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不起她许久没洗也没梳理的头发,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像是女神降临那样浑身都浸泡着柔和圣洁的光。
第61章
司怀衍眼睁睁看着容蝶挣脱自己的怀抱, 径直走向一名当地的陌生少年,还叫了他小名。
他神情倏然间变得讳莫,全靠自制力强忍着, 如果不是因为碍着容蝶的面子,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看似平静的内里透着殊绝。
短短几天,她就在这儿认识一个陌生的少年, 还同他举止亲昵。
左周他们也隐隐觉得老大有些不太对劲, 明明容姑娘都找回来了, 也平安无事, 但他似乎依旧深陷在她消失的恐惧和迷雾里,脱不开身, 即便如此, 他们几个手下也万万不敢多言, 生怕触毁了他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
司怀衍见容蝶在同那名少年说话,还说了不少, 像是有源源不断的话题, 她都说了些什么?
不等他走过去, 没想到, 最后她居然还拥抱了那名少年, 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俨然一副舍不得的场景。
司怀衍刚想发作, 可容蝶这会儿自己主动回来了。而那个少年, 怔忡着立在原地, 像是要呆了。
他实在没有忍住, 去捉容蝶的手,试图问出点儿什么:“容小蝶, 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很急迫,像是找不到出口的湍流,死命的撞击眼前的障碍物。
容蝶抬起头,看向他,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第六感挺准,司怀衍确实变了,就从她丢了的那一刻起。
“容小蝶,你跟他说了什么?也能同我说说吗?”他露出自以为很大度的笑容,将她拉进怀里。
只可惜容蝶并不打算再重复一遍感激和劝人立地成佛的话,那是说给阿图听的,她只淡淡地回答道:“和你刚才说的一样。”
司怀衍沉默了。
他刚在说了什么?对不起,他刚才一直在说对不起。容蝶为什么要跟一个恶人说对不起?他不理解。
她看他的目光,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但是莫名的,司怀衍就是也觉得容蝶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他自己的心理在作祟吗?还是说,容蝶她真的变了。
俩人都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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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家的车里,不觉来了好多辆警察,都占满了这座偏僻小城的入口。
容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真是可以,明明是被绑架,却能有种仅仅是在游乐园体验了一场有时限的鬼屋的错觉。
她甚至会想那很玄学的‘斯德哥尔摩’情结,她虽然不清楚自己对于阿图是什么样的态度,但至少她不是个斯德哥尔摩式的人物。
或许,她对阿图是心疼,又或许是一种惺惺相惜和不甘心。
毕竟他这样一个温顺且细腻人,居然没有接受完整的义务教育,实在是很过分。
但也仅此而已了,她承认交下了这个朋友,在危机四伏的绑票勒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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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时候围城之外更是重重的困境。
容蝶自打回到印河,司怀衍不知道同她说了多少句对不起,自打她回来,他似乎就成了一个只会说对不起的复读机。
他反复无常的模样有些不正常,就连容蝶都开始劝他:“我真的没事,司sir,老头,你就放过我,行吗?睡觉了。”
她真的很累很累。
可是,即便容蝶她就活生生的躺在他怀里,司怀衍依然觉得不真实,哪怕将她按在身下,驰骋,她紧致的身体叫他恍惚,流连忘返,他仍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了——
伴随着这种忧惧而来的是更加病-态的控制欲。
容蝶很累,他做完已经深夜了,像是要把这几天的恐惧和思念离索尽数补回来一样。
可她不同,她可是连续几天没睡好,被司怀衍这么折腾完,直接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正被清洗,也上了药膏,可她太累了,昏昏沉沉的就是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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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容蝶从左周那儿得知,阿图要进行为期7天的刑事处罚,虽然容蝶给他做了受害者证明,企图帮他减轻罪状,但依旧逃不开这样的处置。
每个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句话容蝶从很小的时候就切身体会过,因为她爸就是这样过来的。
而司怀衍呢?他在刑罚实施的当天,去警局找了那位名叫阿图的少年,问了他这三天和容蝶相处的细节。
可阿图三缄其口,或许在他的潜意里,他认为这是属于他和容蝶之间的秘密,是独一无二很珍贵的话题,不应该和外人分享。
司怀衍见他不愿意多分享,仅仅是坐在他对岸,露出了一枚相当难耐的苦笑。
“她是我的命。”他说。
一字千钧。
阿图见状,不禁微微地皱起眉,看得出来这位先生对容蝶情深意笃,可为什么在容蝶的口中,他却并不算爱她,相反对她只有利用呢?他想不明白。
“你知道绑架我的命,代价是什么吗?”司怀衍郁着嗓音,继续诘问。
他真的特别想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发了疯的想,可是容小蝶不愿意告诉他,眼前的少年也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还是逃不出来的那种。
阿图抿了抿唇,他只说:“抱歉。”
他自知无法承担这份代价,现如今他坐在监狱里,就是最好的答案。
可这份简单的回答,仅仅两个字的答案,却莫名有种挑衅的意思——我明明绑架了你的人,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可你的人却处处维护我,而你形单影只,顾影自怜像个小丑。
司怀衍从警局离开了。
-
容蝶自打回到印河,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像是完全没经历过被绑架的变故。
日子入场,按部就班,甚至就连表情都和从前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司怀衍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惧。
夜晚,他搂着容蝶,挣扎到半夜才勉强入睡。
可是,睡梦中有无数道声音在质问他,将他拉到地底下炙烤。
——“你一直盯着那些家伙,却忽略了其他。”
——“你究竟是聪明呢,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她虽然平安无事,但毕竟是被绑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会产生影响吧?”
——“司怀衍,你就是个灾星,谁跟你扯上关系,谁就要出事,你就是个灾星!”
——“要不是因为你,小满她会出事吗?会吗?司怀衍,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灾星。”
寂灭的深夜,司怀衍从噩梦中惊醒,剧烈的喘息,他以为容蝶又不见了,慌忙的寻找,可容蝶就静悄悄地躺在他身边,她好好的,她在睡觉,她回来了,她什么事都没有,可他依旧觉得恍惚不真实。
司怀衍痛苦的按住太阳穴。
-
自从绑架这件事发生之后,司怀衍整个人都变了。
许是从容蝶丢了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变了。
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生怕一个转身,容蝶就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那如蛆附骨的可怕的监视,以及掌控欲,就连容蝶上厕所他都要盯着。
回来后不久,容蝶来姨妈了,不过是在卫生间盯着染血的内裤,多恍惚了那么会儿。
他就在卫生间门外面焦急不已地叫她:“容小蝶?”
又来了,容蝶坐在马桶上,听见他的声音,“我在上厕所——”她大声地回应,企图叫他不要这么神经质。
可是司怀衍不管不顾,直接就推门进来,他以为她丢了。
容蝶刚拆开一瓣卫生巾,看见从外面闯进来的男人,直接呆了。
紧接着她痛苦的抱住头,开始尖叫:“出去啊!”
-
这种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就是从容蝶丢了那天起吧,司怀衍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性格。
他不允许容蝶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哪怕是一秒钟。
这天傍晚,司怀衍提着一盒装饰精美的巧克力树桩蛋糕回来。
“容小蝶。”他叫,眉眼温柔,“我给你买了蛋糕。”一种很明显的讨好的语气。
可容蝶因为莫名其妙失踪三天,眼下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处理:“不吃。”她拒绝得很干脆。
司怀衍唇边的笑意僵硬了那么几瞬,可他并没有罢休,转而将蛋糕摆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他说:“周姨说你都这样盯着看好几个钟头了,我不信你不饿,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那一家。”
这已经是一种哄求了。
这等好意和轻哄之下,被工作也学业事物缠身的容蝶哪里懂得解风情,她头也不抬,只说:“饿也不吃,况且,我确实不饿。”
司怀衍只听得她前半句:“饿也不吃?”
容蝶想也没想:“不吃,饱食思淫-欲。”
司怀衍倏尔眯起眼。
说起来,她这几天总是借口生理期早睡,两人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容蝶忽然察觉到即将而来的危机。
但这时合上电脑去外面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冰冷的指节已经将她的下巴缓缓抬起。
“你不乖。”男人身上独有的‘拿破仑’香气包裹住她的鼻息。
容蝶骨子里其实还是有些怵司怀衍的,因为他最近十分的不正常。
...
那夜不温柔,容蝶叫也叫不出,只顾着朝前躲。
“你混蛋!”
“司怀衍你个变-态,疯子!”
“弄出去啊!”
...
结束后,容蝶蜷缩抱成虾米,身后是热源。
司怀衍抱住他。
这种窒息的生活究竟要持续多久,她真的很崩溃。
-
被他这样寸步不离的掌控,容蝶简直觉得要疯了,她拼了命的在跟他讲道理:“我很安全很安全,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保证,我求求你,让我喘口气好不好?”
可是他仿佛听不见,也不愿意听,他就是要知晓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就连上课都要她时刻戴着耳麦,而他会每隔几分钟就叫她一次。
容蝶为了反抗,扔过无数次耳麦,可最恐怖的是一次,她正在上公开课,就因为把耳麦扔了,司怀衍直接带着人闯进教室,她直接被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冰冷。
这种社死的程度,叫容蝶休学了一阵子。
可是躲避终究不是问题,娄婷正在叫她申请入党,这个节骨眼,她偏偏又休学。
“申请入党的文书还有流程我可都给你了啊,你给我好好把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娄婷在电话里这么对她说。
容蝶又何尝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她从中学时开始就惶惶的一件事:政治审核。
她怕她爸的事儿给她造成不可逆转的定性之论,她害怕将来的仕途都完蛋了,所以这次申请入党,她留了一百个心。
内忧外患莫过于此了,容蝶觉得司怀衍疯魔了,他的监视和控制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减少,反而如雨后春笋般疯涨。
他不仅监视她的日常,甚至连她下课后去哪儿都要一一过问,要是他不同意,别说简单和朋友聚个餐了,就连去个商店都要管。
“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啊,我开始学格斗,学防身术,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险境,算我求你,我们都冷静点。”
容蝶试图软下语气和态度,同他正儿八经的讲道理,可是结果呢?
结果无一例外,是失败的。
——这是心病。
——心魔。
——你难道要一辈子,困在那堵名叫容蝶的围墙里面,再也出不来吗?
——蝴蝶早晚有一天是要飞出去的,不会傻乎乎的留在原地,等着你。
司怀衍又一次从梦靥中惊醒。
容蝶正在睡觉,头偏离他的胸口,有些难受的样子。
他这样做真的对吗?可是他不能没有她,不然他真的会疯掉的。
-
绑架的事情,警察那边一直在跟进,究竟是谁把容蝶的行踪告诉了洞城人。
绑架她的人给警方了一串号码,说是当天一个学生给她的,也是她通过这个号码提供了容蝶的洞悉。
可是这张卡是不记名的,压根追踪不到,对方应该是深谙这些的,做的也比较滴水不漏,瞧着不像是学生,倒像是社会老手。
下课,周姨去学校接她,容蝶刚准备和宋青遇她们一起出去逛会儿夜市,在看见保姆车旁边站着的妇人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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