什么,蔓起一片长久的红痕。
喉结滚动了一下,半天才艰难地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简愉这才回味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我……开、开玩笑的。”
她难得染上了一丝尴尬,转而把他的勺子拾起来,讪讪地塞回他手里:“别当真哈、哈哈……”
……
饭后容易犯困,简愉又是个嗜睡的,一到中午,如果不小憩一会儿,整个下午都很难有精神。
她靠在沙发背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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