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的时候还是难以置信，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会对自己生出这样的感情？
时沐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多么风光无限魅力无穷的人，只不过比起普通人多了一层世界著名钢琴家的身份。
长得嘛……要是让她自己说，这幅模样极其端正。
虽然听着有些臭屁，但事实如此。
或许是因为这个, 毕竟人是视觉动物, 天生会对美的事物、美的人产生偏爱。
但她又觉得F女士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少来。”时沐一掌打掉她伸来的爪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没说我要接受，只是问一下你的想法。”
“你知道那人姓什么叫什么, 在哪里工作，是男是女？”
“她是女生，我听过她的声音。”
费玉琛又问：“然后呢, 她真是弯的？”
“是吧……”时沐拿手指蹭了蹭鼻尖，“不然为什么要跟我表白？”
其实之后F女士还说了些别的，大致内容就是她很喜欢自己，但是作为被表白的人, 自己不需要马上就给出答复。
F女士还是一如既往地通情达理, 甚至替她找好了拒绝的借口：比如网恋的风险和暂时不能见面的缺点。
所以哪怕被拒绝了，她们仍旧可以做好朋友。
可不知道为什么, 时沐能感受到F女士强烈的念想。
虽然嘴上说着一切都好，可内心对于在一起的渴望，实打实地透过文字传递给了她。
或许是因为她们曾经都口是心非到了一定地步，两人无比相像。
“她知道你是谁，你太出名了。打个比方，要是我之前压根不认识你，突然发现我身边有一个喜欢女生的名人，又是富婆，我也肯定会冲啊。毕竟谁会放着你这种条件的不追，装成拉拉委屈一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听完她的分析，时沐摇了摇头：“她不是这样的人。况且你之前不是也网恋过吗？”
“我本来不想说的……”费玉琛叹了口气，“我那天喝那么多，就是因为网恋被骗了。”
看着时沐不可置信的眼神，费玉琛自嘲地笑笑，继续说道：“她有男朋友，我给她花的钱，她转头又给男朋友花了。要不是那天她男友出轨她精神崩溃主动找我来哭诉，恐怕我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费玉琛这次决定网恋也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她自诩是个感情大师，从很小的时候就每天收到各种各样的情书。
可她又和时沐、桑柠月她们不同。她很享受被人围着转的感觉，丝毫不会觉得麻烦。
从小到大，在没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之前，她有交往过几任男朋友，不过都是几天就扔了，连牵手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唯一的一次正常恋爱发生在高中。
那个时候家里对她管得很严，派了司机监视她，费玉琛根本没有在现实中跟人交往的机会，就把目标转向了网络。
也是在那时候，她在某个聊天群结识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两人的脑电波总是意外地能对上，很快就决定在一起了。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的，或许是女生。
这段恋情神奇地持续了一年，最后两人因为观念不合和平分手。
从那之后费玉琛的“渣女”行为变本加厉，像是掩饰她在那段感情中动了真情。
虽说谁都不敢确定她最初研发这款网恋软件的动机，就连时沐也没法笃定地说，她还对那个网恋的女友念念不忘，但可能性是有的。
“很惊讶吧？就连我这样的人都会被骗，所以你就更得小心了。”
“网恋就是这样，在见面、同居之前，一切都是变数。信息也容易伪造，能不碰，还是尽量不碰吧。”费玉琛头一次这么细致地给她分析其中的弊端，神色严肃，“还有桑柠月，你真的放下她了吗？你肯定明白，和一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心里还对前任念念不忘，对那个女生不公平。”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必须放下桑柠月，她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嘛……”费玉琛的视线扫向吧台，桑柠月正背对着两人制作咖啡，“好吧。”
对于时沐和桑柠月之间的故事，似乎已经成了世纪难题。
她不想过多参与，何况她自己过得也不算太好。
费玉琛伸手要糖：“糖给我一颗。”
“你不是不吃吗？”时沐虽然疑惑，但还是从兜里掏了一块给她。
“偶尔尝尝。你是在哪买的？”费玉琛把糖抵在口腔内壁一侧，嘟囔着问。
上次吃了一块，她就觉得味道很熟悉，是记忆中很久远的味道。
“回头我把地址发给你。”
时沐说完从桌上把手机捞在手里，盯着F女士的头像。
从被表白到现在，过去了一整天，她还是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今天找到费玉琛，本来只是想找她商量一下对策，结果被莫名其妙上了一课，她真有点对这位老朋友刮目相看了。
她在聊天框里反复输入着“抱歉”之类的字眼，又被删掉，发送键像是烫手一样，根本没办法按下去。
时沐紧张，可更多的还是在犹豫。
“还是再等等，让我再考虑一天。”
她不愿意草率地拒绝或者接受。
都说人在面对大灾大难的时候会突然开窍，而她的大灾难就在明天。
她要进行一场小手术，没准在冰冷的台子上躺上半个钟头，就想通了。
她抱着荒唐的想法，把手机屏幕按灭，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桑柠月照例端来一杯果茶和一杯咖啡，临走的时候收走了桌角时沐折好的千纸鹤，动作熟练地像是收小费。
“诶——”时沐伸手想要抢回来。
“我替你收了，省的你总是乱扔。”桑柠月当然没让她得逞，丢下一句话就快步离开，不给她留问问题的机会。
“讲不讲理啊，我叠千纸鹤碍着谁了……”
可惜，没人搭理她。
“堂堂时教授是个怕老婆的主，啧啧啧……”费玉琛端着咖啡杯吹了吹，抿一口。
吐槽的时候视线黏在桑柠月身上，不经意间瞄到和她打招呼的人。
她记得那人前天晚上喝酒的时候也在场，后来好像也是她把自己送到酒店。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是柠月的朋友吗？”
“她叫武倩，和柠月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时沐也清楚武倩不是什么坏人，先前浓烈的敌意消失了大半，像是在介绍一个普通人。
“本地人吗？”
“我跟她又不熟。怎么，前一秒失恋后一秒就又沦陷了？”时沐打趣她，“不过正常，不这样的话反倒不像你了。”
费玉琛没说话，目光沉沉望向武倩坐着的方向。
忽然，武倩像是感受到有人在看她，抬头跟费玉琛四目相对，微微一怔。
随后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点头示意。
费玉琛速度极快地转过头，像是在躲避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礼貌后又扭头看回去，可惜武倩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到了桑柠月身上，不再看她。
费玉琛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笑我。”
“你说吧，我绝对会笑得很小声。”
“我觉得她很像我前女友。”
“哪个？”如果说别人是招蜂引蝶，那她的好友就是野蜂飞舞，时沐才懒得猜到底是谁。
“我的第一任，网恋一年又分手的那个。”
果然，时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憋笑憋得很辛苦：“我的天呐，我听到什么了？你还是个深情的人，对多少年前的前任都念念不忘。”
“不是深情，你不觉得如果分开这么久，还能再重逢的概率很小吗？那岂不是说明我俩有缘？”
“不不不。”时沐摆着手往后靠，嘴角笑意更浓，“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要是真的有，难道我的网恋对象还能是桑柠月吗？要真是她，那我不是死定了？我才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你就是想给自己的花心找借口。”
“真是受不了你，有你这么当朋友的么……”费玉琛头一回在跟好友的争论中落败，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总之我不建议你网恋。当然，你如果真的想尝试，我也不拦着。”
时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在咖啡厅坐到了晚上。
店门和落地窗周围缠绕着灯带，室内还有飘起来的气球，华丽的装饰让人以为今天是什么特殊节日，也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
一到晚餐时间，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小李告诉她，原本桑柠月的生日派对定在明天，可是突然取消了，店里的装饰还没撤。
只有时沐知道，这个“突然”的决定并不突然，而是因为她。桑柠月一定要陪她做手术，任谁劝都没用。
“桑小姐，晚上好。”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进来，皮鞋跟磕在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端庄严肃的装扮倒是很符合咖啡厅的氛围。
他手上拿着的花束引起了时沐的注意，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男人她记得，就是上次在停车场缠着桑柠月，一定要吃她烤的面包的人。
很没有分寸感，也很让人讨厌。
“晚上好。”桑柠月礼貌地打着招呼，接着就转身做自己的事，无心与他攀谈。
更何况，他拿着花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男人都没看出桑柠月不想理他，又走得近了点，胳膊撑在吧台上：“听说你要过生日了，特意来给你送礼物。”
说着他把花搁在台面上，这才看清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袋子。
“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礼物，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桑柠月没接，只是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你太客气了，不用破费。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礼物就免了吧。”
“那怎么行？我一下班就来了，这个面子桑小姐也不给，多少有点看不起我了。”
男人似乎总是这样，刻意标榜自己的行为，却又极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无私，殊不知在女士们眼里很可笑。
桑柠月摇摇头：“小李，给他点菜。”
“桑小姐。”
“我有喜欢的人，请你别再打扰我了。”这家伙脸皮实在太厚，一般的做法完全甩不掉。
不得已，桑柠月必须让他死了这条心。
“是男朋友，还是已经结婚了？”男人装模作样地整了整领带，“恕我直言，你非常优秀，一般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她不一般。”桑柠月看着他，试图以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毕竟她并不擅长争吵，“这位先生，我想你只是我的一位客人。现在这么多人看着，请你别把情况搞得太僵，我还要做生意。”
“你就收下嘛，收下我就不打扰你。要是你男朋友问起来，你就说是王总送的，或者打电话，让他跟我聊聊。”
他自大的样子让给桑柠月反胃。
“你……”越来越多的客人看过来，桑柠月有些生气，可看着男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脸，极其不情愿地接过了那个小盒子。
“早这样不就结了？”男人对自己的成功沾沾自喜，“来一杯卡布奇诺，再来一份你们这最贵的牛排。”
终于搞定了难缠的男人，桑柠月再去看时沐和费玉琛坐着的位置，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她去问武倩，而武倩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刚好没看到，一脸茫然地问她：“会不会是那个男人给你送花，她吃醋了？”
吃醋。
桑柠月觉得时沐不会是单纯地吃醋，而是把自己泡进了醋缸。
这样一来无疑又会让她多想，也给她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自己身边真的有很多追求者，并且看起来都是因为她才耽误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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