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很红,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滑落,她就这么站在镜子面前,使劲的搓,云的颜色又淡了几分。
如果还能见到他,自己应该说什么呢。
要是能见到就好了。
她想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嘴角一笑。
又哭有笑的时候,长什么样子都不好看,丑极了。
深呼吸然后叹气,白燃擦了擦眼泪给自己换上睡衣,躺进柔软的床上,她闭上眼。
灯也没关。
无所谓,她这会累了,能睡得着。
夜里三四点的时候,白燃没醒,但是开始做噩梦。
她梦到高中时候的自己,被人孤立,还有那些骚扰。
在陋巷,漂亮不会被优待,反而是一种罪恶,因为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那时候,她不敢告诉喻星云。
还是他去找她的时候发现,然后和人打架。
她第一次哭。
喻星云躲在不远处废弃的小商铺里,他正在费劲的给自己上药,她悄悄走过去,看着的他被人用刀划伤了胳膊,血肉模糊。
她不敢看,直到他上完了药才说:“胆小鬼,进来吧,帮我扣一下绷带。”
白燃走进去,她坐在用书本叠起来的小凳子上,看着血从绷带上渗透。
“疼吗?”仅仅是开口的第一句,她就哭的不行。
后面再说什么,喻星云都听不清楚,她含糊的不停的讲话,然后又忍不住哭腔,格外滑稽惹人怜爱。
“别哭。”喻星云用没受伤的胳膊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不敢用力碰心爱的姑娘,只能轻轻的拍打她。
“没事。”
白燃委屈的不行,她哭着说:“我要是长得很丑,根本没人在意我是谁,也没人欺负我,只会将我忽略。”
“星云,我讨厌这里,我讨厌京华,我讨厌周围的一切。”
“我知道。”喻星云很清楚她的想法,也知道她在强撑。
“但你在这里,我不会走。”白燃抬起头,她认真的说。
那一刻,喻星云很想亲她,但是忍住了,他的姑娘应该得到最好的爱情,他给的不够好。
胳膊上的血越来越多,喻星云在她的视线里开始变得更加模糊,她费劲的想抓住,可是怎么也不行。
“星云,星云。”
她喊着,伸出手。
突然她抓到了一个东西。
睁开眼,是天花板,上面的灯被人调成了暖光,照在她的眼睛里。
“你醒了。”棠云生坐在床边,她刚才抓的是他衬衫一角。
白燃坐起来,额头都是汗,脸色苍白。
“做噩梦了?”他往她身边靠近一点,伸出手摸一下她的脸,很冷。
白燃抓住他的手,眼神里都是脆弱,透露出一种,你快来抱抱我的感觉。
棠云生将人搂在怀里:“我说来看你,耽误了一点时间。本来这个点我就打算在楼下看一眼就走,结果你亮着灯,也不锁门,太不安全。”
白燃糯糯的嗯一句,然后将头埋入他的怀里,撒娇。
她顶多之前在床上的时候撒娇,这么娇气的时候实在是少见,棠云生却开心不起来。
他有一种预感。
不好的预感。
白燃的变化,和他听到的那些还没有连成完整故事的片段,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松开以后,她主动的往前倾斜,靠近他:“你什么时候走?”
他觉得她这话里问的太明显。
“最迟五点钟。”他有会。
“那算了。”白燃觉得耽误他的时间不行。
可是棠云生却毫不客气的将人从床上捞出来。
“不耽误,只是要你委屈一下,我不想在这里。”
助理用最快的速度将之前他租下的地方又收拾好,着急的连门都没关。
棠云生衬衫没脱,被她解开两三个扣子,她捏着他的肌肉,笑道:“你最近是不是不运动,感觉有赘肉诶。”
“胡说,等会你就知道。”
五点的时候,助理打开手机,没上楼,因为他怕打扰老板的好事。
等五点多的时候,白燃醒了,她发现手边空荡荡的,听到楼下传来的汽车声音,光着脚跳到窗边,往下看。
车子正要从巷子里开出去。
她就这么看着,直到看不见尾灯。
远边传来朦胧的亮意,似有若无的时候最美。
她静静的看了很久,又在有他味道的床上呆了一个小时以后才离开。
回到一号楼洗澡换衣服,正巧是开工的时间,柯戴碰上她出来。
犹豫一下还是打招呼:“抱歉,我昨晚失言了,那话我不会再说。”
“谢谢。”白燃点头。
本来之前关系不好,因为工作又缓和,现在是尴尬。
还不如关系恶劣,柯戴这个人就是不喜欢这种很不舒服的气氛,她几次想和白燃说话,但是却找不到机会。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白燃突然当着很多人的面喊她过来一起吃饭,因为小影单独买了一份红烧肉。
之前表现得再好也觉得假,而现在工作人员觉得两个人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又和好。
“你怎么知道纹身的事情?”白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她。
柯戴告诉她具体的过程,忍不住告诉:“好像最近也有人问起了这个纹身。”
想到昨晚,白燃突然心脏抽痛。
第141章 窥探
“你没事吧。”柯戴觉得她脸色太差。
白燃摇头:“熬夜就是这样,人会突然精神崩溃。”
她说的轻巧,仿佛真的是这样,内里的波涛汹涌只有自己才知道。
中午吃完饭,突然来了一个新演员,是饰演林蔓丈夫的中年演员徐斌,看起来有些瘦弱,斯文,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劳改犯三个字。
但是那个眼神,确实不够阳光,透着黑暗要将你拉进去。
白燃听着导演讲戏,徐斌老师也非常热心和她对了两遍戏。
主要是讲,下午,林蔓准备打算去买东西的时候被从劳力逃出来的丈夫撞上,被他威胁勒索。
她隐藏过去的难堪,在顷刻之间暴露出来。
将人的自尊碾压在地底。
白燃站在房间里,几乎清空了全部的位置,只有两台机器,一台架在卧室门口,另一台在阳台的位置。
乔余在楼底下,他手上提着书包,脸上涂着妆容,半张脸都是青紫色,一看就是打仗。
雪白的板鞋都是脏兮兮的脚印,他身上也是。
楼下的机器对着宿舍楼,乔余准备开始,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演员老师,点了点头。
盛仝放学呆在楼底下,他不想上去,也没处可去。
中年男人穿着老旧款式的夹克,戴着眼镜,斯文,可是他一瞧,那双眼睛很阴冷。
以为是路过,没想到是这栋楼的人,盛仝多心看了他一眼。
男人也瞧着他。
有种中年见少年的感觉。
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这么阳光过,但是生活磨损全部的锐利。
盛仝的记忆里,没有哪家有这种长相的人,他不自觉的往上走,看着他敲响了林蔓的门。
似乎都能听得到林蔓开门的声音。
啪的一声,门被撞开,他没动弹,只是往里去。
依稀听到了不堪的几个字眼就低下头。
林蔓瞪大眼睛,死死的抓着来人。
“峰哥,你怎么出来了?”她脖子被掐着。
不是那种虚晃一握,而是实打实的掐住她,再用劲,她就不能喘气。
被压在门板上,没法动弹。
峰哥摸着她的脸:“我实在是想你,那天你为什么没来看我。”他等了好几个月,结果林蔓只送东西不探监。
本来打点好了,进去就能单独的呆一个小时。
“你不来,那我就只好来找你。”
林蔓的脸涨得通红,她费劲的扒开他的手指,直到他肯松手的时候才能喘气。
胸腔被震的很痛,喉咙说不出话,灌入大量空气伴随咳嗽声。
“进来坐。”她说,然后关上门。
“你现在要脸了,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想当初我给你招揽客人的时候,你在家不照样能工作吗。”
峰哥说起这话,没有将任何的廉耻,反而是一种自豪。
自己的妻子给别人做马子,替他还债挣钱,反而是他这个劳改犯的功劳。
盛仝看见大门关上,他才悄悄的上去。
摄像机推进的时候都没有抖动,一气呵成。
沧澜在机器后面看着,手都不自觉的捏紧了。
白燃早就适应了沧澜的拍戏模式,很少会突然中断,讲究都是顺过来。
她看着徐斌靠的越来越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那种被压迫,马上就要知道自己发生什么,却无法改变。
人会有保护机制,但她硬生生的制止了。
“你怕我?”
这话更加阴森,没在台词里,白燃吞咽一下口水,她觉得自己有些出戏。
果然,在听到导演说话的时候暂停。
“咔。”东平站在一旁。
白燃深呼吸,她太紧张,太僵硬了。
徐斌卸掉演戏的状态,笑道:“没事,不要有负担,我会保护你的隐私,碰上这种戏真的很难演。”
老演员,很清楚小姑娘的顾虑。
白燃点头,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密闭的空间让自己变得更外敏感。
特别是这个屋子里没有让她非常信任的人。
她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她看见乔余站在墙角,听见动静的时候掀起眼皮瞧见她。
“要不然打开门?”他说道。
话音刚落,白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
“谢谢。”她嘴型悄悄地说。
等再开拍的时候,门只轻轻的打开一条缝,甚至都没有看见乔余的脸,但是她知道他在外面,心里稍稍安定了片刻。
借此,导演将片段改了。
盛仝跟上去,他像是个偷窥者,小三,窥探林蔓被自己丈夫强,奸。
愤怒,震感,还有胆小和怯懦。
从此以外,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刺激。
错综复杂的生存环境之下,盛仝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林蔓的悸动是什么。
不是好奇,也不是短暂的新鲜。
枯草被久违灌溉,猛然发现他更需要这舀水。
这是白燃过的最快的亲密戏,因为对方很懂得怎么引导她,就像戏里峰哥对于林蔓整个人生起到的作用。
白燃躺在床上,她被拉起来,狼狈将身上衣服弄好,头发凌乱。
本来这场戏拍完了,机器却亮着。
她忐忑不安却什么也没说,突然门被人推开,她慌张的看了一眼身上。
就算什么也没有,她却破天荒的闻到了一种事后味道。
“你怎么进来了?”
乔余来的猝不及防。
“我来拿我的作业,昨晚落在你家。”他此刻是盛仝,撇开卧室的两个人到客厅拿了东西,要走的时候回头看林蔓。
眼神里都是厌恶。
林蔓颤抖的看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的客人?”峰哥却像是习以为常的问她。
这是临时的片段。
导演本来只想拍白燃的反应,这会却瞧着她入戏。
垂着眼帘,低声说:“不是,隔壁的弟弟。”
“咔。”
这段终于结束,白燃累的不行,她下楼去找小影拿小蛋糕,补充一下体力,导演喊她过去看回放。
片段很不错。
“你当时反应太妙了。”
白燃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耳根一下就红了。
因为她将那种尴尬,难堪,无所适从演绎的淋漓尽致。
像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没怎么见过市面。
白燃听到手机响了一下,去一旁接电话。
“白小姐,我是许清和。”
白燃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知道白小姐是否方便,我有件事情想亲自和你说。”
此刻另一个巷口,停着一辆非常普通的旧款红旗轿。
第142章 恼羞成怒
白燃觉得许清和做事情很少有即兴而起的时候,所以他说这话代表人已经来乌镇。
下意识的看一眼乔余。
他毫不知情的在那看剧本,因为等会还有一场戏。
白燃抿了一下嘴没有当时就答应。
“许先生,我一会还有工作。”
许清和笑了,他的声音透过手机的喇叭传到她的耳朵里,像是被电流轻轻麻痹。
酥软。
“当然。”
“白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就好。”
白燃觉得他要挂电话了,只好再解释:“夜戏,怎么也要十点以后。”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推脱,三番五次的解释自己不方便,许清和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但是并未生气,而是非常耐心从容的告诉她:“我要说的事情,对白小姐而言是个好事,多晚我都愿意等。”
“好。”她挂断电话,心脏咚咚咚的跳。
之前在京华,单独吃饭,甚至有些暧昧的气氛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仅仅是因为他突然出现在自己工作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根本没必要来。
所有的感情都有保质期,爱情更是如此。
新鲜和刺激往往会让一个人迷失自己追寻的本心。
白燃按住心脏的位置,她呼吸停滞两秒钟。
那一瞬间,她意识到许清和这样的男人确实很难让人拒绝。
而当初两次的拒绝,无非是因为她厌恶生意场上的交易,现在看来。
许清和的手段更加高明。
他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不是什么情爱,而是真的有事情,饶是如此,他这样位置的人没必要为白燃来一趟。
是好事,那她就会更加期待内容。
“白燃。”乔余喊她对剧本。
这才让白燃收起对这件事的想象。
这场戏,林蔓趁着丈夫睡觉,她自己下楼,想散心却碰上盛仝站在楼下,他还穿着校服。
两个人对望,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渴望。
站在楼梯上,她脚步放慢,还有两三个阶梯就能下去,可她迟迟下不去脚。
盛仝站在单元门前,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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