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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还有四章，不知道会不会更多，尽量按原计划啵。
第12章 不知雪
99.
回京城后，叶知雪谁也没见到，除了老皇帝。
皇帝是真的老了，他没有习武的天赋，因此没有内家养气法子，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将要彻底朽蚀离去的感觉，生气并不充足。
叶知雪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暗卫统领——皇室的大宗师，坐在一边的年轻的状元——宰相预备役。
再加上自己，可以，三足鼎立，文武权全了。
“知雪啊，”老皇帝嘶哑地提起话题，“给我们讲讲江湖趣事吧。”
100.
皇子斗争已经步入了终局。
排除早亡的大皇子，年纪不大的皇子和实在没有任何势力也没能耐的皇子，有竞争能力的皇子有四个。
二皇子思王，三皇子泽王，五皇子誉王，七皇子惠王。
三皇子是最快被扫落出局的，自身才干一般，又无外戚背景支撑，前两日已经被封了西南的封地，不过皇帝也不是真的狠到底，没有把他封得太远，因此封地还算富裕。
七皇子则是在最初试探之后，半遮半掩地在二皇子与五皇子之间辗转斡旋，想做个两头讨好的不败之人，省着被打发出京，哪怕被打发出京，至少也要去个好地方。
只是两头讨好哪有那么容易，铁腕的皇帝也不允许在皇城里有第二个儿子留下。
七皇子便也和三皇子是一个下场，远远被打发着离了京。
剩下的二皇子与五皇子，针锋相对，朝中臣子也有不少分了派系。
这日，帝身体欠安，罢了五日的早朝。
太医跪在皇帝塌下瑟瑟发抖，艰难道，“陛下时日……恐……”
老皇帝已然卧榻不起，双眼剩了一条缝，意识仍清醒，“几日？怎么、还断断续续？”
炉灶拉的风箱，恐怕声音也不过如此了。
“陛下虽、虽得内力续脉，”太医叩首，“但只免去、免去痛楚。陛下恐仅有三日——”
暗卫首领握紧了手中刀鞘，抿紧了唇。
小状元发出了一声近似于无的轻叹。
“罗太医，下去吧。”皇帝很平静地说，微微抬起眼睑，眼珠微转，看向叶知雪，“知雪。”
一切不必多言。
101.
传位诏书高居于宫闱牌匾之后。
是皇帝早已写好的诏书。
叶知雪在宫中度过了皇帝的最后三日，注视着这位曾看着她玩耍的老人溘然长逝。
第四日。
叶知雪和暗卫首领一同走到了牌匾之上，这座短暂无主的宫殿里，没有人能阻拦她们登上皇宫楼顶。
遥遥能看见有两队人马向皇宫赶来。
一队是京城北大营，一队是禁卫军。
叶知雪看的时候心中淡淡，清楚地感知到身边人的视线。
“不必这么不放心。”叶知雪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属于暗卫首领无言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沉默的孤狼。
102.
楚成扯了扯嘴角，冷意直白地包含在话语里，“五弟，二哥可真是小瞧了你啊。”
他不去维持自己的温和表像，眉眼之中都是阴郁，像是冬日里的雨，里面夹杂着细雪，阴冷到骨缝里，叫人浑身都不舒服。
楚释一脸阳光灿烂，语气和缓地说，“二哥，都到这里了，何必再说这些闲话。”
他身后站着北大营的统领，十九岁的年轻人，身姿已然挺拔如青竹，俊朗如松柏。
朗朗明月，昭昭其光。
他长大了，彻底长开了。
叶知雪彻底放空了思绪，目光送飞鸿远。
103.
二人势均力敌，相互警惕着。
最后是楚释率先迈出了那一步。
目光坚毅而沉稳。
但是这一瞬间，叶知雪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杀机。
她猛地回神，身边的暗卫首领刚反应过来，她已然抽刀飞身而下。
澎湃的刀意翻涌而出，刀意如天意，从远方高处射出的攻城弩朝着楚释而来。
破风声猎猎。
楚成脱口喊道，“叶知雪！！！”
楚释惊愕转身，话未及出口。
长刀迎上了弩箭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撞击爆鸣声。
叶知雪被攻城弩的罡风破开了护体内力，割裂了外衣，她一只脚被逼得后撤半步。
可终究还是拦了下来。
她喘息着，咽下了一口腥甜。
104.
楚成脸色巨变，那一瞬间，说不上是被背叛，是惋惜，还是庆幸。
那眼神太过复杂，出口的话简单得像是被切得什么也不剩，“……你在做什么？”
“信守我对他的承诺。”叶知雪反手收刀，手握着刀鞘背在身后，掩饰过了自己颤抖的手。
“知雪！”楚释凑近她，想要伸手触碰，又不由缩回手，他紧张地看着叶知雪破开的衣服，“没事吧？受伤了吗？”
“五皇子殿下。”叶知雪偏头看他，淡淡道，“这些都不重要，去把遗诏拿下来吧。”
105.
这话实在是太无情、太冷淡了。
就像是他们曾经相处过的岁月都不作数一样。
就像他们两个见面不识、白首如新一样。
楚释心口细密地发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无暇，“是啊，父皇留下的遗诏才比较重要呢。”
106.
那是一张没有写下名字的遗诏。
即使是一直以来表现出倾向的五皇子，也没有得到老皇帝的优待。
107.
被迫离京前，楚成冷冷地、近乎咬牙切齿地对楚释说，“我没有输给你。”
楚释温和地说，“二哥这说得是什么话。”
他淡淡道，“你这条命，朕并不在乎。”
是叶知雪，希望能让楚成做一个富贵闲人。
楚释当然应许她的希望，正如之前所说。
108.
叶府翻新了。
老树又发新芽，尘埃皆被扫清，尽管门前依旧冷落，除了叶知雪本人，只有几个老仆帮她打理叶府。
朝中很多人都对她的行为不解。
新帝的救命恩人，还有江湖传言，她是新帝的师父。
为什么叶知雪能做到如此低调，如此清贫。
但这些都称得上帝王秘事，不容他人多言。
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新帝的改革事宜上。
——新帝要整顿江南商贩，开海禁，开互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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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惭愧，其实本来想细写楚成与楚释争位的过程的。
但是这篇文实际上是片段成文，因此我的设定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不完备的。
所以为了避免写出奇怪的东西，我选择了限制主角的视角，针对这一点，我非常可惜，早知道就做个完善的朝堂设置了。
写得十分头秃十分卡，其实不是特别满意，但是又写不出更好的了，再次深刻感知到自己的不足。
这一点，再次真诚地道歉。
第13章 何人知我
109.
有时候，落宸风都担心叶知雪哪一天告诉他，武道是没有极限的，哈，我羽化登仙啦！
堂堂大宗主，被喊来陪人——二宗主情商不够，小皇帝觉得他不行——落宸风心中腹诽，这种事皇帝自己干不是更好？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但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来京城次数很少，这次来干脆就拽上了叶知雪出来逛街。
落宸风很能磨人，就像是一条黏人的大狗，永远真诚炽烈地散发自己的温度，再寂寞的人看见他都会忍不住微笑起来，觉得自己被稍稍地温暖了一点。
即使时至今日，叶知雪已经很习惯了孤身，可是人很难拒绝那一点暖意。
110.
叶府出门往南一走，很快就到了坊巷御街。
落宸风欢快起来，一会儿说这个漆器店不如温州的正宗，一会儿又说这个金银铺子打的首饰和江南的流行风格不一样。
再路过了果子店，里面的果脯与江南的蜜饯大不相同，见落宸风的目光始终落在它们上面，叶知雪没等他思考完到底要不要买，便先一步替他买了两钱。
落宸风笑眯眯地拈了一个放到嘴里，感叹道，“筋道。”
叶知雪没多言，做一个寡言的陪同者。
再往南走，过了桥，更多的店铺显露出来。
御仙楼的牌匾显眼得离着百丈也能一眼看见。
落宸风兴致勃勃地问叶知雪，“那个是不是就是号称最正宗的银瓶酒和羊羔酒的‘台上’酒户？”
叶知雪：“嗯。”
落宸风便道，“哎呀，这也差不多到了用食的时间了。”
叶知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那边去吧。”
说是到了用食的时间，其实还早，即使是有名的御仙楼，人也没有很多。
叶知雪带着落宸风进楼，对伙计说，“能看见台的二楼雅座，靠边有屏风。”
“好嘞二位！楼上请！”小二热切地招呼指引。
111.
“你怎么来了？”叶知雪手里捏着精巧的酒杯，所谓“色泽莹白，入口绵甘”的羊羔酒便在杯中摇曳，“他让你说什么？”
落宸风被锅子的辛咸刺激得一脑门汗，嘴在忙里偷闲道，“我就知道你一猜就中。不过呢，嘶。”
他饮了一盅酒，又给自己满上，乐呵呵地说，“我们的三宗主这么久没回宗了，思念呀！”
叶知雪沉默注视他，终于叹了一口气，与落宸风轻轻地碰了下杯。
112.
“我只是觉得，都结束了。”酒过三巡，虽然醉意不浓，但叶知雪还是凭借着这点醉意吐露了真心，“我现在就像是没有线的风筝。”
落宸风放下筷子，很真诚地发问，“我呢？宋万江呢？楚……楚不知呢？我们千亲宗和你推过牌九的长老们呢？受过你指点的弟子们呢？”
“我们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吗？”
“不。”叶知雪否认，她语气很冷，也许是习惯，冷得像是高山上经年不化的冰雪；眼神却很诚挚，像汩汩流动的温水，既不烫口，也不冷心，“只是，你们最终都将拥有自己的归途，而那并非属于我的。”
“也许有人希望在归途里加上你呢？”落宸风说。
叶知雪沉默。
她目光移开，落到了窗外台上，酒楼的歌舞登场了。
113.
因着落宸风想要见识夜市，二人一直逛到了傍晚。
龙街桥附近，一些白日里四处分布的小商小贩都汇聚起来了，隐隐有香味顺着风飘扬过来。
霸道的肉香几乎完全遮掩了小食的甜蜜。
见证了这个过程的落宸风“哇”了一声，跟叶知雪构想未来，“我觉得千亲宗山下的城镇也可以弄这个。”
叶知雪轻轻用刀柄敲他的头，道，“胡想。那小镇哪有这么多花样的生意人。”
落宸风思考，“也对……唉呀，那就到城里去弄！我回去找知府聊聊！就开落式夜市！开遍江南！”
叶知雪沉默半晌，忽然笑了，“你别乱找事了，南方派系自顾不暇呢。”
落宸风便也跟着笑了，“你看，这不是很好吗？”
114.
落宸风很有尝试精神，什么都愿意试试，可惜他的嘴却不如他的心那么有尝试精神。
于是叶知雪只能承担下即将被这位大少爷浪费的食物。
在吃下姜辣萝卜后，她终于面无表情地阻止了大少爷冲着荔枝腰子努力的手，指向了远方的须脑子肉摊。
落宸风本还抗拒，看到那肉摊的老板时，忽然一怔，他声音一低，悄声细语地问道，“知雪，你是要我看那姑娘吗？”
叶知雪：“……”
叶知雪：“对，须脑子肉西施。”
落宸风嘿嘿笑道，“好，够兄弟，够姐妹，我金风玉露一相逢了！”
胜却人间无数是吧？
叶知雪好笑，冲他挥了挥手，“去吧，自己回府。”
落宸风便闯过人海奔赴他可能的归途了。
叶知雪注视着他的背影。
吃了一口还没吃完的姜辣萝卜，好啦，她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啦。
115.
一份滴酥水晶鲙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叶知雪抬眼，入目是一个傩戏面具，画得青面獠牙的，有种凶悍的美丑结合。
来人始终没有动，就维持着把水晶鲙递过来的姿势，双眼透过面具的两个窟窿看她，在灯火斑斓的夜晚看不清楚。
她没有接，只是淡淡地道，“你来做什么？”
“我想见你。”楚释闷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哦？”叶知雪意味不明地发出了声音。
可能是和落宸风的聊天真的有用吧，此刻她看着楚释，竟然升起了片刻的温存。
她接过了楚释手中的水晶鲙——她最爱吃鱼，又将姜辣萝卜塞给了楚释。
楚释僵了一会儿，摘了面具，露出了那张俊朗的脸，“我和他不一样。”
叶知雪淡淡笑了，见他尝了一口萝卜，表情微妙，问道，“好吃吗？”
楚释诚实地说，“不符合口味。”
叶知雪像他小时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带你买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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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食玩乐部分参考《东京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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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须脑子肉是什么……但我猜测是鸡蛋裹猪头肉（？），怎么听起来有点阴间……
第14章 京雪
116.
叶知雪说带楚释买好吃的，其实最后反倒是楚释在带她吃东西。
任谁也想不到，九五至尊也对街头巷尾的食物如此熟稔，她索性就随他去了。
坐在拥挤的凳上，叶知雪几乎和楚释肩膀相接，四周是人间喧嚷，叫卖声、嬉笑声，各种香味混杂的奇妙味道汇做了最寻常，也是最不寻常的红尘世间。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水晶鲙，也跟着楚释吃了两口卤蹄筋，卤得很不错，入味筋道又不油腻。
楚释居然还带了一小壶御酒出来，向店家借了两个杯斟来喝。
叶知雪点评道，“不够烧刀子辣，绵软软的。”
楚释头侧还顶着面具，看上去既潇洒又别有风流，他闻言笑了，意有所指般地说，“下次我会挑更烈的酒。”
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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