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渔撑着下巴：“那你只好眼睁睁看着白辜月和其他男生在一起咯。”
他自言自语：“尹京越真的很优秀哎，其实这么看来，白辜月和他还挺般配的……”
“过分夸大。”
俩人抬头，裴绍西来到他们对面坐下，贺鸣珂一向对他没有好脸色，白眼一翻，继续观察敌情。丁渔惊讶地问：“裴绍西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图书馆难道不是对全校学生开放的吗？”裴绍西翻开自己手头的书，对面的贺鸣珂还在和尹京越的背影较劲，他见状冷嗤一声：“过了一年还是这副卑鄙的模样。”
不等贺鸣珂动怒，裴绍西翻了一页，“他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一时，他无法超越白辜月。”
“月才是永远的第一。”
贺鸣珂托着腮，勾唇嘲笑：“月？白辜月和你很熟么。裴绍西，过了一年你还是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
“我和她当然不熟，不过是暑假天天在一起，上下学天天在一起。”裴绍西淡淡地反击。
丁渔立马摁住一跃而起的贺鸣珂，“老大，小不忍则乱大谋。”
贺鸣珂咽下怒火，摊平书本，皮笑肉不笑：“自作多情地贴上去，确实也算一项荣耀。”
裴绍西抬起眼睛，毫无波澜：“你在说你自己吗？”
丁渔再次压住贺鸣珂的肩膀，防止他暴走，引发血腥事件。他笑眯眯地看向裴绍西：“裴绍西同学，你怎么知道尹京越很优秀，难道你也偷偷了解过吗？”
果然，裴绍西快速合上书本，干咳一声，脸色不佳：“听说而已，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无聊？”
“看来裴绍西同学也很努力呢。”丁渔眯眼笑。
“你……懒得和你们浪费时间。”裴绍西拿起书，准备离开。
“哎，是白辜月同学。”
丁渔提醒一声，另外俩人立马安静下来，裴绍西迅速坐了回去，他们拿起书，顷刻间，场面变得岁月静好。
趁着课间，白辜月特地来图书馆还书，顺便再借一本。她的学习进度总是比一般人快一些，在大家学习初中课程时，她已经提前“温习”到了高中知识。
她沿着书架一路边看边走，尽头站着她的新同桌尹京越。
尹京越抽出一本书，刚好看见她。
他的眼神里透出四分提防，三分敌意，两分嫉妒。
“你好。”
白辜月点点头，出于人类社会的基本社交礼仪。她想从他身边经过，但发现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让一下，谢谢。”
尹京越呼吸急促，他问：“你怀里是什么书？”
白辜月举起来，平常的语气：“这个么？《圆锥曲线解题框架构造》。”
尹京越强装镇定：“这不是初中学的。”
白辜月点点头，“是，但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尹京越头晕眼花，偏头痛这个老毛病又犯了起来，他轻轻倚靠在书架旁，不停调整呼吸。
白辜月没有注意他，她的眼光始终在书架上畅游，甚至因为尹京越让出一条道而松了口气，她毫不犹豫地与他擦肩而过。
尹京越忽然陷入了走马灯之中，回顾他的前半生，多么璀璨多么夺目，他是老师的宠儿，家长的骄傲，亲戚眼中的神童，所有人为他自豪。他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具体表现为只要做一样带有排名性质的东西，他必须要拿第一。
尹京越并不觉得学习多有乐趣，乐器绘画那些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没办法，他就是想拿第一，就是要拿第一。只有浸泡在众人对他仰慕的目光中，他才能得到绝对的安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白辜月的出现，像一颗巨大的陨石，即将摧毁他的星球。
他手中的初中奥数题突然显得可笑无比。
尹京越匆匆忙忙地把书放回原位，他绝不能让白辜月发现自己在看初中的题目。他找啊找，找到一本微积分习题，立马揣到怀里，虽然他一个符号都看不懂。
没关系，只要白辜月看到这本书的封面就好，这样就胜过她了。
等他收拾完一切，白辜月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白辜月借到心仪的书，刚要离开，忽然瞧见熟悉的面孔，丁渔坐在附近的一张桌前，冲她一笑，招招手，他身边的那个人拿书挡着脸，她看不清是谁。
白辜月走上前，发觉这桌的另外两个人都拿书死死挡着脸，这么近的距离，真的能看清书里的内容吗？她有点不解。
一个人拿着《查理九世》，另一个拿着《偷星九月天》，白辜月不再好奇，收回目光。“丁渔，你也来借书么？”
“是的。”丁渔嘿嘿一笑，立起自己的书本，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白辜月对他的品味表示赞许：“这本书挺好的。”
丁渔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他假装无意提起：“白辜月，你和尹京越现相处的怎么样，你们看上去挺要好的嘛。”
白辜月一脸困惑：“尹京越是谁？”
丁渔震惊：“尹京越是你的同桌啊！”
白辜月恍然大悟：“噢，原来他叫尹京越，我还不知道。”
看来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啊……丁渔擦汗。
丁渔身旁那个人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白辜月好奇地看向他，那人迅速用书盖紧脸，东躲西藏。只有一顶毛茸茸的浅色头发在晃呀晃。
她小声地对丁渔说：“你这个朋友他……学校好像不让烫头发吧？”
丁渔回答：“他是天生的。”
白辜月了然地点点头。她左右环顾了一圈，问：“丁渔，你看见裴绍西了么？”
丁渔提心吊胆起来：“怎么了？”
“我本来想和裴绍西一起来图书馆，但听美云说他先来了，可我没见着他。”
“哼。”
对面那个用书挡着脸的同学忽然泄漏出一点声响，好像是在笑，仔细一听似乎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得意。
白辜月困惑不已，她又压低声音问丁渔：“你的朋友，视力都不太好吗？”
丁渔此刻更担心的是他旁边这位朋友，“是的，他俩的视力都很堪忧。”
白辜月彻底理解了。丁渔却希望白辜月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白辜月说：“我好久没见到贺鸣珂了。”
丁渔松了口气：“白辜月同学，我老大就在班里，怎么会好久没见呢？”
白辜月眨眨眼，他说的对，是她的措辞不够准确。她改正：“我好久没有和贺鸣珂说过话了。”
丁渔笑起来：“白辜月同学，你想念贺鸣珂了吗？”
都在同一个班级，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说想念好像有点奇怪。白辜月思考了一下，但她确确实实有两个多月没有和贺鸣珂见面，也没有和贺鸣珂说过话了。
旁边那个挡着脸的同学耳根红得厉害，忽然猛踹了丁渔一脚。
丁渔五官扭曲。
白辜月关切问：“怎么了？”
“抽筋，脚抽筋。”
白辜月重新回答丁渔的那句调侃，认真无比：“我确实挺想念贺鸣珂的。”
毕竟都是老同学。
她又说：“但贺鸣珂现在好像很忙，有好多女生找他。”
丁渔又被踹了一脚。
他颤颤巍巍地回答：“没关系，如果是你，贺鸣珂肯定会从百忙之中抽空……”
白辜月抱着书，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她终止了这番闲谈，“丁渔，上课时间要到了，我先走了，你也赶快回班吧。”
“好。”
白辜月走后，裴绍西率先放下书，他站起身，语气冰冷：“无聊透顶。”说完，他转身离开。
白辜月快步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她听见后面有人在喊她：“白辜月。”
她转身，来人竟是贺鸣珂。
他向她小跑而来，刘海被风掀到两边，露出洁白宽阔的额头，又吸引了旁边女生的注意。
“贺鸣珂，是你。”白辜月记得那是图书馆的方向，贺鸣珂也去图书馆了么？
贺鸣珂走到她的身旁，刻意留意了俩人的肩膀，确定是在同一条线上后这才放心。
他习惯了和白辜月保持同一的步调。
“贺鸣珂，你刚才也在图书馆吗？”
贺鸣珂两耳通红，“嗯……”
他抓抓头发，一下变得扭扭捏捏的。
白辜月点点头，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贺鸣珂，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贺鸣珂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摇摇头，“没有啊。”
不是不舒服，而是太舒服了。
“你的同桌好像在到处找你，还有两个初二的学姐也在班上找你。”
“别理她们。”
贺鸣珂绕过烦人的话题，说：“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两个，我们两个人。”他伸出两根手指，比给白辜月看。
白辜月笑了笑。
自从小学毕业后，这样单独和贺鸣珂走在一起的时光越来越少，好像已经没有了。她变忙了，贺鸣珂也变忙了。
虽然忙的性质完全不同。
贺鸣珂见她笑了，耳朵又热了起来，但耐不住心情好，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只笑了一秒，马上便收敛了。
他把手揣进兜里，含糊不清哼哼唧唧地问：“……你不想说什么吗。”
白辜月不懂：“说什么？”
贺鸣珂摸摸鼻子，看看天又瞧瞧地：“嗯……随便你，你不是，你不是想和我聊天嘛……”他脸红了一大半。
丁渔这么快就告诉贺鸣珂了？
白辜月的确有话想和贺鸣珂聊，她认真地问：“贺鸣珂，你爸妈是怎么同意你念这所学校的？”
果然是白辜月，挑了个他最不想聊的话题来聊。
贺鸣珂回想那日，脸颊还有些隐隐作痛。
贺文彬从来没有打过他，他也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这一巴掌下去，愣是让贺鸣珂傻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的心完全凉透，于是收拾东西准备离家出走。
全家人默默看着他准备行囊，赵嫂心软，拉住他：“鸣珂，你就听你爸的话吧，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我要和他恩断义绝。”贺鸣珂如是说。
“哎呀，折腾这些干什么呢，院子里的凉亭夜里冷，容易感冒的。”
贺鸣珂感到自尊心被践踏：“谁说我要住凉亭？”
贺佩灵小声吐槽：“你哪次离家出走离开过家……”
好巧不巧外面下起了暴雨，贺鸣珂走了两步又回来，大雨不好出行，计划暂缓，明日继续。
夜晚，贺文彬来到他的房间。他为下午打了他那件事感到抱歉，他自认为不是那种靠棍棒教育子女的父亲。实在是贺鸣珂太闹心了，这么大了一点事都不懂，让他心力交瘁。
贺文彬拉不下脸来和儿子道歉，只是默默坐在他床边。
俩人谁都没说话。
终于，贺文彬开口了：“如果你不后悔的话，随你怎样。但你要是后悔了，别来找我，我不会帮你的。”
贺鸣珂没说自己挨的那巴掌，极其简略地回答：“都说我家我做主了，当然我想上哪所学校就上哪所学校。”
白辜月不知其中真假，但还是为贺鸣珂感到一点可惜。
两个人静静地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贺鸣珂悄悄看她，在她抬头时又把目光撤回，他嘟哝：“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聊么？”
白辜月一时想不到什么可以和贺鸣珂聊的，她转头问：“那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贺鸣珂眨眨眼，呆怔。
丁渔的话突然钻进他的脑海里：“你直接跟她告白，说我喜欢你就好了呀。”
贺鸣珂甩甩脑袋，告白什么的……
他怎么能做这么掉价的事。
丁渔的话又挤了进来：“那你只好眼睁睁看着白辜月和其他男生在一起咯。”
切，告白，告白很难么？
也就那样吧。
他左右一看，附近没什么人。
贺鸣珂喉咙发紧，口腔干涩，心脏跳得极快，似乎要撞破胸膛。“有。”
白辜月停下脚步，眨眨眼，露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贺鸣珂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五指攥紧，脸烫的可以烙饼。
不就是告白，他想。
试试也无妨。
不就是告白！
第43章 要如何
任开颜就在不远处。
作为文艺委员兼第三组小组长的她有义务收齐每个人的家庭作业, 可她未来的男朋友贺鸣珂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她又不好贸然翻别人的书包，只好出来寻觅。
虽然这份作业要求后天交齐。
她东张西望, 忽然看到一条偏僻冷清的小走道上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贺鸣珂。
任开颜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 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辫，辫子扎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她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没有任何污渍, 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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