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生得漂亮、夺目,在香火明明,众人熙熙的寺庙间,就更显得光彩照人,亮如曙星。
司怀衍就这么在一旁看着她,眉眼温沉,气质清冽。
他其实很好奇,她跟佛祖究竟都求了些什么,能不能也告一告诉他?
可是容蝶拜完就跑,完全不给他问一问的机会。
-
烧完香,他们又循规蹈矩来到宝殿内,人有些多,等了很久才轮到容蝶,她跪在蒲团上,对着不怒自威、恢弘巨大的佛像虔诚地拜了拜,双手合十,似有所愿。
她脊背挺得笔直,下跪的姿势有模有样。
司怀衍依旧颔首站在一旁,静默不语地看着她。
拜完佛祖,跨越高高的门槛,从大殿里出来,司怀衍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容蝶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出来就不灵了!”
恰逢这时,有僧人在敲钟。
咚——咚——
司怀衍看向身侧,容蝶雪白干净的侧脸,他说:“我都会满足。”
只可惜,他温沉笃定的嗓音被钟声给盖住了,容蝶压根什么都没听清。
“唔,什么?”
她刚才在听寺庙里的敲钟,钟声闷沉而悠远,莫名很荡涤心灵。
远方也有游龙队伍,动作熟练的演员手举着龙头龙脊,将舞龙演出表演的淋漓尽致,左面是踩着高跷,举祥云旗子在半空中奋力挥舞的锣鼓队伍,明黄与大红色的极致碰撞,这是独属于文化古国的浪漫。
司怀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他说:“没什么。”
容蝶:“……”恼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看向远处舞龙舞狮的盛况。
司怀衍想说的是,何必求神拜佛?不知变通。明明我都可以实现——我可以实现你所有的心愿,但凡你多爱我一点,求着我,闹着我,缠着我,星星月亮我都给你弄了来。
可他并没有将这一切说出来,因为容爸还没能醒过来,这就像根刺,永远都会深深地扎在心尖,只要稍微一碰就会流血,遍地淋漓的鲜血。
容蝶看着舞龙表演,不禁都有些看呆了,过了会儿,她缓缓说:“我刚才对菩萨说...”
“嗯,说了什么?”司怀衍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期待她说出来那些心愿。
容蝶笑了下,没有丝毫避讳,看向司怀衍:“我说祝我,方寸不乱。”
司怀衍听闻,心跳生生是看漏了。
-
拜完正殿,他们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罗汉宫前。
“数罗汉。”容蝶说,眼底有好奇和期待。
“想数吗?”司怀衍问。
容蝶点点头。
“行,进去吧。”
数罗汉的规则很简单,按照男左女右的顺序进入石拱门,拜过千手观音后想着自己的心愿,一尊一尊面见罗汉金身像,一旦看中哪位尊者便做为起始点,往后数到本人今年的年岁(虚岁)那一尊止。
容蝶今年虚岁21,就数21位,记住最后请到的罗汉数号是多少尊。
——中途要是想更改,那就重新更换起始点,以此类推。
“千万不要误以为数到面容带笑者就必有好运而喜滋滋,也不要误以为数到面容哀愁或者愤怒者便为不吉利,最后还是得看罗汉卡上的诗是怎么说的,施主们。”一旁的僧人好心提醒道。
容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数罗汉,20岁这年的她很是期待。
好不容易做好了请罗汉的准备,刚打算进去罗汉宫时才知道原来:“男女要分开.....”容蝶对司怀衍说。
“现在知道离了我,舍不得了?”司怀衍笑着调侃。
容蝶觉得他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哼,我进去了。”
“去吧。”司怀衍对她说,眼底是一抹宠溺和娇惯。
-
整个罗汉宫有足足500多座罗汉像,容蝶按照数罗汉的规则,从第一位开始看起,她一尊一尊的面见,最后选中了一位手持玉如意的尊者,觉得莫名有缘。于是就以他为缘首,往后数了21座,中途没有更改。
她数到的那一尊是第一百六十尊。
容蝶请到属于她的那尊罗汉后,迫不及待地从殿内出来,看见司怀衍就站在门口,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司sir你这么快吗?”她问。
但其实,他压根没进去。
“你请到的,是多少号?”容蝶等不及要去领自己的罗汉卡。
这时却听见司怀衍说:“我不信这个。”
容蝶:“……”
他不信这个,他只信他自己。
明白了什么的容蝶,有一瞬间的懵然,她突然担心起自己的祈祷,会不会对不信仰这个的人无效起来....?思及此,她看向司怀衍的眼神变了点味道,司怀衍察觉出来什么,颔首问她:“嗯,怎么了?”
容蝶隐隐有些紧张,她连忙打岔说:“没,没什么,就是担心,自己的祈祷落空。”
司怀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会。”
“真的吗?”容蝶有些狐疑。
司怀衍:“当然。”
“行。”
有了他的这一声承诺,容蝶放心了,她呼出一口气。
菩萨有灵,尊者在上,你们也都听见了,这个人说他信,日后可一定要应验啊。
骗她的人,一定一定要下地狱。
-
容蝶请到的是第一百六十尊,旁边就是法物流通处,设立罗汉卡专柜。
她心里记着数字,排队进去。
“小姐,你是几号?”排到她时,专柜的缘者问。
“一百六十号。”容蝶说。
过了会儿,缘者将属于这一尊的罗汉卡递给她。
“谢谢。”容蝶接过,迫不及待地去看卡面上写了什么——
原来她请到的这尊名叫罗汉游戏尊者。
罗汉卡面上的诗,是这么几句:
时涨时落钱塘潮,
时盛时衰命蹊跷,
半生蹉跎浑忘却,
春风化雨在今朝。
时涨时落钱塘潮,时盛时衰命蹊跷——
容蝶看了,会心一笑,不禁觉得,还挺准。
只是这最后一句么,春风化雨在今朝。
春风化雨在今朝....
呵。
姑且信喽。
容蝶看完,心满意足地将这张价值30块的解签罗汉卡放到了包包里。
司怀衍一直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了:“容小蝶。”他叫。
“在。”
见她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八成是请到了一尊好罗汉,司怀衍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去牵她的手。
走了阵子,容蝶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藏不住的那种。
司怀衍见了难免也有些好奇她究竟是请到了哪尊罗汉,能叫她开心成这样。
“容小蝶?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容蝶脚步微微一顿:“就,突然感觉,拜拜佛也挺好的。”她笑着说,因为那句‘春风化雨在今朝’她忽然觉得有个信仰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司怀衍回应的语气里亦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他点点头,紧接着又问:“那,可以跟我讲讲吗?”
容蝶冲他狡黠不已地翩然一笑:“这个么,等实现的那天,我会说的。”
说罢,“不过——”她又故意拖长了调子,俨然是可以谈谈条件的态度。
“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司sir你要是能同意我回去吃点儿好的,就比如奶油什么的,我会立马告诉你也不一定哦。”
司怀衍笑着:“容小蝶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容蝶同样回应的态度也毫不逊色。
司怀衍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说:“好,都好。”
“只要你开心,都好。”
-
普济寺外的街边依旧人山人海,附近有些小摊,不少在卖些古典的小首饰,年初一就出来营生,该说不说,很卷,卷得没边儿了,容蝶想。
她在经过时,不经意间,一条民族风的陶檀木珠项链忽然映入眼帘,很惊艳。
项链的最下方悬着一只金色的镂空雕刻的蝴蝶——贵妃蝶。
项链很长,应该是搭配穿毛衣时佩戴的毛衣链,檀木的珠子上镶着一圈银边,末梢是两大两小的两枚翡翠明珠,用两根线串着。
很复古精美。
而她这会儿正好穿着咖色和黑色拼接的针织毛衣。
“真好看,老——”容蝶刚想叫司怀衍来看一眼。
没想到他就在身边,并且下一秒:“这个我买了。”司怀衍对摊主说。
“好的先生。”摊主一看来了生意,连忙去包装。
容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司怀衍已经把这个新中式的项链给买了下来。
“188一串。”摊主已经动作麻利地将项链给装好了,他问,“先生怎么付款?”
摊主刚准备把二维码递过去,这时候司怀衍从钱夹里取出两张钞票:“现金结。”
司怀衍将钱递过去,说:“不用找了。”
“好,好的先生!”摊主双手接过现金,连连道好,“祝先生和夫人恩恩爱爱,鹣鲽情深!”
“谢谢。”司怀衍彬彬有礼地看过去,唇边挂着清浅的笑意。
谢您吉言。
摊主还不忘说:“您慢走。”
司怀衍是高兴了,可容蝶却因为摊主那句‘先生夫人’还有些觉得冒犯,但是见人家祝福的话说都说了,要是再反驳未免有些太不会看场合脸色,干脆就闭嘴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误会,随便了。
-
“好贵啊。”容蝶将项链抓在手里,仔细的看,虽然她很喜欢这条贵妃蝶项链,但是也觉得未免有些太贵了。
“不及你。”司怀衍说。
“唔,什么?”容蝶刚才在看项链的细节,没听清。
司怀衍笑着缓缓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他想说世事万千,不过是浮云过眼,无论何种,都不及你矜贵。
这个贵妃蝶的项链,最后司怀衍亲手给她戴在了脖子上。
莫名还挺衬她这身乌黑配咖色的针织衫。
第53章
容蝶从寺院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君越一楼的六开门大冰箱, 拿出昨天没吃完的奶油樱桃保鲜盒,也不管洗没洗手,直接就用手捏着樱桃的一根须放进嘴里了。
进口的大樱桃很甜, 咬开爆汁的那一瞬间, 她浑身都觉得神清气爽, 这种爽劲直冲天灵盖。
一连吃了五六个,可算是叫她过足了甜瘾。
胸口的贵妃蝶链因为她奔跑的动作而左右摇晃, 灵动不已。
司怀衍隔着一扇门, 见她吃得这么香, 本来想管, 最后还是没舍得管,想着算了, 还是放过她这一回了, 难得她这么高兴。
容蝶这样大吃特吃, 吃完的后果可想而知,她的某颗牙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可恶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又冰又甜的双重刺激, 味蕾是久违的爽了没错, 可牙髓神经也一样不是什么吃素的。
-
稍晚点儿, 容蝶敲完最后一行ddl, 将文件发给辅导员, 在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仰天呼出一口气, 瘫倒在椅子里, 这破大学生调查表格终于是填完成了!从大年三十赶ddl到年初一真是没谁了。
从书房出来, 容蝶问了管家得知司怀衍在二楼阳台。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做, 在喂完将军后, 她也跑过去找他,左不过是聊会儿天, 再不济被按着草一顿,总比她心里始终悬着何去何从的未来要好。
司怀衍就坐在阳台的藤织圈椅内,身下铺着夏尔巴的绒毯,整个人姿态舒展而又显得无比矜贵。
天边的太阳正在缓缓西沉,要掉不掉的样子,他看起来像是一座尊贵而又英俊的希腊雕像,时间仿佛都就此凝固了。
容蝶缓缓屏息着盯着他看了会儿,接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榻榻米上。
她一点点注视着被云层遮蔽大半的暖阳西沉。
司怀衍其实从她出现在入口时就知道了,因为容蝶的到来,他的眉目倦懒含笑。
他在看股市,而容蝶则在反复回味那张罗汉卡。
心里喃喃无数遍:半生蹉跎浑忘却,春风化雨在今朝...
春风化雨在今朝....
“我的今朝……”她一不留神居然念叨出声来。
司怀衍就在她手边,听闻她说今朝,颔首不解地询问道:“嗯?什么?”
容蝶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立马打马虎眼儿:“我的今朝......”
说到今朝,容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但她就是不想让司怀衍知道她的今朝是[春风化雨]的今朝,并且最可恶的是她还牙疼。
她话语半说半就,干脆有些不高兴地摸了摸下巴,闷声道:“我的今朝,献给了牙疼。”
司怀衍听闻:“......”先是有些愣怔,紧接着眼底浮现出心疼。
这可怎么是好,又牙疼了。
牙疼很痛苦,因为从前司怀衍的母亲也总是牙疼,他很小就知道这种疼痛伴随而来的折磨是有多深刻的,牙疼会彻夜难眠。
容蝶的牙疼和他心理上的疼不分伯仲,他伸出手,捏住容蝶的下巴。
他语气极淡,隐隐透着怜惜和悯然:“古老的童谣说,女孩子是用糖果、香料以及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做成的,仅比天使差一点点。”
56/81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