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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家属，请你节哀。”
李思痴痴地，近乎贪恋地看着那个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的母亲，她想上前去看看她，去抱抱她，可是，她已经死了。
在那个世界，她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低头，这只千纸鹤，是放在她钱包里的东西，她被车撞了之后，千纸鹤被鲜血浸湿了一角。
她抬起头，擦了擦泪水，深吸一口气后，她看向林青司：“这只千纸鹤，怎么会在这里？它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才对。”
林青司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李思低头，泪水依旧无声的滑落，许久，山洞里，一片寂静。
“林前辈，渊河之上，是什么？”
林青司笑：“这个问题，很多年前，沈天瑕也问过我。”
李思合上盒子，眼中含泪，嘴角带笑：“天瑕长老也曾问过我。”
“你和沈天瑕熟吗？”
李思摇头，将盒子抱在怀里，摇摇头：“不熟，所以，想要请教前辈。”
林青司呵呵一笑：“沈天瑕从你身上得到的，就是他的答案。”
李思望向他：“那我的答案呢？”
林青司耸耸肩，有些随便: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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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李思低头，黑色的盒子有些沉重，她摩挲着盒子并不光滑的表面：“命运？”
林青司走到冰棺前，看着里面躺着的人说道：“自我修道之日起，我就知道我了我的答案。”
李思抬头：“你的答案是什么？”
林青司笑：“时间。”
他伸手在冰棺之上触摸着：“时间，也对应着另一种意象，永恒。”
他转头看向李思：“你知道了吗？”
李思沉默，继续问道：“所谓的修仙，仙，又是什么？”
“你。”林青司伸手指了指李思，随后又指了指自己，“我。”
“但也不是你我，修道之人，道之尽头，是天，你躲的东西是它，得到的也是它。”
李思微微摇头：“我不懂。”
林青司呵呵一笑：“没什么，你现在距离这些还太远了，这是无数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可你，其实得来的很轻松。”
李思沉思没有说话，但林青司显然起了兴趣，他一点点解释道：“这么说吧，修道之人，就为了有一日能够成仙，可是，这个世界，能看到的希望的太少了，他们甚至有些搞不清楚，仙是什么？”
“仙，就是世间法则，是天道，是维系一个世界的根本，所以，几乎没有人可以得道成仙，因为他们一旦得道，就归于天道，成为了世间法则的一部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我想你是知道的，在天地眼中，万物都是一样的，所以，得道之人，便是如此。”
“而你，本身就不一样，你从另一个世界而来，这是因为天道法则，轮回的错误，所以，当你来到这个世界，你的终点就已经注定了，你最后一定是归于轮回。”
“我是时间，跳出了时间与空间，我能看到过去，也能看到未来，原本的命运，你是轮回，与我的关系是不错的。”
“可偏偏，你的天赋很强，你借着轮回去掌握了另一个本来不属于你的天道，命运。”
“这一切的始与终都有了变化。”
李思明白了，她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天道法则的错误，投身到了这个世界，但是在最后，她必然会回归轮回。
这样一看，所有的穿越者，都是因为轮回的错误，那也注定了，穿越者的终点，必将就是轮回天道。
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这个终点，她触碰到了，却没有去接受，而是换了一个赛道，她触碰到了命运。
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为一个人，何梅染。
李思略作沉思之后看向林青司：“那，何梅染又是谁？”
“这便是真相。”林青司笑，侧身将冰棺展露，“我等你九百年，只为了今日。”
李思没什么表情：“时间在前辈身上，没有意义。”
林青司没接这句话，而是看着李思：“我说过了，这是你的决定，这里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九百年前的那一天，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而已。”
“那前辈现在是真的死了吗？”
林青司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暴躁：“我说了，时间，就意味着永恒，我是时间，我不会死，但是我也死了，你明白吗？”
李思没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林青司叹气：“我归于天道，属于我的人性早已经消亡了，所以，我死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九百年前的我留在这里的一段投影而已，真正的我，是时间，是亘古不灭的时间！”
“你自己做决定吧。”
李思往前走到了林青司的身侧，看着冰棺里的人，沉默了半响，她开口道：“我要怎么做？”
林青司退后一步：“睡进去。”
随着他退后，上面的冰棱开始动了起来，一点点和冰棺融在了一起，李思转头看向林青司：
“前辈为什么要帮我？”
林青司笑：“因为我高兴！”
李思无话可说，她站在冰棺前，看着里面躺着的人，再次问道：“这是我的身体，那我现在这具身体是谁的？”
林青司翻了一个白眼：“修仙之人，连个躯体都捏不出来，是不是有点太费了？”
李思没再说话，棺盖被揭开，露出了里面的人，她的眼睛还睁着，平静无波，李思伸手，合上她的眼睛。
李思正要给她挪一挪位置，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她皱起眉头。
“怎么了？”林青司疑惑问道。
李思低头，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几笔，皱着眉头说道：“何师弟出事了。”
她转身，没有再看冰棺，而是望向了洞口的方向：“林前辈，我稍后便回。”
林青司诧异：“你不想记起来？你这么担心他，不应该更想知道他是谁吗？”
李思笑着摇摇头，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储物袋，刚刚她已经将那黑盒子收了起来：“林前辈，至少我现在没有记起来，在这之前，我想保护他。”
林青司不在意地摆摆手：“那你走吧，我还是在这里等你。”
李思弯腰行礼：“多谢前辈。”
不等林青司回答，她看向洞口，手中掐诀，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林青司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没说话，随着李思的离开，洞口透亮的夜明珠一瞬间熄灭了，林青司身上的光也黯淡了下来，山洞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李思从湖中出来，环顾了一圈四周，偌大的湖，周围鲜有树木，她闭了闭眼，周身气息有了变化。
手中掐诀，她看向了东方，她感应到了何梅染的方向，手中的手诀变化，李思抽出一张传讯符箓来：
“何师弟，你在哪？”
很快，符箓那边传来了何梅染惊喜的声音：“师姐，我在秘境的阳谷之中，你在哪？我来寻你。”
李思回想着整个苍冥秘境的地图，随即拒绝：“我来寻你便是，你遇到什么事了？我留给你的术法印记有变化了。”
何梅染的声音有了一丝迟疑：“我，我不知道，师姐，那我在阳谷等你。”
李思皱眉，但是也先答应了下来：“好，我很快便到。”
……
何梅染坐在红毛妖兽的背上，柔顺的毛发拍打在他的靴子上，他抚摸着骨笛，轻笑：“师姐来找我了。”
随后，他愤怒大喊一声：“我说了，她不是你的师姐！”
何梅染不屑一笑，没有理会，而是坐在妖兽背上，目光垂落，山谷之中，四处长着在外界少见的药草。
有阳光从上面照了下来，腾起的雾气让阳光有了颜色，金色的光打在地上跪着的人上，衬得他们身上的鲜血更加红艳。
山谷之中，跪了一地的人，这些都是进入苍冥秘境的各家弟子。
何梅染优哉游哉地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人：“你恨我？”
那人侧头啐了一口，吐出一口鲜血，没有说话，但脸上的不屑和怨恨很是明显。
何梅染温和道：“看来是了。”
他鲜红的瞳孔还带着笑意，拿着骨笛往前轻轻一点，那人脸色一变，整张脸瞬间变得苍白，他张开嘴想要哀嚎几声，可是，他还来不及嚎叫，整个人便像是沙堆一般，散了。
何梅染满意地笑了笑：“一个看来还是不够，我的存在还是不够稳固。”
他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住手！”
但是很快，他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他转头，看向了剩下那些跪着的人，他轻轻摇头：“我要快些才行，师姐可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
一名太虚门弟子目眦尽裂：“何梅染！你这个魔头！”
何梅染状若未闻，他伸出自己的骨笛，凑到了自己的唇边，低头吹了起来，他神色温柔，笛声清绝，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光影投射，画面极美。
可在一旁，剩下跪着的人，就像是刚刚那个人一般，他们开始从头裂开，变成了碎片，最后碎成了灰尘，变成了阳光中腾起的雾气。
一曲吹完，何梅染收起骨笛，伸手抚了抚身上的坐骑：“好了，你走吧，我要在这里等师姐。”
那红毛妖兽听话的趴下身体，何梅染从它身上跳下，红毛妖兽匍匐着身体，一点点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消失在山谷之中。
何梅染的脸色又变了变，但是很快，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恢复了正常：“现在，做主的是我，我会一点点将你蚕食，你终究还是会变成我。”
说完，他摇摇头，四周看了看，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他随手拔了几株药草塞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他在山谷中闲庭信步，明明山谷之中有着许多妖兽，可是没有妖兽敢上前，任凭他随手薅着自己守护了几百上千年的天材地宝。
他走了好长一段距离，走着走着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抽出长剑，御剑而起，站在了空中。
不一会儿，他看见了驾云而来的李思，他嘴角上翘，眨了眨眼，血红的瞳孔变化成正常的棕褐色，他举起手用力挥了挥：“师姐，我在这儿！”
李思见到他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完全放松，她知道何梅染身上存在着另一个东西。
她飞到何梅染身边，踏上何梅染的长剑：“手给我。”
何梅染露出一个有些羞怯的笑容，他伸手将自己的手腕露出，李思留在那里的术法印记变成了红色，像是一个红色的伤疤。
李思抬头看向他：“你遇到什么事了？”
何梅染的脸色一时间露出了一个有些纠结的表情，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变成了苦恼：“师姐，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前，我的灵气调动出现了问题。”
李思皱眉，伸手搭在他的脉搏，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叹了一口气：“你身体是正常的，之前灵气调动出现异常是在哪里？”
何梅染转身，指着刚刚的山谷：“那里，师姐。”
李思转头，观察起来，何梅染站在她身后，张了张嘴，他的脸色一变再变，突然变成了狠厉。
他张了张嘴，无声道：你要是敢再抢，我就杀了师姐，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
他的表情瞬间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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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再见
李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个山谷的布局有什么异常，她转头看向何梅染，何梅染正期待地看着她。
李思叹气：“我没发现什么，何师弟，我在西南质明湖有些事，你是随我一同去，还是就在此地？”
何梅染几乎在她声音落下的瞬间便说道：“自然与师姐一道。”
李思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手中掐诀，吩咐道：“跟在我身后。”
“好。”何梅染笑容灿烂。
李思走在前面，何梅染望着她的背影，脸色时而温柔，时而愤怒，最终，变得温和起来。
两人飞得很快，李思有些诧异，来的路上她遇到不少妖兽，可是回到质明湖畔时，这一路上，没有见到一只妖兽。
但是，此刻，林青司还在湖底等她，她没有思考太多。
她正准备转头和何梅染说话，却发现何梅染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神色有些迟疑和恐惧：
“师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思想了想说道：“质明湖。”
何梅染死死地盯着平静的湖水，他摇了摇头，问道：“师姐，你是不是要去湖底？”
李思看到了何梅染脸上的迟疑：“对，我要找的东西在湖底，你要随我去吗？”
何梅染下意思地摇了摇头，但随即马上看向李思：“不，不是，师姐，我总觉得这个湖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你，不要去好不好？”
李思怔住，确实，或许那个湖底的山洞也是假的，也是一场骗局，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低头，看见了自己挂在腰间的储物袋，想起那只染血千纸鹤，李思望向何梅染，轻轻摇头：
“师弟，这是我找了许久的东西，我不能放弃。”
何梅染攥紧了拳头，他望着李思的脸，咬牙道：“那师姐，我随你一起去，我答应了叶师兄的。”
李思笑，她转头看向湖水：“不用了，师弟，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放心。”
何梅染迟疑：“师姐……”
李思摇头：“你就在上面，我自己下去便是，你放心。”
她想多了，本来是想带着何梅染下去的，可是现在看来，应当是不行了，而且，何梅染下去了，有些东西可能也会不一样，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何梅染看着湖水，神色晦暗难明，最后变成了平静：“师姐，我随你一起下去。”
李思没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抬手：“把手伸过来。”
何梅染不解，伸出手，李思低头，手指带动着灵气，在他的手腕上勾勒着：“这是我的命源灵气，在这里等我。”
何梅染低头，看见了李思发髻边的碎发，他的小指勾了勾，最后乖巧地点点头：“师姐，我等你。”
李思笑：“没事四周转转，本来这次来苍冥秘境就是为了历练的。”
何梅染看着自己手腕上渐渐隐匿的气息，嘴角上翘：“好。”
李思叹了口气：“记住，有事通过我留的术法印记唤我。”
“好。”
李思抬头，见他神色自然，也放心了些，也许，她来到他的身边是另有目的，可是这些年，他和她的师姐弟之情也是真的。
李思转身，手中掐诀：“师弟，我去去就回。”
她踏入了绿色的湖水之中。
何梅染看着她消失在湖水之中，瞳孔被浸上了夕阳的颜色，一点点归于血红，他神色温柔的看着湖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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