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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轩轩真懂事。”叶荷笑着摸摸他的头，没待谢宜铭应声，把鸡腿又夹了回去，连着自己的也给了轩轩，“你们兄弟俩，一对鸡腿，一对鸡翅，行了吧。”
一桌的山珍海味，谁也不缺区区一个鸡腿。
但却有人缺一个鸡腿背后，蕴含的某种认同和身份。
全程，谢宜铭都没有说话。
他放在桌下的手按住了小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最后他一口鸡翅也没有吃。
等到时间差不多，他便放下筷子，逃也似的回了家。
一开门，一白一黄两个小家伙正玩闹着。见他进屋，争先恐后地往他怀里扑。
小博美激动地叫个不停，谢谢也开了嗓，“嘤嘤嘤”地唤他。小家伙大概是出生后就没叫几次，带回家后，好不容易被他诱导着开了口，听起来又细又轻。
“哎。”谢宜铭蹲下将它们揽到怀里，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
在玄关玩了好半天后，他将它们带到客厅：“一起来看春晚吧。”
虽然他春联都懒得贴，但好歹也是个年，多少得添点儿年味。
电视里一片红红火火，两个小家伙在一旁你追我赶，谢宜铭微笑着看着，只是目光时时飘向一旁的电视柜。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打开它，里面装满了零食。
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也没有买年货的习惯。
这是在两个月前，特地为某个人准备的。
他推着购物车，慢慢踱步在零食区，一边买，一边想象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她会喜欢这个吗，喜欢什么口味？
他甚至想到了，等她见到这一柜零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定会笑得很甜，说不定还会开心到跳起来，和他家的小博美确实有几分相像。
但是它们终究没等到那个人。
以后大概也不会派上用场。
如果那天，他换一个答案……？
但他知道，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又想起了那天下午。
被两方围在中间的他，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他深深地望着叶荷。
而身为母亲的她，却以一个挑战的姿态，不甘示弱地回望他。
良久后，他唇角微动，笑着扭头看向父亲：“我选择跟爸爸。”
……
“常洛灵，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吧。”
-
每到除夕，常洛灵就过得格外热闹。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健在，他们家一年去一边过年。去年去了爷爷奶奶家，今年就该去外公外婆家团圆了。
一大家子围坐在圆桌边，凳子不够，还特地从邻居家借了几张。
二十六道菜是一群人忙活了一天的成果，堆了满桌颇为壮观。常洛灵好一番大快朵颐，胃填饱了，口袋里也鼓囊囊塞满了压岁钱。
饭后，在春晚背景音的陪衬下，大人们有的继续坐在桌上喝酒，有的在一旁搭起了麻将桌和牌桌，作为小辈的常洛灵，被赶去陪小孩子们玩。
外公外婆家是单门独院的形式，一群人借着月光，在院里踢起了足球。
自打初三转文化课后，常洛灵已经很多年没碰足球了。但底子好歹还在，晃过这些几岁的业余小孩儿们，依然手到擒来。
球一旦沾上她的脚，就没人能抢走。有个小男孩连着被过了好几次后，没忍住“哇”一声哭了。
想来自己一个成年人，总欺负小孩儿也不好。常洛灵只得退居一旁，开始帮他们当裁判。
休息间隙，她摸起手机看了一眼。
一溜的新消息，全是除夕祝福。她笑眯眯地挨个回了过去，刚准备按灭手机，列表里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来自“x”。
自她取消置顶后，时隔数月，它重新出现在了首页。
常洛灵没有删掉他。
她总觉得，一旦不开心了就删人拉黑的行为有些幼稚。再说了，是他说不要联系的，那也该是他动手删，她可懒得操作。
至于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心，她不愿面对。
“x”发来了一张图片。
常洛灵想想，还是点开了聊天框。
图片里，是谢谢对着镜头在作揖。
从背景的春晚来看，显然是刚刚才拍的。
下一秒，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消息。
【x：谢谢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Tomoyo”的8瓶营养液~
感谢“某陌为了明显把ID搞长了一点”的6瓶营养液~
感谢“此时一位路人路过”的5瓶营养液~
感谢“源和新村三巷”的3瓶营养液~
感谢“五忧”的1瓶营养液~
灵灵表示一个人包圆所有营养液的感觉真不赖。
她现在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才不骗人呢。
祝大家新年快乐，有空一起踢足球~
第41章
距离谢宜铭滚蛋，还有一个学期。
这不是谢宜铭第一次给她发谢谢的照片。
早在谢谢被领养回去没多久, 谢宜铭便隔三岔五给她发来些照片，汇报谢谢的最新情况。
谢谢在他家生长得很好，腿恢复得比预期要成功些, 和小博美的关系日渐变得融洽，成天在屋里你追我赶, 有时候都忽视了他这个主人。小家伙终于敢开口叫唤了，就是细细弱弱的, 它也不再常常作揖求饶, 这个动作逐渐变成了它开心时庆祝的方式。
这都是他通过一条条文字、语音、图片和视频, 日积月累传达给常洛灵的。
而这一切，停在了他们断绝联系之后。
谢宜铭这个混蛋, 自己不想和她联系就算了，还擅自断了谢谢和她的联系。
后来常洛灵常常想, 当初谢宜铭问她是不是要一起养谢谢时, 如果她回答“要”，到时候他会如何处置？
但生活没有如果。
常洛灵将照片打开, 在昏黄的月光下细细察看。
谢谢被养得油光水滑, 和上次收到它的图片相比, 又壮实了几分。之前的伤腿这会儿稳稳立着, 对着镜头笑到露出舌头。
虽然它的主人很讨厌, 但它果然还是很可爱。
常洛灵这么想着，果断存下了这张图, 移进了名为“谢谢”的特别相册里。在这里, 存的满当当的都是它的照片和视频，全部来自于谢宜铭。
但她还是错过了谢谢两个月的生活, 而这按照狗狗的年龄算来, 可是长达两年的漫长岁月。
无法弥补。
感谢谢谢对她的想念, 她也很想谢谢。
至于它的主人——
常洛灵按灭手机放到一边，继续抬头看他们踢球。
不重要了。
接近深夜，一家人才踏上回程的路。
坐在车上，常洛灵百无聊赖地又打开了手机。
点开朋友圈的提示一看，谢宜铭给她之前晒的年夜饭点了个赞，时间大概在他发消息后没多久。
他的赞和谢谢的消息一样，也断了一段时间。
但她才不在乎呢，有那么多好朋友给她点赞，不缺这一个。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点开了谢宜铭的朋友圈。
入眼赫然是那张熟悉的背景图，她被迫出镜的双手双腿是如此刺眼。
现在两只小狗的关系这么好，拍张合照可是轻而易举，她之前都收到过好几张，他怎么还没换呢。
常洛灵搞不懂他。
直到到家，她也没再收到谢宜铭的新消息。
看来，真的只是谢谢想她，他一点儿都不想。
-
寒假转瞬即逝，转眼，常洛灵又回到了这座城市。
谢宜铭没再给她发过消息，对话孤零零地停在那句没被回应的想念，让它显得是如此的单薄无助。
她现在对谢宜铭的感情很纠结。
心里骂了他无数句，行为上也没再给过他回应，可讽刺的是，依然会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心弦。
她撒再多的谎，也骗不了自己的本能。
她还是喜欢谢宜铭。
这让她感到一种无力的愤怒。
回宿舍的路上，常洛灵忍不住在公告栏边停住了脚步。
上面显示着各年级的上学期专业第一，在他们这一级的列表里，赫然张贴着谢宜铭的照片。
是张没见过的证件照，白底，黑衬衫，面目冷峻淡漠，轮廓清晰而流畅。放在一众证件照里，是一眼会被认出来的存在，就像他现实生活中一样，让人直呼老天的不公。
看起来，拒绝一个姑娘的告白，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也是，他应该很有经验了，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不足挂心。
虽然，顶着告白失败的压力，常洛灵的期末均分也比上学期提高了好几分，保持下去可谓奖学金有望。
但她望着玻璃板后的谢宜铭，依然不太高兴。
她之前都没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这么心胸狭隘的人，一点儿也不为别人的好开心，还巴巴地希望别人过得不好。
她真是坏透了。
“常洛灵。”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她这个“坏姑娘”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上帝前来审判她了。
扭头看去，玻璃板后的人走到了她面前。
他似乎是瘦了点，下颌线近乎锋利，便也衬得面无表情时更为冷漠，明明是春天，身上还“嗖嗖”地散发着寒气。
熟悉的、微苦的寒气。
教她的心脏又开始乱跳的寒气。
看到他的脸，常洛灵转头就走，行李箱拉得“隆隆”响，像是身边跟了辆小火车。
火车声淹没了紧随其后的脚步声，以至于谢宜铭重又走到她面前时，她才慌乱地停下脚步，好险没撞上他胸膛。
常洛灵往左迈了一步，谢宜铭跟了一步。
再往右，一样的结果。
“好狗不挡路。”常洛灵板着脸骂他。
谢宜铭没说话，依然站在她面前。
“你听不懂人话吗？”她努力摆出一副凶相，背脊挺得笔直。
周围人来人往，谢宜铭居然又逼近了她些，低下头来，很轻很轻地——
“汪”了一声。
常洛灵愣住了。
她茫然地摸摸耳朵，在思考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面前的人又恢复了正常，退回原地，整张脸从阴影中显现出来。
细看能发现，从这张状似平淡的眉目中，其实能读到很多情绪，譬如此刻的那一点点紧张。
“好久不见。”谢宜铭说。
说久不久，说不久也确实不短。
常洛灵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无心和他寒暄，皱着眉警惕地看着他：“我赶时间回宿舍，你能不能让开。”
谢宜铭的嘴张了张，似乎没料到她的回答。
趁他发愣的功夫，常洛灵成功越过了他，然后——
一溜烟跑了。
小火车开得更响了。
常洛灵是得赶紧跑。
她的心脏已经跳得乱七八糟了，再不跑，耳朵该先红一步，脸颊紧随其后，于是她之前装的一切冷淡，都将付之一炬。
她就这么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狂奔着，巨响引来了一众侧目，都没让她尴尬到停歇半分。直到跑到宿舍楼下，估摸着滚轮都得被她磨去半截，她才止住脚步，大口大口地喘气。
怎么办啊，她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谢宜铭。
本该开心的舍友重逢时刻，她是苦着张脸进门的。
大家一问，她就忍不住全招了，果不其然引来了一串感慨。
“宝贝儿，咱们学会知难而退好吗。之前级花和外校的校花来追他都没成功，听他高中同学说，他高中拒绝人也是出了名的，我怀疑他这人根本没有感情。”佟思蕊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灵灵，何必呢。”施梦安慰地摸摸她的发，“你这么好，没必要跟他死磕。”
“道理我都懂……”看了一寒假开解失恋的博文，她都快久病成医了，“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呀，怎么办。”
那些大道理说得真漂亮，但没一个能成功把她心里的谢宜铭赶出去。那个坏家伙就强行霸占在她心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顽固得不得了。
一直在旁边鼓捣发型的吴絮忽然放下卷发棒，一本正经道：“灵灵，要不试试这招。”
“什么？”常洛灵有气无力地应道。
对于一切走出失恋的方法，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但吴絮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眼前一亮。
“今天谢宜铭主动找你，我觉得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你的。你别急，先吊着他，凸显你的神秘感，但同时也要一直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作为宿舍里恋爱经验最丰富的那个，吴絮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这招其实很常见，或许也有女生用过。但你之前是什么样？天天追着他跑。回头忽然不搭理他了，他心里自然有落差，到时候，你就等着他追着你跑吧。”
谢宜铭追着她跑？
这实在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画面。
常洛灵将信将疑道：“真的可以吗？”
“这招要不可以，那你怕是怎么都追不到他了。”吴絮一摊手。
不试注定失败，试了好歹还有些机会。
常洛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自己首先得把军心立起来：“好，我试试。再来一个学期，这个学期下来还不行……就让谢宜铭滚蛋！”
“对对对，让他滚。”吴絮配合地摆摆手。
距离谢宜铭滚蛋，还有一个学期。
要么从她心里滚出去，要么，滚到她身边。
计划定下，众人纷纷帮她行动起来。
施梦首先和人要来了谢宜铭班里的课表，上学期的公共课虽然彻底结课了，但这学期，居然又有节同上的公共课。
天要助她。
早春时分，冬日寒意虽未散尽，万物业已开始孕育新的生机，破冰的湖面抽芽的枝叶，又是一个新开始的降临。
公共课这日，吴絮拦下了正要出门的常洛灵，不由分说地扒下她身上宽松的卫衣，说要给她好好打扮打扮。
上学期第一次去公共课，吴絮也给她妆点了一番，那是为了给谢宜铭留下个好印象。
而这次，吴絮振振有词道：“虽然你被拒绝了，但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表示他的拒绝对你没有半点影响，你自己过得好着呢。”
穿衣只懂舒服的常洛灵，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稀里糊涂就被按在了桌前。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吴絮没有在她脸上大张旗鼓地描画，扑两点粉抹一道唇，简简单单倒也别致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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