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魏婉二人已收拾好自己的着装,还紧紧牵着手,魏之翟看了碍眼,正欲训斥。
哪想魏明先开口:“父亲,我要娶婉妹为妻!”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宋锦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冷脸扫了一圈,将魏婉拉到自己身旁:“魏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魏明从入了国公府,从没有像今夜这般勇敢过,他直视宋锦:“长公主,请您把婉儿嫁给我为妻。”
宋锦还没回话,魏之翟厉声道:“不可能,你休想!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外人也认为你们是兄妹。”
魏明道:“父亲就那般担心外人知道魏氏的丑陋吗?”
“逆子!你在说什么?”
“为了婉妹,我会将所有的秘密都公之于众。”
宋锦蹙眉,不悦道:“本宫还没同意将女儿嫁给你。”
魏明脸色发白。
宋锦转而骂魏之翟:“你生的两个好儿子!!魏云诘抢走我的玉儿还不够,小的那个还要娶我的婉儿?你是不是疯了魏之翟?”
“生为人父,管教不严,这就是你们魏氏!!魏云诘就是恶徒!!”
魏之翟这厢公差回来,还没好好休息一下,莫名几重冲击连番撞的他回不来神,见宋锦恶言相向,最后竟骂上了无辜的魏陵?
霎时,更是一种怒火涌上,站起身厉声骂回去:“宋锦,你给我适可而止,知不知道,全天下只有你最没有资格骂魏陵!”
魏明和魏婉见长公主和魏国公争执起来,二人俱是一惊,屏住呼吸,放轻存在感。
“本宫为何没有资格骂?魏云诘是你和别的女人生下的野种,还抢占我的女儿,若是把本宫逼急了,你信否,本宫将他母亲是别的女人的事公布于众!”
魏之翟最恨的便是宋锦骂魏陵是野种的事。
小妹是他这生发誓要守护的人。
当初没有保护好小妹的孩子,他已经够愧疚了。
魏之翟冷笑几声,阴鸷的目光恶狠狠看向宋锦:“宋锦,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笑?你一直将魏陵视为魏氏的眼中钉,可知不知道,他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你说什么??”宋锦怔大眼,随即不信反驳:“你在说什么胡话?若他不是你的儿子,你怎会把他抱回来抚养?”
魏之翟懒得与她多说,但他看到宋锦大受打击的模样,顿觉痛快。
当初她给魏陵下毒之后,他就很想说出真相,但又担心魏陵的身世会被查出来,为了小妹的名誉着想才一直忍耐着,可未曾想小妹竟然无故失踪多年!
如今小妹生死不知,魏陵也父不详,他也不必守着这个秘密了。
“其余的我不会跟你多说,这次告诉你,只是让你知道,当初你的行为有多可笑多愚蠢!宋锦,你这一生活在皇室的压迫下,被迫嫁给我,被迫给魏陵下毒,被迫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魏之翟虽说不喜欢宋锦,但二人少时也算一同长大,年少时他也曾见过宋锦明媚的模样。
只是没想到她嫁到魏国公府,二人相敬如宾过了五年,她却突然给魏陵下毒,而先皇后没多久后薨世,她便将自己活成了先皇后的模样。
宋锦脑子嗡嗡,一下又一下的响声,蓦然令她无法听明白魏之翟说的这番话。
“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魏之翟厌恶地人一眼,愈发觉得宋锦嘴脸可恶,他对她的容忍也到此为止,“明日我会进宫请示陛下和离之事。”
随后不看宋锦一眼,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魏明,良久,沉声道:“你先给为父一点时间……”
说罢,往书房外走去。
次日,魏之翟在养心殿待了一个时辰,出宫时接近晌午,之后很快满京哗然,街头巷尾都热闹非凡。
魏国公府又有几件丑事公布于众。
长公主与魏国公和离,桓王魏陵并非国公爷和长公主的血脉,长公主的长女魏婉只是养女。
这几件事公布出来后,闹得满城风雨。
皇宫养心殿,宋锦坐在榻沿泪眼婆娑,昭兴帝耐着性子安抚:“阿锦这是在哭和之翟和离之事?”
闻言,宋锦瞪目反驳:“怎么会?这恐怕是我近些日子找回亲生女儿之后,最值得我开心的消息了!”
昭兴帝被她的反应逗笑,目含慈爱拍了拍她的发顶:“几十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
宋锦擦干眼泪:“父皇,魏陵若不是魏之翟的孩子,还能是谁的?那个魏之翟,我刚跟他成婚那会儿,他天天抱着魏陵乐呵呵说他的儿子他的儿子,若非父亲不是他,他又怎会那样欢喜?”
昭兴帝沉思,摇了摇头:“你去问问你七叔吧,小辈的事,朕不想参与。”
宋锦发现,只要每回提到魏陵,父皇就总是觉得对他愧疚,还时常给她敲警钟叫她不要找魏陵的麻烦。
她能找魏陵什么麻烦?除了当年下毒之外,魏陵在她面前再也没有吃过一次亏。
现在还抢了她的女儿!
**
桓王府内守卫森严,今日闹得满城风雨的几大事件并没有传入谢惜玉的耳中。
昨日平平安安度过了一天,魏陵虽然夜里仍然抱着她入睡,却没怎么跟她说过几句话。
即使途中她主动找他说话,他也一副爱答不理。
弄得谢惜玉现在都不知如何跟他相处。
今日魏陵散朝后便很快回了王府。
午膳后,魏陵在屋内的书案后处理公务,谢惜玉一下坐在临窗下仰头望天,一下在另一张书案后垂首练字,期间又不安地来回走动。
整个人就是无法安分下来。
直到黄昏时分,魏陵抬眼看了下天色,放下手中的公务,问她:“要出去逛一逛吗?”
谢惜玉的眼里都浮起喜色,“要!”
她眉眼带笑凑到他身旁,像极了当初很依靠他时的样子,魏陵心里不由舒坦,掌心贴上她的脸颊。
“但你不可以乱跑,若是让我知道你想通知长公主带你回去。”
谢惜玉扬起脸看他,一双眼清亮地如山泉清洗过的黑葡萄。
魏陵心里忽忽一烫,放松了方才冷冽的声调,温声却仍然含着警告:“那到时候,我也不知我会做出什么。”
谢惜玉摇了摇头,发髻上的吊坠金步摇发出泠泠声响。
“殿下,玉儿会很乖的。”
魏陵没理她的示好,扫了一眼她身上轻便的轻纱罗裙,“去换身衣服。”
**
夜间的京城,繁华闹市,华灯初上,街道两边的摊位琳琅满目。
正值暖春,时辰尚酉时过半。
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在西街街道摊位前停下,摊面异物繁多,丰富多彩。
谢惜玉在安阳侯府和国公府都被看管的较严,活到这般大极其少能出来逛闹市,见此心下不禁欢喜。
她扫了一眼摊面,最后拿起一个雕工极其精致的手工品,问:“老板,这个是什么做的?”
摊主大爷见小姑娘声音轻轻柔柔,身着不凡,虽头戴帷帽看不清容貌,但显然是个美人,且还是个富贵美人。
“姑娘,此乃西域那带特有的材木所制,虽称不上多精贵,但工人的手工精雕细琢,绝无仅有。”
谢惜玉越听越有兴致,对手中的物件爱不释手,正想要买下,身旁却走来一人递上银子。
摊主欣喜不已接过。
魏陵攘艘谎鄞舸艨醋潘的谢惜玉:“你还想要什么?”
谢惜玉攥紧手中的雕工品,摇头笑了笑:“不必了,我就喜欢这个。”
见她爱不释手,魏陵看向她手中的东西,蹙眉问:“这是什么?”
不过就是块木头雕刻的玩意,至于这样欣喜吗?
摊主见男人仪表不凡,出手阔绰,又这般疼爱娘子,眼珠子一转,便是一个招财主意。
若是他主动说上几句好话,男人心里一甜,指不定都把他这个摊子包了。
“公子有所不知,那个雕工品乃蕴含着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之意,想必夫人想买回去是想与公子百年好合呢。”
谢惜玉听了他的解释,顿时羞得不敢看魏陵的神色。
她会看上这个小木头人,单纯是觉得上面雕刻的表情,冰冷坚硬,目光深邃,像极了魏陵生气时的样子。
哪里知道还有另一层意思……
隔着帷帽,虽然看不太清谢惜玉的表情,但魏陵多少也猜得到她现在有多害羞,心里微动,对这个摊主的知趣很是满意。
谢惜玉羞得转身背对他。
魏陵不语,招手喊严尘过来交代几句,随后,牵起谢惜玉的手转身离去。
严尘远远望着二人的背影,摇头沉默又略有些无语塞给摊主一堆银票,吩咐几个侍卫将他的所有东西都搬回王府。
摊主抱着银票,喜滋滋收拾东西回家。
魏陵牵着谢惜玉穿梭在街道中,因魏陵实在相貌不凡,加上他一向是大邺子民心中的英雄,每回大战后回京,绝多百姓都会亲自迎接,是以大部分人都见过魏陵的长相。
果不其然,二人在街道逛了一阵,很快有人认出了魏陵,谢惜玉下意识挣脱开他的手。
一群百姓闹哄哄一团涌了上来,谢惜玉很快被挤到了街边。
几个男子和姑娘都没察觉到街边有人,又不慎撞了她几下,谢惜玉险些扑倒在地,下一瞬间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紧接,便听到一群人慌乱大叫:“桓王殿下呢?”
“不对啊,方才桓王殿下还在此地,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深巷内,外头的声音逐渐变弱。
谢惜玉的右手手心被魏陵紧紧牵在手中,这条巷子里,街道的路灯照射不进来,整条巷子尤其昏暗。
谢惜玉看不清路,紧张地拽魏陵停下。
“殿下,慢点儿……”
魏陵驻足,注意到她没有着力的视线,转而将她拉到了角落,指腹搭上她的长睫,问:“你的眼疾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困扰在他心里许久了。
之前他有让薛闻帮他调查过,但薛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谢惜玉呼吸微喘,夜间听他轻柔的嗓音,加上他的问题,蓦然让她心里浮起酸涩。
她夜间难以视物这点,除了阿姐和翁大夫之外,只有魏陵一个人发现了。
今夜月光皎洁,魏陵就着月光,清晰看到她眼里的水雾,心口不由一抽,问她:“是从何时起的?”
谢惜玉小声抽噎一声,许久,才轻轻缓缓道来:“大约五岁的时候,幼时我在安阳侯府,因不得父母的疼爱,二房的庶子庶女哥哥姐姐们,总爱在夜里欺负我取乐。”
“一次,一次上元节……夜里逛灯会时,我不慎与阿姐走散,被另外几个哥哥姐姐骗到了一处桥上。其中一个人发现我好像有些看不清路,便拿快灭了的微弱花灯诱我,引我掉到了江里。翁大夫说我泡了凉水太久,因发热引起了其他的病变,导致我夜不视物的疾症。”
她含着泪,默默讲完。
其实事情过去了太久,她并没有太大的怨恨了,夜盲虽然有些不方便,但其实她身边以前有绿珠一直陪着,倒也没有带给她很大的麻烦。
现在唯一可惜的是,只要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她就看不清魏陵的表情。
谢惜玉眼睫轻轻颤动,忽感觉眼角的泪水被一点点擦拭,头顶传来温柔的嗓音。
“若是以后夜里再看不清路,你就牵着我的手。”
弯月微移,深巷内没了月光,笼入一片黑暗,身前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和带给她无数安全感的身躯。
谢惜玉顿感心里砰、砰、砰不安地跳动。
许久,才哑着声,“嗯”道。
**
熙熙攘攘的街道,有辆华贵马车穿梭其中。
沈寻州掀开车帘,对京城的繁华很是感兴趣,又转身对魏栖秋道:“母妃!我们下车去转一转吧?”
魏栖秋心下触动。
她离开大邺也有十几年了。
这次会回来,除了想远远来看一眼她的儿子,便是想好好看看自己的故乡。
沈东梵看穿了她的想法,便道:“寻州,好好照看你母妃。”
马车停至西街角落,沈寻州笑嘻嘻应了一声,赶忙跳下马车,随后搀扶戴着帷帽的魏栖秋落地。
沈东梵挑起车帘一角,顺着街道视角审视这繁盛的京城,却正从角落里见到魏陵面色柔和,牵着一个姑娘家从深巷走出。
微风浮起,吹起少女的帷帽,一晃而过的容颜,隐约间让他觉得此女子甚是熟悉。
正在他沉思间,只见少女松开了魏陵,朝熙攘的街道行去。
等感觉外面的百姓都散去,魏陵牵着谢惜玉走出深巷,跨入了街道,有了绚丽的灯光,谢惜玉这才看清楚了路。
但因方才被百姓挤开的事,谢惜玉担心又会发生此事,便挣脱魏陵的手,说想要四处逛逛。
总归附近也有他的暗卫盯着,也不怕谢惜玉走丢,魏陵便随了她去。
作者有话要说:
摊主:恋爱笨瓜的银子真好挣,嘻嘻
第53章 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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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寻州搀扶魏栖秋四处逛着, 身后跟了几名侍卫,沈寻州是调皮性子,在夏国他因大皇子的身份, 极少能自由上街。
对于大邺的京城,他眼里充满憧憬。
“母妃, 您说您少时曾在大邺住过几年, 那时候的大邺也像如今这般繁华美丽吗?”
魏栖秋望着着满京城的夜景,虽说离开了将近十七年, 却仍然觉得每一条街道都是那样熟悉, 心里颇有感触, 叹道:“一直都很美, 但十几年前没有这般盛闹。”
路过的一个圆脸大婶听到女子说的这句话,忍不住插话:“夫人有所不知,大邺这几年发展的那才叫好,其中可大多是桓王殿下的功劳。”
桓王魏陵向来颇具美名。
骤然听到这个称呼,魏栖秋怔了一瞬, 心里默了片刻, 问:“婶子说的桓王是?”
那大婶见她连桓王都没听说话, 便也不着急走了, 忙不迭同她讲:“桓王魏陵,长公主和魏国公的嫡长子, 少年英雄,战功赫赫, 在大邺如今无人不识桓王殿下!”
闻声, 大婶身旁的男人拍了拍她, 提醒道:“老伴你忘了今早传出来的事?”
那大婶顿住,懔艘簧:“瞧我瞧我, 给忘了,今早可不是到处都在传桓王殿下并非国公爷和长公主的骨肉。”
“眼下这身世成谜……桓王殿下……”
魏栖秋姣好的脸庞骤然失了血色。
虽说早就知晓这件事,明知故问后得到了答案,却仍是让她觉得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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