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侒从喜娘手中接过缠着红绸的秤,掀开了红盖头,时婳头上戴的钗子凤冠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没了遮挡物,她一抬眼正对上他深情的,满含笑意的眸子,薄唇轻启,“化的好看。”
声音虽小,但她还是听到了。
好看个鬼!都化成鬼了,他定是在打趣她!
来看热闹的女眷都见过了新娘子,都纷纷笑着夸奖,“新郎官好福气!娶了一位这么俊俏的娘子!”
时婳脸一红忙低下了头,陆时侒坐到了她身侧,二人接过喜娘端过来的合卺酒,交杯喝完,就吃生饺子,还要坐福礼,等完成了一系列的礼,他就到前头陪客去了。
屋内的女眷尽数出去,门被阖上了。
等了好一会儿时婳才彻底放松下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喜雨忙走上前问:“二奶奶可是饿了?”
从清晨到晚间,她就吃了几口面,现在的确是饿得不行,但目前她更想拆了这一头的劳什子,“喜雨,快,帮我拆了。”
她卸了脸上白白红红的新娘妆,换了一身大红竖领对襟大袖薄衫,又梳个新妇的发髻,这才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了下来。
时婳这边刚躺下,就有小丫鬟站在门前道:“二奶奶。”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调整好坐姿后才问:“何事?”
“是二爷谴婢子来给二奶奶送一些吃的。”丫鬟回话。
时婳递给喜雨一个眼神,喜雨开了门,接过丫鬟手里的木托,把饭菜摆在几桌上,笑道:“二爷可真是处处想着二奶奶呢。”
“少贫嘴!”时婳接过筷箸,“这都一天了,你也快吃一些吧!”
喜雨不敢逾越规矩,只说不饿,时婳不依非让她一起吃,她只好坐在脚踏上,主仆两人吃了饭。
听着外面闹哄哄的说笑声,时婳皱皱眉,打了个小哈欠,“这还得闹到多早晚啊,喜雨你去看看,再吩咐小厨房预备醒酒汤。”
时婳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推开了门,还以为是喜雨,她呢喃道:“喜雨,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二爷怎么样,可是喝多了酒?”
“酒若喝多了,如何洞房?”陆时侒摘了帽子,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拍了拍她的翘臀,“娘子,快为我脱衣,让我松乏会子。”
她翻过身坐了起来,没动弹,静静地注视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从前只见他穿浅色衣衫,清俊绝尘,乍一见他穿红色,又是不一样的感觉,衬得肤色更白,俊雅之中,透出些妖娆。
他饮了不少酒,神情慵懒,带了酒意的黑眸潋滟异常,炯炯目光盯在她面上,拉着她的手,放在领口处,言语轻佻带笑:“春宵苦短,娘子,快一些吧。”
宽衣解带共赴喜帐,洞房花烛,和和美美。
大红喜烛已经燃到了底,淡淡的曙色自浅绿窗纱透入室内。
第二日,时婳是被喜雨喊醒的,她疲惫地睁开眼睛,窗外已经大明,她急急忙忙地穿好衣裳,皱着眉头坐到妆台前梳妆,“怎么才叫我起床……”
要知道,成婚第二日是要给公婆敬茶的。
陆时侒正好推门进来,挥手示意喜雨退下,他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肩膀,“是我不让她喊的,你昨晚辛苦,得多睡一会儿。”
“都怪你!”莲脸晕红,她瞪了他一眼,“敬茶都迟了!”
“不打紧的。”他笑着牵着她,往厅堂走,堂内坐满了人,时婳一打眼陆家人都在,他察觉到她的紧张,温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新妇进门,众人纷纷看清时婳面容,个个都睁大了双眼,险些惊掉了下巴,通房丫鬟摇身一变成了二奶奶,属实是难以让人置信。
时婳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举到陆澜面前,“父亲,请喝茶。”她抬眸看清陆澜的面容,略微一怔,因为他与陆时侒竟有五六分相像,年龄虽四旬多,但保养得体,看上去还很年轻。
原来他的俊美是随了父亲。
陆澜亦是愣怔了一下,接过茶碗饮了茶,抬眼看向了儿子,怪不得非娶不可,这个儿媳眉眼很像亡妻。
接着陆时侒就牵着她一一拜过陆家众人,就让她回房了,剩下的就由他来解释了。
首先第一个发问的就是陆老夫人,“璟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掀袍下跪,给老太太磕了头才道情前后缘由。
陆老夫听了沉吟半晌,没出声,直到了晚间用完饭,她单独留下孙儿,语重心长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娶她,日后可不要后悔,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个你母亲。”
陆时侒坚定不移道:“祖母放心,我绝不后悔。”
次日一大家子就要回扬州,本来应当陆时侒的带着时婳一同回去上族谱,但他得去翰林院报道,只得等年下回去了。
送行到码头上,陆老夫人一边拉着时婳的手,一边拉着陆清嘉的手,止不住地叮嘱。
让陆清嘉来简单阐述一下就是:催生,催生!
大船靠岸,老太太终于上了船,陆清嘉凑到时婳耳边,小声道:“别听祖母的,你还年轻,又刚刚成婚,生什么孩子!过二人世界它不香吗!”
“顺其自然!”时婳又问她,“姐姐你不喜欢孩子吗?”
陆清嘉点点头,“生孩子风险太大!”抬眼看着正往这边走的卫勉,她现在还没有为他生孩子的勇气。
陆时侒同卫勉走近,问:“你们聊什么呢?”
两人异口同声道:“话本子!”
说完就相视一笑,配合默契十足。
圆日徐徐高升,她明媚地笑靥在晨光底下格外得耀眼,陆时侒走到时婳身边,牵起她的手,柔声对她说:“娘子,回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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