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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黛屈起指节，翘了翘她额头。
“说重点。”
沈环汐连忙向后躲了躲，摸着额头咕哝着答道。
“没什么了不得的，就是听说三姨太去奶奶那儿坐了坐，不知道怎么哄了奶奶舒心，奶奶便将府里张落喜宴的事儿，全权托付给她了。”
“都知道二婶不满二哥娶的不是胡家女，所以明里暗里拖拉着喜宴的筹备事宜，三姨太得了好，便借着‘不耻下问’的幌子，明着去跟二婶询问解惑，说要替她分担，实则是去耀武扬威的。”
“二婶被姨太太分权，气得不轻，当时就甩了三姨太两巴掌，骂的可难听，还让人拖了三姨太要鞭打。”
“三姨太嚎地那叫一个凄惨，直嚷嚷大帅不在，夫人就要趁机处治姨太太，竟是连老夫人的脸面都不顾及了，寻死觅活地闹得阖府不得安宁，给二婶好大一个没脸。”
“后来还是二姨太出来和解，三姨太虽是挨了几鞭子，但好歹二婶也顺着台阶下了，没真鞭死了她。”
“那院直闹到深更半夜才消停下来，具体也就这么多吧。”
“不过，今儿铁定要捅到奶奶跟前儿去，她老人家会怎么处理，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是头疼那些女人，见天儿没个消停，干脆今天都没去奶奶那边儿，躲了个清净。”
苏黛静静听完了。
心道，她倒是去了趟沈老夫人那儿，不过这事儿后续还没个章程呢。
显然，沈老夫人下了三姨太这招棋，布下这出戏，给大帅夫人施压。
这会儿，怕是正等着大帅夫人，主动去给她低头呢。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论后宅里这些手段，大帅夫人，简直连沈老夫人一根手指头都掰不过。
眼下就看大帅夫人，能不能压下这口气了。
不过照这势头分析下去，她就是压不下这口气，也得生压。
别说，虽然不合时宜，但苏黛还真有点同情大帅夫人呢。
沈环汐见她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姐姐，这事儿在帅府也不是秘密啊，那么些人都知道呢，你随便找谁一打听便是了，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的。”
苏黛闻言看她一眼，菱唇淡淡牵了牵。
“我要让别人觉着，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此事，自然不能随便去打听了。”
沈环汐困惑的眨了眨眼，“这有什么不能知道的？知道了又如何？”
苏黛浅笑摇头，“不如何，知道了，也全当不知道。”
“苏姐姐，我不懂。”
明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
苏黛无声叹了口气，耐心与她解释，“你要知道，沈老夫人需要我装作不知道，因为这毕竟干系到帅府和大帅的颜面。”
“大帅夫人也不会希望我知道，因为这干系到她自己的颜面和地位。”
“正巧，我此时离开了帅府，所以更没有理由，应该知道这件事了。”
沈环汐单手托腮，半知半解，尝尝叹了口气。
“哦~，好吧...，那我就当，你没问过，我没说过。”
苏黛笑了笑，抬手又揉了揉她发顶，月眸中噙着曾乌亮清泽，语声压轻。
“还要问你一件事。”
沈环汐卷翘眼帘眨了眨，“什么事啊？”
“杜淮宴，已经故去的第三任妻子，你见没见过？”
......
第135章 造梦女子，死而复生，陈氏
这于沈环汐来说，的确是个十分意料之外的问题。
小姑娘满目诧异看着苏黛，“杜大哥的第三任妻子？”
她翻着眼儿回忆了回忆，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轻嘶一声，语声迟疑。
“嘶~，见是见过，不过已经不太想的起来了...，苏姐姐，你打听她做什么？”
苏黛月眸微亮，绯红菱唇不由翘了翘。
她就知道，这丫头有七八成可能见过那女子的。
杜淮宴如此得沈老夫人喜欢，但凡沈家与杜淮宴有来往的事，除却沈老夫人外，眼下知道最多的，一定是沈老夫人身边的人。
余嬷嬷她不能去问。
但沈环汐，是沈家嫡女，自小在沈老夫人身边养大的。
她如果想从沈环汐这儿打听什么，也相对靠谱一些。
苏黛收敛思绪，转身搬了张绣凳过来，与沈环汐相对而坐。
“我听你二哥提过杜家的事，环汐，杜当家挺可怜的。”
沈环汐怔怔眨眼，下意识点了点头，嗫喏道，“是有些可怜…”
杜淮宴虽说出身富贵，但他天生便有眼疾，与杜家兄弟都不和睦。
连死了三房夫人，年近三十，膝下还没个一儿半女，如今又被人传有疯病…
的确是有许多可怜之处。
苏黛月眸柔和，继续轻声引导，“可我看他不像是外人传的那样，有什么疯病，瞧着温润如玉，谦谦有礼，是个挺好的人。”
沈环汐继续点头，“嗯，谣言不可信，杜大哥是不可多得的好儿郎，睿智，能干，温文尔雅，与人友善，真是很好的人。”
这一点，可比她二哥强多了。
苏黛佯装一脸好奇，眉眼间噙着柔和浅笑，“所以我很好奇，那些诋毁他的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沈环汐歪了歪头，满眼澄静，“这谁知道呢。”
苏黛笑，一脸神秘地压低声，“然后你二哥告诉我，说这些谣言，是从他第三任妻子逝世后传出来的，听说他第三任妻子，是跟人…”
苏黛刻意没有说完，只眼巴巴盯着沈环汐看，等着她接话。
果然，小丫头顿时满脸不自在，樱红小嘴抿了抿，小声咕哝道。
“苏姐姐，我二哥也背后议论人啊？”
真稀奇。
她果然不太了解她二哥，都是被他那张冷脸给唬了。
苏黛眉眼浅浅弯了弯，“环汐，杜当家应该是很在意他那位亡妻，故而才在她逝后深受打击，所以才有那些谣言传出来的。”
“只是我想不通，以杜当家的相貌性情和家世背景，加之他为人又能力卓绝，那女子为何会选择背弃他而去呢？”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等有伤风化，又显然是以珍珠换鱼目的事，来伤害她的丈夫？”
苏黛说着，拉住沈环汐的手，语声低柔，“我太好奇了，可是你二哥又不耐烦与我细聊这些。”
“未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也不便于向别人打听一个外男的事，所以只能跟你聊聊了~”
“环汐，我太好奇了，每次见到杜当家，我都忍不住去猜测。”
“你就给我解解惑吧~”
沈环汐被她磨了两句，有些无可奈何，于是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便与你说说，真想不到，苏姐姐你竟然也爱听人闲话…”
她先前一直觉得，苏黛是蛮聪敏且有心思，还沉稳识大体的女子，所以才有她能得二哥另眼相待的道理在里头。
谁知，她也与自己一样，还存着些小姑娘对什么事都天真好奇的秉性。
这下子，沈环汐莫名觉得自己跟苏黛更和性子，更亲近了些。
于是，小姑娘轻咳了两声，倾身靠近苏黛，提起了要与她畅聊的兴致。
“其实杜大哥那第三任妻子，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杜家家大业大，各行各列的生意都有涉猎，五省内数得上富庶的生意人，与他们家都有生意来往，别看杜大哥是鳏夫，但想嫁给他做续弦的女子多了去了。”
“陈氏的相貌只堪称秀丽，出身潞城富绅陈家，哦，陈氏便是杜大哥那第三任妻子。”
“陈家是农户起家，早前家里做桑蚕生意，后来做大了，依仗上了杜家的纺织厂，专程给纺织厂供货，故而两家来往还算频繁。”
“听说陈氏是一次谈生意时，偷偷跟着陈老爷，在暗中瞧见了杜大哥，然后对他一见倾心。”
“按理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便是真的心仪谁家的男儿，也是暗中惦念羞于启齿，做不出什么逾越之举，但她就不一样在胆子大，那么多姑娘都想嫁到杜家，唯有她痴恋杜大哥，便不顾脸面的主动迎上去，日日追在杜大哥身后。”
“再后来，大概是杜大哥被她打动了吧，便亲自到陈家下聘，娶她为妻。”
“两人刚成婚的时候，如胶似漆的，杜大哥还专程带她来过帅府拜谒呢。”
“唉~，苏姐姐你别说，别看陈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这陈氏却行止有度仪容得体，我奶奶都说，真看不出这样的姑娘，会做出大着胆子主动追求男人的事。”
“不过陈氏虽长得不算出众，但她性情极温柔，做事还周全，她知道杜大哥最惦记小翊，她便待小翊极为上心，不止放下架子亲自抱他，回到潞城后，还隔三差五地派人来给小翊送东西，从吃穿用度到文房四宝，样样不落下，大多是衣物还都是她亲手做的。”
“我奶奶知道此时，很是感慨呢，还曾念叨，也难怪杜大哥偏待陈氏这样上心，当日小翊若是跟着去了杜家，有这样的舅母，也挺好。”
“不过后来，杜大哥和陈氏逢年节来帅府拜谒时，曾提过要接小翊到潞城住一阵子，但是被二婶拐弯儿抹角的给驳了。”
提到大帅夫人胡满华，沈环汐不由自主地轻轻撇嘴。
“不过也就是那一次，再后来，那年二月二，陈氏就出了那档子事儿，自那以后，杜大哥受了颇大的打击，已经许久不来看小翊了。”
“今年，咱们帅府迁到雾城来，还是自陈氏出事后，杜大哥头一次来新府邸拜谒…”
苏黛月眸中清泽微动，若有思量，搭在膝头的纤细指尖一下下轻叩着。
沈环汐这番话里，反复提到了陈氏，沈翊。
一个舅母，真的待丈夫的外甥如此挂念关切？连旁观的人都挑不出她错处。
她真的如此行事圆滑，杜淮宴又怎么会对她的态度，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杜淮宴跟沈顷的对话里，反复提到的，那个已经故去，又令他念念不忘，且有‘造梦’之力的女子。
那个造梦女子，‘死而复生’，陈氏...
会有什么关联呢？
“苏姐姐？”
见苏黛缄默出神，沈环汐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苏黛恍惚回神，下意识应了一声。
正此时，房门被敲响。
“阿姊，五小姐，下楼用膳了。”
......
第136章 倘若是真的，重新投生，借尸还魂？
从楼上下来时，沈环汐还在小声埋怨着苏逢。
“都说了日后唤我‘环汐’就好，你怎么还‘五小姐，五小姐’的？我都称呼你‘小逢哥’了，你跟我如此见外...”
苏逢两手交握，腼腆的笑了笑，顺从的点点头应声。
“好，环汐小姐。”
沈环汐无语的轻翻他一眼，回头看向苏黛，满眼都是‘苏逢没救了’。
苏黛好笑的拍了拍她发顶，没说什么，径直越过两人下了楼。
沈环汐留下用过午膳，苏黛便交代刘良亲自送她回去。
打发了苏逢回房间休息，苏黛也随即上了二楼。
回到自己屋里，她踱步到窗边，推开半扇窗缝，眺目窗外，若有所思。
这片民居高矮不平，青灰色的瓦房顶盖连绵起伏，错落不齐，在盛阳的映晒下，显得寂静而清暖，满目的人间淳朴气息。
苏黛徐徐在藤椅上落座，手肘支在围靠扶手上，素手托腮，怔怔走神。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沈顷昨日曾说过的话。
‘古族人，她们只追逐改变当下和改变未来，可曾试过，改变过去？’
‘比如，她们活着时，便与常人不同，若是逝去后，尸身会不会也有不同之处？’
‘有没有可能，有人能够死而复生？’
‘或者，又以其他的方式，重新现世？’
‘什么方式？借尸还魂？重新投胎？’
瞳眸深处似有什么幽幽跳跃着，苏黛腰背徐徐坐直，眸色幽暗看向藤几下搁置的那只木箱子。
缄默了两秒，她突然动作，弯身将木箱子掀开，在一堆的古籍中小心翼翼翻找着。
不一时，便翻找出四五本手述的手札。
她长吸口气，静下心来，开始一页页翻看起，这几本外祖母亲手书述的手札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苏黛的心思停留在几页上，前前后后来回翻看，沉思片刻后，她眼睑微眯，喃喃自语。
“倘若‘巫鬼祭祀’之说是真的，魂灵真实存在...”
“古族人中有新生婴孩，能记得所谓‘前世’。”
“那么魂灵能转世投生也是真的，能重新投胎...，那借尸还魂...”
莫名地，苏黛只觉手臂上一阵麻栗。
她猛地合上书，瞳珠幽黑，偏头唤了声，“青鹞！”
青鹞应声，推门进来，立在门口看她，“姑娘。”
“刘良呢？”
青鹞面色古怪，“在楼下，跟小竹翻花绳...”
翻花绳？
苏黛抿抿唇，也没心思笑，起身柔声说道。
“喊他上来，我有事想托他去办。”
青鹞唉了一声，转身咚咚咚下了楼。
没一会儿，刘良三步两步奔了上来，立在门口笑呵呵看苏黛。
“姑娘，您有话交代属下？”
苏黛嗯了一声，眼神示意青鹞将门带上，而后提脚走上前，清声开口。
“你帮我去查件事吧，尽量隐秘些，别惊动任何人。”
事实上，苏黛不怕被杜淮宴察觉。
眼下她已经知道杜淮宴接近她有所图，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杜淮宴敢坦白，说明他早晚要跟她当面摊牌，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只不过，沈顷不在，她无所依仗，与杜淮宴摊牌，当然还是越晚越好。
谨慎小心没有错，不止是对杜淮宴，也针对那些外人。
避免引来旁人关注，带来某些不太必要的麻烦。
“姑娘说什么事？”
“有关杜当家的，他的几任亡妻，还有他先前身边出现的女人，特别是那位陈氏，陈氏在未出嫁前，是什么样的人，认识杜当家前后，又发生过什么事。”
刘良和青鹞都越听越迷茫，不明白苏黛为何突然如此好奇杜当家的事。
便见苏黛犹豫了几秒，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另外，还有沈翊的娘，沈家大奶奶，未出嫁前，在杜家的生平往事，越详细越好。”
还要查已故去的大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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