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周拎着酒瓶在他身侧,一张嘴就没停过。
“你知道这两天有多少人拐弯抹角上我这打听吗?手机都要快被这群老顽固打报废了,我说你们老周家的神仙们,好奇你的事怎么不直接问你,非得绕我这来为难我呢?”
周时慕只是唇角抬了下,完全没有搭腔的意思。
但这不影响陆宴周的持续单方面输出,他仍旧兴头十足。
“哎,你跟他们不说实话,你总得给兄弟我撂句实话吧!老三,你是不是真对岑声声上心了?”他自顾自皱眉啧了声,“我怎么想也怎么觉得不对啊,这不太可能啊。”
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挑了下眉,漫不经心开口,听着像是玩笑话,“怎么不可能?”
陆宴周手里的酒瓶差点滑下去,他轻咳了声掩饰,另一只手撑了下力道朝上坐了坐,“不是,老三你别逗我,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真的对她有心思。”
“所以?”周时慕侧头,眯眼看着他,“不行吗?”
“可她是——”陆宴周的话没往下说下去,因为他真切地从周时慕的眼里读到了情绪。
这个话题不适合在这个场合下继续下去了。
他原本只是开玩笑罢了。
但现在开始往下说的话,就不是玩笑了。
陆宴周转头四周扫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吧台上,有个染着黄毛一男的正端着杯酒和虞茵搭讪,肢体动作越发逾距,什么目的一目了然。
这画面落到他眼里,瞬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一股莫名的火气上头,手里的酒瓶带着些力道啪的压在茶几上,他抬手示意一旁站着的侍应,面色黑的难看。
“让茵茵过来。”
周时慕哂笑了声,“陆宴周,人家叫你哥哥。”
那边虞茵像是不情不愿地被叫过来,皱巴着脸看向两人,“哥哥?三哥?”
她很少叫陆宴周哥,向来更喜欢直呼其名,但她今天就是一板一正的叫了他哥哥。
陆宴周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示意她坐。
“今晚场子里人太乱,你就坐在我边上,别乱跑。”
刚坐下没一会儿,成衣护理店的工作人员通知她那件染了红酒渍的白色丝绒长裙修复完成了,虽然不能保证恢复成之前一模一样,但也是尽力而为的最佳状态了。
虞茵其实自己倒不是特别在意,不过她想到了有个特别过意不去的人,该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她把护理店的人给她发的照片发给岑声声,告诉她不用担心,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这条消息发出去,对面几乎是秒回。
SSC:【啊太好了!!茵茵,给你添麻烦我真的很抱歉,还好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两人前天换衣服时刚加的微信,这会儿终于有话题能聊上,虞茵挺不想结束的。
她开玩笑问岑声声,既然抱歉的话不如请她吃个饭,就今晚。
虞茵本意是想离开这个无聊的酒局,去找岑声声吃饭当然更值得期待。
没曾想居然被毫不留恋的拒绝了。
【抱歉啊茵茵,我一定会请你吃饭,但今晚不行,今晚是我生日,所以很早就和靳逸琛约好了。】
看到这条消息,虞茵很夸张了双手撑着膝盖压下去,大声地叹了口气。
动静自然引起边上人的注意。
陆宴周侧首问她,“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就坐不住了?”
虞茵偏过头,抬眼看着他道:“本来想拐骗声声小可爱陪我去吃饭,结果她居然说她今晚生日,要和靳逸琛一起过!!啊,为什么渣狗总能骗到甜妹?我是不是也得学着点?”
陆宴周看了眼边上男人,幸灾乐祸一样笑了声,抬手拍了下她头,“别乱说话。”
边上有虞茵的好友听到动静,开她玩笑,“我刚在后门看见靳逸琛和秦柚姗一块儿呢,要我说人家就是找借口拒绝你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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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茵更想骂人了。
周时慕面色沉了沉,“问她在哪。”
虞茵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后知后觉意识到,等已经问过岑声声后,才反应过来,今晚三哥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虽然不知道虞茵为什么问自己现在在哪,但岑声声还是乖乖的分享了个地址过去。
又一个人等了好一会儿,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快一个小时,但靳逸琛仍旧不见踪影。
她视线落在一旁的礼物袋的logo上, Givenchy,她只是觉得眼熟的牌子,却是YS_QAQ在微博里反复表达喜欢的牌子。
她再次给靳逸琛拨去了电话。
响铃的声音一遍过后,对面终于接起。
没有给她先开口的机会,对面那道今天存在感异常强烈的女声传过来,“岑小姐。”她说,“不要这样扰人兴致,很没意思。”
“哦对了,我给你准备的生日惊喜还喜欢吗?应该还没来得及许愿吧?不如我给你提供个思路,就求以后千万别再当别人的廉价替代品了吧?”
说完便掐断了电话,紧接着从靳逸琛的微信里给她发来了张照片。
岑声声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点开。
画面是,是个俯视的角度,男人蹲在地上,只看到半个后脑勺,他的手掌捏着只细白的脚踝,连脸都没露,但岑声声清楚的知道他是谁。
却也是她从来不了解的一面。
所有的情绪积攒到这一步,也该有个释放的缺口了。
也没有必要在意手机的背后到底是谁了。
她还是将一个小时前删删减减没有编辑完成的那句发了出去。
【我们分手吧。】
靳逸琛,山水一程,有幸相逢,但我们就到这里了。
第17章 声声
平静地发了分手的消息, 岑声声这次完全没有想哭,好像这一切更像是一种解脱了。
已经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段关系带给她的更多的是无助、心累和迷茫, 那些本该是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带来的安心、愉悦和幸福感,突然现在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了。
可其实她很擅长从别人对自己细枝末节的态度里吸取对方的善意的,不然她也不会觉得靳逸琛是好人, 值得自己鼓足勇气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他了。
其实这几天, 她一直在想,这段感情走到现在, 到底是她心境不比从前了, 还是真的是靳逸琛变了。
这会儿真的说出了分手,好像突然意识到,或许从来不是靳逸琛变了,而是他向来就是那样的性子。
她当初和靳逸琛在一起, 最大的阻力源于自己内心,越是意识上两人之间的差距,总是越是想要一份平等的关系。
只是现实就是靳逸琛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是拯救自己的形象, 从开始他们的地位就没有对等过。
哪怕岑声声一直自欺欺人的觉得只要自己不贪图对他物质上的需求就是平等的交往, 可实际上, 除了她自己,应该不会有人去相信, 或者说有额外的心思去了解她是不是真的无欲无求。
穿着考究西式西服的侍应捧jsg着一束花往窗边少女的位置径直过去。
花束比起平日里的常见的款式来说要小很多,以白色的满天星为主,点缀几朵粉色的玛利亚玫瑰,不夸张不张扬, 但很精巧有心。
对方在岑声声桌前站定,带着和善的笑容, 言语温柔极具亲和力,“岑小姐,冒昧打扰,我们餐厅的顾客登记信息栏里提醒说今天是您的生日。”
“生日快乐,岑小姐。”他将手里的花束递过去,“这是我们餐厅的额外服务,小小心意,希望您喜欢。”
岑声声诧异地从椅子上起身,唇不自觉张了张,有些不可思议地接过来。
“谢谢。”她指尖摩挲着包装纸的边缘,为一份素不相逢的善意而眼眶泛红。
“不过。”岑声声欲言又止。
“您说。”
“如果……我今晚没有特别大的消费的话。”岑声声视线落在桌上她唯一点单的一份咖啡饮品,“会不会不太合适。”
对方笑了笑,“当然没问题,走进这间餐厅的便都是我们的上帝。而为上帝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好、谢谢。”岑声声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
今晚就到这里了,她也该回去了。
低头去取椅子侧边的包包,带着手里的花束,她便要准备离开了。
“啊但是——”对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挡在了岑声声想要离开的位置,“或许您可以再多坐一会儿吗?”
岑声声有些懵,但还是在对方的引导下,不自主再次坐了下来,她想,或许还得再点点别的东西,不然好像确实不太容易走出去了。
对方在她没发现的时刻里迅速地松了一口气,又俯身稍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还有另外一个额外放送的服务。”
“嗯?”岑声声抬眸,不明所以地认真看着他。
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的神情里有一丝难掩的情绪,像是社恐深怕被拒绝的那种。
但是,怎么会呢?
她抿唇冲对方笑了笑,“你们真是间暖心的餐厅,我很好奇。”
“是这样的,岑小姐。”他扬手示意了下不远处的空中楼阁,“我们家还有一位脾气古怪的钢琴老师,也很想要为在我们餐厅过生日的幸运儿献奏一曲。不知岑小姐能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当然。”岑声声长舒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认真回应,“非常感谢你们的服务,我很荣幸。”
“那……请您多留片刻,他马上开始。”
原来二楼是做这种用途的,岑声声双手握着手里的花束,若有所思。
不出一会儿,果然传来了透亮抓耳的钢琴音,听起来让人不自觉想象,那该是一架古老的、华贵的欧式钢琴的样子。
她想,坐在琴凳上的老师,应该留着蜷曲茂密的花白胡子,穿着黑色缎面的燕尾服,别着同色系的领结,闭着眼,修长的手里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指尖跳动,流淌出动听的乐章。
前奏顺着红木色雕刻着复杂图腾纹路的木质旋转楼梯流淌而下,缓缓送入她的耳里。
真巧,是她最喜欢也是外婆教她的第一首钢琴曲,《致爱丽丝》的旋律她无比熟悉,是她练习最多的一首,也是她自信自己弹得最好的一首。
但很明显,楼上的这位老师,功力远在她之上。
好奇怪,同样的音符旋律,在不同的人手里,总是能弹出完全不一样的美妙。
岑声声的耳畔,回旋式的音符节奏缠绵,也同样流淌着轻快欢愉,似乎听起来,这位老师的心情很是不错。
中间一个滑音过去,突然旋律起了变换,再进的节奏变成了那首《祝你生日快乐》。
缓缓的,没添任何修饰。
却莫名让岑声声在今晚的最后,突然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生日快乐,她很快乐。
……
结束后,她因为感动而起伏的情绪缓了缓才想起来寻找刚才那位告知她惊喜的侍应,试探地询问能否见见这位为她演奏的钢琴老师。
“不知道这样的要求是不是有些冒昧,但是我很想当面谢谢他。”
对方的神色有些为难,但还是回道:“虽然很不符合规定,但是我很乐意帮您问一下是否可以破例。”
岑声声先打了退堂鼓,很是不好意思,“要不还是不麻烦了,真不好意思。”她垂首在包里翻出一张便利贴纸。
是硬质的,粉色的桃心样式。
提笔快速地在纸上写了一行小字,然后折了折将它递过来,“或者帮我把这个送给老师,希望这个能表达我的谢意。”
对方很乐意的接过离开。
岑声声也不再多做停留,虽然二十四岁的生日没有一个愉快的开始,但好在有个幸运的结束。
她在餐桌上特意多留了小费,拿着花束包包准备离开。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意外和刚才的侍应迎面撞上,对方是从外面进来。
见到她,他的表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愣怔一闪而过,随即立刻又是一副和善的微笑。
“岑小姐,您的纸条我帮您送到了,钢琴老师说他很高兴。”
岑声声向他道谢。
“对了!”他又继续,“他还说,虽然这次无缘同您见面,但是想到人生的际遇总是难以捉摸,说不定哪一天,你们还会再见面,到时候如果有幸,他一定当面祝您生日快乐。”
直到进了下行电梯,岑声声的脑海里依旧回想着刚才对方说的话。
不知为何,她突然特别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虽然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模样,但就是莫名笃定,下次再见,她一定会认出他,以及他那拯救了自己二十四岁这个糟糕的生日的美妙琴音。
电梯下到地面,刚出来,手机便进来通来电。
竟然是虞茵的电话。
岑声声不可思议地接起,通话的那一瞬,对面传来虞茵的声音极具感染力,她好像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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