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琳娜这儿吃完晚饭后,她准备告辞,走之前,阿琳娜叫住她,往她手心塞了一张字条。
白辜月疑惑地打开,看清内容后听到阿琳娜的声音:“这是他现在的住址。”
白辜月收下字条,笑着说:“好。”
在北浣休息了几天后,白辜月启程去了淮市。当晚,她住进预订好的酒店,洗完澡便躺在床上借着床头灯仔细打量着手里的字条。
前段时间她和丁渔通了回电话,丁渔现在在某个知名大厂工作,听上去过得不错。他告诉白辜月,贺鸣珂开了家画室,赚了不少钱,还买了一套自己的小房子,又变成曾经的大少爷了。
是调侃,也是实话。白辜月认真听着,在丁渔笑的时候也跟着笑了。
他说:“快去见见他吧,贺鸣珂快想你想得快疯了,再不去的话,他明天很可能就要变卖家产遁入佛门了。”
贺鸣珂的画室开在淮市,叫“白鹤”。听到这个名字,白辜月很难不想第一时间飞去见他。
按照丁渔给的地址,下午两点,她来到了这所培训机构。
抬头打量眼前这栋建筑,白辜月恍惚想到贺鸣珂曾经集训的那些日子,他也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漫长的数月吗?
和安保人员说明了情况,白辜月顺利进入。值班的老师出来告诉她,贺老师正在帮学员们改画,有些忙,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把叫他出来。
白辜月摆了摆手,“等他忙完。”
她跟着值班老师来到办公室,找到了贺鸣珂的工位。
白辜月摸着桌沿慢慢坐下,个别还留在办公室老师好奇地探头打量她。
贺鸣珂的办公桌很干净,木质的桌面有细微的纹路,她闭眼感受,想象着贺鸣珂每天在这里工作的场景。
白辜月深吸了一口气,人生难得有现在这样没耐心的时刻。
下课了,不少老师回到办公室,她端正地坐着,没有碰桌上的任何东西。陆续几个老师进门,都惊诧地看了她一眼,一个面生的女人坐在老板的位置上,很难不引起别人注目。
贺鸣珂走出画室,有老师路过笑着跟他说:“你位置上有个美女,谁啊?”
贺鸣珂眉头一拧,想着谁那么没礼貌。
转念又一思索,所有老师他都熟,没有人会这样。难道是虞美云?不,她早出国了。也许是某个学生的家长来了,考虑到这个可能性,他加快了回办公室的步伐。
赶到办公室门口,贺鸣珂不假思索地走进,望向自己工位时一愣。
白辜月站起身。
她凝视着贺鸣珂,难以形容他此刻的表情。
像是突然坠入了无边的迷雾中。
贺鸣珂停下脚步,毫无神色的脸上忽然漾起一个不确信的困惑,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猝不及防撞上身后一个准备去接水的老师。
老师看了一眼白辜月,又看了一眼他,笑道:“来熟人啦?”
看来不是梦。
贺鸣珂半梦半醒地前进,来到白辜月面前,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脸上。
白辜月指了指桌上某幅画,问:“这是你画的吗?”
贺鸣珂点点头。
“画得真好,改天可以给我画一幅吗?”
贺鸣珂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并且充满不在意:“白辜月,你回来了。”
“你看上去不太开心,”白辜月盯着他,“是不欢迎我吗?”
突然的靠近让他感受到了属于白辜月的、真切的实感,这确实不是梦。
意识到自己满身笔灰染料,贺鸣珂拉开与她的距离,侧头暗舒了口气,“我去换衣服,你吃饭了吗?”
“没有。”
贺鸣珂换完衣服,在卫生间外的镜子前照了又照,艰难地吐了口气。
白辜月变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
他几乎要认不出。
一位老师正好上完厕所洗手,边洗边问:“老贺,女朋友啊?”
贺鸣珂看向他,意识到有个很长时间没拾起的东西,忽然有了安宁的感觉。“对。”
俩人出了画室,他让白辜月在门口等等,他去开车。
白辜月惊讶地问:“你买车了?”
贺鸣珂说:“不是什么名牌,方便通勤而已。”
“你的电动呢?”
贺鸣珂看她:“你要坐那个?”
“不可以吗?”
十分钟后,贺鸣珂骑着借来一辆的电动,缓慢停到白辜月面前,“上来吧。”
白辜月一笑,戴好头盔坐到他身后,自然地搂住他的腰。
贺鸣珂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清了清嗓子:“坐稳了?”
“走吧。”
俩到来到新开的一家西餐厅,吃到一半,贺鸣珂抬头,见她食欲不高,忍不住问:“没胃口?”
白辜月放下刀叉,“我不想吃这些,我想吃你做的。”
贺鸣珂擦了擦嘴,始终不把帕子拿开:“你才回国,胃还没调理过来。”
白辜月没有继续吃下去的打算,她问:“我之前有好些东西没搬走,你丢了吗?”
“怎么可能?”贺鸣珂放下帕子,“……在我那儿。”
白辜月笑了笑:“那带我去拿吧。”
夜幕彻底降临后,下了场大雨,贺鸣珂带着白辜月来到自己的新家,她走到沙发前坐下。环顾四周,装修风格不错。
贺鸣珂倒了一杯水给她,“我没准备什么吃的。”
白辜月接过水杯,“是吗,可我又不是小孩。”
贺鸣珂明白了,“我去洗个澡,遥控器在桌上,你想看就打开。”
她点点头。
哗啦啦的水声停了后,贺鸣珂往脖子上挂了条毛巾出来,白辜月仍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电视没开。
她看见贺鸣珂出来,委婉地询问:“我的衣服也有点湿,能借一下你的浴室吗?”
贺鸣珂一愣,下意识去看她的衣服,又意识到不太妥当,忙把视线刹住。窗外的雨还在噼里啪啦地下个不停,他点点头,转身进屋找了一件新的T恤和裤衩,放在沙发扶手上。
“只有这些衣服,将就穿一下吧。”
白辜月道了句谢,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贺鸣珂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瓶冰镇汽水,浴室又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水声像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有意无意挠着脆弱的意志。他抓了抓脖子,灌了两口饮料,又把电视打开,调高音量,直到彻底盖过浴室里的水声。
一会儿,白辜月穿着男士T恤和裤衩出来,过大的码数使得她不得不反复整弄领口,看上去像挂了个拖把在身上。
俩人并坐在沙发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逐渐赶上屋内电视节目的声音。
白辜月往窗口望了一眼,说:“我要回酒店了。”
贺鸣珂站起来,“我送你。”
她没说话,俩人动身来到门口,贺鸣珂率先开了门,楼道里涌来一阵湿凉的风。
白辜月没走,忽然拽住他的后衣摆。
贺鸣珂转身回头,她抬眼看他。
白辜月的头发被灌到脸上的凉风舞到肩后,腮边有缕刚才洗澡时打湿的头发,正湿黏地贴在嘴边。
贺鸣珂盯着那缕头发。
谁也没说话。
忽然,他伸手勾住白辜月的后颈,用力把她带到自己跟前,在她还没站稳时埋头吻了下去。
反手关上门,贺鸣珂又重重地倒在门上,纠缠了一会儿,白辜月推开他问:“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
他捧着她的脸,再度吻上去,用力咬她,绞她,从齿缝中低声说:“才怪。”
从刚才到现在,贺鸣珂都对她不冷不热的,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陌生人的状态。白辜月用犬牙叮他的舌尖,剐蹭他的唇,这是来自她的蓄意报复。
贺鸣珂被弄痛,睁眼看她,突然一把把白辜月托起,双腿架到自己的小臂上,转身往卧室走。
“去哪儿?”
“回房间。”
“做什么?”
“做.爱。”
白辜月热爱研究一切复杂的领域,譬如物理数学。但她独独没有探索过人体的奥秘,显然,任何理论都不如实践来得叫人印象深刻。
“等等。”
白辜月圈着他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脸颊浮起一抹粉。
这番景象并不陌生,她一旦畅游在题海中就会露出这般模样。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贺鸣珂。”
贺鸣珂咽了口唾沫,不甚理解,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游戏。“什么游戏?”
“这是个探险游戏,只有勇者才能顺利通关。”
她咬着耳朵说:“让我看看你好吗?我想探险你的身体。”
贺鸣珂耳朵一热,原来是这种游戏。
卧室的灯暗了,只有台灯晕开一抹低调的橘黄。
按照指示,贺鸣珂靠在墙头,为了防止他中途动手动脚干扰探索之旅,白辜月解开衣服上的一条绸带,把他的双手系上背到了身后。
白辜月的吻从额头落到了下巴,又覆在滚动的喉结上,他忍不住仰面,背后的手攥成了拳。
“你从哪学来的?”他艰涩开口。
“你在怀疑我?”
白辜月用右手食指撩起贺鸣珂的衣摆,一路往上,露出他紧实的腰腹,胸肌。指尖掠过的地方引起一阵颤栗,而颤栗又把肌肉收束得更加有型,最后,她说:“可以帮忙一下吗?”
贺鸣珂慢慢张开牙齿,叼住自己的衣摆。
羞耻感让他的呼吸加重。
身体像海浪一样在她的面前起伏。
白辜月把吻落在他的心口,眨眨眼,在左侧发现了一枚小痣。她又要唇去捕捉那枚痣,头顶立马传来贺鸣珂含糊不清的低吟。
她一路向下,吻像火苗似的点燃每处。最后来到小腹,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
忍耐力被这一幕刺激得到了极限。
白辜月刚抬头,贺鸣珂忽然挺直腰杆,背后的手像网一样反过来困住她,他一翻身,主动权交换。
他的睫毛湿了,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打湿的,使得那双眼睛更加黝黑了。
“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他粗重的气息烤热了她的脸,白辜月擦掉他额角的汗,“对不起,我怕太想你,会忍不住来见你。”
贺鸣珂抿紧唇,眼中翻滚着想要知道她过去两年发生一切的焦急。他万分急切地需要白辜月填补内心的不安。
她描摹他的鼻梁,轻声细语:“我学到了很多,生命从来没有这么充实过。夏冬天和尹京越也在那儿,你不用担心。”
显然,他两臂的肌肉在听到尹京越三个字时骤然绷紧了。
白辜月努力去吻他的眉心、鼻尖,一点点浇灭他的紧张。
他因为她的柔软而重新变得柔软。
贺鸣珂低头含住她的唇。
“等一下……我还没探索完。”她提醒。
“该我探索你了。”
………
来年夏,贺鸣珂骑着小电驴来到白辜月曾经的大学,她正好上完一节课,与大批学生一同出来,身旁的同学热情地同她告别。
他把头盔丢给她,俩人坐车回到家。
白辜月拿上衣服,准备去浴室冲掉身上的热汗,贺鸣珂抱着自己的衣服也紧跟了上来。
“我要洗澡了。”她说。
贺鸣珂低头吻她的耳垂,“我们探险吧。”
她睁大眼睛,“昨天不是才探险过吗?”
他推着白辜月进去。
“我想换个地方探险。”
浴室门被反手锁上。
电视亮着,主持人说,今年夏天可能会迎来历史上最高温。
窗外蝉鸣唧唧,树上的叶子烤得焦黄。
屋内鸦默雀静,只剩淅淅沥沥的水声。
以及,浴室门上两枚久久未消融的手印。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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