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自强欠赌债特别混蛋的那段时间,也骂过老太太,说老太太多管闲事心肠歹毒,教唆李静媛跟他离婚,甚至有几次还堵在他们家让爷爷奶奶给他拿钱还赌债。
幸亏程佑及时赶到,不然老两口非得被他气出个好歹来。
沈樱不想让爷爷奶奶再因为程自强着急上火,所以她只说程自强赖在北城是为了看病,没说他快死了。
沈樱回家的这几天,北城的陆家也发生了几件大事。
谢路迎把沈樱给他的那几张资质证书拿到陆文耀面前一看,就知道这明显是公章被人私盖了,他们完全不知情。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一个管理后勤的总监头上,这个总监早些年是跟在陆项明手底下做事的,事发的前一周他就申请了年假说要全家出国旅行。
在调查之前陆文耀已经跟警局那边打过招呼了,这个诈骗公司的钱都是汇到国外的,最后这一批款项没来得及往外汇就被银行及时冻结。
人暂时是抓不到了,这个总监早有预谋已经拖家带口去了漂亮国,而公司的法人也跑到了一个跟中国没有签订引渡条例的小国家。
在媒体大肆报道的同时,公司法人甚至还明目张胆的跳出来在推特上发了一条声明,说自己确实是诈骗,已经卷款潜逃,涉及数目高达数亿,足够他在那个小国家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他甚至还写了一封“道歉信”,说投资人都是一些涉世未深又没什么文化的傻子,言语极其猖狂。
而这个人比那个跑路的总监还要狼心狗肺,怕被家人拖累,他抛妻弃子一个人跑了。
结果出来后,陆氏集团也不是没有怀疑到陆项明父子俩头上,陆项明或许做不出这事,要做也只可能是陆成业,然而猜测说到底还是猜测,没有证据也不能真拿人是问。
这事,陆家一家人都气的不轻。
陆文耀想给陆项明一点教训,然而陆老爷子却拦着不让。
陆老爷子年轻时候可是很杀伐果断的,但是人老了就会变得仁慈,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同了,觉得家庭和睦最重要。
沈樱回到北城,刚下车就接到了牛涛的电话,耳边都是熙熙攘攘拥挤的人群,电话响了很久,沈樱才勉强抽出一只胳膊接起。
电话一接,牛涛那边就气喘吁吁地破口大骂:程自强他妈的疯了。
沈樱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她被后边的人推着趔趄了两步差点摔倒,幸亏旁边一个阿姨及时把她拽住了。
沈樱迟钝地道了一声谢,就不顾形象地往出口挤。
一个漂漂亮亮又干净瘦弱的女孩子,大家难免会宽容一些,不过也有人骂骂咧咧地抱怨:“这么着急,赶着去投胎啊。”
沈樱什么都顾不上了,因为程自强已经站在了“金海地产”的天台上。
“金海地产”是陆项明名下最大的产业,在北城的地产行业也是叫的上名,排的上号的大企业,况且这家企业还姓“陆”。
或许普通老百姓没那个闲工夫关心陆家在北城到底有多大的权势和地位,但当官的、做生意的,甚至是媒体,哪个不知道陆家在北城的百年基业。
祖辈跟着上头打过仗,后来下海从了商。虽然陆家人为人低调,但只要一提到陆家不管什么达官显贵也都会给个面子。
同样,树大自然就招风,有不少对家一听是陆家出了事,立刻安排媒体都赶了过去。
群众更是云里雾里只想看热闹,听说站在天台上的男人是被金海地产坑的血本无归,房没了钱没了,现在闹着要自杀。
沈樱坐上车,就给程自强打电话,但电话早已经关机。
同时媒体的传播速度非常的快,网络上,车载系统的广播,都自动弹出了这条爆炸新闻。
走出高铁站后,路就不怎么堵了,这一路上,沈樱的手机一直在响。
都是谢路迎打给她的,但沈樱一个都没接。
车开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到金海地产楼下了。
只因为那条广播插播完以后,沈樱说了一句:我认识这个人。
于是,热心的司机一脚油门踩的差点冒了烟。
到了金海地产楼下,公司物业协助警察已经围上了警戒线,但是更专业的救援设备和人员还堵在进金海地产这条街的路口上。
沈樱耳边嗡嗡的,像捅了蜜蜂窝。
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人,热闹的像在赶集,天上飞着无人机,地上架着各种机器设备,三十几层楼的高度,程自强站在天台上,沈樱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小的像一个灯柱。
沈樱手忙脚乱的往前挤,头上都是汗,也不知道是一路赶来热的,还是被程自强吓得。
她拨开人群,终于挤到了警戒线外。
突然,天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喊。
那声嘶喊像烈火轰雷,炸的沈樱思绪全无。
沈樱就这么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直直地在她面前坠了下来,耳边热热闹闹的议论声统一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声。
接着,沈樱眼前一黑,一双温热的手掌盖在她眼睛上,而她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沈樱木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世界一片黑暗,而她却仿佛亲眼目睹了一个人从三十几层楼坠下的全过程。
头先着地,就会变得面目全非,鲜血从口腔里喷射而出,同时他的身体一定是扭曲而丑陋的,或许他眼睛也是睁着的吧。
沈樱发现自己已经腿软的彻底站不住了,这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在她确认程自强必死无疑的那刹那,她没有害怕而是手足无措地彻底放空了。
第94章 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
房间里只有一点微弱的橘色灯光,像平静漆黑的海平面上亮起的一座灯塔。
谢路迎彻夜陪床,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她一醒,他就发现了,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问:“睡醒了?”
沈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只记得程自强从楼上跳了下来。
这里是哪?
她抬了抬胳膊,发现自己手上还挂着吊针。
谢路迎把她的手轻轻按回床上摸了摸说:“你有点发烧,再睡一会儿。”
原来这里是医院。
沈樱收回目光,定定地看向谢路迎。
极黑极静的夜里,他眼眸深邃,仿佛笼罩在一个复杂而又宽阔的世界里,让人难以洞悉。
谢路迎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北方春天的夜晚气温并不高,沈樱另一只手往他胳膊上碰了碰问:“冷不冷?”
她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谢路迎目光温柔的恨不得将她融化,勾了下唇说:“不冷。”
他倒了杯温水给她,让她含着吸管喝了两口。温水润过喉咙后,沈樱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她胳膊撑坐了起来,靠着床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沈樱捕捉着他的眼神,完全不给他撒谎的可能,况且,她知道谢路迎一向不屑于说谎。
谢路迎坐在她床边,半侧着身子,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沉稳气息,微弱的灯光渲染在他脸上,看不清眉目,只能感受到他微微忧郁的气场。
他手放在她被子上,拇指和食指似有似无的捻着,动作漫不经心,像在思考也像在默认一件她早就应该知道的事实。
可他还是没有开口。
沈樱眼睑轻颤了两下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我有一个哥哥,知道那个跳楼的人是我哥哥的父亲?”
谢路迎抬头,半晌很平和自然地说道:“嗯,不过他跳楼这件事,我也是看到新闻推送才知道的,知道他叫程自强,就猜到了他应该是程佑的父亲。”
“我哥入狱跟陆成业脱不了干系,这事你知道吗?”
她声音在发抖,只是她也清醒地知道,这事怨谁都怨不到谢路迎头上。
谢路迎看着她,如实说:“我知道你有一个哥哥是因为警察在调查刘逸案子的时候,恢复了他手机的聊天记录,你们的聊天记录里提到了你哥,所以我才去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程佑本人,我不感兴趣,也没有刻意调查。”
沈樱和他四目相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费尽心思掩藏的那些东西,其实谢路迎早就知道了,她设计陷害刘逸让他吃牢饭,而谢路迎顺藤摸瓜,可能将她过去二十年的底细早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沈樱不知道是该高兴谢路迎竟然如此在乎她,还是该羞愧谢路迎或许早就知道自己有利用他的成分,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刹那,她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谢路迎显然也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他问:“饿吗?”
沈樱摇了摇头,撇过脸去。
“那再睡会儿,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谢路迎站起来,扶着她乖乖躺好了。
沈樱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他,所以转过身背朝着他,身后空出半个床的位置。
这是一间独立病房,外面门关着,隔绝了一切声音。
谢路迎掀开被子上了床,他侧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在怀里,干燥的唇舌一点点地亲吻着她的耳廓,没有任何情欲,只有温柔的怜惜。
沈樱闭着眼睛,心里难受的好似有一万只虫子爬过一样。
谢路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说:“沈樱,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我很爱你,非常非常爱。”
他的呼吸跟他说出的这句话一样厚重,沈樱心底泛出甜蜜的酸涩。
她没有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
第二天,李乐珍一大早就来了医院,在她来医院之前,谢路迎已经整理好自己,甚至已经安排沈樱洗漱吃早餐了。
沈樱知道自己住进医院完全是因为被吓得,情绪稳定后就没什么事了。
所以她打算吃完早餐就跟着谢路迎出院,程自强后续的情况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结果刚起来没多久,李乐珍一推门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谢路迎余光扫到他婶婶的时候微微拧了一下眉,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沈樱的情绪,他不希望她再受点什么刺激。
“婶婶。”他点头打了个招呼,语气下意识有些强硬:“您忙吧,我送她回去。”
李乐珍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沈樱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柔情。
她说:“路迎,你先出去。”
“医生说了,她受了惊吓。”谢路迎声音里带了强硬的怒火。
“出去。”李乐珍喊道。
空气中散发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在这之前沈樱从李乐珍嘴里听到关于谢路迎的,永远都是赞美,而谢路迎对长辈也从来都是有礼有节,张弛有度。
沈樱急忙说:“谢路迎,你去外面等我。”
谢路迎没说话,冷着脸转身退到门口。
只是,他还没走到门口,房间里突然“啪”的一声响起了扇耳光的声音。
谢路迎阔步走进病房,沈樱脸歪在一旁,没有任何表情。
他立刻把她抱在怀里,低头揉了揉她白里透红又娇嫩的脸颊。
“我不是一次提醒你,让你不许跟程家的人有来往,你为什么不听?”李乐珍把包摔在床上看着沈樱怒吼道。
沈樱没说话,讽刺地发出一声嗤笑。
谢路迎立在床前,将坐在床上的沈樱搂在怀里,他低垂着头,听到这句话,微微抬眸斜眼扫过去,房间里气压低的能压死人。
谢路迎声音清透,非常不给面子地说:“你今天之所以还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她,还得多亏了姓程的。在这件事情上,您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
说完,谢路迎就给沈樱穿上鞋,直接把人带走了。
第95章 消失的意思就是...死了(重修了)
谢路迎要把她带回自己家,但沈樱执意要回她租的那个房子。
结果回到家,也是谢路迎找人打扫,她当着他的面毫无顾虑的给牛涛打了个电话。
程自强的尸体是牛涛去认领的,迫于网上的舆论,警察对程自强生前的事情做了详细的调查。
通报里关于程自强的个人信息状况说得很详细。
说他曾因赌博、吸毒和偷窃等多项罪名入狱,前不久才刚刑满释放,还通报了程自强是一个肺癌晚期患者,而之所以选择自杀很可能是因为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诈骗案,因为据调查显示,他在这个诈骗公司里投了不少钱。
网上当然也有众多猜测。
很多网友提到那为什么要去金海地产顶楼自杀,而不是去陆氏集团?
去陆氏集团不是更合理吗?毕竟很多人是看到了陆氏集团和诈骗公司的合作资质才决定投的。
网上众说纷纭闹了一下午,而陆氏集团也受整件事情的影响,当天股价差点跌停。
沈樱记得当时很多人是拍了视频的,但是第二天等她再上网的时候发现,除了一则简单的通报,和金海地产房子维权的新闻外,其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程自强的后事是牛涛一人操办处理的,沈樱什么都没管。
火化后,牛涛带回了老家。
毫无意外,沈樱接到了爷爷奶奶的电话,责备她没有事先告诉他们,但事已成定局,程自强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程自强死了没几天,沈樱有一次打车去金海地产的楼下,发现那一片早已恢复正常。
沈樱站在自己那天站过的位置上,抬头看着距离地面三十几层的天台,她的视线像一把衡量地标的直尺,从上往下,视线落回地面,而现在地上什么都没有了。
两名结伴而行的女生,从沈樱身边擦肩而过时,倒是谈起了这件事。
“前几天,是不是有人在你们公司天台跳楼自杀了?当时我们公司群里都传疯了,好几个视频在转发。”
“别提了,现在我们晚上都不敢加班。你说这种人,想死也不知道死远点,吓死人。”
“真不是业主维权闹出来的?”
“不是。”女生肯定地说。
片刻,又压了压声音附在另一个女生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两个女生走的很快,风将那句窃窃私语的悄悄话,轻飘飘地吹到了沈樱耳边。
“听说,好像跟我们老板的儿子有关。”
......
沈樱还是每天照常上课,看着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身边跟她朝夕相处的室友和朋友都发现她最近情绪不太对。
沈樱很少回宿舍住了,没什么课的时候就回自己租的房子里。
王倩楠问她,你是不是跟谢草吵架了?
可看着也不像,两人还是会一起吃饭,沈樱有时候还会陪他去上课,看他打球。
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沈樱摇头说,没有,我们挺好的。
期间,她们在宿舍给庄苒苒过了一次生日。
宿舍一共就四个人,祝欣娅文静寡言,最近只忙于学业,跟那个所谓的男朋友都很少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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