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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黛月眸中印的澄光轻跳，翘起的兰花指似不经意间，在那小山丘上浅浅蹭过。
沈顷似有所觉，条件性的微昂下颚，向后挪了半步。
苏黛瞧见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她不紧不慢地收回皮尺，一圈儿一圈儿的绕在素指间，掀起眼帘仰望沈顷。
沈顷正巧垂眼看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出声。
片刻，苏黛宛然浅笑，随手将皮尺搁在一旁的桌上，上前半步，重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喃声低语。
“二爷的尺寸，我都记在心里了，日后我为您做的衣裳，必定件件合身。”
暗香浮动，沈顷一时辨不清她身上是哪种花香，闻言，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苏黛眼睫缓缓下垂，素手悠悠搭上他军装下摆，声线轻柔。
“屋子里不冷，二爷要褪下外衣吗？”
下摆的轻微扯动，一下下拽压着他肩头和脖颈，衣领刮过肌肤的触感，像极了方才苏黛的手，蹭到他喉结的触感。
沈顷眸色暗晦，微微垂眼，看向那只握着自己军装褂子衣摆的小手。
心头浮躁，是有些闷热了。
“嗯。”
他蹙了蹙眉，抬手解开领扣，欲要脱下外衣。
扣子刚解了两颗，手背就覆上一道轻软的力道。
沈顷指尖一顿，只这一瞬，手就被那双绵软素手轻轻推开。
“我帮二爷吧？”
她眼睫半垂，指尖轻巧灵活，轻而易举替他解开了剩下的纽扣。
沈顷眼睑微动，没说什么，只抬手配合着她脱下外衣。
他的视线静静落在苏黛面上，但眼前这姑娘，却始终没有再抬眼看他。
她将那件军装外褂就近搁在圆桌上，而后缓缓抬手拽住他两侧腰际的白衬衣，螓首轻轻依过来，靠在他胸口。
视线由上及下，他只能瞧见怀中人乌黑的发顶，低髻上绾着的那根桃木簪，以及她柔顺依偎的姿态。
那种不知名的花香，仿佛就钻入了他怀里。
沈顷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握，一动未动。
苏黛能听到他胸膛里沉重的心跳声。
她菱唇浅弯，细语问他。
“二爷先前说，对我没有非分之想，那您可有想过一件事？”
沈顷眉梢微跳，垂目静静睨着她，声线清润低缓。
“何事？”
苏黛说，“我跟您要名分，您愿意娶我，成了亲，我们就是夫妻了，您对自己的妻子，怎么可能不生非分之想？”
沈顷的无边纵容，灌野了她的心。
苏黛慢慢环住男人的腰身，脚尖前挪，整个人贴在他怀里，呵气如兰，轻声蛊惑。
“二爷待我这样好，您也说我很特别，既是对您与众不同，您自是喜欢我的。”
“既然喜欢我，我又是要做您枕边人的，您一定会对我情不自禁。”
“二爷若是不信，先抱一抱我，一试便知。”
......
第22章 你既喜欢，日后爷送你更好的
抱一抱，一试便知？
沈顷眼睫半垂，眸色幽深凝视贴在怀里的人，眼底情绪暗晦不明。
苏黛没给他思虑的时间，素手沿着他腰侧线下滑，搭住他手背，引着他环握自己腰身。
沈顷如触电一般，指尖微缩，诱他过去的那只绵软小手，却牢牢覆在他手背上，不许他离开。
姑娘又低又软的音腔，自他怀里飘出来，似是强忍着羞赧，连看都不敢抬头看他。
“二爷允了我，要试一试的。”
沈顷喉间发干，微微用力抽出手。
然而，犹豫了片刻。
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又轻轻搭在她肩上，指尖抚慰似的拍了拍。
“好了，爷懂了。”
苏黛自他这低沉语气中，辨出几分沙哑与僵硬。
紧接着，沈顷握住她肩头的手用力，想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苏黛月眸中飞快掠过丝笑意，机敏的收紧自己的手臂，语声低促不安。
“二爷懂什么了？您别推开我…”
沈顷手腕僵住，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他瞳眸幽沉，声线也凉了几分。
“苏黛。”
苏黛眼睫轻眨，掌心贴在他宽阔坚硬的背上，带着两分哄诱的意味，小声与他商量。
“沈顷，我是女子，我这样亲近你，是因我心悦你，情不自禁。你便是无动于衷，也装着回应我一下，叫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好不好？”
沈顷僵立不动，似是陷入两难之境。
无动于衷…
他若真无动于衷，倒是好了。
真要无动于衷，也不必这么心慌，想躲开她。
苏黛阖上眼，耳边是他急如鼓擂的心跳声，她浅咬朱唇强忍住不笑出声，佯装什么都没看破，朱唇轻启，语声幽幽中是难以掩饰的伤怀。
“你许我靠近你，分明心中是有我的，怎么回应我一下，就这么难吗？”
“沈顷，你在顾虑什么？”
沈顷眉心缓缓蹙起，手背上的青筋也绷出起伏线。
他顾虑什么？
他不过是不想唐突她。
只是这姑娘，好似不懂什么是逾越。
“沈顷…”
她一遍一遍唤他名讳，亲昵又自然。
沈顷败下阵来，无声浅叹。
他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迟疑着，搭在她腰背上，握着她肩头的那只手，试探犹豫着，抚了抚她后脑，哑声哄了一句。
“爷心里有你，听话，别再玩儿了。”
头上轻抚的力道轻柔小心，仿佛像是怕碰碎了她，又透着极不自然地僵硬感。
但他这一点点的妥协，已经足够苏黛在心里偷乐成一朵花。
她豁然抬眼，月眸澄澈柔亮，满目星辰仰望他。
“没有外人，你多抱我一会儿，好不好？”
沈顷抿唇睨着她，胸腔里仿佛沉着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是应该训斥苏黛的得寸进尺，但在他还迟疑着怕语气太重，会伤她心时。
怀里这姑娘，突然出其不意的踮起脚，一把环住了他脖颈，整个人都挂在了他怀里。
沈顷猝不及防，脚步后撤，手却下意识的护住她腰背和后颈。
等他站稳脚步，顿时又气又笑。
“苏黛！你是想逼爷收拾你？”
他就是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这姑娘是什么歪心思了。
这分明是踩着台阶上路，他让一步，她就上一步。
就不是个能惯着的人！
沈顷咬着后槽牙，一把掐住她腰肢，将人往外推，语气冷沉。
“下来！”
苏黛趴在他肩窝里摇头，还轻嘶呼痛。
“二爷，你掐疼我了~”
沈顷手上力道顿收，虚虚扶在她腰身上，气闷无奈到声线都哑了。
“你再不知分寸，爷可要给你立规矩了。”
苏黛不以为然，轻轻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心里腹诽。
分明是个纸老虎，真那么凶，早将她甩开了。
心里明明有她，还虚张声势假正经，唬得住三岁小孩儿还差不多。
她好笑的抬眼看沈顷，那娇俏眉眼间透着几分不服管教的肆意。
“您给我立的第一条规矩，是要我对您退避三尺吗？那您猜猜，我是不是个听话的？”
沈顷气笑，“你日后再装温顺乖巧，且看爷还信不信吧！松手，别让爷再说一遍，不然立刻喊人来...”
苏黛黛眉轻挑，扬声顶嘴，“喊人来送我回去吗？好啊，您喊吧~”
她一脸有恃无恐，沈顷看在眼里，只觉气闷无语到心肝儿疼。
“苏黛！你…”
然而，除却语气暗含警告的喊她名字，竟然说不出更重的话来凶她。
苏黛等了片刻，于是好整以暇地扬眉，月眸乌澄印笑。
“嗯？”
一脸的‘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简直骄纵到不像话。
沈顷没绷住，气到唇角抿了抿，眉梢竟然溢出几分笑来。
他现在不止不想凶她。
待到最先前那阵浮躁不适感过去，竟还觉得她挂在怀里，其实也没什么。
他面上神情变化堪称细微，但眼巴巴盯着他的苏黛，将这些细微松动的变化尽数收入眼底。
她是个得了几分颜色，就要立刻开染坊的主。
立时月眸笑弯，下巴抵在沈顷胸膛上，软绵绵开口，
“二爷还说对我不曾有非分之想吗？若是还有疑虑不解之处，黛黛再帮您试一试，好不好？”
这声‘黛黛’，听得沈顷耳根子都软了。
他眸中笑意加深，像是彻底放下了架子，拥着她的那只大手，在她背上轻拍两下，低声哄她。
“不必，可闹够了？闹够了便站好了说话。”
“没闹。”
苏黛再次将脸贴在他胸口，她微微侧首，轻扯沈顷衬衣，给他看自己发髻上的桃木簪。
“二爷瞧见吗？您送我的簪子，我很喜欢。”
沈顷自然瞧见了。
苏黛打开院门出来的那一瞬，他便瞧见了。
此时他垂着目，视线落在她发髻间那根古朴素气的桃木簪上，幽黑眸子渐渐柔和。
忍不住抬手，指腹轻轻摸搓那支木簪簪尾的并蒂桃花纹路，视线微动，再看向怀里这玉捏的一般雪肤娇嫩的姑娘。
不知名的情绪自心口悄悄蔓延，他薄唇轻启，哑声低语：
“这簪子配不上你，你既喜欢，日后爷送你更好的。”
苏黛是个清丽娇美的姑娘，这样的姑娘，得是珠玉珍宝才配得上。
他那日也不知怎么想的，竟随手送了她这么一支...
苏黛却摇摇头，她眼睫轻掀，月眸清柔仰望他，十分喜欢的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桃木簪。
“这是二爷亲手刻的，我只喜欢它。”
她送了沈顷围巾，沈顷便回了她这支桃木簪。
重要的并非它贵不贵重，而是它所赋有的意义。
四目相对，沈顷漆黑瞳眸中似有光圈微烁，他薄唇牵了牵，没说什么。
......
第23章 我喊你‘小哥’，你是不是会更欢喜？
送这支桃木簪子时，沈顷并未想那么多。
只是因为从祖籍回雾城的路上，闲来无事，随手刻着打发时间的。
他以为自己突生兴致刻支桃花簪，是因为与苏黛的重逢。
故而这簪子，本就是该送苏黛的。
只是过了今日，沈顷发觉自己的心思与那日又不同了。
这一支木簪，已经配不上苏黛。
想要给她更珍贵的东西，这种念头，从心底里涌出来，连克制都不愿克制。
回过神，沈顷犹豫着收拢手臂，轻轻抱了抱她，而后迟疑抬手，有些生疏的，在她白嫩侧颊上轻抚，温声问她。
“新年礼物，想要什么？”
苏黛感受到了沈顷的固执，仿佛是说要送她更好的，就立刻要送她不可。
她无奈失笑，“一定要送吗？”
沈顷垂眼静静对她对视，缄默不语。
苏黛眼睫轻眨，继而眼梢浅弯，歪头笑语。
“那您送我压岁钱吧~”
沈顷神色微顿，不由无奈失笑。
“压岁钱爷给你包，这不算礼物。”
府里头的小辈，胞妹沈环汐和侄子沈翊，他都会给压岁钱，又怎么可能少了苏黛的。
苏黛笑颜狡黠，搂着他轻轻晃了晃，娇声软语乖的让人心生怜爱。
“给我包压岁钱吧，别的，我都不要。二爷都是我的，这比什么礼都好。”
沈顷心口处，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啜了一口又一口，密密麻麻的酥软感逐步泛滥。
他仿佛懂了，什么是情不自禁...
原本拥着苏黛的手，也无意识地发软。
这会儿，大概苏黛跟他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立刻召集人，想办法登天去摘。
这世上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能让他生出如此不可思议又不切实际的念头。
沈顷既慌又躁，他紧紧扣住苏黛的腰身，俯首贴近她，语声低促的催促她。
“你再说一遍。”
苏黛微怔，微微后倾打量沈顷的神色，细声问他。
“说什么？”
沈顷修眉浅蹙，眼神幽邃而严肃。
“方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苏黛睫羽浅震，听话的念道，“二爷都是我的，这比什么礼都好，别的，我都不要...”
“苏黛！”
沈顷语气陡然加重，惊得苏黛身子一颤，怔怔看着他屏住了呼吸，也不知自己是说的不对，还是怎么惹着了她。
沈顷恍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猝不及防惊了她一下。
他喉结轻滚，眼眸深邃幽沉紧紧盯着她，好半晌，浅舒口气，恍然点头。
“爷懂了。”
苏黛小心眨眼，“懂...了？”
沈顷薄唇弯出抹极浅的弧度，“嗯。”
应该就是，真的懂了。
沈顷说他懂了什么？
苏黛略略思索，思及他方才前后有些突兀的反应，她突然意识过来，他说他懂的是什么。
“二爷。”，苏黛挽着他脖颈，笑颜明媚螓首微歪，“我知道了，您喜欢听我这样说，是不是？”
沈顷凤眸清明，噙着浅浅笑意静静看她。
苏黛也笑，她踮起脚尖儿，玉颈微扬，趴在他肩窝里，酥声秘语。
“那我多说一点给你听，你是不是能更喜欢我？我若是...喊你‘小哥’...”
沈顷瞳眸微缩，不自觉屏息。
“我喊你‘小哥’，你是不是会更欢喜？”
沈顷心跳仿佛都静了下来，他掌心无意识地抚到她后颈上，无意识的收紧，清声低语。
“你记得了...，你认得我。”
“是小哥认得我~”
苏黛音腔脆嫩，语声中透着说不出的雀跃。
“你那日在帅府就认出我了，是不是？所以你派人跟着我，还来见我，要照顾我...，小哥你一直，心里记着我吗？”
沈顷薄唇掀动，片刻后，突然低笑了一声。
“本以为你这丫头，怕是早忘了我，竟还能想起来...”
苏黛轻声笑着，从他肩窝里退出来，月眸晶晶亮瞧着他。
“我没忘了你，我只是没认出来，你续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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