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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瑶想到独世宫源源不断的高阶妖兽材料，其中大部分应该都来自这里吧？
依稀记得训练场似乎是那位神神秘秘很少露面的右护法负责的，是他直接抓了妖兽丢在这里吗？能从这里面脱颖而出的守卫，没有一个会是简单角色，能操纵这里的右护法，必然更加强大。
强将手下无弱兵，谢无极的确有傲视的资本。
黎瑶心跳剧烈地退后几步，凭着修为增强的视线，甚至能看到蠕动的妖兽身体下无尽的尸骨。
活着出来的绝对是少数。
真正留在这里的才是大基数。
这里死过多少人？
没人知道。
黎瑶脊背发寒，谢无极这时好像终于舒展够了筋骨，以前他身上还只是有灰烬的气息，现在直接是具象化的灰烬了。
他重回涯边，落脚之处寸草不生。
“感受到了吗？”他笑盈盈地问了一句。
黎瑶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他一歪头，结界消失，他特别优雅地一抬手，满树林的妖兽转瞬燃尽。
漫天的灰烬将夜空填满，处处都是烧焦的气息，黎瑶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手不断挥开周身的灰烬，狼狈的样子引得谢无极一阵轻笑。
“真弱啊。”
他不知何意地感慨着：“这么弱的话，会让我很为难的。”
……弱是她自己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可为难的？
谢无极显然没打算给她解惑，他也在这里留得够久了。
“把鞭子收好。”他漫不经心地说话，很难确定这是不是什么叮嘱，“必要的时候，能救你的命呢。”
黎瑶垂着头，长发落下遮住侧脸，看不到什么表情，谢无极也不好奇。
他化光而去，并没带着黎瑶，他目前这个状态，黎瑶是没办法接触他的，她只能自己回去。
其实至今黎瑶都不太明白，谢无极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难不成还能是为了在这里给她制这条鞭子？
回去不行吗？
是为了舒展筋骨？
这个倒是有可能。
他显然是不想压制体内力量的，可是没办法，如果不压制，他的肉身会因为承载不了这样的力量爆体而亡。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他难道不是自己修炼起来的吗？人本身的力量怎会令身体承受不了呢？
想这么多与他有关的事也是浪费脑细胞，还不如想想自己要不要回去。
就这么走掉的话会怎么样？
肯定会被抓回来。
会被独世宫以叛徒逃兵的名义抓回来，到时候死得怕是没有山下的妖兽那么轻松。
黎瑶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独世宫，谢无极显然已经回去了，独世宫顶端的宫灯烧得十分旺盛，她脑海中已经是熟悉的万人忙碌的画面了。
独世宫所有人的紧张忙碌，都只为了谢无极一个。
黎瑶闭了闭眼，终于还是踏上了回程的路。
她还没本事直接飞上独世宫，所以需要来传送法阵处。
传送法阵设在独世宫下面的折玉城里，深夜这里也是无数守卫把手。
黎瑶出现，他们都眼熟得很，直接放行，为她开启法阵。
站在法阵里等待的时候，黎瑶忽有所感地望向一处，在那里看到匆匆而过的温如玉。
他脸上的伤口已jsg经愈合，但留下了狰狞的疤痕，黑纱道袍之下包裹的身躯高挑修长，虽比不上谢无极魁梧，仍然优雅体面。
与黎瑶视线相对，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寻常地收回，继续去忙他的。
大半夜的也不能休息，这折玉城主看起来并不好当。
黎瑶也收回视线，在法阵开启后回到了独世宫。
一回来就发现这里热闹得很不对劲。
眼熟的婢女靠近，来迎她回琅嬛阁：“奴婢已经把琅嬛阁收拾妥当，绝对寻不到其他人留下的半点痕迹。”
“……”
黎瑶当初把琅嬛阁让出来就没打算回去住，她迟疑了一瞬，正想说先放着吧，回头再说，就有人匆匆跑来，告知了一个消息。
“琅嬛阁已经有人住下了。”
婢女和黎瑶都愣了一下。
“黎小姐，道君在疗伤，命你替他去招待客人。”
“……客人？”黎瑶微微蹙眉，“是谁？”
独世宫什么时候这么多客人了？
她来这里三年了，这三年里除了谢无极，还是头一次这么频繁地招待外来者。
“是闻家来人了。”婢女谨慎地回答。
闻家？
黎瑶想起自己杀死的闻主君。
闻家人都在闻家长命阁中点着魂灯，一旦出事，魂灯熄灭，自有人追查。
有闻家老祖这位当世唯一可以和谢无极抗衡的大能在，没人敢和闻家人对着干。
是为了闻主君的死？
他们已经知道是她做的了？
要问罪她吗？
黎瑶斟酌着问：“可知闻家来的人是谁？”
婢女：“是闻家少主。”
黎家心凉了半截。
闻家少主。
没有人不知道闻家少主，闻家老祖最宠爱的这位晚辈，是最有可能超越他的存在。
闻雪月如今不过三百岁，道行已是长辈们上千岁都达不到的高度。
她竟然亲自来了，如果真是为了闻家子弟的死……谢无极会将她交出去吗？
一定会吧。
这世上如果还有谁的关系和他称得上好，也就只有闻家老祖了。
当年若非他把谢无极带走，谢家已经全军覆没了，更不会有谢无极的今日。
他对谢无极有知遇之恩，哪怕谢无极再不按常理出牌，面子上也会给足闻老祖。
让她去招待闻雪月？怕不是直接把她送过去给人家处置。
黎瑶不想去，可是由不得她，在独世宫谢无极的话就是神旨，没人能违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琅嬛阁的，这里刚收拾好，给闻家少主暂住是再合适不过的。
黎瑶站在殿门外，这一路走来都在苦恼，现下反而什么都没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闻主君自己撞上了她的鞭子，当时那种情况，被人算计的是她，濒临死亡的也是她，如有机会，她连温如玉都不想放过，做了都做了，没什么可后悔，也没什么可再回忆当初的。
黎瑶沉住气，正要走进殿门，里面忽然有人出来了。
来人高马尾，雪白锦裙，怀抱仙剑，面色冷肃，是个气场很强的冰山美人。
黎瑶一眼就知道，这肯定就是闻家少主闻雪月了。
人如其名，恍若雪中皎月，清冷动人。
闻雪月视线将黎瑶上下一扫，冷静地问：“就是你杀了闻川？”
第二十四章
闻雪月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黎瑶自己, 就只有黎家主和谢无极还活着。
黎家主只剩下她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女儿了，现在再去生一个培养显然不是很来得及, 修士本来就子嗣艰难, 所以不太可能是黎家主。
那就是谢无极。
他让她来这一趟，就是送上门给闻雪月处置吧。
黎瑶突然想到自己收到的“共渡”，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必要的时候, 能救她的命。
说的估计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吧。
他这个人还真是矛盾, 既然都做好了把她交出去的打算，还假惺惺地给什么鞭子？
他当时留在外面不回来, 果然只是为了宣泄力量舒展筋骨, 与制鞭无关。
黎瑶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冷了，没想到还能更冷，她整个人比泡过寒池的谢无极还要更冷，漆黑的双瞳定在闻雪月身上, 饶是闻雪月这种身经百战的剑修，也有些招架不住。
黎家这位小姐有一双渗人的大眼睛，苍白的面色配上这双眼睛, 再加上嫣红的眉心痣, 像极了纸扎的娃娃。
她突然笑起来, 使得这张鬼魅森然的脸越发骇人起来。
“不是我。”黎瑶毫无血色的唇缓缓启合，“闻少主为何这样说？闻主君是我的继父, 这些年来我一直待在独世宫，只前几日同道君回去了一趟，与闻主君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闻雪月不为所动：“你妹妹也死了, 黎家如今只有你能继承家业了。”
“但真的不是我。”黎瑶歪着头一脸无辜，“我只回了黎家一趟, 还是和道君一起，有道君在，怎么可能有机会动手杀人？”
“你妹妹是道君杀的。”
闻雪月好像什么都知道，确实，如果是谢无极告知的一切，她自然是了解一切。
黎瑶心里清楚这一点，却非要否认：“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闻主君也是道君杀的呢？”
闻雪月淡淡道：“我是剑修，修剑心通明之术，我知道你在撒谎。”
黎瑶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没有说话。
“来之前我已经调查过，闻川碎裂的魂灯上有你的气息。”
“……”
靠，还可以这样的吗？这不就和现代查案验DNA差不多？
黎瑶嘴角笑意顿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那闻少主应该也发现，闻主君的命魂消失了。”
闻雪月微微皱眉。
黎瑶往前一步：“少主肯定知道无极道君的本命法器是什么，他的命剑是以命魂组成，他去黎家绞杀了作乱的恶蛟和与恶蛟一起为恶的黎珏，捎带一个救女心切上前阻拦的闻主君，并不奇怪吧？”
闻雪月冷冷道：“还在撒谎，看来与你好好说是没有结果的。”
“少主要做什么？”
闻雪月拔剑出鞘。
“你要在独世宫动手吗？”
这里可是谢无极的地方，没他的命令，谁都不得在这里妄动法器。
但这一条显然拘束不了闻雪月。
她废话不多说，持剑与黎瑶打了起来，黎瑶手中化出共渡，不用白不用。
在有共渡之前，她用的鞭子是由高阶妖兽的筋制成的，已经是当世数一数二的法器。
但比起共渡，从前的简直可以称之为垃圾。
不知谢无极是怎么做到的，她用这条鞭子实在很趁手，之前还想着走的时候留下它，现在感觉到金丹和神魂与它的契合，是真的有些撂不开手了。
现在也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闻雪月是闻老祖都赞叹的天才，黎瑶需要拿出十二分的注意力来应对她。
她毫无取胜把握，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还在争取什么，但要她束手就擒也不太可能。
两人从琅嬛阁里面打到外面，婢女们怕被波及早就散开了，想来是会去通知谢无极。
可通知了也没什么用的，谢无极一手造就了现在的一切，他难道还会出手阻拦吗？
他不帮闻雪月一把，置她于死地就不错了。
黎瑶很快出了一身汗，她对敌经验还是太少了，闻雪月是在战斗中成长出来的剑修，斩杀怪物都不皱一下眉头，何况是她。
黎瑶其实很羡慕她，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有自己的亲人朋友，有无尽的机会和时间，但她什么都没有。
黎瑶穿越之后一直都没有特别想家，穿越前她也是个死人了，长久的病痛折磨不但消耗了她自己，也消耗了家人的钱和感情。
她很清楚自己死的时候，家人和她都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不用再痛苦，他们也不用再心疼和矛盾。
人总是要分开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人都是要死的。
可黎瑶已经死过一次。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既然给了她，她就不会轻易罢手。
过去几次险象环生，虽然也想过死就死了，但冷静下来还是不甘心。
黎瑶拼尽全力一战，还真和闻雪月对了数招，一时分不出谁胜谁负。
闻雪月也吃了一惊，她眼神一顿，认真起来，下手越发狠了。
碎冰剑冷寒的剑气驱散了黎瑶身上所有的汗水，她终于还是精疲力尽，眼看着就要被剑刃穿jsg胸而过。
千钧一发的时候，黎瑶忽然定了定神，朝闻雪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但不躲，还朝着剑刃飞速迎上，以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用鞭子卷住了闻雪月的咽喉。
窒息感袭来，闻雪月诧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对手。
按道理，在黎瑶得手的时候，胸口该被碎冰剑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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