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之意,她恨自己没有求证的情况下就跟风认为冯真真就是网上说的那种人。她看不起那些听风是雨的键盘侠,可自己不就受了那些键盘侠的影响吗。
临走前,玉笛想到一个事情,问道:“Lucy,你知道为什么冯真真会说她问心有愧吗?”
Lucy想了想:“她亲生父亲溺亡之后,她不是跟着继母离开老家吗?她妈妈改嫁了另一个男的,后来真真出国读书的钱就是那男人出的。听说他们的关系有点暧/昧,有人传是她勾引了继父,不过她那个继父不是什么好人。”
这事玉笛是知情的,伯父伯母曾听老乡带来过消息,李玉竹是因为冯真真进了少管所,伯父伯母对她一直有怨气。如果这就是冯真真说的歪路,那确实说得过去。
“对了,Lucy,你是否知道她跟一个年纪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相爱。”
“我知道。” Lucy点头,但随即答案又令玉笛失望:“可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不过,我是听说她怀孕过。”
“真的?”
“嗯,她怀孕过。那段时间她刚回国,去了上海,除了我,她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所以我知道她生孩子,不过知情的不是我一个人。”
“还有谁?”
Lucy犹豫了一下。玉笛有些疑惑,冯真真已然去世,告知自己好像并没什么,不知Lucy为何要犹豫。
“好吧,我告诉你。是李尧,你知道李尧吧?他是泡泡网当时的老板,现在他已股份卖掉套现了。我曾怀疑孩子是否是李尧的,因为李尧比她大了挺多,但现在想来应该不是。我见过她和李尧在一起,李尧对她很客气很疏远的样子,他们之间不像情人,倒有点像上下级。所以,我猜测真真的那个男人一定是让李尧忌惮的人。”
娇娇跟着保姆回到车里要拿东西送给玉笛,所以这两个大人有机会坐下来聊这些旧事。
“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患上抑郁症的吗?” 玉笛又问。
“真不清楚。她跟那个姓何的人渣在一起的时候还挺好的,就算他们分手了,我也没见真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患抑郁症的人笑容很累,眼神无光彩,还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可能是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吧,生产之后本来就容易患产后抑郁,虽说那孩子的命没能保住……我认识的一些孕妇多多少少都患有抑郁症。其实我那时曾建议她不要再创作了,因为创作者通常感情比较细腻,而且极耗费心力,可她没听我的话,她说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有值得被看到的一面。”
“她很爱那个男人?” 玉笛听着不是滋味,难道李玉竹真的是退而求其次的备胎吗。
“我想是的。”
“对了,冯真真是不是曾拒绝一个未成年?” 玉笛也不知为什么要追问很多关于冯真真的事情,她有个直觉,如果探究了冯真真的过往,也就明白李玉竹那天晚上崩溃自尽的真正原因。或许是一厢情愿吧,玉笛真的不能接受李玉竹丧失生意,抛下他们而去。
Lucy想了想,蹙眉道:“确实有个未成年追求过她,但是她有没有真的拒绝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拒绝了吧。” 她轻笑一声:“国外很开放的,没有早恋那么一说。好像拒绝了吧,还把那家伙的家人惹怒了。”
“惹怒?”
“嗯,有次真真回来,脸上挂了彩,一看就是被人用指甲划伤的。女孩子都比较爱美,破了相谁不生气。我问她怎么了,她起初不肯说,后来才说是那孩子的家人来找他算账,说她伤了那孩子的心。我当时笑说,幸好只是划破脸,要是朝着你肝脏腹部打,你现在就得进医院躺着了。她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时娇娇捧着一个大铁盒回来,对玉笛说:“姨,这是我和妈妈做的曲奇,这是我第一次学做曲奇,送给你和风叔叔。”
听到风叔叔三字,玉笛的笑容僵了,她不知该如何与孩子说,她和风叔叔现在感情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边缘,他很罕见的生了你玉笛阿姨的气。
“姨,真的谢谢你这几年对娇娇的照顾,除了曲奇饼干,娇娇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古旧的心形项链,是玉笛学生时代流行的那种。学生想表达心意奈何捉襟见肘,就通常会送这种给男女朋友,虽便宜但样式好看。有些项链里面还能存放照片,现在看来过时且土气。
“这是我爸爸留给妈妈的,妈妈说还是给你拿着更好。”
玉笛接了过来,她看了一眼Lucy。Lucy别扭的别过头去,不敢与玉笛视线相撞。
Lucy的丈夫能接受娇娇,还是受到了风予安的间接威胁,不然很少有丈夫会接受另一半在外面有个私生女还要自己共同抚养的。相比跟风予安做对手,还是接纳私生女更好一些,虽憋屈,至少不会遭遇“灭顶之灾”。
然而,接受娇娇已是陈先生最后的底线,他是不会允许妻子还对旧情人恋恋不忘,这项链给玉笛是最安全不过。一来,这是陈跃的遗物,玉笛必定好好保管,二来玉笛如果以后来看娇娇,那Lucy还是可以常常看到项链,方便睹物思人,缅怀一下青春无限好的时候。
玉笛不知Lucy有那么多想法,只是郑重地接过了遗物。
临别时,玉笛还是有些难受,她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蹲下来对娇娇说:“孩子,你跟姨说,这几年跟着我,你开心吗?我知道,你其实不是很喜欢我吧?”
娇娇想了想,诚实地点了点头:“有时是不喜欢姨,因为姨总是太凶了,但是很多时候娇娇都是喜欢你的,因为你对我好。”
老天应景的为这场离别下了雨,清明过了一段时间了,初夏的脚步已近,天气沉闷的很,这一场雨倒是送来了不少凉意。娇娇颇为戏剧化的展开双臂用力地抱了下玉笛,又在她面孔上香了一下。
“姨,你有空就来看娇娇哦,我会想你。”
她们在小区门口分别,娇娇跟着Lucy钻进了车里。小姑娘摇下车窗,与玉笛不断挥手作别。车子开动,玉笛跟了几步,最后目送着小车挤入车流里,直到车子从视线范围内消失,她才从原地恋恋不舍的离去。
春日的雨是一阵一阵的,一朵乌云飘过,又是滴滴答答的雨点落下。行人纷纷快步离去,唯独玉笛踯躅在街头。
肩上的担子一下就轻了,欠了陈跃的恩情也还了一部分,玉笛不可否认她内心还是有高兴的成分,只是为什么觉得空落落的呢。
这几年照顾孩子这事让她一直忙碌疲惫,却也因此挤占掉了为伯父弟弟悲伤,想念风予安的时间,她是借忙碌来掩盖内心的悲伤。而且娇娇在身边,让害怕孤独的玉笛内心稍微充实一些。那几年虽忙碌却也快乐。她曾想过这一辈子就会与这个小姑娘相伴到老,一辈子太长,她需要一个人填补空虚的时间,而娇娇就是那个人。
回家的路上,玉笛自嘲地笑了笑,很好,这操/蛋的人生只要多快乐一刻就不算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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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予安今日收到了来自Lucy的信息,点开语音,却是娇娇的声音。
“风叔叔,娇娇今天跟妈妈回家了,以后不去姨那里了。我已经跟姨说拜拜了,娇娇自己做了曲奇,让姨带给你。谢谢风叔叔对我的照顾。”
然后是一大盒子装的满满当当的曲奇饼的照片。
风予安心中大喜,想这姑娘真是又可爱又聪明,他现在正与玉笛闹冷战,生怕玉笛一怒之下真再也不来找自己了,现在因为一盒饼干,以玉笛那古板的个性,她绝不肯吃独食,饼干非得拿过来给他不可。
他便在办公室里悠哉地等了起来。一早上开了小会,签了几份文件,品着咖啡,观赏窗外罕见的大太阳。
Alex进来,面色凝重:“予安,有件事我要问你。”
Alex性格活泼,嘴角总是挂着微笑,极少见他板着脸的模样,风予安见他变了脸,料想朋友一定有不高兴的事。
“你坐下好好说,有什么事很烦心吗?” 风予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Alex也不客气,坐下便单刀直入:“听说你伯父要回来了?虽说他一直在董事会上有席位,可不是三年前就放权给你了吗?这几年你做的几个重要决定,他要么就支持要么就沉默,这次回来是什么意思呢?”
风家“三巨头”指的是风予安的叔公,伯父和父亲。风予安的父亲风文澜体弱多病,却擅社交。年轻时只要身体无碍,就喜欢去各地出差,所以叔公通常将交际应酬等任务一向交给他。
要论真正的决策领军人物,还得是叔公和伯父。伯父与父亲不同,他个性刚强狠辣,进取心强,权力欲和野心也大,不过他素来很是敬佩叔公,所以对叔公所做的决定都持赞同态度。风予安之所以能接班的如此顺利,就是因为家中的三个老人鼎力支持。
风予安接班后,自然要慢慢的洗牌,将父辈的老员工更换成自己的心腹。像Alex,梁春等人都是去年开始进驻集团,担任重要岗位。但更换资历深,影响大的老员工并非一朝一夕,他们大多都对公司有贡献,而且根据劳动法也不能随意将人解雇,不然风予安这个新老板就会被诟病“冷血”,这对集团形象和未来发展有害无利。所以风予安的洗牌行动并非一日就能完成,还得想办法慢慢“杯酒释兵权”。
伯父在叔公去世后,忽然想去北欧找他的两个女儿,他也确实过了几年闲云野鹤的日子此次回来,还是“多亏”了云涓。
上次在夜总会,风予安得知云涓和吴云清强烈反对伯父的女婿在枫叶镇开发旅游项目,这一举措可能让年迈的伯父意识到自己已不再像从前大权在握。对于一个夕阳红的老人,而且是在商界叱咤风云多年的老人,后辈的这一举动,无意是在抽他的耳光,将他放在脚下肆意乱踩。伯父不能容忍权力被夺,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已日薄西山,他的回来正是想法付诸行动的表现。
“Alex,请你放心,就算伯父回来你的位置都不会改变。”
“我不仅是担心这个!你知道家族企业里,最大的敌人永远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家族内部的人。港城的许明轩就是那些个顽固老头子的缩影!他跟他儿子斗了大半辈子,死活不肯放权,如果不是老家伙突然暴毙,现在还轮不到许吟风做主呢!你还年轻,接管的时间太短了,军心没有彻底稳下来,我担心你!”
风予安相信好友是真情实感的在操心自己,其实他内心也并非毫无慌乱,不过他一向能控制自身情绪,有天大的危险在眼前都能谈笑自若,更何况这尚未发生之事了。
“而且不仅是风文潜,还有风文澜,云涓,吴云清,风予羲,容惠筠,甚至才毕业没多久的风予卿,这些人都让我担心。你家里没有平庸之辈,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予安,有时候我最讨厌亲戚,我宁可与政府打交道也不想见他们。”
“你要我将他们一锅端了?” 风予安笑说:“你先去冷静一下,我有个重要的电话要打。”
“我可以先去冷静一下,但是你下午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Alex起身,到门口边问了句:“你是不是跟李玉笛吵架了,好几天都没见你按时下班了?”
风予安不出声,这时刘秘书笑吟吟的进来说道:“老板,太太在楼下,让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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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身体稍微好一些,所以也是多更一点。明天还是得去上班,但会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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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chapter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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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予安从椅子上站起的速度,把Alex和刘秘书都吓了一跳。
刘秘书看着上司快步离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我的天,我下班都没有他溜的那么快,好像多留一分钟会吃大亏一样。”
风予安才不管刘秘书和Alex怎么想的,他内心雀跃,甚至比平时多用了几分力气来按电梯。在电梯里,他还借着镜子稍微梳理了下头发。不过到了大厅,他又刻意放慢了速度,伪装自己是优哉游哉来的。
玉笛有访客卡,可她不愿进来,此时正抱着一大盒饼干坐在沙发上,前台殷勤的为她倒了一杯咖啡。
“你来了?” 她语气有些淡,听得风予安心里一惊。他马上下了决定,只要她质问自己,他就认错道歉,像从前那样哄着她。
“嗯,你有事?”
他坐在她对面。玉笛细细打量了一番风予安,他穿的很随意,与电视里的上流社会精英不大一样。那些男人总穿着挺括的西装,叫得出的国际名牌,梳得油光滑水的头。
嫁给风予安的那几年,玉笛就算再低调也接触了到了真正的老钱家族,那时她才知从前看的电视剧与言情小说原是胡编的。真正的老钱并非不注重衣着,但他们从来不“用力过猛”。除开极正式的场合,就连风予安的叔公都成日穿着软绵绵的棕色针织衫,表面走的是朴实无华的路子,但这些“朴素”的衣服全都价格不菲,而且大部分都是量身裁剪的,毕竟名牌人人都能买到,可高级定制却是独一无二的。玉笛还曾在餐桌上听到风予卿嘲讽偶像剧里永远西装笔挺的“男总裁”,说他们是星级酒店的安保人员。
风予安今日是一件藏蓝色的西装外套,内衬是淡蓝的衬衫,简单的服饰,清冷矜傲的姿态。因不常晒太阳,他的皮肤是冷白,眼角一颗泪痣缀着,稍稍柔和了剑眉星目的利落分明。
“娇娇做的饼干,给你。”
玉笛递过来,脸色微红,风予安接过打开,蹙眉道:“好啊李玉笛,外面市场短斤少两就算了,你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还扣了我的饼干,你吃了那么多?”
玉笛气道:“我才没吃那么多呢。我分了一半出来给自己,剩下这个连带盒子给你。” 典型的玉笛风格,做什么事都要清楚明了,风予安相信她只会多给不会少给,可他还是故意逗她:“我不信!肯定是你偷吃了!”
见他无理取闹,玉笛更是恼火:“我没有!我就是来的路上遇到了叶先生,跟他去天河观逛了一圈,他说饿了,我就分点给他吃。”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风予安的醋意全都起来了。他一直知道玉笛喜欢的类型,她喜欢温和文雅,内心善良,大概是为了与她形成互补,她对男人是否有好脾气很是看重。之前的周淮亭,现在的叶雪安都是这种类型。
玉笛却不懂风予安在吃醋,只见他脸上涌起怒意,她一头雾水,便说:“好,你爱吃我回家拿了全给你,行不行?”
“我晚上去你那拿。”
“也行,省得我再跑一趟。我走了。”
玉笛晚上回家,真的将仅剩的饼干全部打包好,等着风予安来拿。到了时间他确实出现了,一开口就不客气:“你家在煮粥,我闻到空气里的米香了。”
玉笛没好气地说:“对,你要吃也不给,拿着饼干走人!”
风予安接过玉笛的饼干,另一只手却捏住了她的手腕。他心里像被猫爪抓过了一般,又疼又痒,这些日子她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轻易打破他所设想的亲昵氛围。
“你干什么?快放手。”
他放开,人却更放肆,擅自进到屋内,先去厨房将煮粥的火关了。玉笛见他动作诡异,一时间摸不准他要做什么,站在一旁屏气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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