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人多势众,且目的纯粹,就是为了将唐池打到没有脾气,此后跟着他们的安排,吃着他们剩下的蝇头小利苟活。
几乎所有新来长安的商铺都会经历这一遭,平淡无奇,对原本在市上营生的商人们没有威胁的能够躲过去。而像他们这样一来便大展拳脚的,就注定要接受来在异乡人团结一致的打压。
唐池在长安的确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但他们似乎没有提醒过他,在长安做生意,与在其他地方是有很大区别的。
唐池咬着牙,挣开了剩下两个视线已然聚焦到唐朝朝与阿喜那边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阴沉沉地骂道:“一群无能且无耻之辈,还想动我女儿。”
他拆了头上发髻,乌丝倾泻而下,浓眉剑目向眉心轻皱着,瞬间涌出一股可抵万军的气势来。
“你爷爷我可是当年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他与阿喜对着点了下头,前后四个拳头直接将四人打倒,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朝着下一个人冲了上去。
唐朝朝竟不知道,自己那个吊儿郎当嗜酒如命的爹,还有这种本事,且看他三两下撂倒一个打得畅快,身上的功夫还不差。
十几个人中也不乏当过兵的,与唐池二人打了个平分秋色,阿喜不敢对这些百姓下杀手,唐池亦要为家人考虑,出手都是点到为止。但这也使得一群人鏖战难休。
男人一打起架来便容易肝火上脑,到现在那些商人已经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动的手,只想着要把两个人揍趴下,轮番上阵,越打越猛。
唐朝朝转头准备去报官,夜里巡街的士兵比之白天要多出许多,她得赶紧趁现在搞定这些人,把他爹救出来。
才一转身,一个黑色人影踉跄朝着她猛冲过来。有了上一次被刺杀的经验,唐朝朝这次反应很快,侧身躲了过去,挥刀朝着那人刺去。
刺客此时已经重伤将死,拼着最后一口就为了杀掉唐朝朝,已经无力调转身子。一刀扎进他肩窝,身子吃痛向前倾倒,面门直接砸中了那把他压根没有发觉的黑色匕首上。
尸体重重砸了下去,从脑后透出一丝锋利,死的彻底且凄惨。
唐朝朝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将要撞到身后的墙上时,被一只手臂接住。
慕饮秋另一只手拿着剑,血还顺着剑身向下滑落。
有人认出了他,似见了鬼般,哆嗦着:“慕……慕将军!”
打斗停了下来,阿喜推开咬着他不松口的家伙,单膝跪在慕饮秋身边:“属下无能,没保护好夫人。”
阿喜也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要他小命的。还好没有伤到唐朝朝,不然他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死……死了……”唐朝朝手上只剩下自己那把平日拿着防身的匕首,而沐丘那把黑蛇匕,现在正插在刺客的脑袋里。
慕饮秋以手为刃将唐朝朝砍晕过去,把剑扔给了阿喜,扫了那边缩成一团的闹事之人一眼:“专门挑了个巡街不多的地方,看来是惯犯了,把他们都带走。”
伸脚将尸体翻了过来,他将黑蛇匕从已经看不出五官的面上拔出来收到唐朝朝腰间,将她横抱起来带回了府。
慕饮秋开口,借他们胆子也不敢跑,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阿喜走在夫妻两个后面。
唐池看着慕饮秋的背影皱了皱眉,反手将头发束好,跟着一众人朝将军府去。
阿喜走到他身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水囊递给唐池:“没想到您年纪这么大,功夫还这么好。”
唐池低头笑了声,拔出塞子喝了一口。
“怎么是酒啊?”唐池咽下一口,将水囊递了回去,冲着阿喜笑道:“谢了。我夫人不在,不能喝酒。”
阿喜会心道:“大叔还是个惧内的,哈哈哈哈!”
“什么叫惧内啊!”唐池不满地挥舞着拳头,“我这是爱的表现!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阿喜偷偷笑着,知道大叔要面子,于是不再讨论这个。
“所以你既然会武,怎么还被他们欺负得那么惨?”阿喜说的时候,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些人觉得背上像结了一层霜,纷纷打了个冷颤。
唐池神色要多幽怨有多幽怨,寒声道:“还不是他们搞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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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年年有余,顺风顺水,步步高升,学习进步,工作顺意啊!
祝你也祝我!
第15章
唐朝朝睁开眼,便看见唐池坐在床边正睡着。
外边还是黑夜,屋内仅有两支烛火燃着,发出微弱的光。
昏暗的环境最易勾起思绪。
匕首从脑后穿出的画面跃然眼前,唐朝朝蜷曲着身子坐在床上,将头埋在双膝间,想要忘掉这令她恐惧的场景。然她越是想忘记,那画面就越清晰,一遍一遍在她脑海中回放,告诉她:
你杀人了!
分明没有受伤,却似是刀插在了自己身上,每呼吸一口,身子便会疼得打颤。
唐池被她的动静吵醒,担忧地道:“魇着了?”
双膝间那颗小脑袋轻轻摇了摇,她在里面闷了好些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着四周陈设,这里分明是将军府,疲惫问道:“爹你怎么在这?”
“我担心你,便跟着那些商人来了。将军也没说什么,应当是允了。”
唐朝朝头有些发懵,揉了揉问道:“那些商人?”
唐池点了下头:“你就别管那些了,受了惊便好好歇下。不过你比爹强多了,想当初爹第一次杀人,连着哭了三日都没缓过来,被伍长拿着棍子追着满军营地跑。”
见唐朝朝笑了,唐池揪着的心松开了些,将唐朝朝又哄睡了后,才依依不舍的带上门离开。
阿喜一直守在门外,见到唐池出来,立马开始抹泪:“真是父女情深。”
唐池气急败坏一脚踹了过去,阿喜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道:“你们伍长打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你是我带过最怂的兵!’啊?”
“边儿去,我好歹也是杀了人的,总比那些刚上阵就吓得尿裤子的强。”唐池说起这个,整个人都神气了起来。他第一次上战场,能杀敌又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表现不错,值得夸耀一番的。
这里毕竟是将军府,唐池不便久留,与阿喜聊了一会便挥手要走。
走时听得身后传来那小子的声音:“放心吧老头,我会替你照顾好你女儿的。”
友情总是最好建立,无非就是一起打了一场架,便开口承诺要帮她照看重要之物。若非唐朝朝已为人妻,他都要以为阿喜是对唐朝朝图谋不轨。
唐朝朝一大早便慌慌张张冲进了慕饮秋书房,管不了他眸中怒色,焦急道:“将军,你可见我那婢女了?”
昨晚是小芽来将军府通知的她,她吩咐她去找巡夜的士兵,便自己一个人去了巷子,为士兵赶来争取时间。却不想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小芽如今怎么样了。
慕饮秋皱了皱眉:“你说那见了地上死人吓晕过去的那个?”
唐朝朝眨了眨眼,也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小芽,不过能大半夜去那种偏僻地方的,应当是不会错的。
“她怎样了?”
慕饮秋继续垂眸读书,漫不经心道:“扔到客栈了,应当自己会回去。”
唐朝朝放下心,与慕饮秋道谢后便要走。
他不喜欢有人在他读书时打扰,自己方才那举动已然是惹恼了他,再恬不知耻地待下去,只怕慕饮秋真要找她算算帐了。
每每这个时候,唐朝朝都会想念从前那个盈如白月的少年。虽然他清冷寡言,但从来不会有这些折磨身边人的坏脾气。
沐丘送给她的那两盒口脂至今还躺在她房中的包裹里,她没有打开用过,将它当作了收藏之物,不过来了长安之后,她也没怎么擦拭那两盒口脂了。
正当她要开口告退,慕饮秋却放下了书,唇边笑意显然:“既然来了,便留下陪我吧。”
“啊?”唐朝朝脱口而出的惊讶成功为自己换来一抹不满的目光,她头皮一紧,悄悄吞了口唾沫,握在身前的手相互蹭了蹭,点头道:“好。”
书房内只有一把椅子,唐朝朝无处可坐,便只能乖乖立在慕饮秋身侧。偶尔能跟上他看书的步调,奈何那书中内容枯燥,看上几眼便让人觉得困倦,她只好撇开眼神独自想着自己的事情打发时间。
可想着想着,这目光却自己爬上了慕饮秋的脸。
他看书时与往常的散漫全然不同,表情认真,偶尔会因为书中一些难懂的语言皱皱眉头,有时还会因为一些滑稽的表述隐隐笑上两下。
这时候的他,倒有了一些沐丘的样子,像一个活生生的,正常的人了。
慕饮秋这张脸,可要比书好看多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慕饮秋将书放下,才看见唐朝朝一直站在他身边,颦眉道:“怎么一直站着,不累?”
唐朝朝苦笑着,她腿麻腰酸,怎会不累。
“原以为你是个机灵的,现在看来,倒是与上一个一样呆板。”慕饮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在府中不要守着你那些繁文缛节,成日紧张得不像话,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些什么。”
这一动作使得唐朝朝僵硬当场,全身紧绷着动也不敢动一下,原本就疲累的身子雪上加霜,就连精神也要跟着一起遭罪。
她以为慕饮秋发病了,不然不会这般主动与她接触。
要知道以前的他从来不会这般主动强迫她,确切的说,他是嫌弃她的,嫌弃到连碰她一下都不愿。
这样的行为太过反常,她实在难不往那方面想。
慕饮秋的表现也不让唐朝朝失望,眉目含情地调笑着:“怎么,紧张了?给了你这么久时间适应,你还是不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下唐朝朝确定了,他压根没有发病,是纯纯暴露自己的本性了。
慕饮秋失望地看着她因为紧张皱在一起的面孔,伸手捏了捏,便将她放开了,得意地笑着:“不逗你了,累了就叫下人搬个椅子来,在家就放松些。”
“家?”唐朝朝从来就没有把将军府当成家,就连常侍郎给他们在长安的宅子,即便里面住的是家人,也不是唐朝朝的家。
她的家在定州,不在长安。
她也不是不想把慕饮秋的家当成自己的家,而是不敢。
故而她在府中畏畏缩缩,小心谨慎。这里给不了她归属感,这里住着的人也都没有将她当成家人,而是一个突然搬进来需要伺候的主子,还是一个随时可能死掉,被新人顶替的主子。
对她恭敬顺从,只是因为慕饮秋而已。
这样的地方,哪里算作是家?
慕饮秋瞧见了唐朝朝那有些委屈的神色,收入眼底却未说什么,而是道:“最近想要你命的人很多,没有事就少出门明白吗?”
唐朝朝点头,不解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看不惯你的话,不应当是杀你才对吗?”
慕饮秋对于唐朝朝总是有问必答,只是唐朝朝总把他当成一个吃人的魔头,有什么事也不敢问他,偷偷在外面打探有关他的消息,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杀妻乃是重罪,一次尚能包庇,次数多了,就是太子也得坐牢,我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官。”他本还想解释的清楚一些,唐朝朝却已经点起脑袋。
慕饮秋却是怀疑她:“这就明白了?”
唐朝朝小声谴责:“将军总是瞧不起我。”
“倒是我的不是了。”慕饮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陪本将军吃饭。”
唐朝朝越发看不懂这个慕饮秋,究竟是外界传言将他的恐怖夸大了,还是他只是没有将真实面目显露出来?
饭桌上,慕饮秋还是一贯的对食物挑挑拣拣,不过这一次府中下人还是没能吃上多少“残羹剩饭”。
唐朝朝不常与慕饮秋一起吃饭,自己的伙食自然也没有慕饮秋那般豪华奢侈。上一次她有心事没能多吃一些,这次却因为慕饮秋的坦诚相待放开了不少,好吃的都进了她的肚子。
慕饮秋吩咐她少出府,阿喜也担心她有生命安危,每次她憋得慌想要出去,他都能第一时间把她想要的东西买来,完全不给她出府的机会。
甚至连唐池也能带回来。
这两日的气温开始逐渐走高,唐池考察了市场觉得这时候卖冰饮的办法可行,却因为找不到供冰的而被迫放弃。
唐朝朝便把目光放在了慕饮秋又从地窖拿出来的新冰上面。
这是她看着入库的冰块,慕饮秋专门弄来熬过这最后一拨余热的,数目不足夏日时那般恐怖,放在府中四处,温度正好适合。对慕饮秋来说还稍微有些热了。
这日慕饮秋刚从书房出来,几个下人便哭诉他们阻止不了夫人,叫夫人把府里一半的冰都搬走了。
他们好言相劝唐朝朝不听,搬出慕饮秋威胁她,人家却说:“你们将军自己说的,叫我不要打扰他,还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下人们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阿喜在她吩咐下将府中一半的冰块都搬出去补贴娘家的产业。
最离谱的就是阿喜,他身为慕饮秋的亲卫,不帮着慕饮秋反而全权听唐朝朝指挥。他们也问过阿喜,人家却说:“将军说夫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险些把一众阻拦的下人气得撅过去。
慕饮秋听完反倒笑了,说道:“我的确是这么吩咐的,她想要那些冰,拿走便是。”
众下人:天!这个家变天了!
他随后又说:“你们去问问那些够不够她用,不够的话,剩下的也拿去。”
轻歌呆呆地跪在地上,肩膀被旁边的福来戳了戳:“你摸摸我是不是染了温病了,怎么幻听了?”
轻歌木木地摇摇头:“你没幻听,我想是家里主子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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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第16章
偷拿慕饮秋制冷的冰这件事,唐朝朝一个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她起初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一个赚钱的绝妙主意,却因为没有供冰商而宣告夭折实在是可惜。
阿喜便告诉她,其实可以直接将府里的冰块搬走自己用的。
这么胆大的下人,阿喜绝对是整个长安的头一个。若是换作主子平易近人也就罢了,可他的主子是慕饮秋,一个外面人随便议论他一下就可能惨遭毒打的慕饮秋!
但他们还是做了,一个人干什么事都畏畏缩缩,一旦拉了另一人下水,捅破天的事都没什么不敢做的。
得知了唐池是慕饮秋老丈人这事之后,整个长安的商人都不敢再明面上为难他们,只能暗中使绊子,断了唐家酒楼想要靠着秋季回热赚上一笔的路子。
几乎整个东市的冰,都被其他酒楼瓜分一空,分到每一个商户头上,还不够用一天的。然而唐家酒楼依旧开始卖冰饮,且数量巨大。市场上的产品加起来也难比得上。
这一下,彻底使那些坏心眼的商人熄了火,唐池的生意做得一帆风顺,酒楼这边尤其显著,打下了不少客户基础。也算是在长安城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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