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纳兰宣闻言怒发冲冠,抬手指着苏衍和于瑾年厉声说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干的好事!本少爷正愁找不到凶手呢,来人!将他二人拿下!”
“慢着!”
沈柒音的声音自帘中传来,“苏将军与于大人乃我王府的贵客,纳兰公子不觉得在我府上拿人很是不妥吗?”
纳兰宣冷哼一声,“有何不妥?他们胆敢对本公子下黑手就要想到总会有这么一天!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拿下!”
纳兰宣带来的侍卫闻言便要上前绑住苏衍和于瑾年,却被苏衍一脚一个踢翻在地,“尔等胆敢!”
纳兰宣见状指着苏衍对皇后说道:“姑姑,您瞧瞧他苏衍,不将我放在眼里就罢了,竟然还公然地蔑视您!小侄今日能不能得到伸冤已经不重要了,但姑姑您堂堂皇后的面子可不能丢了啊!”
“你给我闭嘴!谁准你随意拿人了?”
纳兰宣被皇后的斥责吓得缩回手指,“他们自己承认了的,您也说了要罚……”
皇后凤目中盛满了不悦,“罚也轮不到你来罚,你有何资格在睿亲王府中罚人?”
且不说是否在王府中,光是苏衍的大将军身份也不是纳兰宣可以任意拿捏的,就算纳兰宣是娘家人,皇后也断然不会允许他沾上苏衍的一片衣角。
苏衍可是陛下重用之人,是陛下稳固江山的左膀右臂,若是今日真的在自己眼皮底下容许纳兰宣此等无爵无权的草包对苏衍进行责罚,那便等于是在打陛下的脸,而自己在陛下的心里势必也有了一个不知轻重的印象。
沈柒音在床榻上心焦不已,见皇后娘娘态度明了,开口对明显不服气的纳兰宣说道,“皇后娘娘说得十分在理,纳兰公子一不在大理寺任职,二不是刑部官员,断然是无资格对七品以上的官员动刑的。”
纳兰宣心中确实很不服气,听了沈柒音的话立即开口反驳,“所以呢?苏将军仗着自己身居高位便可以肆意妄为?本少爷如何说也是皇亲国戚,被人无缘无故地打伤便可以如此不了了之?”
“纳兰公子此言差矣,”苏衍冷然的面上不卑不亢,“就如皇后方才所说,无故动武需责罚,但臣与于大人可并非无缘无故。”
纳兰宣听了对苏衍怒目而视,“我与你们二人没有过节,你们不是无故是什么!还在这里狡辩!”
“是吗,”苏衍转过身来直视着纳兰宣,“纳兰公子莫不是忘了前两日来王府,当着我与于大人的面都对郡主说了些什么不堪的言语?!”
“我且问你,你将道听途说而来的谰言加以揣测,随后又加上更多不堪的字眼来此地对郡主进行言语侮辱,按照大庆律法该当何罪?”
纳兰宣闻言开始冒冷汗,今日来时便看到各处都贴了关于前两日沈柒音的谣言事件的来龙去脉,好似还写了再有人乱传便要去吃牢饭,因为来得比较匆忙也未曾上心,此刻听到苏衍提起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日的言语确实够得上下狱了。
“我再问你,于大人乃大理寺丞,对于你这样知法犯法胆敢对郡主不敬的人略施惩罚有何不对?郡主那日念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没有将你就地正法,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敢跑来王府撒野,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么!”
苏衍冰冷的声线如一道道尖锐的冰锥,根根扎进纳兰宣的身体,“你污蔑郡主在先,避重就轻欺骗皇后娘娘在后,你觉得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纳兰宣的身体抖如糠筛,连忙跪下求饶,“皇后娘娘饶命!郡主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结合近日京都城中的流言,皇后不用想也知晓纳兰宣对沈柒音说了什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纳兰宣,随后对沈柒音说道,“阿音,纳兰宣就交给你处置了,你想如何罚便如何罚。”
沈柒音垂下眼睫,纳兰宣虽然很不堪,但如何说也是皇后的的亲侄,皇后待她如亲生女儿,她如何也不会真的治纳兰宣的罪。
“纳兰宣,本郡主命你即刻滚出京都,回到你的梁溪永不准回京!否则,你踏上京都城地皮的那一刻,便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纳兰宣听了一刻也不敢耽搁,向沈柒音磕了几个头之后连滚带爬地出了王府。
第45章
关于沈柒音荒诞的流言, 在睿亲王雷厉风行之下,一夜之间便没了声息。
前些日子的两起命案和宗家灭门案,也终于真相大白。
百姓们看着皇榜唏嘘不已, 不明白为何林修远身居丞相之高位,却还要贪图钱财与宗家暗通款曲。宗家能够成为皇商登上京都首富之位,少不了林修远的暗中出力。
只不过苦了陈岳和郝月开, 郝月开被宗一堂纠缠上还为此丢了性命,陈岳与郝月开明明是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自己面前却反被诬陷是杀人凶手。
宗一唐背靠林修远这颗大树,本以为可以完美地脱身, 却被大理寺卿叶弘才识破,总算是上天有眼。
而林修远平素结党营私豢养亲兵,各部都有他的眼线, 早就是庆帝的眼中钉, 正愁没有机会一举将他扳倒, 他自己倒是送了个好机会过来。
庆帝与睿亲王商议至半夜, 拟定了破格提拔于瑾年的圣旨, 一来于瑾年满腹经纶颇有才华, 二来他刚来京都不久, 孑然一身,是最适合的拉拢对象。但此案凶险异常, 于瑾年在京都无依无靠,贸然插手牵扯众多的案件中来, 定然会成为林修远的刀下之魂。
恰巧苏衍此时从刺客的刀下将于瑾年救出, 庆帝与睿亲王随即便有了想法, 苏衍官居一品且武艺超群,是配合于瑾年查案的不二人选。
不过林修远手段残忍至极, 眼看自己的罪行就要浮出水面,竟然为了不被揭发放火烧庄,将宗室灭了门。
不过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只不过令百姓们没想到的是,林修远这个残忍的魔头是死在永乐郡主的剑下!大快人心的同时,心中又对永乐郡主国巾不让须眉之姿,感到由衷地佩服!
至此,苏衍再没有赖在王府的理由,在皇后娘娘回宫之后便不情不愿地搬离了王府。
“将军,咱不进去吗?”
苏衍与董卓回到苏府下了马之后,便踌躇在府门前,董卓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苏衍垂下眼帘,将心中的思绪藏在其中。
在王府之时,虽然甚少能见到沈柒音,但至少心里有一种和她呼吸同一片灵清的慰藉。
如今回到自己的府邸,尽管府中下人众多,守卫众多,但苏衍就是觉得空荡荡的,空到尽管到了府门口也不想踏进去。
“走吧。”
苏衍在门前停留了片刻后还是进了府。
“子言,你回来了?母亲等你许久了。”
进了门苏衍便见到苏老夫人立在前厅门前,面带笑容,面慈眼善地看着苏衍,丝毫看不出母子二人前些日子的不欢而散。
苏衍见状面色稍霁,点头道:“嗯。午膳时辰已至,孩儿陪母亲用膳吧。”
苏老夫人面上浮上欣慰之色,上前握住苏衍的手,“我就知子言是孝顺的,你我母子连心,外人如何也不可能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苏衍闻言眉头微锁,将手从苏老夫人的手里抽出,“母亲,孩儿说过很多次,在我心中阿音从来不是外人,希望母亲往后莫要再提。”
苏老夫人原本蔼然可亲的面上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半阖眼皮缓缓握紧自己的手掌,再抬眼之时眼底的恼怒已经不见踪影。
“子言不喜欢母音便不提,午膳已经备好,子言方才说要陪我用膳的,不会不做数了吧?”
“自然不会,母亲先请。”
从前都是沈柒音同自己一起用饭,如今虽然母亲时不时会从后院来陪自己,但苏衍依然觉得整个食厅太空荡太安静。
“子言,”苏老夫人夹一块特意命厨房做的八宝鸭放至苏衍的碗里,“你经常不在府上,沈……郡主也早就离开,娘经常觉得特别孤单。”
苏衍闻言停下筷子,“府上有许多婢女和嬷嬷,母亲怎会觉得孤单?”
“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下人是做不了的。”苏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娘的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在去见你爹之前能不能抱上孙子……”
“母亲到底想说什么?”
苏老夫人见苏衍脸色下沉,连忙解释道:“娘亲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觉得府里太空了,没有个说体己话的人而已。”
“从前阿音倒是愿意陪母亲说体己话,尊您敬您,可如今也并未在母亲心中留下什么好。”
苏老夫人最不愿的便是从苏衍口中听到沈柒音的名字,搁下牙筷也跟着沉下脸,“没错,我就是不满意沈柒音,她嫁入府来满打满算三年之久,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媳妇进门三年还没有身孕?”
“是吗,”苏衍面色肃然,“不满意阿音,为何与京都贵妇小姐聚会之时,您到处炫耀自己有个郡主儿媳?不满意阿音,那为何还要将阿音的嫁妆全都搜刮至自己的房中?”
苏老夫人一听恼羞成怒,气急地说道:“那些东西是她自己要给我,并非我想要的!你爹去世之后,为娘孤身一人留在后院祠堂为你爹祈福,原来在你眼中为娘竟然是这般贪图钱财之人……”
至此苏衍已经完全没有了胃口,“既然母亲提到此事,那孩儿也要同母亲好好说道说道。父亲去世后母亲说要为父亲吃斋念佛,穿素衣戴木簪,却将阿音带来的嫁妆变卖出去好几件,阿音的嫁妆个个价值不菲,敢问母亲,变卖的那些银钱都哪里去了?”
苏老夫人听了睁大双眼,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来。
“母亲既然记不得,那孩儿便来提醒您,十六街的那处宅子,是您暗自买下的私宅吧?宅子里住的那个倪姓男人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值得您将大把钱财往他身上砸?”
苏老夫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你……调查我?”
“这种事请无需调查。您是我的母亲,所以您的一些无伤大雅的私事我也不愿意管,所以请母亲往后莫要再扮演一副对我父亲深情不悔的样子。我不管您,您也勿要管我。
“我再说最后一次,除了阿音此生我谁也不会娶,而子嗣一事,全交由阿音来决定,她若是真的不喜爱小孩,母亲您便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吧。”
说完苏衍丢下牙筷便径直走向书房,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下人和气得浑身发抖的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再也维持不住雍容姿态,一把将食案上的杯盏餐盘扫至地上,哗啦地碎成一片。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一众下人吓得连忙跪倒一片,连连磕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传出去。
苏老夫人捏紧了拳头,纵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揭发在外养野男人,她也必须要为苏家的香火着想,所以她一定要阻止苏衍再将沈柒音那个不会下蛋的女人娶进门!
沈柒音在床榻上待了半月之后,在任医师的许可之下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刚好金儿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沈柒音迫不及待地拉着金儿出府放风去。
半个月不曾见到日晖,沈柒音原本就如白玉般的皮肤更加水润白皙,半月之间虽然汤药不断,但各种大补之物也是顿顿必有,沈柒音原本□□小巧的下巴如今丰盈了许多,双颊飞上两抹红晕,风韵娉婷,好不迷人。
“郡主,您小心着些!”
金儿跟在沈柒音的身旁不停地出声提醒着,心中暗笑自家主子就像是刚被放出笼的金丝雀一般,随后又赶紧摇摇头,主子可是手刃林修远那只魔头的人,金丝雀不适合,鹰隼还差不多!
沈柒音和金儿来到一座茶楼,想要听听这半月来京都都有些什么新鲜事儿发生。
上了二楼凭栏包厢,沈柒音满怀期待地等着说书先生开始今天的第一讲。
“郡主。”
说书先生还未开始,守在帘外的长信便出声禀报,“将军府的苏老夫人求见郡主。”
沈柒音停下剥瓜子的手,眉眼间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第46章
“臣妇拜见郡主。”
沈柒音看着规规矩矩对着她行跪拜大礼的苏老夫人, 在心中暗想自己今日就应该听父王的话不要出门才是。
不过沈柒音转念一想,她前脚刚一出门这苏老夫人后脚便跟了来,恐怕早就在等着她出府呢吧。
“苏老夫人平身吧。”
“谢郡主。”
一改从前的睥睨之色, 规行矩步地按照礼制见礼的苏老夫人,并未叫沈柒音觉得这是件什么好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苏老夫人定然在憋着什么坏招呢。
沈柒音自顾自地继续剥着瓜子等着说书先生开讲,好似这包间除了金儿与她便没有旁人了一般。
苏老夫人原本想要后发制人见招拆招,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沈柒音问话,将她视如无物一般。她心中焦急不已, 再也安奈不住,只好先行开了口。
“郡主,老身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沈柒音像是被突然出声的苏老夫人吓着了一般, 转过头略带讶异地说道:“老夫人还在呢?一直无人说话, 本郡主还以为老夫人行完礼便自行离开了。”
苏老夫人紧了紧袖中的手, “不管郡主如何无视臣妇, 臣妇都没有任何怨言, 今日只要郡主答应臣妇一件事情, 臣妇永远不会再来烦扰郡主。”
沈柒音笑了笑, “今日是老夫人有求于本郡主,可听老夫人所言, 怎的倒像是威胁本郡主来了?若是本郡主真的不想别人近身,你以为你此刻能在这里与我说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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