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之前的寒意再怎么蔓延,也始终只占据她一半的身体,就像身体中有一条无形的线,把她的整个人,垂直分成了两半。
她现在的身体有一半沉浸在屋子内的温暖当中,舒服惬意,而另一半,仍然在不断汲取着壁炉中的热量,缓缓恢复身体该有的温度。
经此一事之后,张锦瑟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
在被达利亚婆婆带着看到过火中的人影之后,她无疑对眼前无法碰触的火焰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尝试着紧盯眼前的火焰,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特别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之前见到的人影究竟为何会出现,可按照她多年来接受到的教育和经验来看,一个正常人也不该在火焰中看到人影,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显示器。
张锦瑟紧紧盯着火焰,眼睛慢慢开始发酸,就在她再一次眨眼的时候,那火苗忽然像是被人久看害羞似的,在木柴上跳了一下,接着她就在里面看到了一双瞳仁大的出奇的黑色眼睛,透过火苗紧紧盯着她看。
那眼神里带着一种无机制的木然和麻木,可紧紧盯着她的眼神,又像是随时都要过来把人吞吃入腹一样。
这样的眼神大概也只能出现在大自然中凶猛的野兽捕捉猎物的时候,而张锦瑟在看到这个眼神的第一时间,立刻就被吓得仰倒在了地毯上。
柔软的地毯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安慰,反倒像是让她陷入了布满蛛丝的蜘蛛巢穴,浑身都染上了那种黏黏腻腻的不适感。
在这个时刻张锦瑟忽然一个激灵,转动脖子直直看向了卧室窗户的方向,在满是冰花的窗户上,她又看到了那双黑色的眼睛,紧紧贴着玻璃窗户,狠狠地盯着屋子里的人。
张锦瑟失声尖叫,随手拿起壁炉边上的火钩就扔了过去。
那双眼神让人不适的眼睛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张锦瑟平静了片刻,走到了窗边。
火钩并没有直接砸在玻璃上,只在木质的窗框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磕碰痕迹。
张锦瑟有些心疼地在原本保存完好的窗框上缓缓摸了过去,却突兀的发现,在寒带原本应该严丝合缝的窗框间,居然出现了一条不小的缝隙,丝丝的冷意正透过这条小小的缝隙毫不客气地挤进来,和屋子里原本的温暖空气争夺着宝贵的生存空间。
张锦瑟顺着这条缝隙一下往上推开了整扇窗子,带着冰雪寒气的空气一下涌了进来。
而在窗户外的地面上,虽然在白天的时候才被安德烈的金属探测器检测过一番,还被他们挖了个彻底,但经历了半天的冰雪,早已经重新覆盖上了白色的一片。
现在在这一整片白色的雪地上,居然有一双明显的高跟鞋脚印,清清楚楚地出现在这里。
显然,刚才张锦瑟见到的那双让她感到不适的眼睛,并不是她的错觉。
下一秒张锦瑟的猛地关上了窗子,锁上窗锁,连窗帘也被严严实实地捂上了。
壁炉里的火苗在此时忽然“哗啦”一声,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猛地窜起一阵火花,烧得底下的木柴越发“噼啪”作响。
柔软的床铺虽然温暖,但张锦瑟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重新窝在上面的心情,她抱紧自己的膝盖靠在了距离火光最近的地方,感受着这一份温暖慢慢驱逐身体和心中双重的寒意。
在壁炉的周围原本围着一圈不起眼的摆设,张锦瑟现在的这个位置,刚好让她把这些摆设看了个清楚。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件让她有些眼熟的东西。
那一圈形态各异的摆件,正是一只只造型各不相同的北极熊。
左边三只,右边三只,看上去很是对称,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在正中间的位置,却有一个空着的托盘。
显然在这个空着的托盘里如果放些什么,也并不妨碍它的排列完整性。
托盘的大小,北极熊的样子,显然和诊所里医生书桌上的摆件对上了。
可张锦瑟分明记得,蓝田曾经和自己说过,这位马克西姆医生是不久之前才来到这个小镇上的。如果她没有记错,医生到来的时间点,这座房子原本的主人,卓娅夫人早就已经过世了。
而在当时,她的继承人,也还并没有真正打开过这间屋子的大门。
那么原本应该在这里的北极熊摆件,又是怎么到了医生书桌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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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荒诞的真相
张锦瑟在小屋中的第二个晚上,依然终结在火焰陪伴的壁炉旁。
第二天一早,当张锦瑟在大堂里见到笑容满面的达利亚婆婆时,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达利亚婆婆笑呵呵地在临时充当餐桌的大木桌上端上了今日的早餐。
煎蛋,牛奶和面包,在营养的搭配上来说,无可指摘。
可这些健康食物,也没能让餐桌上的人露出更好看的神色。
尤其是在安娜和她那位女伴的脸上,年轻的胶原蛋白,也无法抵御黑眼圈的侵蚀。
比起昨晚半夜被窗外的人影惊吓到在壁炉边蹲守了一夜的张锦瑟来说,这两个女孩的神色甚至比她还要来得憔悴。
安娜有些心不在焉地戳着餐盘里的食物,人明明还坐在这里,可是整颗心,早已经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
大堂的木门又一次被“吱呀”推开,安德烈顶着一头柔软又凌乱的金色短发出现在了门口。
他挠着脑袋走了进来,几乎是同时,安娜放下勺子看了过去。
“有消息了么?”
安德烈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惊讶地瞧了眼墙上的挂钟,
“亲爱的,现在才只有早上7点,给我的伙计们一点时间吧,相信我,只要你的哥哥真的在达利亚婆婆说的房子里,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的。”
安德烈经过一个晚上的休养,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至少不再像是昨天那样时时刻刻巴不得缩在张锦瑟的身后了。
“锦瑟,你呢?晚上睡得还好吗?昨天蓝田把你带去诊所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你脸色看上去白得简直吓死个人,现在看上去倒是好了很多。”
几人正说着话,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让人牙疼的尖利金属摩擦过玻璃表面的声音。
张锦瑟皱着眉头正要寻找声音来源,就看见安德烈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接通后放到了耳边。
很难想象这种容易让人生理性不适的声音,居然会被人用作手机铃声。张锦瑟再一次对这个金发少年刮目相待。
“什么?!”
安德烈在接通电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没有舒展开过,他皱着眉毛一脸烦躁地拿着手机在屋子里不停地走动,听着电话对面的声音,眼神不时在屋子里的几人脸上略过。
“好,我尽快把人带过来,你们先把人都送去医院,就去我们自己家的那家,把人都安排在同一层。在我来之前,最好先别让人离开。”
等到这个金发少年抬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安德烈看上去有些为难的搔了搔脑袋,又悄悄看了安娜一眼,看得这个姑娘几乎等不及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才说道,
“人,似乎是找到了,只是,可能还有些问题。。。”
安娜早已经等不急安德烈说完后面的话,“那还等什么,他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
“找到的时候他的状况不太好,已经先让人送去医院了。当时还有另外两个人和他在一起,也许你也都认识。。。”
安德烈没有说完的话,再一次被人抢白,“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在安娜风风火火地放下自己吃到一半的早餐,冲出门口之前,达利亚婆婆安慰式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孩子,不要着急,你要找的人会没事的。”
安娜在她的怀里点了点头,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也给了达利亚婆婆一个紧紧的拥抱。
一个小时之后,安德烈的司机开了一辆商务车载着一车六人,停在了一家私人医院门口。
这家医院往日的评价如何,张锦瑟并不清楚。但车后坐上的两个女孩子在见到医院的招牌之后,肉眼可见的拘束,也能看得这家医院的收费,一定衬得上安德烈的身家。
早已经等候在大门口的年轻护士,直接把他们领去了顶楼的病房。
但在安娜见到她一直拼命寻找的哥哥之前,安德烈把她们先拦在了电梯口。
“你哥哥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希望你能事先有些心里准备,另外,我们在找到他的时候,你们的母亲也一直在那周围徘徊,之后还和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现在也都在这所医院里,你之后也可以去看看。”
张锦瑟观察到安娜在听到母亲的相关时,脸上的担心程度和提到自己的哥哥相比,完全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和自己丝毫不相关的外人。
这个可怜的姑娘继一路上不停地向安德烈道谢之后,又一连说了三遍“谢谢你!”才迈开脚步,冲去了他哥哥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兄妹相见的场景,暂时并不需要外人的围观。
安德烈带着张锦瑟和蓝田两人去了位于同一个楼层的休息室里稍作停歇。
安德烈在那里发现了一台咖啡机,给每个人倒上一杯咖啡之后,靠在沙发垫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想知道,我的人是怎么找到这位失踪哥哥的么?”
随即他也不等他们的回答,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人,说起来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头。
安德烈找来的人,在一开始就把剧院周围5km里内的黄色建筑,划分了区块,打算按照地毯式的搜索方法,逐一排查过去。
这一切在一开始的时候虽然进展不算太快,但也还算顺利,可在搜寻到某一个区域的时候,在一栋目标建筑物的大门前,两个在深夜激烈争吵的人,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当时许多周边早已经熄灭的窗户,都因此重新被点亮。大家显然都对半夜发生在家门口的八卦感到好奇。
那个争吵中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又干又瘦,看上去就不太好接触。
可安德烈安找来的那些人手里正好就有安娜行李箱里那张全家福的复印件。
很显然,虽然这个女人看上去比照片上的样子苍老憔悴了不少,还是一眼就被他们认了出来。那人就是相片里安娜的母亲。
通过两人的争吵可知,和安娜母亲深夜里在街头争吵的中年男子,则是安娜哥哥就职那家剧院的经理。
他们争吵的内容,则是一出相当让人唏嘘的狗血故事。
安娜的母亲态度坚决的向剧院经理索要儿子这个月表演的酬劳,并控诉该死的剧院白白侵占了自己儿子的血汗钱,是吃人的魔鬼。
经理再三解释说明她的儿子因为最近缺席剧院的表演,剧院这个月将不会因此支付她哪怕一分钱的薪水。
同时在安娜母亲的无理纠缠下,也开始咒骂起她不配做一个母亲,整天就知道透支儿子的薪水给自己买酒喝。如今儿子失踪不见了,也只知道要钱,丝毫不关心儿子的死活。
吵到后来双方都上了头。
安娜的母亲甚至直接开骂,说自己的儿子就是被剧院给害死的,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就不见了,而剧院这里还三缄其口,甚至连他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也不愿意支付给他可怜的老母亲。
眼见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已经起哄着要帮忙报警把这个经理抓起来,进行审讯。
剧院经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骂骂咧咧地把这个难缠的母亲领进了一栋公寓里。
沿路还不忘大骂这个母亲的失职,原本大有前途的首席舞者,被他贪婪的母亲逼迫,不顾身体,白天在剧院表演,晚上还要接酒吧的夜场演出,长期的过量工作,才导致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再也不能登上舞台。
安德烈派去的那些手下,倒是因此捡了一个大便宜,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经理带去的那栋公寓里,找到了这位失踪的哥哥。
可他们在找到他的时候,这位前任首席的状况,实在说不上多好。
他因为长期酗酒,在他们发现他的时候早已经失去了意识。当时那位母亲和经理都不愿意支付将哥哥送去医院可能产生的费用,还是在安德烈的示意下,那些手下才把人带来了自家医院接受治疗。
不然他们此刻见到的,还不知道会是什样的一团乱麻。
这本是别人的家事,旁人也不好多加评论。
在平静地说完了这个早上发生的事之后,安德烈突然沉默了片刻,慢慢蹭到了张锦瑟坐的沙发边上,带着点不确定地,问了张锦瑟一个让她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张锦瑟,你相信萨满是真实存在的么?”
张锦瑟用她的表情反问了回去,“你想说什么?”
安德烈看上去有些焦躁地撵着自己脑袋上的一撮头发来回搓动,
“就是昨天,达利亚婆婆在火堆边上跳完了那段奇怪的舞蹈之后,就说出了安娜哥哥所处的位置和状况。
“他所处的地方,他身体的状况,这些都和今天上午我的人见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所以你觉得,达利亚婆婆是真的透过火堆看到了安娜哥哥的状况么?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我之前也已经找人确认过了,达利亚婆婆自从接手了照料度假村的活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小镇,她的一应生活所需,也都是老头子派专人送过来的。她在外面也没有什么别的亲人,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和外面的人有过什么联系。
“至于安娜和他的哥哥,在她来度假村之前,也从来没有听说她和达利亚婆婆有过什么接触,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正常的上学,正常的社交。
“她哥哥身体的情况,在经过医院检查之后,也已经可以确定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并不是为了配合达利亚婆婆而临时演出的。”
安德烈越说越是小声,“你觉得达利亚婆婆真的能够在距离100多公里外的地方,跳一支舞就知道一个陌生人的情况么?萨满的能力,真的有那么逆天可怕么?”
“你想说明什么呢?”张锦瑟明显在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丝丝颤抖的语气。
“那么说的话,萨满的能力除了能见到千里以外的人,知道他的现状,你说她是不是还能看到其他的东西?一些正常人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安德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焦距似乎都模糊了一瞬,可在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快地好像就只是张锦瑟一时的错觉。
“安德烈,你怎么了?好像从昨天开始,你就哪里有些怪怪的?”
安德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突然整个目光都落在张锦瑟的身上,
“那么你呢?你是卓娅夫人承认的继承人,昨天又和达利亚婆婆一起跳了那支古怪的舞,那么你也能看到么?你也能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么?”
张锦瑟原本还当是安德烈的好奇心在这件事之后,又被重新燃起,可在听到他最后一句问话的时候,眉头一皱,显然听出了一些不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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