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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为囡囡说会做饭只是说说而已，毕竟顾奶奶说了她会，顾二伯夫妇也说了会。
要是做饭不考虑好不好吃，能不能吃，只要熟了就行的话，那他们也会。
趁着他们上菜的功夫，裴晚宁快速切了几个雪梨和苹果，又剥了几个橘子，准备煮一锅开胃的果茶，灵泉水她没敢多放，只放了两滴。
像今天这种情况，大家难免会吃多喝多，到时候给他们一人一杯解解腻正好。
“囡囡快过来坐，就等你开席了。”
“来啦～”
今天除了顾三伯因为工作实在抽不开身之外，其他人悉数到场。
三家可能提前商量过了，大伯家带了两瓶七宝大曲。
价格虽然只有茅台酒的一半，但口感浓厚绵甜，味道浓郁还不呛喉，是本地人的心头好。
二伯家带了两提‘正广和’家的橘子味汽水。
三伯母在卤味店里切了两盘卤菜带了过来。
不过她看完今天的菜色后直呼，早知道拎点别的东西过来算了。
顾淮（老大）站起来要给大伙一人满上一杯，江绪立马起了身，一声大伯叫的还叫顺溜。
“大伯，让我来吧。”身为晚辈，斟酒这事理应由他来。
没想到顾淮却把他按了下去，“坐坐坐，我们家不讲究这些虚礼，只要你对我们家囡囡好，别的都好说。”
顾庭把酒杯递了过去，让老大给他满上，然后对着江绪道。
“听你大伯的没错，这次嘛你是头一回来，等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好了好了，都满上了吧？”老爷子刚打算开口说几句，没想到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
铁门架子更是被摇得哗啦哗啦响。
老爷子一听，脸立马就沉了下来，酒杯也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
“老大，不是让你和他们说了，今年免了他们的拜年，就算要拜也得过了正月十五，你通知过去了吗？”
顾淮的脸色也不好看，“早就通知了，前前后后说了四五回。”可他们也得听才是啊。
说话间，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裴晚宁刚想问顾奶奶来着。
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女声。
“他大伯，快开门啊，我们来给你拜年了。”
顾奶奶叹了好大一口气，得了这下饭也吃不成了。
题外话：上海是全国最早使用煤气的城市，始于8585年，从上世纪70年代起，上海开始大规模普及人工煤气。
顾家这片原来是法租界，生活设施比其他地方要更完善，所以家里有煤气很正常哦。
第207章 不速之客
裴晚宁有些状况外，可顾家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毕竟这样的事年年都会来上好几回。
只是像这种明明提前打了招呼，却还要赶过来的，实属罕见！
但到底是老爷子的手足兄弟，他们这些做晚辈的也不好说什么，总之心里再不乐意，面上也得装装样子。
几个伯母互相搭了把手，把刚上桌的几道荤菜全撤了下去，替代上来的是这边家家户户都会腌制的那种萝卜，酱瓜，豇豆还有雪里红。
不然就刚才那菜色，要是让外面那家人看到了，还指不定得多眼红。
“奶，我饿了。”
“我也是。”
“饿，饿，饿，一天到晚就知道饿，饿死鬼投胎不成？
我在家说的那些都记住了没，待会进去了别傻不拉叽的站那一动不动的。
人笨嘴就要甜一点，可别随了你那个不争气的爷爷。”
“说孩子就得了，你好好的说我做什么。”
顾二爷爷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小萝卜头，眼馋的朝院里望了望。
你说这小洋楼少说也有五六个房间，大哥大嫂他们两口子住这么大的房子，哪里能住的过来哟！
“瞧你那出息，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二奶奶秦巧英卸下了肩上的担子，大冬天的从乡下一路牛车转汽车再转轮渡的，可把她给累坏了。
这么好的小洋楼，你当她不想住啊。
但她哪有那个好命。
而且在找男人这件事上，她眼光也不行，要不然也不会找了顾老二这种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
想过好日子是指望不上他了，儿子估计也够呛。
五个闺女两个儿子，愣是没一个随她。
一个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不行也就算了，干活还不怎么样。
但凡孩子中有一个有出息的，她哪至于热脸贴着老大家的冷屁股啊。
“是不是咱们来的不巧了，他们没在家？”顾二爷爷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肯定在家！”秦巧英鼻子灵的很，“估计做了不少好吃的，闻着喷香。”
“奶，是肉肉。”
“对，是肉肉！”
稻箩筐子里一下子探出了两颗脑袋。
这是他们这房目前最小的两个孙子，孩子收拾的还算干净。
就是乍一看分不清是男是女，因为每个孩子的后脑勺都留着长长的辫子。
要不是孙子们正是狗都嫌的年纪，他们精力有限，不然非得多带几个过来不成，反正又不要票，来了还能得一份压岁钱。
没办法，谁叫家里出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大哥，那做为亲兄弟自然是要过沾沾光的。
不过他们每次来也没有空手，像这回就给他们带了二十斤的萝卜，萝卜水灵灵的，能当菜还能直接当水果生吃，多实惠啊！
她就是个实在人，不玩那些虚的。
这时院门从里打开了。
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冲了进去。
进门的第一见事就是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大爷爷，大奶奶，伯伯，伯母，哥哥，过年好！”
双手抱拳晃成了小鸡吃米状，还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好在房子是木地板，这要是水泥地，非得磕破了皮不可。
“起来吧，地上凉。”老爷子看了一眼老伴，顾奶奶心神领会，起身进了房。
“没事他大伯，孩子们一年到头也难得上一回城里，见到长辈们磕个头算什么。”
秦巧英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不怎么都说城里好啊，看看这油水足的！比他们乡下结婚办酒吃的还丰盛！
顾二爷爷在旁边憨笑着，看他这几个乖孙孙，一个个虎头虎脑的，真是可爱的紧。
“拿着吧，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他们冷不丁的上门，顾奶奶都没有来的及准备。
只能找出年前没用完的红纸，凑合对付了一下。
往年都是包的一毛钱，不过这会顾奶奶的心情实在是不怎么美，最后还是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咬牙包了五分。
“谢谢大奶奶。”孩子们接了红包，还半跪在地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顾家的几个伯母。
顾家伯母们互相说着话，装没看到。
他们几房又没分家，婆婆都已经给过了，还想怎么样？
她们是不差这一毛两毛的，但事不是这么个事。
更何况她们嫁到顾家这么多年，无论是结婚还是生孩子，顾家的这两位可是一分钱的礼都没有搭过。
那么，你想跪那就跪着好了，反正费的又不是自己的膝盖。
秦巧英肯定是气的呀，但她又不敢得罪人，只能讪笑着把孩子们全给叫了起来。
“他大伯，这俩孩子是谁家的啊，看着怪面生的。”
她想拉家常来着，没想到老爷子闷头干了一杯，表情异常严肃。
“二嘎（顾二爷爷的小名），今天是顾家的家宴，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现在开饭吧。”
“行，大哥那我们快开饭吧，孩子们都饿坏了。”
顾二爷爷也不管桌上的那杯酒是谁的，直接端起抿了一大口。
嘶~~这可比乡下那种散酒可好喝太多了！
“大哥，我敬你一杯。”顾二爷爷想和他碰杯来着，但看大哥这脸色……算了，自己喝吧。
这顿饭是裴晚宁有始以来吃的最快的一次，就孩子能闹腾成这样子，她也是头一回见。
抢菜她就不说了，明明有筷子还要上手抓的，实在是理解不了。
就如果她的孩子是这样子的话，那她肯定是当不了慈祥的妈妈！
好好的一顿家宴如顾奶奶所料，彻底毁了。
顾奶奶极度郁闷，堪堪在饭桌上坚持了十分钟便找了个借口回了房。
裴晚宁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奶奶半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奶奶，还没有消气呀。”
“奶奶想消，可是消不了啊。”
顾奶奶一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家宴就这么被毁了，嘴唇都气得发抖。
“囡囡你都不知道，这些年他们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事却不少！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早就把他们全撵出去了。”
裴晚宁点头表示理解，可长辈们难就难在，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方方面面要考虑的事太多。
尤其是像顾家这种，老爷子从军，大伯从政，余下还有好几个哥哥在部队里，要是闹得太大，影响了他们的风评就不好了。
“奶奶，你看这年头谁家还没有几个糟心的亲戚呢，为了这点事伤神真的不值得。”
裴晚宁把水果茶递了过去，“这是我亲自煮的，没给他们喝。”
“对，不给他们喝。”顾奶奶气呼呼的道。
“嗯！咱们自己喝。”
顾奶奶喝了一口，感觉躁动的心一下子平复了不少。
“对了，你快和我说说，江绪他们家，像这种乌漆麻糟的亲戚多不多？”
裴晚宁摇头，“可能有，但是基本上不来往，奶奶你放心，他不会让我受气的。”
“那就好。”顾奶奶放心了不少，“待会你先让他回招待所休息，等晚上咱们给他补个接风宴。”
“奶奶真不用！”
裴晚宁说道，“你越客气，他反而越拘谨，反正你们已经接纳了他，那我们就是一家人，还是随意些你说呢？”
顾奶奶但笑不语，傻孩子，话不是这么说的。
片刻后，她道，“行了，你去送送他吧。”
“好嘞，那您不许生闷气了。”
“嗯，不气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传来了一声巨响，“砰！”
顾奶奶心凉了半截，她感觉她最爱的那个花瓶，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第208章 老爷子心里的苦
顾奶奶的感觉很准，因为她最爱的那个花瓶的确被老爷子给摔的稀巴烂。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
只知道最后顾二爷爷两口子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在气急败坏的骂着。
说老爷子心肠坏了，说他说话不算话，说他为富不仁，说他良心喂了狗！
要不是几个伯母拦着，顾家哥哥们的拳头只怕早就挥了上去了。
“滚，既然我们家这么不好，以后请你们，永远永远不要再来！”
“你，你没素质！好歹我是你们的长辈！”
“要不是你姓顾，现在你还能安安全全的站在这里说话吗？滚！”
顾二爷爷怕的很，赶忙拉了拉媳妇儿的衣角，“我，我们回吧。”
他就担心把这几个兔崽子惹急了，大哥说的买断钱不给了怎么办，那钱他都已经花出去不少了。
“哼，走就走，以后你们就是八抬大轿过来抬我，我也不来。”
秦巧英叫嚣不已，结果一看到老爷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立马拉着孩子灰溜溜的夺门而逃。
“爸！”
“爷爷！”
顾家人都很担心，“您没事吧？”
“我没事。”老爷子声音沙哑，显然是被伤到了。
顾庭想追上去问问，没想到却被大哥给拉住了，“你先让爸缓缓，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那，那行吧。”
吱哑一声，老爷子推门而入。
顾奶奶过来扶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没有学会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吗？”
老爷子歉疚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媳妇儿，你最喜欢的那个花瓶被我砸了，真是对不住了。”
“砸了就砸了，就当过年讨个好彩头，碎碎平安喽。”
顾奶奶给他倒了一杯果茶，“快喝几口润润嗓子，这是囡囡亲自煮的。”
“他俩人呢？”老爷子低头抿了一口果茶后，问道。
“家里乱成这样子，我让他先回招待所休息，囡囡去送他了，一会应该就回来了。”
顾奶奶叹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现在就我们两人，说吧，这次老二他们家又是为了什么事找上门来了？”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顾奶奶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说的倒是轻巧，这年头工作多难找，上来要两份工作，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说起工作的事，顾奶奶就火大。
前几年，她贴了多少关系和人情，帮他们家找了个在钢厂保卫科的工作，结果挑三拣四的不说，还嫌弃工资低。
怎么你上班还不到三天，就和人家干了七八年的老员工比工资高低？
顾奶奶想不通他们家的脑回路。
行吧，最后好说歹说不提工资的事了，顾奶奶要知道这人懈怠成这样子，当初就不该劝，让他早点回去多好。
你说你一个保卫科的，你的职责是什么不知道吗？
大半夜的别人都在巡逻，就你在睡觉！
遇到贼了，别人都上，就你逃跑！
那不开你开谁啊？！
“媳妇儿，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委屈倒不至于。”别人不知道，那她身边枕边人还能不知道老头子心里的苦吗？
老爷子苦笑了几声。
早在老二两口子进门的时候，他就想发作来着。
可他们已经来了，他这个做大哥的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们全撵出去吧。
顾爷爷年少从军，一生当中绝大数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国家。
老话说的好，自古忠孝两难全。
说来，老爷子还算幸运，起码他活着回来了！而当初和他一起投入革命的战友们，千人余一不足。
后来他带着一身伤痛荣归故里，可老爹老娘已经缠绵病榻很多年了。
或许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好兵好将，更是好丈夫好爸爸，但在做儿子这件事上，他确实不合格。
他亏欠父母的实在太多。
临终前，老爹老娘恳求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善待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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