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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相互打气后，一起从后台依次进入主会场。
姜柚和宋清语跟在几位戏份较多的男演员身后入场，一进场，璀璨的灯光就几乎将姜柚的眼晃花。
颇有些厚度的红毯铺在脚下，向两头延伸，一边是层叠的坐席，一头则是聚光灯下耀眼的舞台。
姜柚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来到电影节的主会场。
缓步走过时，周围座位上的人小声交谈，打眼过去，基本都是眼熟的面孔。
他们或是家喻户晓，或是小有人气，或是黑红掺半，或是万流景仰。每张妆容精致的脸，都自信满满，光彩照人。
姜柚知道，在座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期盼着在这里得到一份艺术的认同，但他们都是为了参与这个过程，才汇聚至此。
站在坐席的过道中，往颁奖舞台望去。台面光滑无尘，恰到好处地将灯光反射到各个角落，因此，每一处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台上。
姜柚几乎能想象到一座座奖杯捧出时，上面的人将会是怎样的荣光。
华凛电影节虽然流量效果大于权威性，可对于现在的姜柚来说，依然是一座高不可攀的电影艺术殿堂。
最佳女配的奖项，会落在我的头上吗？她难以抑制地发散思维。
娱乐圈的人，没有谁不渴望聚光灯的降临、目光的汇聚，姜柚亦是如此。
“姜柚，你在我左边，先进去吧。”走到他们剧组的座位旁，宋清语伸头瞧了瞧，给旁边的姜柚让出一些路。
姜柚纷杂的思绪猛然抽离，触电般收回视线，对宋清语点头道谢，优雅入座。
她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十几秒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做起了白日梦。
她内心深处清楚地明白，自己应该是没有办法获奖的，但因为刚才的幻想，心里莫名又生出几丝不该有的期待。
没过多久，大家都纷纷落座，在昂长的揭幕语之后，主持人终于将流程往后推动，进入颁奖环节。
《九景阙》一共申报了五个奖项，但揭幕时，却只入围了最佳导演、最佳女配角和最佳男主角。
姜柚最近的行程安排日夜颠倒，坐下将头脑放空后，就有些昏昏欲睡。
直播的镜头四处扫视，为了不被拍到疲态，她只能咬牙，强打精神挺直脊背，做出神采奕奕的模样。
吊顶上的灯光配合流程闪烁，舞台的大荧幕上一个个cut轮番播放，主持人激情洋溢的报幕，在她迷糊的世界里都像幻灯片一样跑过。
“最佳影片入围的作品有——”
“《请别开口》、《直线》、《诸事皆宜？》、《九景阙》！”
听到《九景阙》，姜柚朦朦胧胧看向荧幕。
各个影片十几秒的cut接连播放，最佳影片的颁奖嘉宾，是一位圈内有名的电影制作人，姜柚只在宴会上远远见过几次。
他简短发表了一些心路历程，低头打开信封。
看见卡片上的字时，表情“喔”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往观众席看了眼，然后扒住麦克风道：“不卖关子了，《直线》！”
没有听到自家影片的名字，姜柚的瞌睡顿时飞走，心中冒出一个问号。
这次同期的影片质量几乎都不如往昔，《九景阙》算得上能打的，她以为最佳影片是胜券在握的事，没想到居然错失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想侧头和宋清语耳语一番，就看到镜头往这边扫来，只得迅速调整表情，微笑着鼓起掌。
镜头路过，一旁的宋清语歪过身子，低声道：“华凛的最佳导演和影片不能兼得。”
姜柚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潜规则，硬生生压住自己的惊讶，身体也往宋清语那边稍稍倾斜：“那就是说，秋导……？”
“八九不离十。”宋清语肯定道。
之后的最佳导演奖时，果然如她所说，姜柚听到了颁奖人方乐贤笑着念出“秋忠”二字。
秋忠大概是早已预料，连一丝惊讶也没有装，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整理好西装扣子，走下观众席的脚步沉稳熟练。
颁奖台的灯光太亮，秋忠不知何时架上了一副眼镜，半透明的镜片将他的眼神遮住，但从接过奖杯的姿态，也不难看出他的自信与自傲。
秋忠走回座位时，团队所有的人都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只有宋清语，探身叫了落座的秋忠，把奖杯要了过来。
宋清语拿过奖杯草草看过两眼，便径直递给姜柚：“要看看吗？”
姜柚有点心痒，接过水晶质地的透明奖杯。
类似的奖杯，她在陆之行A市的家里也见过。
他卧室的隔壁是储藏室，有一整面奖杯墙，不止是各大电影节的奖杯，还有运动、摄影、乃至商业相关的证书。
陆之行曾问过她，要不要取出来看看，她那时不想麻烦陆之行，于是摇头婉拒了。
拍电影的谁不想把电影节的奖杯捧在手里呢。
透亮的水晶被雕刻出锋利规整的雪花形状，在强光下光彩四溢，姜柚的手心也被印上点点光斑。台座和雪花是一个整体，上面铭刻着“最佳导演”，以及“秋忠”几个小字，洇着干涸的红色染料。
她看了半晌，正要将奖杯交还回去，就听主持人报幕。
“入围最佳女配角的有……”
她眼神不错地盯着舞台中间的主持人，在报到第三个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九景阙》虞蔷，姜柚……”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荧幕上出现了虞蔷的短片。
短短十秒的剪辑，每一帧镜头，对姜柚来说，都已经是烂熟于心。
最佳女配角的颁奖人是个深居简出，但势力雄厚的老演员。
她拿出信封里的卡片，眯着眼念出上面的名字。
“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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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是——”
饶是姜柚深知自己不可能拿到，但还是忍不住挺直脊背，翘首以盼。
“《没有翅膀的飞鸟》冯招娣，丁颖！恭喜丁颖。”
意料之中的名字。姜柚松了口气。
她把最体面的笑容展露在扫过的镜头下，几不可闻的小怅然藏进心底最深处。
丁颖缀着碎钻的礼服裙在舞台上犹如聚满星光，姜柚羡艳不已。
总有一天。她想。不会太远的。
颁奖仪式结束后，场内的来宾们自由活动，有些去了外场拍照，更多的留在场内和后台，与人攀谈。
姜柚强撑着坐了半天，实在是精神不济，于是告别众人，准备带着等候许久的瞿珊提前离场。
道别了一圈，她却没看见秋忠和宋清语。
“宋老师呢？”她随口问一起的男演员。
男演员也面露不解，他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不知道，她好像和秋导一起出去了。”
姜柚点头。既然他们两个有事，那就算了。她有两人的联系方式，在微信上面知会一声就行。
离场前，她算了算自己回酒店的时长，便往卫生间走去。
这个时间，卫生间附近几乎没什么人。
姜柚从里面出来，刚打开水龙头，正洗手，就听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压抑的女声，夹着哭腔模糊道：“好，我不追了，你好自为之。”
姜柚的眉唰地蹙起。
今天会场里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种现场瓜，可不是谁都能咬得动的，还是少吃为妙。
她想着，便打算暂时不出去，靠在补妆镜前打发时间，仔细查看脸上的妆容，耳朵竖着，接收外面窸窣不清的响动。
半晌，外面静了。
姜柚舒出一口气，最后瞧了自己的装扮，若无其事地走出洗手间。
洗手间的外面是个巨大的树型盆栽，她刚绕过盆栽，就被后面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
一个男人西装半敞，身体靠在走廊的墙上，头上抬，望着天花板，正在缓缓吐出一口烟。
他半长的白发没有束起，凌乱披散着，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形状完美的下半张脸。
“……秋导？”姜柚迟疑。
秋忠听见出声，侧头看来，脸上失了往日的温柔，也不见工作时的锐气。见是来人是姜柚，他露出一个落寞的笑：“姜柚，有多余的发圈吗？”
说话间，夹着烟的手放下，姜柚这才看到，他的唇上有一摸不正常的红，像是被口红蹭过。
姜柚瞬间明白，自己还是撞破了别人的秘密。
她摸摸手腕，又翻找手中小得可怜的收纳包，最后摇头：“没有，不好意思秋导。我出去叫个服务生送来吧。”
秋忠无所谓地点点头，又抽了口烟，兀地再次开口：“姜柚。”
姜柚刚抬起的脚步生生顿住：“怎么了？”
“啊……没事，你去吧。”秋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又顿住，最后止住了话头。
姜柚走出走廊，转过弯拦下一个服务生，交代了几句，目送服务的背影离开。
想起之前那个酷似宋清语的女声，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再多管闲事，叫上瞿珊一起离开。
会场的外面围着许多记者，姜柚因为刚才的事，心神不太宁静。
她被瞿珊引着，低头避开记者的镜头，跟在她后面上了车。
上车后，姜柚才发现，自己现在坐的车，好像和来时的保姆车有些不太一样。
她边揉着额头，蹙着眉抬起眼。
车内的陈设陌生极了，就连香薰，也不是她常用的味道。
“怎么了？”熟悉的男声在身边响起。
姜柚一愣，揉额头的手放下，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身旁。
这几天一直与她视频通话的英俊男人，正坐在离她两拳远的距离。
他身上穿着正式的商务西装，领结微松，第一颗衬衫纽扣还紧扣着，说话间，喉结在紧缚的衣领之上微微滑动。
“几天不见，怎么傻愣愣的。”陆之行的话里含着笑意。
姜柚看向他的脸，男人原本精心打理的发型已经不再规矩，俏皮地逃出一簇，滑落在额前，配上他的笑意，像是情场上的浪子。
“你怎么来了呀。”姜柚眨眨眼睫，低声道。
她很少见这副模样的陆之行，有些看迷了眼，不自觉放软声线，像是在嘟囔着撒娇。
陆之行大概很吃她这一套，神色更加温柔，往她这边靠了些，伸手替她整理肩上披散的乱发：“今天你第一次参加电影节，我当然会过来为你庆祝。”
他的指尖不小心触到姜柚裸露的肩膀，姜柚下意识轻微瑟缩，随即又放松下来。
她瘪瘪嘴：“都没有拿奖，有什么好庆祝的。”
虽然她瑟缩的动静很细微，可陆之行向来对她明察秋毫，立即自然地收回手不再碰她的肩，转而握住她的手。
他温柔道：“这是你的一个新阶段，我不会缺席。困了就睡会儿，我们回桐郡。”
他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前排司机说的，司机“哎”了一声，车辆平稳地汇入大街的车流中。
姜柚闻言，也朝他靠近些许，附在他耳边，悄悄道：“你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陆之行另一只空着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伸到姜柚面前。
姜柚对他的听话十分满意，神秘兮兮地在身后的包里掏掏，带出一个小东西，然后往他的手指上一套。
一个素净的，镶了一颗小钻的戒环，正环绕在陆之行的无名指上，发出安静恬然的白光。
“柚柚……”陆之行看着自己的无名指，“谢谢。”
“不用谢。”姜柚乐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谢谢，但还是配合着回应，“好啦，我眯一会儿，最近好累。”
说完，她又挪近陆之行几分，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陆之行不动声色地调整肩膀的角度，让她睡得更为舒适。
姜柚还不太适应靠在别人的肩上睡觉，总感觉自己会歪倒下去，闭着眼好半天才做好心理建设，睡意逐渐升腾。
临睡着前，她鬼使神差，悄悄睁开眼。
没想到这一眼，就让她看到了十分新奇的一幕——陆之行正微抬着手，悄悄翻来覆去地打量无名指上的戒指，仿佛看不够似的。就连指尖弯曲的弧度，都能看出他愉悦的心情。
姜柚没想到陆之行也有这一面，心里也偷偷一乐。
陆之行的桐郡离电影节的会场有些距离，现在还不算太晚，市区的道路不太好走。
在不安稳的行进中，姜柚迷迷糊糊醒了很多次，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头脑昏沉地跟着陆之行下车，她突然想起上次来桐郡时，自己也坐过陆之行的车，只是不记得是不是这辆。
她若有所思，转头瞥了眼后座中间。
原本的中央扶手不见了。
站在车门旁，伸手扶她下车的陆之行见她往后座中间看，开口解释：“换了辆车。”
“哎？”姜柚搭着他的手，从车里下来，疑惑不解。
好好的车为什么要换？
“上次硌得你不舒服，所以换一辆。”陆之行道，“这样能离你近一点。”
原来他注意到了。想到那晚的事，姜柚还是有些害羞，悄悄瞟了眼陆之行的肩膀，低喃：“太细心了叭……”
“要抓住你，细心只是第一步。”听见她低声的话语，陆之行与她交握的手轻轻捏了捏。
她不满嘟囔：“我有这么苛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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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只在桐郡歇了一晚，为了准备投入到下一轮的忙碌工作中，便又在大清早一起飞回了C市。
回到C市的家，两人相携着一起上楼，走出电梯，相互告别，而后转身，各自开门。
自家的钥匙捏在手里，姜柚还站在电梯门口，听着那头陆之行开锁的声音，突然心里有些憋闷。
她不想这样，感觉像是结伴出游的朋友，一点也不像亲密的爱人。
捏着钥匙的手紧了又松，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她把钥匙收回包里，向陆之行的家门走去。因为自己临时下的决定，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刚走两步，楼道里的声控灯倏地灭了，姜柚紧张地忘了这是声控，走到声控开关前拍了一下，灯又重新亮起。
方才道别的男人已经站在家里，正低头准备关门。见姜柚出现在眼前，他不解，把门推开，迈出家门：“怎么过来了。”
看到陆之行，姜柚心里的想法更加确定。
她顿了两秒，做好心理建设，开口：“之行，那串钥匙还在我这里。”
“嗯，你保管就好。”陆之行温和点头。
“我分你一把吧。”姜柚从包里掏出那串一直随身带的钥匙，取下其中一把，递向陆之行。
陆之行观察她的神色，抬手接过钥匙：“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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