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一场落日》作者:橘悦
文案
余悦第一次见魏棋就是在他的风月场上。
少年耳后别着烟,一双眸子凉薄又无情,可偏偏说着混不羁的话,引得一众女生面红耳赤。
第一印象实在太过糟糕,余悦自动将他归到了渣男那一类人里,并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可少年烈得像酒野得像狼,如一团不灭的野火。
悸动的心脏没能如她所愿与他保持距离。
鼓起勇气表白那天,那人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淡漠。
自始至终也没看她,只道:“我不和好姑娘谈恋爱,但是余悦,你要是敢因为我这句话变坏,就别再来见我。”
他多坏啊,一句好姑娘就将两人分得明明白白。
让她以为自己的心动会止在表白失败那天,可魏棋没给她机会。
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死于一场最可笑的荒唐,成为她心口的朱砂痣,从此她再没能忘记过他。
余悦曾问过魏棋想成为什么,他说想变成一棵树,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无人的大山里。
所以后来余悦厌倦了城市里车水马龙的日子,毅然辞去城市里的工作,做了一名护林员,穿梭在深山里。
他说想成为树,那她就成为守护树的人。
这一去就是六年,六年里所有人都在劝她忘记他,直到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对她说:“余悦,你把自己的心分出来百分之五给我,我帮你一起记着他,行不行?”
——
故事的开始是她将魏棋的纹身复刻在自己身上,心无旁骛地爱了他12年,故事的末尾是她红着眼眶,在一座墓碑前,温柔地说自己要结婚了,和别人。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悦 ┃ 配角:魏棋,于锡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要结婚了,和别人。
立意:顽强生长。
第1章 等落日01
悠长而平和的鸣钟声发出阵阵回响,掩盖了山林里翠鸟的鸣啼。
一处极不显眼的偏殿里,有人缓慢而富有节奏地轻击着木鱼,时不时伴随着一两句叫人听不懂的低语。
似是在诵经。
殿里燃着的供香一点点变矮、缩短,致使整个殿里到处都盈斥着淡淡的檀香味,闻久了叫人格外的心安。
殿外有小孩子的嬉笑声和来往香客的说话声,十分喧闹扰人,但金像前轻击着木鱼的姑娘紧闭双眼,手里的动作不乱分毫,沉溺投入又分外虔诚。
就这样过了许久,久到透过窗户缝隙的光线变得昏暗、屋外热闹喧嚣的气氛变得沉寂,姑娘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而后直视着面前的金佛,缓慢而郑重的对着佛像磕头跪拜,最后在一侧洁了手,将一早就准备好的供香点燃,插/入燃着青烟的香炉里。
至此,她严肃的面容才渐渐松散了下来,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般,然后对着佛像再次叩拜。
严谨到不能再严谨,生怕有丝毫的差错。
余悦从殿里出去的时候,身着灰色袈裟的小沙弥隔着几步向她作揖行礼,余悦双手合十回他一礼。
“是主持要见我吗?”
长久诵读而未饮水的缘故,她的嗓音沙哑,一说话就能察觉到嗓子里被撕扯的痛意。
沙弥颔首:“请跟我来。”
皎而洁的月光泻落在幽静的长廊里,在他们脚下投出极长的阴影,一时间只能听到二人的脚下的轻响声与山林里鸟雀的啼声。
余悦走在沙弥后三步远处,跟着他穿过长廊,停在一侧刷着红漆的木门前。
“施主,到了。”
沙弥只将她引到此处,余悦向他道谢后他便退了下去。
屋内的人似乎早就知道她在门口,所以在她犹豫到底要不要敲门的时候里面的人唤了一声:“进来。”
这下她没再犹豫,推门而入,朝年迈而和蔼的主持作揖行礼后在他对面席地而坐。
“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晚?”着黄色袈裟的主持和蔼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生疏,像是与相识了很久的好友闲谈。
“遇到了一些事,让我很烦。”她也似无所顾忌,有什么就说什么。
“你总是这样,心静不下来的时候就喜欢来这小寺庙里。”
说完后主持了又然一笑,半响他微微摇头:“孩子啊,哪有那么多烦恼,是你太执拗了,凡尘里总该有些东西是要被舍弃和忘却的。”
与主持相识这么久,余悦自然知道他言外之意说得是什么。
所有人都在劝她忘记他。
可如果连她都不记得他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证明他曾经于这人世间走过一遭了。
谁都可以忘记他,她不行。
余悦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了,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甘、执拗与悲戚:“那主持呢,主持难道真的能脱得了凡尘吗?那这了尘寺呢,又真的能了却前尘吗?”
无论她的语气和态度如何,对面留着白胡子的和尚脸上始终是平和而慈祥的笑。
他望着那一双执拗的眼,似乎是在拷问她的灵魂:“孩子,你真的信佛吗?”
“主持说笑了,心里日日念着它,磕头磕得虔诚,诵经诵得真心,如果这样都不算信的话那怎样才算信?”
主持没回她,也没说话了,只是轻击着手里的木鱼,屋子里一时只有被轻击的木鱼发出了些许声响。
余悦在这样平和的气氛里渐渐将自身刺人的气势收敛起来,而后半垂着眸子,语气难得带了几分脆弱,“主持,您别劝我了。”
面容冷艳的姑娘眉眼低垂,失魂落魄,将哭不哭。像刺猬将一身扎人的刺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露出最柔软的地方。
年迈的主持到底是无奈地叹一声,新起了个话头:“今天又念了经文?”
余悦闷闷“嗯”一声,随即又摇摇头:“不,不是念,是背,五千一百七十六个字,一字不差。”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主持合上双眼轻击着他的木鱼,而她蜷缩在一旁,沉迷于自己的回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余悦从房里出来,缓缓地穿过来时的长廊,一步一步向着寺门走去。
她走后许久,房里的木鱼才停了下来,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心中无佛,便不是真的信佛。既不是真的信佛,那这世上就无佛,可悲啊……”
*
了尘寺坐落于高山之上,山上只有这一座寺庙此外再无别家。
余悦从寺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从山顶一路延伸到山脚的石阶望不到尽头,也见不到除了她以外的第二个人。
她就在这样的黑夜里一个人打着手电独自下山,与月光为友,与蝉鸣与鸟雀的叫声为伴,没觉得怕,也不想怕。
她巴不得见一见传说中的鬼魂,她真的太久没见到他了。
下山远比上山容易,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已经到了山脚下的村落里。
了尘寺大名远扬,白日里有许多香客到此拜神求佛,山底下的村民便借此想到了另一层商机,在山底下开起了客栈供人休息。
此时已经接近十一点,村落里已经静悄悄的一片了,但远远还能看到有几家客栈的牌子亮着,余悦选了最近的一家。
“姑娘,住店啊?”打盹儿的老板娘听到动静瞬间清醒,和蔼地招呼她。
余悦点头:“是,麻烦您给我找一间大点的房子。”
中年女人不好意思地冲她笑:“姑娘,我们客栈里都是些单间,你要找大房子的话得去别家。”
天色太晚,她实在不想再多跑一趟,便淡淡颔首,嗓音沙哑,“那就麻烦您随便给我开一间房吧。”
“诶,好嘞好嘞。”
老板娘接过她的身份证低头登记信息。
虽然在山里,但是夏日的夜晚也是燥热烦闷的,更别提余悦从山顶一路走下来,背后捂了一身汗。
感觉到背后的潮湿感,她不自觉皱眉,然后扯了扯身上的淡绿色防晒衣,想了想还是将衣服脱下来搭在了胳膊上,只着一件白色方领的紧身短袖和一件黑色运动裤。
老板娘登记好信息后抬头笑着将身份证和房卡递给她,却在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骤然僵硬了神色:“您……您的东西……”
刚才说话的时候还是“你”,现在却突然变成了“您”。
可是余悦没什么反应,因为这样的目光她见得多了。
她平静扫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而后接过东西看着老板娘,半开玩笑似的道:“您别怕,不是所有纹着“大花臂”的人都是坏人。”
“姑娘……你怎……怎么纹了这么大一片……”老板娘有些结巴。
余悦低头看一眼自己胳膊上的纹身,再看一眼一脸震惊的老板娘,轻轻笑道:“年轻人嘛,为爱纹身。”
“您忙,我先上去了。”她冲老板娘道一句,说完也不刻意等着看老板娘的反应,姿态从容的离开。
待她走后许久,老板娘仍处于匪夷所思和震惊的状态。
回忆起刚刚那姑娘,面容冷艳,目光冷清,姿态从容。一头棕色大波浪性感又俏皮,身材高挑纤细,一对精巧的锁骨从一片方领里漏出来,贴身的白色短袖包裹着极好的身材,皮肤紧致白皙。
好看得紧。
可偏偏就是在那样人人羡慕的好皮囊上,有一大片的墨色纹身。
是一个大树轮廓的黑色纹身。
大约十厘米高,四厘米宽,树的轮廓极其简单,却能让人瞧出些欣欣向荣的意思。不过寥寥几笔,却将蓬勃生机尽数画进了图案里。
树下是一串看不懂的墨色字符。
整个图案就在左臂距离肩膀一寸的位置处。
突兀又明显,可又诡异的好看,也有些难言的神秘。
想起来那光滑白嫩的皮肤和突兀的黑色,老板娘心道一声可惜,反正如果那身好皮在她身上,那她肯定小心爱护,不会让它有丁点儿瑕疵,哪儿像刚刚那姑娘,居然舍得在这身顶好的皮肤上纹身。
老板娘摇头,自言自语的嘀咕中带着些许无奈:“年轻人呦,把不着调的爱情看得太重可不是好事。”
但又在嘀咕的间隙不受控制地产生一个念头:那纹身很酷,跟那冷冰冰的姑娘一样酷。
*
去纹身的时候,绝大部分老板都会问一句:“确定好要纹了?”
老板这样多问一句,其实是怕纹身的人以后后悔。
可这些会后悔的人里不包括余悦。
她永远喜欢自己的纹身图案。
永远不会怀疑自己纹身的初衷。
第2章 等落日02
旅馆的房间不大装修极简,但余悦不在意,她伸手撩了一把被汗水微微沾湿的长发,略带嫌弃地皱眉,径直走向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略过脖颈再淌过那条纤细的胳膊,黑色的纹身图案被打湿,与那截玉臂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是一种很诡异的美感。
余悦的右手手指抚上那片被水打湿的图案,极重地摩挲着一直绵延到左肩下方一寸的黑色纹身,半响轻轻笑一声。
人活着的时候会被很多东西束缚,总以为死了就好了,就自由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痛苦渡生,轻松赴死,也是一种奢求。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被她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发出连续且刺耳的声响,电话那边的人打一遍没人接就一遍又一遍地打。
电话响到第六遍时,余悦似乎是被烦得不成样子,走到窗边按了接通。
“余老师,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真的要辞职吗?要不再好好想一想,千万别冲动行事啊!你这工作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结果你倒好,不声不响就辞职了……”
电话那头的人一顿啰嗦,余悦凝着窗外,许久过后终于出声打断了他。
“王老师。”
她的嗓音一惯平淡,所以哪怕单单一句称谓也能让电话对面比她大了十几岁的人及时收声,屏气等着听她接下来的话。
“王老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当老师。”
“怎么就不适合了?你这两年不是干得很好嘛?好多学生喜欢你嘞!”电话里的人下意识反驳。
余悦轻轻一笑,垂眼。
“一点儿都不好。两年前我说服自己去热爱这个岗位,习惯三点一线的生活,适应这个城市的喧嚣,我以为我可以的,可两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真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无意识重复。
对面的人静了很久,叹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学校?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余悦的目光落在那轮皎洁的圆月上,思索片刻,“明天吧,明天我去学校门口等你,不方便进去,就不进去了。”
对面的人没再说话,余悦挂断了电话。
在别人眼里,她草率地辞掉了既轻松又体面还是被称之为铁饭碗工作,大概率是疯掉了。
可只有余悦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只是有点厌倦了这个城市,在这个城市待够了。
厌倦在旧的城市里找不到旧人的影子,厌倦她与这座热闹的城市格格不入,厌倦了世俗给她的枷锁。
她闭眼,再睁眼时看到了玻璃窗上映出的身影:棕色的大波浪,诡异的纹身图案,不用伪装的情绪……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由的样子。
是二十六岁之前她从未拥有过的样子,也是她和他一直所奢望和追求的样子。
二十六岁了,她就想疯一把,就想逃一次。
*
第二天余悦驾车驶向市区,回公寓里换了一身规里规矩的白色衬衫和浅色牛仔裤。
大夏天,她却穿了长袖长裤,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和那片墨色,连披在背后的棕色大波浪都被扎成马尾,乖顺地垂在身后。
纹身和棕色的头发都是辞职后才有的,眼下要去学校,她可以遮住纹身,却来不及掩饰那一头颇为扎眼的棕发,幸好她这一趟也不需要进学校,否则必然会引起非议。
车子堵在学校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时,王老师打电话过来问她的位置,余悦报了一家咖啡馆的名字。
挂断电话的时候她隐约听到对面的王老师在跟人说话,却因为红灯骤然变绿没有听清电话那边说话的内容,只听到了一声:“这就来!”
从十字路口到咖啡馆花了二十分钟,余悦坐在咖啡馆又喝了一杯咖啡后,说要给她东西的王老师却迟迟不见踪影。
她抬手拨通电话,不等对面的人接通,头顶传来一声极其温润的轻唤,“余老师。”
她挂断电话,静静看着距离自己几步远的人,虽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微微点头,道一声:“于老师,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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