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宁上前抱住了干妈,“真的,你们别送了,要不然我会难过的。”
王婶眼眶红通通的,她拍了拍小丫头的背,“好,那就依你这一回,但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那边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王叔性子直,也不会安慰人,只道,“丫头,记得多给我们写信,要是有了探亲假就常回来看看知道么。”
“嗯,我都记下了。”裴晚宁连连点头。
检票员那边催促着入站,她也没有太多时间能与他们话别。
裴晚宁背起了自己的行囊,挥手道:“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尤其是我干爸,以后要少喝点酒知道吗?还有明阳哥,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我能见到未来的小侄子或小侄女。”
最后她说:“我会想你们的。”
嗐~~说好的不会哭,但转头的那一刻,她的眼眶还是一下子就湿润了起来,她就说嘛,她这个人最不喜欢离别了。
这个年头上火车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明明大家都有票,但谁出门不是大包小包的带着,为了能上去抢个放置行李的地方,不少人挺而走险选择扒着车窗往上翻。
等裴晚宁检完票上车的时候,过道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下脚的地方了。
依着票上的信息,她找到自己的座位。
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娘老神在在的坐在那,旁边还趴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小孩子见了生人也不怕,嘻笑着举起手中的木制手枪,对着裴晚宁就是一顿扫射,“啪,啪,啪,打死你个坏女人。”妈妈说了,漂亮的女人都是坏东西。
“大娘,麻烦让一下。”裴晚宁出示了自己的车票,“你坐错位置了。”
老大娘头也不抬,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孙子:“姑娘,我腿脚不方便,又带着孩子,你体谅一下咱们换一下票吧。”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同意,她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车票递了过来。
裴晚宁没接,“不好意思,我不换。”她理解不了老大娘的这个脑回路,拿着无座票过来换,当真觉得别人都是傻子么。
小姑娘态度冷冷淡淡的,语气也不恭敬。
老大娘有些不高兴了,“姑娘,我包袱都已经全部放好了,大家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你何必为难我呢?再说了我又不是到终点站,回头我下了车,你再过来坐嘛。”
“也没有人让你放,你自己放的怪谁呢,我说了我不换,麻烦你让一下。”裴晚宁冷声道。
她的话刚一说完,便有冤大头出来当和事佬。
“哎呀姑娘,大娘都这么说了,你就跟她换一下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堵的大家都动不了呢。”有位男同志伸长了脖子在那叫唤着。
“你这么积极,那你和她换啊。”
“你,你这不是抬杠么。”男同志一听要换他的座,立马就蔫了。
“哈哈哈,你身为男同志都不愿意换,你凭什么劝别人呢?凭你脸大还是嘴巴大?”出声的是裴晚宁对面的一个姑娘,小姑娘声音甜甜的,但说出的话着实很气人呀。
大妈一看这丫头死活不肯换,有些急了,抱着孙子就抹眼泪,别人说什么她也不听,反正屁股死活不会离开这里的。
眼看着过道里的人越来越多,列车员发现情况不对,她挤了过来,待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她劝起了老大娘。
“大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些是知青专座,你要是有困难,我们可以在别的车厢里帮你找个地方安置。”
“知青?知青了不起啊!她是知青更应该发扬雷锋精神,助人为乐不是应该的么?”
老大娘死皮不要脸道,“让她们下乡那是吃苦改造,可不是为了享福的,现在这点苦都不愿意吃,那还下个屁的乡,这姑娘的思想品德有问题!”
一顶莫须有的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饶是脾气一向还算温和的裴晚宁也怒了。
“你要是有意见就去知青办举报,取消我的下乡资格。另外不问自取便是盗,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你强行占座还有理了不成?至于你污蔑我思想道德有问题这件事,我严重怀疑你是想搞破坏,破坏知青下乡的积极性。”
裴晚宁说完,直接把人给拽了出去。
老大娘刚才无意中的一番话,得罪的可不仅仅是裴晚宁一人,这节车厢里绝大多数都是满腔热血的爱国青年。
他们当中可能有些人并非自愿,但听到有人说他们知青只能吃苦不能享福,这话他们不能认同。
老大娘嗷了半天,见没一个帮腔的,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抱起孙子灰溜溜的跟着乘务员去了另一节车厢,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狠狠地剜了一眼裴晚宁。
“刚才谢啦。”裴晚宁放好了行李,坐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道谢。
“客气客气,我刚才冲你疯狂使眼色你看到没?”
“看到了。”
“你不知道刚才我可怕你一个不忍心就和她换了。”
那老大娘身上一股味儿,要是让她和这人面对面的待三天,会死人的!
小姑娘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她摸了摸抱在胸前的毛绒娃娃:“她刚才还想借我的这个布娃娃给她孙子玩。我不借,她就瞪我,这种人可真可怕!”
两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第31章 阴魂不散的神经病
没多久,车厢里就坐满了人,车也缓缓的驶离了北京站。
裴晚宁坐的是三人座,除了自己和对面这个软糯糯的小姑娘,余下的四人也都坐了过来。
“宁宁,真巧啊,咱们的位置竟然在一块。”袁华顶着一张松花蛋似的脸凑了过来,这是昨天裴家那个老太太揍的,别看她年纪大,下手可真不轻。
裴晚宁:靠!这神经病怎么冤魂不散似的,别告诉她,这货是和她去同一个地方下乡。
“我上回说的话,你没有听到么,再叫我宁宁,我就打报告给知青办,说你想耍流氓。”
袁华有些委屈,想了想亲妈临上车前嘱咐的那些话,他忍。
“晚宁这人谁啊?”小姑娘名叫夏夏,也是北京人,刚才和裴晚宁聊了不到十分钟,便相见恨晚。
“别搭理他,这人脑子有问题。”
“嗯嗯嗯,我不理他。”夏夏扭过头,白了一眼袁华,“别挨我太近,要不然我也会打小报告的。”
几人的互动,让余下的三人,忍不住的羡慕。
他们彼此认识,下起乡来肯定多多少少能有个照应,真好。
“路上要好几天呢,要不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年长的那位男同志,说起话来字正腔圆,为人处事也相对老道。
“好呀好呀,我叫夏夏,北京人,今年15岁,最喜欢布娃娃了,我要插队的地方是……稍等我看一下。”
小姑娘上车前只看了一眼,现在有些记不住,她翻出了自己的介绍信,“我要插队的地方,是饶河县五林洞公社。”
话一说完,她就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样子好生可怜,“晚宁,你说这个五林洞,会不会是个山沟沟了?或者是一个天然的大洞?”
反正这名字听上去就好偏好偏,又有林又有洞,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五林洞?”裴晚宁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眼神干净纯粹,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孩子,她笑道,“那我和你一样。”
“真的吗?呜呜呜,来握个手。”夏夏激动的就伸出了自己的小爪爪。
两人来了个亲密互动后,裴晚宁落落大方道,“我叫裴晚宁,17岁,来自北京,插队的地方和夏夏一样。”
“那看来,大家还挺有缘分的。”最初开口的那个老大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叫方正,年纪应该比你们大些,我今年21岁,来自天津,目的地也是五林洞公社。”
“到我了,到我了!”袁华激动的举手示意。
他现在学精了,不让叫宁宁就不叫呗,他有的是别的方法。
“我叫袁华,和裴晚宁从小就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年纪也一样大。我从小就喜欢学习,一直是班里的三好学生,另外我爸是单位的科长,我妈是……”
“喂,你够了,谁要听你说这些!”夏夏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大家时间都很宝贵的,下一个。”
这时,和裴晚宁挨着的那个女生,腼腆的看了一眼大伙,声音有些小,“俺叫魏玲玲,山东人,今年85岁,下乡的地方和你们一样。”
“啊——你们都是去五林洞公社的?”一位男同志,有些无奈的说道。
“看来我比较倒霉,怎么就我去的是西丰公社呢。不过相识一场也是缘,大家都是一个县的,搞不好以后还是有机会能碰到。我叫邱林飞,京郊的,今年19岁。”
说完这些,他特意看了一眼夏夏的方向。
刚才一落座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姑娘,衣服的料子是时下最流行的,手上戴着新式手表,就冲刚才那个叫什么华的说他爸是个科长,这丫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那说明什么,说明这姑娘的条件比他更优越。
最让他满意的便是这姑娘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大大咧咧,说白了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傻白甜,要是拿捏住了她,以后还愁过不上好日子么。
至于那个叫裴晚宁的,邱林飞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过去。
视线与之撞上。
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邱林飞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即垂下了眼睑,直觉告诉他,这姑娘不好惹。
裴晚宁没挑破,但并不表示她没看懂。
这人刚才打量夏夏的眼神,明显带着觊觎的意味。
不止是他。
裴晚宁初步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盯在夏夏身上的男人还不少。
哎……
看来得找个机会和夏夏说一声。
没办法,夏夏现在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写着四个大字:我!很!有!钱!
裴晚宁思绪翻涌间。
夏夏从随身的挎包中抓了一大把大白兔塞了过来,“晚宁,吃糖呀。”
想想,又觉得只给她一个人好像不太好。
夏夏从挎包里又抓了一大把出来,放在了小桌板上,“大家别客气,一起吃吧。”
大白兔凭票供应,一般人家过年也舍不得买。
她倒好,一抓一大把。
裴晚宁头疼不已,“夏夏,我去打热水,你陪我一起行不?”
“那怎么不行呢。”夏夏雀跃的站了起来,扭动了一下筋骨:“我都坐了一个多小时了,腿都麻了。哎,早知道就让我爸给我弄张卧铺票了,听说到那边要四十多个小时呢。”
“嘶”——谁听了这话不得倒吸一口凉气啊。
裴晚宁拽着人往餐车的方向走,车厢哪哪都挤满了人,连说话都没有地方,整个车上也就只有这里稍微安静点。
“夏夏,你家条件很好是吗?”
“啊!这你都能看的出来?”
裴晚宁脸上黑线直冒:夏夏啊,你可长点心吧,这还用看?瞎子听音也能听出来啊。
“那你怎么会下乡啊。”裴晚宁问道,按理说夏夏家的条件不错,想给她找份工作应该不难。
提起这个,夏夏小脸红了红,倒也没有扭捏,“我的一个哥哥也在这边,我想过来碰碰运气,所以我就瞒着家里人报名了。”
此哥哥非彼哥哥,裴晚宁秒懂。
“那你家里人还不得气死啊!”
“好……好像是吧,但我报名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呀,刚才我上车的时候,我爸哭得差点晕过去呢,不过他把他的私房钱全塞给我了。”
“夏夏。”裴晚宁神色突然肃了几分,“你从小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可能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心险恶,出门在外能低调最好低调一些。”
否则,你就是别人眼里那只肥美待宰的羔羊。
第32章 男人的名声也很重要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样子像只迷路的小白兔,道理裴晚宁已经掰碎揉烂告诉了她,至于能听进去多少,她就不知道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小桌板上的大白兔已经所剩无几,其他几人也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袁华。
十多颗的大白兔,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都快造完了。
邱林飞严重怀疑这人刚才是在吹牛逼,科长家的儿子还缺这口吃的?
说实话,要不是裴晚宁知道这货的底细,肯定也会有此想法,她倒不是觉得男人家不能吃糖,只不过吃糖吃成这个德性,口水都能顺着嘴角往下流,还真是辣眼睛。
袁华见大伙全盯着他,纳闷道,“都看着我干啥呀,吃糖啊。”
“糖呢?”夏夏问道。
袁华瞬间结巴了,糖,糖好像都快被他吃完了。
那他就这么一个爱好,好不容易没有亲妈在旁边盯着了,他吃几颗糖怎么了!
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袁华从脚底下拽了一个布兜出来。
“行了,不就多吃了几颗糖嘛,我又不是小气的人,来来来,一人一根香蕉。”
他大剌剌的往外翻腾着。
豁!布兜里的好东西还不少,又是香蕉,又是苹果,还有几盒铁皮的红烧猪肉罐头,这可是军需供品,一般人家有钱也买不上。
他开了头,魏玲玲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糖她刚才也吃了一颗。
魏玲玲掏出了几张卷起来的杂粮煎饼,“你们尝尝,这是俺老家的特产,嚼起来特香,你们吃不吃大葱了,俺还带了葱。”
“别别别,这个就成。”邱林飞有些嫌弃的捏了捏鼻子,车厢里的味儿本就杂,要是再来点葱,那不得把人熏死。
方正是天津人,饭盒里装的是他们天津有名的包子,还是肉馅的,他可舍不得分。
他直接说在了明面上,“我除了衣物就只带了自己的口粮,实在没有什么可分享的了,回头你们女同志要想喝个热水什么的,我可以帮忙跑跑腿。”糖他没有吃,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可能是极品自私的人见的多了,裴晚宁对这种拎得清的人,还挺欣赏。
接下来就是邱林飞了,不过他的举动却惹恼了夏夏。
“夏夏,给,这是早上刚煮的鸡蛋。”家里就给他煮了两个,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不用,我不饿。”
夏夏心里还在回想着晚宁说的那些话,她说,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条件惦记着她,然后无事献殷勤,就……就好比现在?
邱林飞就跟没听到似的,主动把鸡蛋壳给扒了,这一次是站起来递到了她的嘴边。
“一个鸡蛋而已,占不了太多肚子。”他的眼里发出了自以为是的宠溺光芒。
夏夏虽然有些傻白甜,但并非没有脑子,对方这个举动明显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边界。
看来神经病不止袁华一个。
夏夏一把推开了,“我说了我不饿,你没有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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