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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不语，皇后出来解释：“陛下，是金氏和皇妃姐姐在御花园遇到，不小心冲撞上了。现在刘太医和院正大人正在检查把脉呢。”
目光望去，所谓刘太医没在床边，刚刚也跟着跪迎皇帝。只有张院正在那里检查，好似没听到皇帝来的消息一样。
“张院正，如何？”皇帝牵着万思宁的手往院正那里走。床上幔帐内金氏一只手臂伸出，人在里面哼哼，喊着“难受”“疼”。
他没有及时回答，布满皱纹的脸忽然一紧，眯着的眼睁开。他起身走向皇帝，拱手作揖：“回陛下，金夫人动了胎气，开些固胎的汤药，在好好卧床休息一段时日便可康复。”
皇后的脸色变得有些诡异，似是不敢相信。
而皇帝倒像放心，也有些失落，让张院正很奇怪。但他没问，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没事就好。”皇帝走向床边，对虚弱的金夫人出言关心，“金氏，没什么大事，你放心吧。”
金夫人弱弱道：“谢，陛下关心，臣妾……臣妾，皇妃娘娘推了臣妾，才导致动了胎气，幸好没有影响胎儿。”
皇帝淡漠看着，反观皇后，也是一脸阴沉，万思宁有点看不明白了。
“你好好休息，身体好了再说。”皇帝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心知肚明，这孩子既不是他的，更不是万思宁故意冲撞的。
皇后上前道：“陛下，事实如何还是要查清楚的好，免得到时候说出去话不好听。”
“什么话，谁传出去？”他的声音带上了一把刀，掀开床帘，屋内太医太监都转过头去不敢看向这边。“金氏，你要继续？”
金氏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危险，大惊之下改了口：“不是…是臣妾，是臣妾不小心撞了皇妃娘娘，才动了胎气。”
这话不怎么好，却也让差不多了。“孤带着皇妃先走了，你好好养着。”
好好养着，不是皇帝的真心，在场都听出来了。金氏只能喏喏应道：“是，谢陛下。”
皇帝走去拉着万思宁的手：“我们回去。”
张院正紧随他们身后，只剩下皇后和霄云阁里的人。
“梁太医，你瞧瞧是不是真的没事？”皇后见外人都离开，冷冷对一旁还跪着的梁太医吩咐。
其实张院正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可皇后不甘心，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张院正包庇，要么就是金氏自己……
梁太医只能听从地上前，重新给金氏把脉。这会不像之前要隔着帘子，而是面对面把脉，皇后也亲眼盯着。
半晌，梁太医收回手，对皇后道：“娘娘，确实只是动了胎气，未伤及根本。”
皇后的脸色更加深沉，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又遣散了霄云阁的婢女，只留下皇后身边的老嬷嬷，门也被关上。刚刚还弱不禁风，下一刻虚弱得快要咽气的人，此刻坐直了身子，惶恐地看着皇后的方向。
“皇后娘娘……”
嬷嬷扶着皇后往前走，坐在床上。金氏已然退无可退，也不敢退。
忽然，皇后抬起手，在金氏脸上打了不轻不重地一个巴掌。
金氏捂着被打的半边脸，低头垂眸，不敢言语。
皇后道：“可知为何？”
她摇头，皇后又道：“你是蠢还是无知，撞上之前不能先做好准备？还是你怕疼，怕过程忍不了，到不了万氏面前？”
金氏在床上跪下，哭着解释：“娘娘息怒，臣妾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想到这孩子这么顽强。”
皇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是他太顽强还是你不忍？”
金氏打听到万思宁的方向，确实已经自行撞了一下肚子，是忍着疼找万思宁，冲向她时又故意狠狠一摔。她是不忍心，但不代表没下手，只是下的不是很重。以前在家里看着那些姨娘互相算计，轻轻一撞或者跪一段时间就能小产，怎么到她这里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金氏继续解释：“臣妾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娘娘。”
“算了。”皇后摆手，“都已经失算了一次，只能再找机会。”
金氏犹疑：“娘娘，您也瞧见了陛下如何袒护她，这件事怕是难成啊。”
“本宫当然知道难成，不然要你和肚子里的孽种做什么？”皇后骂道，“你自己不争气没得陛下宠爱，如今不该留的孩子也没能拉下她为家族争一个位置。”
金氏惶恐：“娘娘息怒。”
“你除了息怒还会什么？就不能说点做点有用的吗？”
金氏低头不语，皇后看着更加生气了。
只是她转念一想又觉不值，事已至此，再大的怒火只能让金氏动摇。
“好了，是本宫着急了些。今天没成功，也算是对她有一点影响。”
金氏不是很明白，皇后与她解释：“今天的事传出去，想来大家都知道万氏对你做了什么，下次找到机会把孩子弄没了，所有人都会认定是她。哪怕证据不足，她也被定死了。”
金夫人道：“臣妾受教，劳烦娘娘布局。”
皇后起身，金氏身子转了方向跪着，那句恭送还没说出口，皇后又转回来。
“金氏，机会难得，下次要是还抓不准，毁的就是你和你的家族了。”
才刚刚劫后余生的金氏，又被吓得喉咙发紧，只能看着皇后点头。
刚走几步，金氏叫了声：“皇后娘娘。”
皇后回头：“还有什么话？”
金氏思忖半晌，壮着胆子问出自己的疑惑：“听说娘娘是万氏的崇拜追随者，怎的……”
“怎的要对她下手？”皇后冷笑一声，“从古至今，共侍一夫的女人是不可能和睦相处的。 除去为孩子谋算，有哪个正室愿意手底下有一个她动不了，甚至还能威胁控制到她的妾室？”
“为妾者，可通买卖。若万氏本本分分，做自己该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与正室正宠爱地位，她才算合格。”
第50章 时机 四
先前还说躲不过的就正面迎战，可受伤这件事让皇帝明令禁止她先好好养着。现在养好了，一时忘记自己有个危险正虎视眈眈，等着她出错。
来人报，皇后三番两次好心地去金夫人宫里，关着门说话。她俩不是闺中密友，更不是亲戚连襟，之前多少次金夫人故意让皇后下不来台，她不计较是不可能的。况且她清楚金夫人肚子里不是皇帝的孩子，到现在孩子还留着，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皇后这人，还是不太聪明。”万思宁说道。
萧嬷嬷道：“可能还是太年轻了，即想要贤后的美名，又没遮好自己的尾巴。”
皇后倒是没有光明正大的去金夫人殿里，都是找了机会，无人知晓。可这宫里妃子们的行动，万思宁想知道就知道，皇后也不例外。她以为自己做的够隐秘，就堵万思宁不知道金夫人肚子里的真相。
或许真的如萧嬷嬷所说，还年轻。因为皇帝一时情急说了事，就觉得自己很重要，万思宁都没有的那种重要。
“人家都这么紧张了，我们也有所行动才行，不然显得太不把皇后放眼里了。我倒是想看看，这个皇后与我交手能有几分智慧。”
若说凤青的耳朵什么时候最灵敏，就是万思宁说要和谁对立交手的时候。迫不及待的上前，两眼放着光芒，像极了黑夜了饿了很久见到生肉的狼。
“娘娘要做什么？我去！”
“……”
萧嬷嬷与万思宁皆是无奈一笑，万思宁道：“你放心，有好玩的肯定不能让你有空了。”
“那就好，我就喜欢看娘娘把那些想要害我们的人给揪出来，报复回去。”
萧嬷嬷敛了笑意，问道：“娘娘现在有想法了吗？”
“过两天是不是腊八了？”
“是。”
万思宁笑道：“那天后宫会有家宴。我觉得，一直躲着到了现在，皇后她们找不到机会，肯定选择在那天下手。所以……”
她勾勾手指头，凤青和萧嬷嬷俯身下来听她说。
腊八节将至，宫里忙上忙下，这两天皇后为了彰显自己一国之母的气度和责任，没空在后宫里晃悠。这件事最大功劳还得是皇帝，在她面前演演，说只有她才能胜任主持宫宴节日的事，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慕容氏和以前的王氏比起来，比较有心思，但也不怎么多。
或许女人天生俱来的一种想法，男人一个好脸色好语气，就能忘乎所以。眼观天下，好像只有万思宁这个另类，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算计，理智清明，也难怪那么多人不喜欢她。
腊八节如约而至，中午的宴席请的是前朝老臣，除了皇后其他人都不能出现。晚上的宴席，才是真正的家宴。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在长椅上躺着的万思宁悠悠说道。
萧嬷嬷看了一眼天色：“这会正殿那边应该开始了。”
凤青道：“那奴婢就先退下，时刻准备。”
万思宁摆了摆手，喊来凤兰：“那边动静如何？”
“娘娘，来人报，金夫人刚开始梳妆。想来……应该没多久。”
万思宁算计着，想要陷害她，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要是再等下去，她们自己都心虚，毕竟孩子不是皇帝的，别让他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连家族也一起下罪。
“晚上都机灵着点，别让她们发现端倪。”万思宁交代。
“是，娘娘。”
正殿宴席结束，各宫给子门自己心中有数，是时候要准备去赴宴了。
凤仪宫一如既往地最后一个出发，不赶不急，慢慢悠悠。一路上主仆说说笑笑，压根就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也不着急会不会迟到。
到正殿都要路过凤仪宫，却不接近，正常行走的宫道还隔着一座宫院的距离。极少数人，在夜深人静想要抄近路，近距离观察凤仪宫这座美丽又危险的宫殿。
没人知道，凤仪宫说笑之下，却一直在注意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嬷嬷，凤青准备好了吗？”
萧嬷嬷看了一眼凤青装扮的宫女，说道：“娘娘放心，一切都在准备中。”
“那就好，今晚不是我们败，就是那未成形的孩子落。”
万思宁最不喜欢这样，不想要伤害无辜的生命。可她若是不动手，那条命就得背在她身上。
“你们晚上机灵着点，别让人把你们都给扯进去了。”她再次吩咐。
萧嬷嬷朝身后吩咐：“听见没？今晚都要激灵点，别让别人抓住了把柄。”
“是。”
接近正殿，路过一处花园，瞧见了前方的金夫人。她好像在等谁，见到万思宁的队伍，目光微微一闪，她便知道，可能从现在开始，就要预备好黑锅随时丢到自己脑袋上来。
金夫人在原地等着，看来是想要和万思宁碰个面，打个招呼。
见惯了大场面的万思宁，如今还有些紧张。她杀的人众多，从未有老弱妇孺，更别说孩子。
“娘娘，别担心。若到万不得已，孩子也不会是在你手上没的。”萧嬷嬷是安慰，也是提前告知，若真诬陷成功，她会直接顶上去，让万思宁脱身。
万思宁道：“紧张，但不怕。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决不能让别人骑在你们脑袋上乱来。”
“见过皇妃娘娘。”才靠近了些，金夫人就迫不及待上来。
一行人停下，目光不是一般的嫌弃。在外人眼里，也能说得通，之前御花园，金夫人诬陷不成反被皇帝斥责的事还历历在目。
不过也幸好有先前的例子，现在金夫人又自己过来，等会真的有事，人们心里也有点数的。
“起来吧。都有了身孕，以后就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了。”
萧嬷嬷表情无异，还上去亲自扶她起来。这一扶，手上的力气很重，就怕她像上次一样，“不小心”直接倒下去。
金夫人吃疼，却也不敢表现。
“谢皇妃厚爱。”
万思宁道：“怎么不进去，在这里做什么呢？”
金夫人道：“回皇妃，今天臣妾出门时忘记吃药，等着宫里人拿过来呢。”
万思宁看了萧嬷嬷一眼，她确认金夫人站好，松手离开，走到万思宁身边。
“那你好好等着吧，本宫就先进去。”
金夫人没拦，反而让出位置。
安然走过，万思宁才松了口气。
“我刚刚差点以为她就在这里把我给拉住，直接倒下了。”
萧嬷嬷笑道：“人这么多。而且之前用过一次的招数，她应该没那么蠢。”
“也是。不过她说自己要等着吃药……你还是小心些，刚刚接触了，别到时候说你身上有什么。”
萧嬷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娘娘在，奴婢一点也不害怕这些小伎俩。”
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自然不害怕欲来的风雨。
“你知道，我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人出事。当然，别人身边我就没什心思管了。”
“是，娘娘。”
从侧门进入正殿，瞧见的人仅仅只是俯身迎接。皇帝都交代过了，皇妃不喜太过轰动，除了私下见面行礼，在有外人的家宴上，还是不要那么明显，让所有人都瞧见。
正因如此，许多人都认为皇帝也觉得万思宁不适合在人前出现。看看皇后，到哪都要被跪拜行礼，不用多说就知道她身份地位。只是她们很多人心里都没点数，是万思宁不想引起别人的关注，又不得不出现，才让皇帝这般。
这事皇帝还漏了一点，他的目光会让很多人都看去。嫔妃们可以遵旨不跪，外人就不行了。
“参见皇妃娘娘！”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万思宁坐到位置上。
“免礼。”话说的不是很情愿。
“思宁，来的路上还好吧？”
万思宁笑道：“我又没那么柔弱，能有什么不好的。”
“那就行，家宴而已，只有几个老臣在，你不要拘谨。”
她不会不适，拘谨的应该是别人。
“知道了，陛下还是先忙正事。”
换了脸色，皇帝宣布家宴开始，舞姬也闻乐而来。场中吵闹，妃子都互相讨论舞蹈的动作优美，而那些男人们，目光大多都盯上了领头的舞姬。
她带着面纱，穿着尽显异域风情，看得人目不转睛。
当然了，这么会扭的腰，这么好看的美人，别说男人喜欢，万思宁更喜欢。
她毫不避讳的目光，让本就没什么反应的皇帝心里来气。气归气，也不能直接叫停，让人走开，现场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舞曲结束，皇后见皇帝目光一直看着舞姬，不由喊了一声：“蕴姬，看来陛下很喜欢你的舞，本宫是要好好赏一赏。”
蕴姬轻轻一俯：“能入陛下的眼，是奴婢的福气，万万不敢求娘娘赏赐。”
皇后道：“该赏的还是得赏，你客气本宫也不能忘记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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