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口上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好让姜熏给他上药。
姜熏眼睫毛轻轻垂落下来,覆盖了一双点漆似的水润双眸,动作又认真又温柔,生怕把他的伤口弄疼。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元渡心口瞬间软了。
他听说过女儿是爸爸妈妈的小棉袄,但爸爸妈妈都不要姜熏这个女儿。
现在妹妹是他这个哥哥的小棉袄。
晚餐元渡没有下去吃,他在房间里打游戏,尹姨给他把饭菜送到了房间。
姜熏和他们一起坐在饭桌上。
因为元渡口出不逊,罗佳嘉的眼睛还肿得像灯泡似的,元夏婷回来看到罗佳嘉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让元渡气的,她不敢上楼和元渡理论,只安慰了罗佳嘉几句。
元毅钧入座吃饭,元夏婷对他抱怨道:“爸,这些年来我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您也是,都不知道维护她。”
元毅钧阴沉着一张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元夏婷看姜熏一眼:“阿熏,元渡是因为今天你走迷路才骂我妈妈的吧?”
姜熏乖乖的喝了一口汤:“不是哦,是因为罗阿姨二十多年前和爸爸在我妈妈的床上做坏事。真奇怪,当时爸爸妈妈好像还没有离婚,罗阿姨怎么可以和别人的丈夫在一起呢。”
元夏婷没想到姜熏会这么说,她闹了个大红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罗佳嘉刚止住的眼泪又往下落了。
元毅钧好意思教训元渡,他真不好意思教训姜熏。
姜熏是他的女儿,在这个家里又像是客人。
听说姜熏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宛城大学,他很想问问姜熏的学业,但他又不愿意父女俩单独相处,所以一直没开口。
现在姜熏饭桌上说了这么尴尬的一件事,元毅钧沉着脸瞪了元夏婷一眼:“只有你饭桌上话多,一张嘴问不停,夏婷,你少说几句话。”
元夏婷闭上嘴巴。
餐桌上菜品很多,却只有一条清蒸鱼,姜熏喜欢鲈鱼,她把鱼肚子上少刺的肉夹在了自己碗中。
保姆把另一面翻过来,元夏婷想把另一块鱼肚肉夹走,罗佳嘉红着眼睛把筷子伸过来,将另一块夹给了元争。
姜熏很快吃饱了,她喝一口保姆递来的茉莉花茶:“我出去散散步。”
元夏婷还想着杜鸣的事情。
白天联系不上杜鸣后,一连四五个小时过去,都没有任何音讯。
本打算问问姜熏,她又担心元渡知道这件事情。
吃过饭后,她收到了邵隆的消息:“杜鸣找到了。”
元夏婷松了口气:“他在哪里?和哪个小妖精厮混去了?”
“在北郊医院,右手手腕严重骨裂,估计整只手废了,得做手术。”邵隆道,“杜家人忌讳莫深,非说杜鸣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的……真他妈笑话,没听过楼梯能摔成这样的。”
元夏婷迟疑片刻:“元渡做的?”
“不可能,要是元渡做的,估计杜家的人现在就去你家兴师问罪了。”
元夏婷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
邵隆不想再说这件事了:“应该是他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人,不然,这么严重的伤绝对不敢压着。”
元夏婷蹙眉:“除了你伯父伯母一家,宛城还有什么人是杜家得罪不起的?”
“谁知道呢。”
邵隆把片子发给了元夏婷:“你看看,我估计什么东西砸的或者被人踩的,下手特别狠辣,要是我大哥年少时,他估计能干出这种事。”
元夏婷想了想邵钰:“邵大哥年少时也很温和吧?他才不像元渡那个贱种。”
邵隆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第18章
邵钰接过李管家递来的水, 仰头喝了一口。
他刚刚健身房出来,汗水顺着性感的喉结往下滚落,侧脸刀削斧凿般完美, 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贴身T恤,隐隐可见胸腹完美且有力量感的肌肉轮廓。
姜熏不知道该不该看他。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微微往旁边偏移:“邵钰哥, 我来取我的发夹, 还有,向您道谢。”
邵钰把水杯放在桌上。
他一双手修长有力, 平时看起来养尊处优,刚刚运动过后,他握杯子时有点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很是明显, 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玉雕。
“稍等。”
李管家对姜熏道:“先生去冲凉换身衣服。”
姜熏点点头:“好。”
李管家端出一小盘水果和点心, 还配了一杯馥郁的玫瑰花茶。
晚上喝茶容易失眠, 所以水里只有玫瑰花瓣,姜熏浅浅尝了一口茶,她见果盘里有切成小块的桃子,忍不住吃了几块。
“姜小姐很喜欢吃桃子吧?”李管家道, “这是今天刚刚摘的。”
姜熏一脸好奇:“李叔,为什么邵先生要在这里种桃树呢?”
这边豪华别墅很多,但很多人家里种的基本上都是景观树,很少有种果树的。
李管家道:“先生的心思很难猜, 种桃树的原因——姜小姐, 您不是很喜欢吃桃子吗?”
姜熏确实很喜欢:“很好吃。”
“您尝一下这个点心, 这是家里西点师做的。先生对食物的要求很高,一定符合姜小姐的胃口。”
姜熏拿了一枚曲奇品尝, 浓郁的奶香气息在唇齿间弥漫,曲奇入口即化,确实很美味,她捧着杯子又喝一口茶:“李叔,你叫我的名字就好,称呼我姜小姐太客气了。”
李管家看着少女温柔素净的面容,忍不住想起了她小时候。
孩提时的姜熏粉雕玉琢,就像一个可爱的瓷娃娃,当时他的确称呼姜熏为“阿熏”。
现在姜熏长大了,哪怕李管家心里她依旧是那个幼小的孩童,却不得不注意言辞。
既然姜熏准许他直呼名字,他没必要那么客气,像以前那样把姜熏当成晚辈。
这时候邵钰换了衣服从里面出来了。他平时穿的是正装,头发总是梳上去,俊美深刻的五官全部显露。
现在晚了大概准备休息,前面的头发落下来,这让他的年龄看起来瞬间小了几岁,给人的压迫感也没有那么强。
李管家识趣的退出去了:“先生,我去看看Lucky跑去哪里了。”
邵钰点了点头。
姜熏回家后换了一件长袖白T,手臂上被掐出的痕迹被遮挡住了,邵钰从药箱里拿出一管药膏:“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姜熏有些不好意思,严格来说这不算什么伤。她把袖子往上拢了一下,留在手臂上的指痕已经不红肿,但痕迹还在,她痛觉明显,依旧能够感到丝丝缕缕的疼痛。
她接过邵钰手中的药膏:“谢谢,明天应该就好了。”
姜熏慢慢的涂了一层药膏,眼角余光看到邵钰把一个天鹅绒盒子放在了桌面上。
她以为盒子里放着自己的珍珠发夹,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有一串璀璨夺目的手链。
姜熏惊讶的抬眸。
邵钰面色如常:“我错过了你的成人礼,你马上要开学了,这串手链送给你当入学礼物。”
过往一些事情像解封的冰层缓缓浮现。
姜熏突然想起来和邵钰分别的时候,她抱着邵钰的腰不让他走,但是,邵钰还有学业没有完成,他一直都在国外读书。
最后,少年半蹲下来擦了擦姜熏脸上的泪水,很认真的告诉她:“等你十八岁生日,我一定回来看望你,给你带一份成人礼。”
十八岁对于小姜熏而言太过遥远。
她每天都在数时间,看看自己距离十八岁还有多少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悄然流逝,容易忘事的姜熏终于在某一天睡前忘记记录日期。
现在的邵钰已经不是曾经的邵钰,再次见到他,即便想起之前的事情,姜熏也不好意思主动亲近。
她眼眸垂下:“您为什么一直不回云城?”
邵钰把手链拿了起来,握住姜熏的手腕。
小时候的姜熏软绵绵的,胳膊就像雪白的莲藕,握下去的时候完全摸不到骨头。
现在的姜熏已经长成了少女。
他指尖触碰过姜熏纤细的手腕,终于意识到她完全不是曾经又小又脆弱的雪团,而是亭亭玉立的女孩子。
“这两年事情太多。”
浓郁的祖母绿和碎星般的钻石衬得姜熏手腕皓白如雪,她以手托腮,静静的看着他:“那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吗?”
邵钰似笑非笑:“阿熏,你觉得呢?”
姜熏得到默认终于放心,捧着茶盏继续喝茶。
邵钰手机响了,他不喜欢在非工作时间收到任何来电,只是挂断的话,对方大概一整晚惴惴不安,可能会托关系到邵钰的父母那里求情。
“邵总,今天杜鸣有眼无珠冒犯了您的女伴,我替他向您道歉。”
姜熏听到邵钰手机里的声音,这时才想起今天对自己耍流氓的男人叫杜鸣。
和邵钰说话的男人声音很成熟,大概是杜鸣的长辈。
邵钰声音温润:“杜先生,我们晚辈之间的冲突,彼此能够解决,不劳你这位长辈插手,同样,我并不希望我的父母插手此事。”
给邵钰打电话的是杜鸣的大伯杜历雄。杜鸣的父母都在国外,平时他操心这个侄子的大事小事,因为杜家的背景很大,平时杜鸣干坏事,杜历雄给他擦屁股轻轻松松,几十万几百万就能搞定。
哪里想到杜鸣色胆包天,欺负欺负没背景的漂亮女孩儿就算了,居然在邵家欺负到邵钰的女伴头上。
邵钰年轻,脾气看似温和,但与邵氏集团高层来往过的人都知道,他绝对是个狠角儿。
杜鸣一只手废了可以治,家里倒了就全完蛋。
杜历雄听着邵钰的意思,擦了一把冷汗:“杜鸣这个缺心眼的东西,哪里有能力和邵总平辈?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改日我再登门向您赔礼道歉。”
邵钰看向姜熏:“阿熏,你愿不愿意原谅?这件事情听你的。”
姜熏在他目光注视下,脸颊“蹭”的就红了。
她点点头:“好吧。”
杜历雄听到邵钰那边有个女孩子的声音,猜想着这就是被杜鸣冒犯的女子了。见人松口,他连连道谢。
时间不早了,姜熏在邵钰这里吃点心吃水果吃得饱饱的,她见点心盘里的点心没有吃完,想着邵钰肯定不会吃自己剩下的这几块,厚着脸皮道:“邵钰哥,我可不可以把它带走?”
邵钰突然想起来姜熏小时候学校中午发牛奶,她觉得草莓口味最好喝,每次发草莓口味都存着带回来给他。姜熏被外婆养得太好了,从小就很关心身边的亲人朋友,有什么好东西总会和她喜欢的人一起分享。
他眯了眯眼:“你想带给元渡?”
姜熏:“……我自己吃啊。”
给元渡带着他肯定会追问,元渡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没有吃过点心,姜熏想明天早上配茶。
“想吃下次来这里,家里佣人都认得你,当成自己家就好,”邵钰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看着姜熏进入元家大门后,邵钰才折回家里。
李管家被狗扑了一身狗毛,抬手扶了扶歪掉的眼镜边框:“Lucky越长越肥了,先生,从明天起是不是给它节食?”
邵钰漫不经心的道:“你看着办。”
李管家又道:“您现在去休息?”
他被一身狗毛弄得想打喷嚏,李管家得在邵钰休息后才能处理。
没想到邵钰突然回过身看他一眼:“你怎么和杜家说的?”
李管家咳嗽一声:“杜历雄给您来电了?我当时怒气冲冲的说,杜鸣在邵眉的婚礼上对您的女伴动手动脚,您大发雷霆,让杜家走着瞧。”
邵钰:“……”
大发雷霆、走着瞧。
哪个都和邵钰不沾边,偏偏杜家那些蠢货还真的信了。
杜历雄听到李管家的话,可能真被吓着了,担心邵钰把杜家整破产,所以急着找邵钰的联系方式来道歉。
邵钰抬眸:“其它暂且不提,女伴怎么解释?”
李管家十分无辜:“您让我说阿熏小姐是您的妹妹,可是,您有几个沾血缘的妹妹一查就知道,杜鸣哪敢对您妹妹动手动脚?更何况,阿熏小姐是元渡的亲妹子。思来想去,只能说阿熏小姐是您的女伴。”
要是说邵钰路见不平废了杜鸣的手……杜家非闹到邵钰的父母面前要个说法。杜家虽不如邵家,也是宛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邵钰随随便便废人一只手,人能不急么?杜家为难不了邵钰,难道邵钰的父母管教不了么?邵家再嚣张也不能这样吧?
女伴的说话委婉客气,毕竟婚礼上有不少人带着体面的女伴参加。再者给杜家联想的空间,让杜历雄觉得杜鸣色胆包天打了邵钰的女朋友的主意,从一开始就让杜家处于下风。
邵钰要被李管家气笑了:“好,很好。你怎么也称呼她的名字?”
李管家道:“阿熏小姐让我改口喊她名字,说我年纪这么大了,对她毕恭毕敬的不太合适……说起来,阿熏小的时候,我还抱着她买糖吃。”
邵钰挥挥手让李管家下去了。
姜熏洗澡之后,趴在床上睡不着觉。
她突然想起来元渡那天说要给她一模一样的最后没有,难不成它只有一条,最后让邵钰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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