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头时，顾洵已经没有在看烟花。
他看过来，带着有几分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林陌忽然有点心虚。
于是她错开话题：“你那款围巾戴着真的很舒服，在哪家买的？”
顾洵说：“等店里开业了，我和你一起去买。”
“好。”
.
在林陌获得顾同学同款围巾的第二天，开学也如期而至。
大家都有各自要忙碌的事情。
首先是陆淼。
她拿到了南江大学和南江师范大学的降分名额，却在确认之前选择全部放弃。
赵尹把她叫到办公室谈话，询问原因。
陆淼说是因为家里人，以后不想留在南江。
赵尹对她在校外租房的事情略有耳闻，原本还要找机会和她谈谈，这一次倒是可以一起聊了。
他斟酌了下言辞，问：“你在校外租房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陆淼说：“没什么不方便的。”
赵尹坐在办公椅上，点点头，“如果我能帮你申请到免费的校内住宿名额，你愿意住在校内宿舍吗？”
“免费？”
只一条，足够陆淼心动。
赵尹说：“对，免费。你既然放弃这两所大学的保送，是不是打算明年继续参加竞赛？”
陆淼偏科太严重了，又是最看重底子积累的语文和英语。
赵尹之前还和林陌聊过，两人讨论之后一致认为，与其让陆淼恶补她不擅长的学科，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学她有天赋的学科。无论最后走到哪一步，上个大学也是足够用的，高低的问题而已。
陆淼也是这么想的，她说：“是打算明年再尝试一年。”
赵尹看她：“有没有想过如果竞赛没发挥好，能不能接受？”
“自己选的，应该比较没那么容易后悔。”
赵尹是怕她压力太大才多问一句。见她自己早已经想明白，他便继续说：“学校对竞赛生向来比较照顾，你这又情况特殊，我前两天和主任聊了一下，他说让我找你谈谈，如果你没意见，一个床位学校还是不会吝啬的。”
“谢谢老师。”
赵尹亲和地笑笑：“行，回去好好学习吧。对了，你叫林陌过来一趟。”
……
林陌走进办公室时，赵尹正在低头批试卷。
她差点以为又是被抓来当苦力的。
赵尹听见脚步声，把红笔放下，抬头，“门卫处说你最近天天不到六点就到学校，但是我在教室里从来没看见过你人影。”
林陌很淡定地说：“因为我来了之后没去班级。”
赵尹：“……”
即使早知道林陌说话直白，向来敢作敢当，他也还是一噎。
顿了顿，他说：“是，所以你去哪了？”
林陌：“一楼那间空教室。”
年轻班主任疑惑：“去那儿做什么？”
“督促林燚学习。”
赵尹伸胳膊拿过不远处的成绩单。
这是上次月考的成绩单，林燚排名是后退了的。
他低头看着林燚的各科分数，用词委婉，“这个辅导的效果……你觉得还得一段时间？”
林陌走过去，说：“老师您别看他整体成绩好像是退步了，但其实他有进步。”
“这怎么说？”
“他这次考试的所有题都是他自己算的，没抄也没摇骰子。”
赵尹点点头：“那的确是有进步。”收了成绩单，他看向林陌：“自己学习好还不忘帮同学，挺好的。”
林陌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刚想走，身后，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和门声同时出现的，是赵尹那一如既往地八卦：“说实话，在你告诉我你是在辅导林燚功课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一大早跑去和顾洵约会了。”
林陌说：“顾洵来的没有那么早。”
赵尹：“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学习绘画都不耽误吗？”
林陌下意识就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他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学习，晚上学到十二点才睡。”顾洵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赵尹欣赏地点点头：“这男生是真不错。”用一种在给自家女儿物色男朋友的语气。
推门进来的是顾洵他们班的班主任。
办公室今年又装修一次，每个老师的工位都安装了挡板。
林陌每次和赵尹谈话都是坐着的，又背对门，一班班主任没太注意到她。
也因此，她听见顾洵他们班班主任对赵尹说：“亲家，晚上我们要出去聚餐，你去不？”
林陌：？
原来你们私底下是这样的老师。
她看向赵尹，一副“老师您要不要解释一下”的表情。
赵尹心虚地轻咳两声，又惦记着这是和体育老师一起吃饭的好机会。
于是硬着头皮回答那个老师说，“去，晚上你们走的时候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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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形容
战术性咳嗽缓解尴尬地效果一流，再加上两人的相互模式始终亦师亦友，赵老师很快就淡定了。
他说：“主要是你们两个成绩都很好，也很有分寸，否则我们早就手动把你们拆散了。”
林陌自然不会介意这些玩笑，但是总不能让赵尹白八卦一场，多少有点亏。
“所以您是不是在追体育老师？”
赵老师果然眼神飘忽一瞬。他一紧张或是不自然就会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
刚才是战术性轻咳，现在就是战术性喝水。
把保温杯拿过来，赵尹老神在在地说：“这个等你毕业就知道了。”
林陌站起来，扶着小转椅让它归位靠墙，转身要走，“OK，结婚时候最好能叫我做伴娘。”
赵老师笑了笑，随后小声感慨了句：“谁先结婚还不一定。”
林陌没听清，看他：“什么？”
赵尹挥手赶人：“没什么，快回去好好学习。”
林陌：“……”
.
生活变得非常规律。
早上五点，窗外还没有大亮，林陌被闹钟叫醒。
第一件事情就是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林燚的手机号码，拨通，闭着眼睛叫他起床。
“林燚，起床。”女生声调冷漠无情。
手机听筒传来林燚伸懒腰打哈欠的声音：“五分钟……”
林陌从床上坐起来，一边下床穿拖鞋一边说：“三十秒内，我要听到水龙头流水的声音。”
林燚耍赖：“我不念了。”
林陌：“游戏卡，泡水里。”
林燚：“。”
只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发型，睡眼惺忪，拖沓着拖鞋往浴室去。
他把电话开免提，放在洗手台上，边刷牙边含糊着说：“恶魔之音说的就是你了，乖女儿。”
“乖女儿”三个字被他说的咬牙切齿，听起来更像是他对他自己的规劝。
林陌突然觉得，林燚没揍她一顿，完全就是因为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甚至不合规的父女情。
而既然这份父女情已经存在了……
林陌笑：“我今天早上想吃煎饼果子，加个蛋。”
林燚暴躁皱眉，“不加，爱吃不吃。”
半小时后，林陌在一楼空教室拿到了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不仅加了蛋，还加了份牛板筋。
林陌把煎饼果子换了个手拿，另一只手翻开物理书，开始冲刺物理拔高题。
林燚坐在她邻桌，两人相隔一个半米宽的过道。
他哈欠连天，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教室前门没关，林陌写完一道题，抬头揉了揉后脖颈，发现顾洵正在开画室的门。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刚六点二十。
林燚注意力并不专注，发现她玩手机后，困意都消减不少。
他好不容易找到管别人的机会，立刻说：“好好学习别玩手机。”
林陌收了手机，然后起身往走廊去。
林燚嘿了一声，“年级第一就能在学习时候谈恋爱？”
林陌停下脚步，转身，笑容甜美，同时抬手打了个响指：“换个说法，年级第一只是可以偶尔开小差。”
钥匙插进锁眼，有点生锈的声音传出来，画室的门被打开。
顾洵抬眼看过来，打招呼说：“早上好。”
“早上好。”她打打招呼。
顾洵推开画室门，低声问：“吃早餐了么？”
“吃过了。”林陌回答，“我看你今天来的特别早，就过来和你打声招呼，没别的事情。我回去学习了。”
“等下，”顾洵把书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两盒牛奶递给她，“给林燚也带了一盒。”
林陌双手接过牛奶，“你是今天有事情吗？来这么早。”
顾洵把书包放到椅子上，又走回她面前，“还是画展的事情。我父母说上次画展他们没时间参加，所以建议我今年听钱老师的，在进入高三之前举办一次。”
“那很好啊。”
“你有时间来吗？”
林陌说：“有时间。不过你可能需要准备两张邀请函，给林小棋也带一张。”那小山羊已经上一年级了，性子还和以前一样。
“这次也会准备零食。”他拆开一盒牛奶，插好吸管举在嘴边喝。另一只手拿过英语单词本放在桌面上，应该是打算用清晨的时间背单词。
林陌眨了下眼睛。
顾洵注意到她的视线，问：“怎么了？”
“你喝牛奶的时候，模样特别乖。”林陌老实说。
顾洵看着她，几秒钟后，少年垂眸，把吸管拿的距离远一些。
他的视线落在英语单词本子封皮上，声音很淡，仿佛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是有早恋的打算吗？”
林陌没想到两人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只是单纯的说出自己的感受，而这份感受来自于刚刚那一幕、与他平时清冷模样的强烈对比。
顾同学竟然觉得她是在春心萌动、甚至是已经萌动到打他主意的程度了？
虽然这件事情或许对顾同学来说的确无关紧要，林陌还是连忙否认：“没没没，我连恋爱的打算都没有，更别提早恋了。”
如果再聊下去，今天这个大早应该是白起了。
林陌说：“我回去学习了，放学见！”
顾洵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嗯，放学见。”
.
白天过的充实，放学很快就到来。
高二下学期，晚自习提上日程。
其实和隔壁实验中学相比，市一中在管理上可以称得上宽松。
学生可以带手机，发型不太突出教导处不会插手，中午和晚休允许学生出校门回家吃饭。
甚至连晚自习，也是从高二下学期才开始的。
放学铃响，大家的路线从回家变成去食堂。
林陌就是在食堂门口遇到的顾洵。
顾洵朝她走过来时，林陌还在和周予宁打赌今晚会不会有红烧排骨。
“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顾洵对林陌说。
周予宁抱住林陌胳膊，语调拖的很长，若有所指一般揶揄道：“你怎么不让我陪你去啊？”
顾洵简洁地回答她：“去见老师。”
周予宁立时缩缩脖子，同时一把把林陌往他的方向推：“你们去吧，我可不去。”
看着周予宁落荒而逃的背影，林陌笑道：“她怎么这么怕你老师？”
顾洵说：“周予宁七岁那年对老师表白，情书都是汉字和拼音混着写的。”
“然后呢？”林陌好奇地抬头看他。
“那封情书被老师女儿看到了，她和我们年龄都差不多。”顾洵和她一起往校门方向走，缓缓讲述他们小时候的趣事。
林陌猜测：“老师的女儿很反对？”
顾洵留下猜谜空间，说：“没有，她觉得周予宁没有她母亲严厉。”
林陌立刻懂了：“老师的女儿该不会是跟在周予宁身后认妈妈了吧。”
“你很聪明。”
“所以她刚刚跑的那么快，是因为尴尬吗？”
“是。”
林陌笑起来：“原来周予宁在七岁的时候就展现了花痴本质啊。”
“不过她的糗事就这样被你随便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少年很自然地说：“我只和你讲过，记得保密。”
和以往不用上晚自习的天气一样，马路上车来车往，远方是发暗的晚霞。
环境很安逸，脑子就容易乱想，尤其容易回想起来那些尴尬时刻。
比如今早，顾同学对她是否春心萌动提出的、赤^裸裸地怀疑。
“其实乖这个形容，很常见。”在安全走过斑马线后，林陌忽然说，“你有听过一种形容吗？就是把男生比作小奶狗小狼狗这种。”
顾洵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向来谦逊，说：“没听过，这是什么意思？”
“小奶狗就是很乖很奶的男生，小狼狗就是……”林陌把脑子里不健康的词语去掉，结果发现剩的形容词已经很匮乏了。
停滞几秒钟，她才继续说：“小狼狗就是有点野的那种。”
“野？”顾洵对这个形容也存在疑惑。
他虽然上网少，但自认也不至于接不上林陌的话。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林陌没注意到顾同学的情绪变化，因为她在责怪自己这张没把门的嘴。
头发被风吹乱，她抬手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用组词的方法给他解释：“狂野，但是没那么狂。”
顾洵没接话，若有所思。
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响起来。
“对了，你来见老师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
在能看见烤鱼店店面的时候，林陌问。
“老师是明天一早的飞机，他要去纽约了。”顿了下，又补充：“以后没有特殊的事情应该不会回来了。”
林陌奇怪：“那你带我来是因为什么？”
顾洵半认真半玩笑说道：“上次看你挺喜欢吃烤鱼的。”
林陌觉得顾同学又在捉弄她。
“真的？”
“嗯，他出国后店铺会转让。”
话音刚落，烤鱼店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是儒雅的店老板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小林同学来啦。”
顾洵：“老师。”
两人依旧是老位置。
老板忙碌起来，说下次再聚齐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今天这顿饭一定要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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