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她写了首‘采薇’,觉得甚是不错,本想着谢Z云来用晚膳的时候给他瞧瞧,可还没到用晚膳的时间,徐公公就来告诉她,太子殿下去了皇家园林,不来辰阳殿用晚膳了。
她虽是不悦,却也只好应了声,她已经好几日都没见过谢Z云了,也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索性就好好练字,等他来辰阳殿的时候,让他刮目相看。
天色渐暗,外面湿哒哒的,院中的月季花瓣都已开始败落,听得有脚步声,她勾着脑袋望去,永宁与阿露怎会一同走来?
她放下手中的笔,见永宁神色慌张,阿露一如既往的面色暗沉,她打量了她们一眼,看来是都有事,“你们谁先说?”
永宁咽了咽口水,叹了声气,“让她说吧,我要来告诉你的,估计跟她要说的是一件事。”
永宁说完,看了眼如蝶,“给我倒杯茶。”
阿露迟疑了下,“太子妃,出事了……”
“李家这次出大事了。”
荷良站起身,朝臣弹劾李家的事不是都过去了吗,有谢Z云在,她从未忧心过这些,又发生何事了?
“几年前,李家曾因府中被人盗窃,连夜下令封城,当时正巧西域防线处传来紧急战报,需要文帝下令,当时守在城门处的正是国公府的人,仗着李家权势硬是没让赶了一夜路的将士进城,为此延误了军情,最后应援的人马赶到时,致使折损西域守将数十位,军士上百人,城墙也即将被破。”
“本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负责西域后援的将军因与其中一位守将有些过节,故意不发兵营救,说是必须要有文帝的将令才会前去营救。”
“如今当年死去守将的其中一位亲属联合了其他人一起将当年那件事提起,要治李家以权谋私、延误军机迫使军士死伤无数之罪。”
她听得有些慌,此事牵扯到西域防线将士的性命,与在朝堂把弄权势不同,谢Z云若是要将此事着轻处理,就是要与民心作,这件事牵扯到了太多人,会引起群愤的,她沉了沉心,看向永宁,“你可知当年这件事是如何处置的?”
永宁想了想,“负责西域将士后援的那位将军担了责,被凌迟处死,父皇派人给死去将士的家属送了抚恤金,在朝堂上指责了李家一通,此事当时也就这么过去了。”
她怔了征,欲往殿外走去,可脚下就像被钉子钉着了,怎么也动弹不得,许久,她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阿露与如蝶都走了出去,兰嬷嬷与莲草在外殿也听了个清楚,永宁试图安慰她,“你别太忧心,虽是现在舅舅与表哥被关了起来,可Z云哥哥不会杀了他们的。”
“嗯……”
永宁见她不愿理她,也只好离去。
她整个人蹲下来,抱膝而坐,青丝垂落在肩上,若是爹爹、哥哥都被杀了,她就没有家了……
可……可李家毕竟做了这些事,导致死了那么多将士,她又要如何与谢Z云开口……
她窝在那里,眼眸红润,挂着泪珠,眼角的余光瞥向桌案上的字,所以,这就是谢Z云这几日都不见她的原因吗?
怕她会开口,会无理取闹让他为难,所以不见她,也不来辰阳殿……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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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嬷嬷, 我要歇下了。”
“小姐,晚膳还没用呢……”
“不用了。”
兰嬷嬷欲言又止,只好侍奉她歇下, 本想去喊太子殿下,可徐公公才刚离开没一会, 说太子殿下去了皇家园林, 根本不在朝政殿。
天色暗了下来,兰嬷嬷悄兮兮的进来瞧了眼, 看她安静的躺在榻上, 应是歇下了, 才松了口气, 心中只是暗暗呢喃,若是没有李家这些事,小姐整日过得快活着呢。
只是女子与母家哪是分得开的,李家的事她又如何能不忧心呢。
兰嬷嬷正垂头想着这些事,哀叹着, 只怕她家小姐再去找太子殿下闹上一番, 这可不是平日里的那些小事, 太子殿下能惯着她, 这可是朝堂大事,万一惹恼了太子殿下可如何是好, 就算太子殿下不跟她家小姐生气,可在心里也定是会觉得小姐不懂事。
她深深叹了口气, 目光却看到有人向殿中走来, 她急忙行礼,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谢Z云径直向殿内走去,兰嬷嬷又道, “殿下,太子妃她已经歇下了。”
谢Z云停下脚步,眉头微蹙,扬眉道,“歇下了?”
“这才几时,可用晚膳了?”
“没……太子妃说她乏了……”兰嬷嬷将声音压低,生怕太子殿下会责罚她们照顾不周。
谢Z云顿了顿,晚膳都不用就乏了……
又是哪个多嘴的。
永宁:……
他走向内殿,抬手掀开床帐,床榻上只露出一张小脸的人正睁着眼睛,见有人掀开床帐,机警的瞧着。
她看到是谢Z云,讶异道,“夫君,你不是去皇家园林了吗?”
谢Z云坐在一旁,淡声说着,“回来了。”
她怔了下,伸出手将被褥拉上来,整个脑袋埋进被褥里,软绵的声音透着被褥说着,“夫君,我……我可能得了疫病,你走吧,离我远些……”
谢Z云:“……?”
又是闹哪出?
谢Z云清了清嗓子,“既是疫病,那我喊太医来,可是要扎针的,疫病可不止是手上,还有身上……”
她依然将自己埋进被褥里,“夫君,你真的走吧……”柔软的声音中带有几分坚定,谢Z云轻叹口气,“为何?你不想见到我?”
“不……嗯,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若是走了,以后可就再也不来辰阳殿了……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也不一定会见。”
谢Z云瞧着被褥里突然安静了,正欲再说什么,只听她又道,“反正现在我就是见你,也是一样的结果。”
谢Z云:“……”
“父皇留我在皇家园林用晚膳我都拒了,直接就赶回东宫,朝政殿都没回……”
她慢慢扯开被褥,露出了小脑袋,一双杏眸湿漉漉的瞧着他,“真的吗?”
谢Z云往自己身上望了眼,她也望去,他身上的披风还在,确实没有回朝政殿。
她扯开被褥,坐起身来,身上只有一件薄衣,透出如玉肌肤,谢Z云起身给她拿了件披肩盖在身上,“别冻着。”
“夫君,我以为……以为你是不愿见我才去了皇家园林……”
谢Z云宽大的手掌在她如墨青丝上揉搓着,“我为何会不想见你?我这几日是在忙,去皇家园林也是有要事要处理。”
她心里安稳了些,看到谢Z云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变,想来李家的事应不会……他说过,相信他,还是不要问那么多了。
“一看到我就钻进被褥,是为什么?”
“我……我怕自己会忍不住跟你说些不该说的话。”她垂下眼眸,长睫闪动,忧伤显于眉间。
谢Z云轻笑,“我只是说过让你乖,本就不是懂事的人,不用装作懂事。”
她听到谢Z云这么说,猛地抬眸瞧他,她这么想在他面前温婉知礼些,不想给他添麻烦,他还说她装懂事?
见她愠恼,谢Z云将她抱在怀中,露出一抹痞笑,“装懂事多累……你懂事不懂事我都喜欢……”
她窝在他怀中轻哼了声,早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哪还用憋屈的连晚膳都用不下。
“我急着赶回来,就是怕你知道了些什么,可是……谁的嘴这么快,让你晚膳都没用就成这个样子了?”
她挤出丝笑意,摇了摇头,告诉她的人也都是出于好意,不想她被瞒着。
谢Z云转过身看向外殿,“吩咐御膳房,送饭菜过来。”
“是。”
她迟疑了下,“那……夫君打算如何处置国公府?”
谢Z云脸上的笑意淡去,依旧温和道,“说说你的想法。”
她急忙摇头,“女子不说政事。”
“是跟夫君说。”
她抿了抿唇,灵动的眼眸转了转,“我……我不想让爹爹和哥哥死……”
“他们不会死的。”
谢Z云的声音坚定有力,她欣喜的抱紧他,“真的吗?”
“嗯……不过,处罚还是有的,当年西域边线后备将领已抵了罪,主要问题也在那里,不过是现在有人将此事转到李家身上,国公府利用权势敢将边线的急信拦下不报也是重罪。”
“那,夫君打算如何处罚?”
“罢官抄家,贬为庶民。”
她窝在他怀中抬眸瞧他,“还有吗?”
“没了。”
“那,那些上奏的人会罢休吗?”
“本就是旧事重新扯在国公府上,已经处罚,我也已告知他们,太子妃已有身孕,为了皇家子嗣着想,不宜有牢狱之刑,他们自是不会再不依不饶。”
荷良:“……?!!”
她怀有身孕了?
她从他怀中起开,“我……我何时怀有身孕了?”
谢Z云笑瞧着她,露出笑意,“或许今夜……”
她羞红了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夫君……”
“等下用完晚膳,着太医来,给你搭脉,好生修养着。”
她在他怀中乖乖点了点头。
“夫君,我这几日练了字,你要不要瞧瞧?”
她起身,眼眸含光兴奋的说着。
谢Z云给她拿来披风系好,“看样子是用功了。”
“当然了。”
……
用过晚膳,太医来给她搭了脉,除了身子有些寒气外倒是没别的问题,开了副温和养体的药就退下了。
她躺在床榻上,边想边问着,“夫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为什么?”
“女孩像你。”
“可我喜欢男孩。”
“能给你撑腰?”
荷良:……果真,那日在秋唐殿与永宁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中秋节至,晨起天气寒凉,院中花草都已泛黄,叶片飘落满地,兰嬷嬷她们一早就起身在院中清扫,赶在太子殿下起身练剑前收拾干净。
御膳房早膳时送来了月饼,让各宫尝尝是否合胃口,为了宫宴,御膳房早些日子就开始准备了,做了几十种不同口味的。
文帝与李美人已从皇家园林回到皇宫,一是为了中秋,二是永宁的大婚之日也将要到了,如今皇后被禁足在芳坤殿,他这个父皇还是要多关心她一些的。
总共不过两个孩子,一个皇子,一个公主,都是招人稀罕的。
永宁却因着皇后被禁足,她去皇家园林见文帝,文帝没有见她而怄气,在秋唐殿内待着,文帝去瞧她也不见,如今李美人她也是厌弃的,毕竟皇后是她生母。
不过永宁虽闹脾气,却也不傻,文帝第二次去看她的时候,她虽是不满却也见了,见文帝对她心中有愧,趁此机会跟文帝讨了许多赏赐,不仅给顾秉升了官,她还在文帝那里讨走了一块免死金牌。
荷良知道后,不禁摇头称赞,“永宁真是好气魄,目光长远,以后的日子都打算到了。”
谢Z云瞧着她,“她大婚,你要送她什么?”
她轻笑着,“院中的月季,花瓣都落了,我就捡了些给她缝制个香囊。”
谢Z云露出笑意,“太子妃着实用心。”
感觉到谢Z云话里有话,她轻哼了声,“你不要认为我随意,那可是我亲手缝制的。”
“我大婚的时候,她送我的葫芦还是趁着给阿姐的,上面多长了一只,就随手送给我了。”
谢Z云认可的点了点头,“太子妃哪天再捡些,也给我缝制一个。”
“夫君,你也喜欢香囊?我还以为你不爱佩戴这些,既然你喜欢,我现在就去捡些。”
不等谢Z云喊她,她就已经起身去了院中。
谢Z云:……
一连好几日,李太医每天都来给她搭脉,每次离开时,都会劝慰她,“太子妃莫要着急……”
她也不是着急,谢Z云都跟人说出去了,她能不急吗?
不过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
今年的中秋宫宴比往年冷清了许多,往年都是皇后负责布置的,今年李美人操持了一番,皇太后只坐了一会,称年纪大了,乏了,就回了昭元殿,往年里她总是最爱中秋节热闹的,去年还有宜良、荷良、明月坐在她一旁,跟她唠嗑,打打闹闹的,今年不仅少了永郡王府的人,国公府的人也不能来赴宴了,就连雪阳长公主也称身体不适没有来。
所以今年的中秋宫宴结束的特别早,她与永宁又是贪玩的,早早的就跟文帝请辞说是要出宫游船赏月,文帝允了。
谢Z云与顾秉也离席,一同出了宫。
如意湖上灯火通明,染红水面,烛火倒影,粼粼泛光,水面上船只无数,传来无数笑语,顾秉去买了几只天灯,每人一只,写上字,放至空中。
中秋节放天灯许愿,太阴娘娘便会看到,助其如愿。
“夫君,你写的什么?”
“你心中所想的。”
她轻哼了声,七夕节那日问他许的什么愿,他就说是她心中想的,现在问,还是这句话。
“夫君怎么知道我心中想的什么?”
“我当然知道。”
“哼,不说算了。”
……
放过孔明灯后,顾秉要去雇船,谢Z云瞧着他,给他递了个眼神,顾秉会意,可永宁也会意了,她不满道,“谁要跟你们两个做同一条船……”
谢Z云淡声说着,“正好如你意。”
永宁不满的说着,“Z云哥哥,你现在怎么也跟她一样,欺负我。”
“你和顾秉需要多培养感情,我是为你好。”
荷良在一旁听着,觉得甚是有理。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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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船上, 皓月当空,明亮如昼,月光洒在水面, 与烛火相应,斑斓炫丽, 谢Z云瞧着她, 目光柔和,深情独钟。
“夫君, 你为何一直瞧着我?”
“喜欢瞧着你。”
她单手托腮, 杏眸如辰, 也瞧着他。
“夫君, 你想知道我的天灯上写的什么吗?”
谢Z云:“……”
还有人主动要说的?
“什么?”
“我写了三愿,每一愿都与夫君有关,一愿夫君爱我如日月亘古,二愿夫君待我始终如一,三愿夫君比我寿长一日。”
谢Z云凝眉, “三愿何意?”
“你不能比我离开的早, 那样我会难过的。”
谢Z云轻笑, “我答应你。”
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他, “那……夫君到底许了什么愿?”
谢Z云无奈的轻叹,“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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