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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陌和顾洵走到包厢门口，两人一前一后，肩膀叠在一起。
班长了然，抬手一指：“你俩那桌，有对象且能喝酒。”
林陌挽住顾洵手臂，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拉：“别喝了，我们坐那边。”
班长拦住她，举起手，竖起食指，“林燚早把你出卖了，说你自己就能喝一斤白的。”
林陌：“……”
顾洵和班长打了声招呼，然后低头说：“没关系，我帮你挡酒。”
班长露出被虐狗的表情，“你俩够了啊。”
林陌对他笑了下，这才和顾洵去班长指定的方向落座。
她手里的冰糖葫芦吃了一半，老爷爷非常实在，她如果把糖葫芦吃完，大概今晚是不用吃晚饭了。
这桌零零散散落座几人，相熟的人多年没见，正忙着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
顾洵拿过茶壶，倒了两杯热水。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糖葫芦？”顾洵转头看她。
林陌说：“吃不完了，感觉扔掉很浪费。”
“不想吃了吗？”
“不想吃了。”
顾洵从她手里接过糖葫芦。
见他拿过糖葫芦就要吃，林陌小声说：“这是我吃剩下的。”
他应该从小很少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吧。
顾洵也没回答，只是平静地将目光移到她嘴唇上。
明明没有过多表情，林陌却仿佛能读懂他的内心。
那意思分明是，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更不用说吃她剩下的东西。
林陌瞬间脸红，又害羞又想笑：“顾洵你现在真的是……”
顾洵浅笑，用很谦逊的态度向她请教：“现在怎么了？”
公共场合，林陌不方便明说，只能低声吐槽：“你别装无辜。”
顾洵抬手摸摸她发顶，“不好意思的话等回家以后告诉我。”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看来我的房子已经建起来很高了？”
林陌回头，看见是班花。
班花果然走御姐路线，本就优越的五官配上妆容，惊艳程度不输红毯女星。
性格依然和之前一样沙雕。
她坐到林陌身侧的椅子上，视线在林陌和顾洵之间看了几个来回，最后落在林陌脸上，勾过她脖子凑近小声问：“到哪步了？把这男神彻底拿下了吗？”
林陌撇撇嘴，有点庆幸周予宁还没来。
否则这两位凑到一起，还不一定聊些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
林陌轻咳两声缓解尴尬，还是如实回答：“嗯，如你所想。”
班花给她竖起大拇指：“我就觉得你一定有出息！”
话音刚落，包厢门口就出现周予宁的声音。她一眼就锁定林陌的位置，雀跃地跑过来，先和班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她问两人：“谁有出息了？”
班花抬抬下巴，意指林陌。
周予宁眼眸微微眯起。
能让班花夸有出息，不容易。
于是，她凑到林陌耳边，用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神神秘秘问：“你跟我表弟打本垒了？”
林陌一拍额头。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顾洵转身，淡声说：“周予宁。”
周予宁始终捍卫自己的辈分：“要叫表姐！”
顾洵：“表姐。”
周予宁也有分寸，虽然好奇的事情有很多，但也没继续问下去。
她给林陌递了个眼神，随后就转身去单身桌那边继续愉快社交。
没过多久，林陌果然收到周予宁的微信消息。
周予宁：【弟妹，你看我们也不是外人，我就直接问了。】
【我表弟那什么的时候，也是这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林陌手动打字：【您拨叫的用户正忙……】
周予宁评价她：【重色轻友！！】
林陌和顾洵坐的近，照理来说他一低头就能看清她手机上的内容。
只是顾同学没有看别人手机屏幕的习惯，所以只注意到林陌表情有些微妙。
林陌立刻把手机翻过去，转移话题说：“糖葫芦还有吗？我再吃一颗也行。”
然后她看见，竹签子上空空如也，顾同学本人则灵活地认错，语气认真：“是我吃的太快了。”
林陌差点笑出声：“你这样好像我经常欺负你一样。”
顾洵刚要说些什么，包厢里突然热闹起来。
是赵尹出现在门口，他走到林陌他们这桌。
赵老师很自觉地说：“有对象，能喝酒。”然后落座。
学生们开始打听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追到的舒老师。
边吃边聊，包厢里热闹的不行，时间很快就接近十点。
今晚喝得最多的有三位，赵尹、顾洵和林燚。
理由类似，一位是结婚，一位是即将校园到婚纱，一位则是学渣追到大学霸。
顾洵今晚心情不错，班里同学来找他喝酒他就全喝了。
林陌一直观察他脸色，最后得出结论，顾同学喝酒的样子很帅，酒量也是真的好。
一晚上喝下来，顾洵面色都没变，起身时还不忘帮林陌拿包。
而另一边，林燚走路有点晃。
大家纷纷打车离开，赵尹站在街边等他们都安全上车，随后才准备打车回家。
林陌和顾洵还没走，陆淼和林燚也在旁边。
这时，不远处有一家三口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黑身材壮，一看就是常年做体力活的工作。
他身后是一个中学生样子的男孩，此时垂着脑袋，很暴躁，路上遇到什么都要踢一脚才罢休。
跟在最后面的是一个女人，坐轮椅，却没人帮她推，她费尽力气才能跟上丈夫和儿子的步伐。
看见这一幕，林陌立刻关注陆淼的表情，而林燚瞬间酒醒。
他忙拉过陆淼按在怀里，让她的脸都埋在他身前，不想让那三人发现她。
陆淼怎么可能没看到。
她喉咙发紧，手握成拳，却还是顺着林燚的动作，余光看着那一家三口从他们身边擦过。
随着他们走近，林陌听见中年男人嘴里的话很脏，骂他儿子没出息，学习不好还打架，这个月一家的生活费都赔给对方了。
他又骂自己妻子是个废物，挣不到钱也看不住人，到现在都找不到陆淼那死丫头藏哪了。
小男孩很不服气又不敢出声，中年女人只是一脸苦相地麻木听着。
等他们走远，消失在街头转角，林燚才放开陆淼。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听你的，你想怎么做。”
陆淼摇摇头：“我不知道。”
林燚说：“那我来解决。”
当晚，林燚给林陌发消息商量，他应该怎么对待陆淼家人。
接到林燚电话时，林陌刚从浴室出来。
顾洵也在。
征得林燚同意后，林陌打开免提。
她说：“按照我的想法是，是不是可以算一下他们在陆淼身上花的钱，然后按数量还给他们，之后问问陆淼的想法，如果她不想见他们，那陆淼和他们以后就没有关系了。反正他们在乎的只有钱和那个宝贝儿子，这样陆淼也不会心里愧疚。”
“当然，还是要看陆淼的意思。”
林燚沉默了。
他没想到林陌会想直接让他们断绝关系。
在他心里，虽然陆淼父母对她很不好，但到底是亲生父母。
林燚总觉得，林陌对陆淼父母的恨意比陆淼本人都要大得多。
所以他接话：“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林陌抬头问顾洵，“你觉得呢？”
他们曾经毁掉了陆淼的一生。
顾洵没评价，提出另一个方法：“如果他们只在乎钱，或许可以给双倍。”
“但是弊端是，他们以后大概率会把陆淼当成提款机。”
林陌想了想，认为还是要让陆淼自己做决定。
但是经过三人讨论，林燚对整件事情有了更全面的考量，最后的决定还是要他和陆淼两个人商量。
挂断电话，顾洵把她的干发帽解开，然后拿过吹风机吹头发。
耳边是吹风机的声音。
梳妆台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林陌注意到日期。
今年是她来这里的第七年，那张火车票将会在明年出现。
她还记得火车票上小城的名字，叫云暮镇。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房间里恢复安静。
林陌用手机查了查，发现不止有云暮镇，还有云暮市云暮县，弄得她一头雾水。
她仰头看顾洵，“你知道云暮镇是哪里吗？”
顾洵说：“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我母亲这几年都在疗养院吗？”
这家疗养院是顾洵名下产业，他母亲住在那里也更放心。
“记得。”
“那家疗养院就在云暮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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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陌是有点相信冥冥之中的。
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她去过云暮镇几次，会坐在阿姨床边和她说话聊天。
之前她还问过顾洵，为什么要把阿姨送到这么远的地方。
等到了镇子上，她才知道，这里环境是真的好，仿若一方世外桃源。
道路两侧的房子最高不超过三层，干净整洁，住户少，多是民宿和旅游景点，空中湖边经常能看见白鹭，林陌还在湖边遇到过梅花鹿低头饮水。
每天傍晚，天边的云朵像是落在地平线上一样，美得像一个童话世界。
顾洵在这里有一个农庄，他说小时候他父母有时间就会带他来这边度假。
只不过夫妻俩都很忙，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里对童年顾洵来说是一个很向往的童话世界，一旦到达这里，他的父母就会和他一起聊天玩耍。
所以他选择让自己母亲在这里疗养，希望这里的环境和一家三口的记忆能够早日将她唤醒。虽然他们都知道，植物人醒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大四毕业之后，林陌和顾洵在川杭重新买了一套大平层。
因为林陌在互联网行业，她的事业起点也在川杭。
川杭生活节奏快，相比之下南江更适合生活，两人决定过几年再回南江定居。
乔迁当天，好友都到家里聚餐。
期间，周予宁问林陌，他们怎么还不领证结婚。
林陌说，毕业当天是打算领证的，两人都准备好户口本了，结果发现顾同学的生日是在十一月，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于是在去往民政局的路上，两人果断右转，在附近冰激凌店买了两个冰激凌冷静一下。
周予宁坐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说这就是他表弟自小早熟的后果，大家都会不知不觉忘记他的年龄。
玩闹了一晚上，周予宁在晚饭后偷偷去找顾洵，把表弟拎到阳台进行教育。
新房阳台里，周予宁抬头看着顾洵，很有表姐的气势：“你都不对林陌求婚的吗？她不要求你就不做了？表弟你这样不行啊！”
顾洵平静看着她，淡声说：“我没有忘记自己的年纪。”
周予宁呆滞几秒钟，恍然大悟。
她表弟果然是活该有老婆！
周予宁期待地问他：“你打算在哪里求婚呀？”
顾洵想了想，回答：“在云暮镇吧，她上次说她很喜欢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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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日期出现的那天，林陌在清晨抵达川杭市机场。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外面，阳光很足，天空湛蓝澄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太阳的光圈特别显眼。
助理和她身高相平，跟在她身边，手里也拖着行李箱。
她拿出手机，“林总，请问现在需要叫车吗？”
“好，叫车去火车站吧。”
衣兜里手机一震，林陌拿出手机，看见是顾洵发来的消息。
顾洵：【我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到火车站，你要不要在附近找个宾馆先睡一觉？】
林陌打字：【买不到其他时间的票了，我坐火车时候再睡吧】
想了想，又补充：【到时候我要靠在你怀里睡！】
顾洵回复：【好】
大概在两个月前，云暮镇突然爆火，在这个网络兴起不久的时代成为第一批网红打卡地。
原本清净的小镇热闹起来，通往那里的火车一票难求。
那时林陌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应该是躲不掉那一张火车票的。
医生说，以顾洵母亲的病情来看，她有一定概率可以听见外界声音，经常和病人说话也有利于增大植物人苏醒的可能性。
所以他们每隔两个月都会去一次云暮镇。
只是林陌不知道，顾洵这次是为了求婚而去，因此在赶往火车站之前，他先去店里取了几个月前就开始设计定制的求婚戒指。
林陌比顾洵先几分钟到达售票口。
走进售票厅，每一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她随意走到左侧第三列排队，期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按部就班的，直至售票员把火车票递给她。
林陌拿着火车票转身，窗口前的队伍又排到和之前一样长的位置。
队伍尽头是进进出出的乘客，人头攒动，“川杭市火车站”的红字牌子就在一层又一层人群之后。
林陌把那张火车票拿到眼前，这一切都和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明明应该慌张或者恍惚，此刻她却只有平静。
或许真的是和顾同学在一起待久了，她心想。
其实也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抬头，视线从火车票移开，目光跨过人海，和顾洵平和的目光相对。
顾洵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明明是在向她走近，林陌却觉得他越来越远。
她站在原地，两只脚像是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周围的一切景物在变幻模糊。最后眼前发黑，四周也暗下来，无边黑暗中只剩她独自一人。
下一刻，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白光渐渐亮起，放大组合、形成一环宽宽的光带，边缘羽化，像电影胶卷一样将她围在中间，随后缓慢转动起来，画面在她眼前一一放映。
她看见了自己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在那个人生里，林燚创业成功，陆淼潜心学术，小林陌一出生就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保姆阿姨友善亲和，爷爷奶奶宠她入骨，小林陌每天唯一需要思考的只是穿哪件裙子最好看。
她五岁那年对绘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林燚便请美术学院的教授给她上课，从来不用为补习班的费用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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