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她来找萧锐时,轻笑道,“我适才刚碰见他,就在那边的长廊处呢。”
萧夫人说着用手指了指。
如此甚好,她还怕他在院中,有些话不好问呢。
……
如蝶给她撑着伞,紧跟着,这还是她家小姐第一次如此在雨天不顾裙摆打湿,不管鞋袜沾湿的在外面走,非要来这寻萧家二公子。
走至一处石子路处,只见一位有些眼熟的小姐生的娇媚,身姿柔美正似从长廊那边走来,垂着个脑袋,似乎很是忧伤。
她的侍女紧紧跟在身后撑着伞,许是步子有些没跟上,油纸伞上滑落的水珠正巧落在那小姐的额头,那小姐停下脚步,抓过侍女手中的油纸伞直接扔在地上,“要你有什么用,伞都撑不好。”
侍女吓得急忙跪在湿漉漉的石子路上,“奴婢有错,求小姐饶恕……”
那小姐满眼怒气,直接淋着雨转身就走……
经过荷良身侧时,却是没忘记用极为勉强的笑脸打个招呼。
如蝶倒是觉得这位小姐眼中透着满满的羡慕。
……
此时,不远处的长廊里,似乎不止萧锐一人。
红漆雕花凉亭内,萧锐与殿前侍卫顾秉还有太子谢Z云正坐在那里叙话。
因隔着茂盛的灌木,两旁的枝叶散出,朦朦胧胧的遮挡着,并瞧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荷良只顾快步走着,此刻她的心中有怒,压制不住。
绕过几道弯曲的石子小径,终于能看清凉亭下的人。
“那林家小姐是个美人,太子殿下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人家好心来给你送亲手绣制的香包,你不要就算了,还要把话给说绝了……”
“不过她也忒大胆了,敢直接来给殿下送香包……”
说话的人正是萧锐。
萧锐话音落下,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凉亭下的人都将目光看向她。
她双脚渐渐放缓,甚至可以说,她想一点点往回退,可既然都到这了,索性不如就问个清楚。
她的目光先是看向顾秉,“顾公子,我有事要与殿下和萧公子言说。”
顾秉心中一怔,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要赶他走?他才刚坐在这里,茶还没喝上一口。
顾秉站起身,挤出一丝笑意,冲她点了点头。
顾秉是顾韵的堂哥,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跟坐在那里的其他两人相比,顾秉与她更加熟悉些。
萧锐见顾秉离去,也站起身,适才打趣人的欢喜劲瞬时不见了,不安的望了眼这李家二小姐,有要离开的架势,荷良脱口喊道,“萧锐,你别走……”
萧锐有些紧张的嘿笑了声,他自是知道她此来所为何事,他目光看向太子殿下,见谢Z云低头摆弄手中茶杯,并无要理他的意思,萧锐蓄力,打算疾步越过荷良,跑回院中再也不出来。
毕竟李家二小姐掉入深水中被太子殿下救起之事确实是他散播出去的。
虽然不是自愿的。
他确实是蓄力疾步要从荷良身旁越过回院中,却是因着雨天地面湿滑,整个人脚上不稳,高大挺拔的身子直接脚底打滑向前扑了来,吓得荷良一个激灵,如蝶急忙将她家小姐拉开。
萧锐整个人并未落在地上,而是上半个身子趴在了去年新栽种的海棠花树上,那几支柔软的枝干被他压在身下,又直接将他整个弹起来,随后又将其中一枝压折,整个人趴了下去。
还好脸没有趴在石子路上,而是趴在了一旁的泥土路,还将坑洼地方的水给溅起了些。
随着嘭一声,荷良的心也随着一紧,浑身都觉得疼,心中暗叹,堂堂萧二公子,向来喜欢张扬自己容貌,如今这副模样,当真是……
不过,他也太笨了些,看着身材那般强壮有力,还能摔倒?
萧锐不等别人开口询问,反应极为迅速,动作敏捷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双手捂着脸一边低喊了声,径直向弦香院跑去。
还好,这里离定远侯的院落很近。
她在心中暗暗嘀咕着若真是萧锐将她掉入温泉之事说出去的,还传成了掉进深水中,那也是人行恶,有天罚了。
这般想着又侧身望了一眼萧锐如一只鸵鸟般离去的背影,嘴角含笑,回过身的那一刻,笑容瞬时不见,谢Z云不知何时站起身,正瞧着她。
她温顺行礼,“荷良见过太子殿下。”
谢Z云轻嗯了声,目光清冷。
荷良向前走了几步,有些紧张的咬动着下唇,“殿下,是……是谁将我落水的事说出去的?”
话说完,她心中还在暗骂,我那能是落水吗?
谢Z云双手背立,眉头微蹙,清冷的面容不露一丝情绪,“你都已经要嫁给我了,还在意这些?”
“……?”
“可……可太后明明说日后再议的。”
“那你去找太后,找我做什么。”他的声音淡漠清冷,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
“不是……若你我的婚事不成,你将我女子的清誉毁了,我日后如何嫁得好人家?”
“如何不成?既然我救了落水的你,自是会娶你……”
“……?”
荷良:难道谢Z云以为她来这里是为了让他娶她?
她自认为比起聪慧,她不输别人,可此时她有点被谢Z云绕晕了……
“可是,我不想嫁给你啊。”她小声嘀咕,谢Z云并未听清。
“什么?”
算了,瞎编个理由吧。
“其实……其实我已有心悦之人,怕是不能嫁给太子殿下,所以,能不能……你能不能跟大家澄清一下,我并未落水啊。”
“是吗?不知二小姐心悦之人是谁?”
荷良的小拳头紧握,谢Z云你怎么这么不知趣?非要我跟你生气。
“总之我不能嫁给你。”
谢Z云站在凉亭里,垂眸瞧着她,油纸伞上的水滴每隔一会便从她的面容前滑过,她低垂着眼眸,睫毛修长扑扇着,两边如墨青丝有些潮湿,肤色如雪,嘴唇被她咬的暗红却还在来回咬动着,脚上的鞋子也已沾上了水迹,裙摆晃动着时不时有些泥点泛出。
他记得她喜爱干净,就如纯洁高尚的霜花,清冽而遥远,她最讨厌下雨天,因为雨天会弄脏她的衣裙与鞋袜,她以前性子跋扈,如今倒是温和不少。
谢Z云知道皇太后最看重的就是出身,嫌弃他的母妃,也嫌弃他,一直以来,皇后之位都要是她李家尊贵嫡女的,而如今李家唯一待嫁的嫡女只有她……
他扬了扬眉,淡声道,“若是父皇不允你嫁给我,我自是会帮你澄清。”
他说完,又加了句,“让你能嫁个好人家。”
真的?
她杏眸抬起,正好对上谢Z云漆黑如墨的眼眸,清冷凛冽,随即收回目光,“荷良谢太子殿下。”
说完她转身,急着想要快点离开这里,省的有人看见她和谢Z云在这里,再传出什么私会可就不得了了。
可是--啪-------
就在刚刚萧锐摔倒的地方,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她又重新上演了一次。
只是她没有萧锐那么高,并未砸中海棠花树,直接一个大马哈摔在了泥土地上,身旁的如蝶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看到摔倒在地上的小姐。
可明明刚才她还嘲笑萧锐愚笨来着,如今她……
这次,谢Z云没有只站在凉亭里冷眼相看,连路都不愿绕,直接一跃,跳出凉亭,走到她面前。
正要扶起她,荷良趴在那里反应了过来,伸出柔荑道,“别,别过来……”
如蝶急的直接将手中的油纸伞扔在地上,也要去扶她,又被她制止了。
正当不知所措时,却听见她竟是趴在那里在哭,而且越哭声音越大,越来越委屈,嘴中还呢喃着,“如蝶,你快去找人将这附近围起来,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就差说出我不活了……
如蝶伸在半空的手急的直打颤,慌乱之中,她看向谢Z云,“求太子殿下命人将此处围起来,我家小姐如此出丑,怕是会想不开……”
谢Z云皱眉,不解的看着她,她趴在那里,还用两只手捂着脸,肩上的青丝都垂落在地上,沾染了泥土。
为何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至少先站起来,虽已入春,可地上依旧湿凉。
谢Z云暗中凝眉,难不成她在装死?
他弯身,直接将她整个人翻过来,翻在自己身上,将她抱起,在看到她娇小的脸蛋上沾满了湿泥,上面还带着一片树叶时,眼底略过一丝笑意。
荷良急忙双手遮脸,啜泣着将头埋进谢Z云胸膛,可谢Z云抱着她没走几步,她突然清醒过来,“谢Z云,你将我放下,这里离朝云阁有一里路,你就这样抱着我,得多少人看见啊?到时候再也说不清了。”
说着,她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谢Z云:“……真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
荷良:在谢Z云面前丢人,不活了……
第6章
=======================
谢Z云:“……真麻烦!!!”
“那你想怎么回去?这里是皇家园林,里面可没有车轿。”
“要不你跟我说你心悦的男子是谁,我命人把他找来,将你抱去朝云阁?”
“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荷良窝在他怀中,只能任由他步子越走越快,也想不出究竟要如何才好,只是暗暗发狠,再也不要雨天出门了。
突然,如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时忘了规矩,大喊着,“大公子,大公子……”
李如松听到喊声,向这边望来,他刚从定远侯那里出来,正要回院中。
看到太子殿下正抱着自己的妹妹,他惊了瞬,随即看到她身上的泥土,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疾步走上前来,行礼道“劳烦太子殿下了,将家妹交给我吧。”
谢Z云迟疑了片刻,垂眸望了眼窝在他怀中的荷良,一双眼睛哭的红红的,脸上的泥土已经在他身上蹭了个干净。
他将她向李如松身上一丢,转身离去。
她一路啜泣着回到朝云阁,如蝶已一路小跑,回去准备热水给她沐浴了,不然可少不了一顿挨骂。
李如松一路上笑个不停,被这个他向来能宠绝不大声说话的妹妹捏的胳膊疼坏了。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笑话我。”
说着又要哭。
“别哭,别哭,只要你不哭,哥哥绝不会再笑你了。”
……
回到朝云阁,她躺在浴桶里,一想起来,还是觉得羞耻,自己摔成那个样子,都被谢Z云看在眼里,她何时这般狼狈过,怕不是以后见到谢Z云更要绕道走了。
如蝶在一旁安静的给她湿发,洗去粘在青丝上的泥土,看到她身子颤动,嘴里不停嘀咕着,安慰道,“小姐,今日好在那里没有其他人,您不必忧心。”
“谢Z云难道不是人吗?”她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可是小姐,太子殿下身上也被你整的全是泥土啊。”
“……好像是,那他就那般走回去了?”
“如蝶,你说我一碰上谢Z云,好像就会出丑,是不是报应来了?”
如蝶被她的话一惊,咽了咽口水,过了会才道,“小姐,你之前是年少不懂事,哪有什么报应,日后离太子殿下远些就是了。”
对,离他远些,躲着走……
沐浴后,穿了件宽敞的睡衣,她倚在床榻上,嘴里嚼着梅子干,手中的书页已许久没有翻动,在那里愣神了许久。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可能又在对比嫁给青生与谢Z云,到底哪个更合适?
……
午后,雨停了下来,整座皇家园林清新如洗,处处泛着沁人的春色,让人身心舒畅,屋檐上还在滴落着水滴,她午憩醒来后,并未下床,继续翻看着诗书,看的时间久了,就觉得闷,想起前些日子顾韵送给她的话本子倒是还没时间翻看,此次来皇家园林就怕到时候无聊了,所以带来了。
莲草给她找了来,她翻看的越来越起劲,时间一点点逝去。
午后时光不过也就两三个时辰,因着她不愿再出门,凡是来寻她出去赏春的都给回绝了。
如蝶走进来,轻声问道,“小姐,明日的狩猎,去吗?”
她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去。”
“可我适才听路过朝云阁的御膳房嬷嬷说,明日狩猎桌上摆的是从北地急运来的柑橘,数量极少,小姐不是爱吃北地的柑橘吗?”
她抬眸,抿了抿唇,“那去。”
“是,奴婢这就给您准备明日的衣饰,给您备一套马面裙?”
“嗯。”
……
第二日一早,荷良同永宁一同前往马场,由马场向东三百米处有一园林出口,直接通向后山一处林子,正是今日狩猎的地方。
世家公子们选好自己的马儿,背上长箭,跃跃欲试,今日文帝给出的奖励是一块象牙玉佩,极为难得。
是送心上人的极好之物。
文帝与皇太后、皇后同各位夫人坐在狩猎场旁观望着,面前摆放着的是极珍贵的北地柑橘,有些不爱动的小姐也坐在那里,荷良与永宁她们去马场挑了温顺的马匹打算在马场里一较高下。
其实几个人都不太会骑马。
在马场玩闹了会,听见后山已有人打到猎物归来,荷良望去,是哥哥,哥哥打到了今年狩猎的第一只猎物。
她兴奋的像只小鹿,李如松交上猎物后,调转马头,又向后山而去,看到荷良在那冲他招手,他手拉缰绳,向马场处奔去,“给你。”
李如松扔来的枇杷正巧落在她手中,“山中摘得,尝尝。”
说完他又调转马头,随着一声‘驾’,奔去山中。
永宁是个爱玩的,突然心生一念,“荷良,我们也去山中吧,正好摘些枇杷给皇奶奶,她也爱吃这个。”
荷良下意识的摇头,“别去了,多危险。”
其实,她已经动了心。
永宁拉着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眼,永宁道“咱们就在入口处转转。”
“那……走吧。”
……
出了皇家园林,外面就完全不同了,比不得园林里干净,处处都是新长出来的嫩草,隔不远处就会有野菌菇藏在草丛中冒出脑袋来,荷良眼眸透亮,一眼就看到了一只羊肚菌长得极为硕大,因靠着树根,极难被人发现。
她上前,一把扯了下来,若是待会谁又能打到只鹿,那今晚又有鹿肉羊肚菌可以吃了。
永宁一双圆眼只盯着有没有枇杷树,她对羊肚菌倒是没什么兴趣,两个人心有灵犀的各自寻各自的,一个朝北面找寻枇杷树,一个朝南面走捡羊肚菌。
林中雨后多少有些湿气,阳光透过嫩绿的枝叶打下来,落下片片斑驳,春雨过后,羊肚菌生长的极快,而且是群居,一片一片的生长,一路走着捡着,倒是懊恼起来,没有带个竹篓什么的,可谁能想到会碰上羊肚菌呢?
4/48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