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像醉了一样,除了欢愉的声音还嘲笑皇帝,贬低万思宁。霄云阁的宫女们见到声势浩大的众人,想要呼叫提醒也已经来不及。为了避免他们发出声音,皇帝阴沉的脸色堵住她们声带。
皇帝拦住想要趁现在进去的陈夫人,就在门口等着。
至少要让两人药效果后,穿上衣服,给金氏留些体面。
一炷香的时间走的很慢,对金氏来说可能很快,里面没了声音。香味渐渐消失,空气凝结许久,金氏的声音才响起。
“你快走吧。”
男人说:“没事,陛下不是说晚上不来这里么。”
其实他知道,皇帝就算来了,也让自己在黑暗中替他行房事。可金夫人却不知道,还担心万一被人瞧见怎么办。
“说不准,皇帝今天说要去凤仪宫安抚那个老女人,免得万氏的军队有异心。”
万思宁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心想他居然说这种谎话。皇帝为难一笑,眼神在疯狂的解释。
金夫人:“行了,你走吧。最近有几个宫女鬼鬼祟祟的,把她们调开了我还是不放心,别到时候碰见。”
男人还有些不舍:“再待一会,累死了。”
……
听到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用亲眼看见。衣服想来也穿好了,这会破门而入不会看见不该看的,又能完整地捉住私通的两人。
陈夫人道:“陛下,金氏实属淫乱,若是臣妾没有发现异样,这顶帽子就带到陛下头上了。嚣张跋扈可忍,秽乱后宫这是灭族的大罪。”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里面的人听见。刚刚还嗔怪调戏的语气,这一刻鸦雀无声。
皇帝刚要说话,门猛地打开,穿着寝衣的金氏瞪大了双眼看着所有人。
她愣住半天,方乔蠢的又从背后露出脸来。万思宁笑道:“原来是这个侍卫,本宫刚刚还觉得声音熟悉呢,原来是这样的熟悉啊。金夫人,你好厉害啊。”
她故作阴阳怪气的情绪中带着幸灾乐祸和看戏的激动。
皇帝不语,陈夫人趁机说道:“胆敢在宫里与人私通,金氏,你怎么对得起陛下对你的宠爱和维护。”
金氏这会才反应过来,冲到皇帝脚下哭诉喊冤:“陛下,您听臣妾解释,不是那样的。”
“不是怎样?”皇帝挑眉,看不出是喜是怒。
陈夫人根本没给机会:“什么不是那样,你们奸夫淫妇的声音我们都听得清楚,别说你俩现在衣衫不整是刚刚帮着彼此疏通经络了。”
万思宁憋得脸色微红,忍笑忍得甚是辛苦。她知道陈氏能言善道,没想到说这种东西也那么搞笑。
皇帝搂着她的腰,轻轻一掐,才让她收住。
“别笑的太明显。”
其实万思宁直接捧腹也未尝不可,不过是让自己看着合群一点罢了。
金夫人根本没搭理陈夫人:“陛下,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陛下你信我。”
人到了无可反驳的时候,总是会一直重复那些无用的言语。被捉奸在床的金氏已经无话可说,妄想让皇帝念及过往的情分相信她,却不知两人压根没什么过往。
见皇帝不为所动,金氏开扯着方乔骂道:“你说话啊!”
方乔心知肚明,他若要说自己和金氏没什么,那可真的太蠢了。金氏见状,只能弃车保帅:“是他,是他闯宫对臣妾图谋不轨,臣妾冤枉啊陛下。”
陈夫人嘲讽道:“哟,一个闯宫进来的侍卫,居然让你那么潇洒。刚刚那声音,登天了吧?”
众人掩唇而笑,讽刺她这谎话说的比笑话还好笑。
金夫人脸色一变,指着陈夫人骂道:“是你,一定是你!你陷害本宫,你嫉妒本宫受宠。”
一旁的万思宁打个哈欠,皇帝也不再有多余的心思继续看戏,淡淡道:“把他们两个关起来,听候发落。这期间无论谁都不许探望。”
“是!”禁军统领不知从何冒出来,惊了万思宁。
金氏要死要活地被拉下去,吵的要命,万思宁随口一句:“好吵。”那边统领耳朵很灵敏地就听见,立刻让人捂住她的嘴巴。
热闹看完,皇后才姗姗来迟,迎面而跪:“求陛下责罚!”
这里的妃子哪个不是因为皇后的偏心让金氏欺负多次,如今金氏不可能再翻身,多希望皇帝连她也一起罚了,方能接心头之恨。
皇帝好整以暇道:“罚你?罚你什么?”
他们捉奸这件事陈氏没告诉皇后,也没有声张,所有人都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为什么。期间看戏的人在结束之前也没有离开,怎么皇后好像很了解发生了什么一样。
皇后说:“臣妾前两日纵容金氏,让整个宫里的姐妹都受欺辱,是臣妾的错。如今不管金氏发生什么,臣妾都有教导不力,监督不力的责任。”
她惯是会做这些表面功夫的,皇帝也没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话来。只是到了现在,她还要维护金氏,那就有点奇怪了。
“你究竟什么罪,明天审问了再说。现在霄云阁要封锁,皇后也不用再进去了。”皇帝吩咐。
皇后欲言又止,只能尊命。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好觉,有的激动,有的担心。这把火只烧霄云阁还是会烧到哪里,和金氏交好的都惶恐不安。
刚下早朝,离开的礼部尚书林佺不知听到什么又赶进宫。皇帝已经到了凤仪宫,只能让人带他进来。
“陛下,今一早民间传闻,皇后娘娘她……”那话实在不好说,林佺这嘴只能说到一半。
皇帝气道:“说就说全部,不要老是讲一半又觉得不好开口,很烦。”
林尚书先给自己求了个情:“请陛下开个恩,不管臣说了什么都不会因此怪罪。”
皇帝:“你尽管说,孤允了。”
他这才放心地交代:“几天前,臣就听说宫里有个大人物在入宫前去了春楼,学习花魁勾引男人的媚术,只为进宫后能得到盛宠。原本也只是听说,今日才发现,那些人口中的大人物,竟是皇后娘娘。她本人亲自去见过的花魁,昨晚栓在房梁上勒死,被人发现拿下来的时候,脖子都断了。”
皇帝皱眉,问道:“皇后?”
林尚书又道:“那花魁有相好的,今一早在大刑部大门敲鼓,状告皇后杀人灭口。”
这样一来,整个上京城估计都知道了,皇后在春楼学床笫之事,又将教学者杀害,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
“人死了,就一定是皇后杀的?”
林尚书道:“听大理寺那边审问的人说,前几天皇后派人去询问,她们只说了那是一个名门闺秀,结果就出事了。”
一切都刚刚巧,巧的像是认为。
万思宁睡醒,从寝殿出来,听了几嘴:“花魁死了,这样确实不是很正常。最不正常的就在于,皇后刚派人去暴露身份,对方就死了,明显有人栽赃嫁祸。”
林尚书也这么认为,但不敢说。
“娘娘说的是,这一切太过巧合反而显得可疑。”
万思宁坐下喝了一口茶,问道:“但这件事怎么是你来说,刑部的官员呢?能说话的文书也行啊。”
皇帝望去,林尚书跪了下去:“此事是臣最先知道,并且让人压住了流言蜚语,现在觉得已经到了无法隐藏的地步,微臣来除了说是,也是请罪。”
万思宁道:“行了,陛下也知道了,剩下的事你不用担心,陛下会让人查明真相的。”
林尚书听出万思宁这是要赶客,看向皇帝,皇帝说到:“回去吧,这件事孤会解决好。”
人走了,皇帝问道:“你做的?”
万思宁:“差不多,但我没想到是林尚书来说。”
皇帝道:“他是皇后的人,所以可能想要先发制人。”
“我知道。但是……”万思宁看着四周,“我饿了,吃饱再说。”
皇帝无奈,唤人进来:“拿吃的来,准备午膳。”
“是。”
没一会萧嬷嬷领着饭菜就进来,万思宁眼睛都没空看她,嘴巴倒是空出来。
“你上次打探是用皇后名字问的?”
萧嬷嬷手一顿,看了皇帝一眼,他没什么反应。
“回娘娘,不是,奴婢还没那么笨。”
“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没有,暗中打探,并未暴露所谓身份,只当是同行询问经验。”
皇帝忽然呛了一下,笑脸太明显。
“有什么好笑的?”
皇帝咽下那一口:“不是,同行询问经验,我就是觉得……哈哈哈哈。”
这话好像打开了他的笑穴,停都停不下来。
第64章 好运 七
除夕一早,金夫人哪里有了结果,把她和方乔之间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皇后跪在承乾宫门前已经一个时辰,皇帝还是不肯召见她。下朝从侧门直接离开,让李泉交代她继续跪着,跪到皇帝满意为止。
原因不过是,金氏交代的经过中,她皇后是知情并隐瞒的角色。后宫众人哗然,开始怀疑皇后和方乔到底有没有关系,甚至议论方乔是不是皇后用来勾引金氏,分走宠爱。
流言蜚语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掩盖事情本身,空口造出另一个事件。就好像他们脱离了金氏招供的事实,用最高位者来洗她罪过。
皇帝没听信,自然也没有控制流言的传播。皇后当初既然那么喜欢参与其中,皇帝就满足她的愿望。
要过年了,皇帝并没有直接处决金氏和方乔。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宴会上众人都显得格外地惶恐不安,一点过年的喜庆都没有。今年最大的关注点,皇妃万氏和皇后也没出席家宴。
皇帝沉着脸色,和众人喝了两杯也告辞去了凤仪宫,宴会早早就散了。
皇后从承乾宫跪到凤仪宫,一身素衣,披发请罪。
酉时刚过,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欢送冬季,明日一早便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院中地面已经发白,凤青童心未泯,在地上画了一只猫,高高兴兴地和门口没出来的万思宁炫耀:“娘娘,你看我画的像吧?”
先前皇帝就说让她多穿衣服出去玩一会,时间不要太长就行。奈何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做什么都要忌惮,不能和从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活泼好动的她,为了孩子硬生生地有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气质。
“画的挺好,就是胡子有点粗了,难看。”
凤青闻言,仔细瞧了瞧,又给改了一下。
这下好了许多,像是一只在雪中望景的好奇猫。
皇帝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思宁,你也去玩一会,没事的。”
萧嬷嬷拿着狐皮大氅出现在身后,白如雪的虎皮和地面融和,就差走出去。
万思宁蠢蠢欲动,宫门被人大力拍打着。
“陛下,救命啊陛下,皇后娘娘晕倒了!”
萧嬷嬷匆匆过去,打开门就见倒在地上的皇后。
皇帝牵着万思宁的手,和她一起出去看情况。
天太冷,皇后跪的时间太长,受不住寒冷虚弱晕倒。
皇帝当即就命人把皇后送回宫,让御医去给她瞧。
翌日一早,皇后在凤仪宫晕倒的事就到了前朝官员们耳朵里,速度令人惊叹。
过年本来不上朝,皇后跪在大殿宫道上,从外向内就看到她的身影。皇后一党的大臣们自发在宫门口跟着跪,脱下官帽,和皇帝请愿彻查后宫秽乱一事。
作为皇帝,当着百姓的面自然是不能和臣子们闹得太僵。这种时候,万思宁这个女将军就很适合出来做一个恶人。
皇帝让人备好遮风温暖的轿撵,亲自去接她,目送她走向宫门口的那些人。
见到万思宁,众人下跪问安:“参见皇妃娘娘,皇妃娘娘金安。”
万思宁道:“现在我不是娘娘,是万将军。”
闻言,众人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中一位大臣道:“若娘娘是以将军的身份,就不适合谈论后宫之事;若以皇妃的身份,事关皇后,身份还不够管这件事。”
她穿的像雪天里的白色绒球,手里拿着灰紫色的暖手炉,站在众人跪拜的前方,看起来不像是来劝。
万思宁道:“若是以皇妃的身份,管得住后宫却管不了前朝。但你们忘了,这个国家的安宁有我很大的功劳,我今天用将军的身份,我们都是臣子,若是以皇妃的身份,你们今天一个都没好结果。”
等反应过来,他们才惊出一身冷汗,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我想知道,各位大人跪在宫门,是已经调查并了解事情的真相吗?”
人群中一人抵着头:“就是事情可疑,才让陛下重查。”
万思宁道:“如今陛下都还没怪罪皇后,是她自己觉得没做好,才跪着不起。也不知道你们从何听说皇帝要处罚皇后,在宫门口显眼让百姓看热闹。”
“如果真是有什么冤枉了皇后,真相大白那天皇帝会给她赔罪;若此事真与皇后有关,淫乱后宫这个罪名,你们谁愿意用自己的家人担保?”
“我身为南国将军,私事可以不管,若影响一国形象。别说我不依,问问那些拼死的将士们答不答应。”
“我们理解你们靠脑子出主意为国家做贡献,自古以来武将和文官没什么亲近的想法。今天我把话撂在这,要是谁玷污了皇室,灭族之罪皇帝不忍心,这些在沙场上征战的将士可不会手下留情。”
她把威胁说的很好听,那些看戏的百姓也纷纷议论。皇室内部发生了什么丑事,应该藏着处理才对,怎么这些人大臣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道理?
让百姓和在上京城的外史看见,会怎么看南国?他们这些人,到底是为了国家安宁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那些声音渐渐变成辱骂,甚至还有高喊着:“绝不原谅有损南国形象的人!”
“支持皇妃灭族,这些人的心思就是想让南国成为诸国笑话!”
跪着十几位大臣惶恐厌恶地看向身后。百姓摇旗呐喊,估计在等一会,他们就是敌国派来的细作了。
情况已经差不多,万思宁趁机加把火:“我可以告诉你们,证据都在陛下手中,不过是念在皇后之位刚立没几年,她还算任劳任怨,否则你们都没那个机会跪。皇后如今就在冷宫待着,到年后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
“所以,你们现在想好了吗?是要回去写一份今天为什么来这里跪着的奏书,还是继续在这里陪着皇后,惹怒皇帝,陪着她一起背抄家灭族。”
“抄家灭族!”
看戏的人群,终是不嫌事大,一声接着一声。
他们还在思考,万思宁道:“要回去写奏书的现在立刻回去,怎么交代我帮你们想要说辞。不想走的,大可继续跪着,只有这一次机会。”
话都还没说完,一半的官员就已经晃晃起身,说着“臣等告退”。剩下那一半没来得及起的,年纪大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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