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你们做好了害得盛家耀家破人亡,断手断指,下半辈子犹如废人的心理准备了吗?”
周二齐心脏揪起来,细细麻麻的疼痛感袭来。
他们只是半大的年轻人,哪里会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书上写的那些快意恩仇都是纸上的戏言,他们却把那种兄弟情义牢牢记下。
盛骄一张纸丢着牌:“一个活生生的人,四肢健全的人,就因为你的计划,可能会被开膛破肚挖去内脏,随便丢在某个小山沟沟里,从此消失不见。”
“你们真的做好面对这样的情况了吗?”
“内心不会有愧,良心不会在午夜的时候回归,看到盛家几个老人,不会觉得身上有石头压在背脊上,再也直不起来背来?”
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深陷其中,越陷越深。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盛骄眼里还带着清浅的笑,但就是这平静的问话,愣是给几个年轻小伙子整出一身冷汗来。
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一个个像是站不直一样,几乎跪倒在地上。
地上那一张张扑克牌,就算是鬼脸,拖着他们往下坠落。
似乎是盛家耀的鬼魂在地上扭曲着,身子空洞,里面空空如也。
周二齐双手抖动,止不住地战栗。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后牙槽都在打架。
周铁是他们当中最大的那个,他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要是他们家真的家破人亡了,我给他们赎罪去。”
盛骄嘴角上挑,有些好奇:“你要怎么赎罪?”
周铁咬紧牙关:“要是盛家耀死了,我给他们养老。”
周二齐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这不关铁哥的事情,是我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周飞周扬双胞胎也跪了下来:“盛姐,老大,我们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我们做的事情,会去自己解决的。”
“我们去派出所自首。”
盛骄只是幽幽地说道:“你们认真的吗?”
“这样不是给自己找了更大的麻烦吗?”
周二齐抬起一张脸来,年轻的面容也变得坚硬起来:“盛姐,我去给盛家耀抓回去,不准他进赌场。”
盛骄问他:“找谁抓?你为什么要去抓盛家耀?他们之间毫无关系,贸贸然去抓别人做什么?”
“你还想去黑市找人吗?”
有了前面的便利,一遇到事情就会想着再去黑市找人。
盛骄:“行了,多大点事啊,至于吓成这样吗?”
她往前撑着身子,在四个脑袋上拍过去。
“跟我走,盛姐教你们解决事情,还能正大光明地教训盛家耀。”
四个鹌鹑一样的脑袋齐刷刷抬起头来。
盛骄示意游鹤鸣:“抄家伙,逮人去。”
游鹤鸣带着一捆身姿和棍子,几个人风风火火赶去了赌场,把盛家耀捆了个严严实实一路绑到盛家祠堂里面去。
盛家耀大喊:“盛迎递,你想干啥子!”
“你放了俺!”
“找死啊!”
盛骄扬起下巴:“周二齐,找了椅子过来,给他绑上去。”
周二齐昂首应:“好!”
几个年轻人在盛家耀几乎要吃人的眼神中把他按倒在地上,把他整个绑在椅子上。
她这一举措可谓是震惊了盛家村的人,纷纷围着出来看。
盛母和盛父听说自己家的宝贝儿子被女儿绑到祠堂里面去了,一路小跑着过来。
这寒冬腊月的,他们愣是跑出了一身汗。
盛家耀看到他们过来,连忙大喊着救命:“爸妈啊!俺姐这是疯了啊!”
“快来救俺啊!”
盛母连忙扑了过来:“俺的儿啊,盛迎递你个死丫头,到底是想干什么?”
盛骄揉了揉耳朵:“周飞周扬,把老人家扶起来,不要惊到她了。”
周飞周扬一人箍着一人。
盛家村的村支书和大队长也过来了,很是纳闷:“盛迎递,你来盛家的祠堂做什么?”
盛骄见人都来齐了,就开始大声问盛母:“你们知道盛家耀最近都在外面赌博吗?”
盛母脸色一僵,她梗着脖子说道:“这关你什么事?”
盛骄痛心疾首:“老娘,你糊涂啊!你这是要害死我们一家人!”
她举起棍子敲在盛家耀的背上,盛家耀哀嚎出声:“啊!”
“盛迎递你想干什么?”
盛骄语气冰寒:“你还想问我做什么?你说现在在外面输了多少钱了?”
盛家耀赤红着眼:“俺会赢回来的!”
盛母和盛父心头一颤,尤其是盛母哎哟哎哟直叫唤:“不就是输点钱吗?你有钱给你的弟弟还上就好了啊!”
盛骄面无表情,又是一棍子抽下去:“老娘,你还不知道吧,他在外面已经欠了一千多块钱了!”
“我一个月才十块钱工资!怎么还得了啊!”
周围声嘈嘈杂杂:“天啦,这赌博可真是害人啊。”
“一千多块!”
“我的天啦!”
盛家耀张开想说话,游鹤鸣眼疾手快捂着他的嘴巴:“闭嘴!”
盛骄继续说道:“大家都看看,我今天是过来处理家事的!”
“我这个弟弟是盛家的宝贝,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继承香火的男娃娃,结果被我老娘老奶奶她们溺爱过度,现在都染上赌博的恶习了!”
“赌博是什么好东西吗?!这是要进局子的事,是违法的啊!”
“现在我这老娘还要阻止我教训盛家耀,这是想害死我们家唯一的独苗苗的!”
盛母脸色苍白:“俺没有!”
“俺也不晓得他在外头欠了这么多的钱啊!”
盛父一个巴掌扇过去:“就怪你宠着他!”
盛骄继续一棍子抽在盛家耀的背上:“打在他身上,痛在我身上,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误入歧途!”
盛母捂着脸,哭着还说:“盛迎递,你想想办法赶紧给你弟弟还钱啊。”
盛骄叹气:“你们以为那些人是好惹的吗?”
“我的工作才拿到手,还没坐稳呢,要是被书记他们晓得了,立马就会换掉我,我哪里来的钱?”
盛骄说:“那些人拿不到钱,可就是会拿着刀过来,给盛家耀剁手剁脚啊。”
盛母一脸惊慌:“那怎么办啊?”
盛骄举起棍子:“我一定要好好地抽他!让他再也不敢去赌博了!”
她接连抽下去,直把盛家耀抽得翻白眼。
盛母捂着心脏,哭着喊:“别打了别打了啊!”
盛骄立刻制止她:“必须打!舍不得孩子,你想看盛家耀以后断手断脚吗?”
盛父自己拿过了棍子,啪啪啪抽上去:“老子打死你。”
“打死你个不孝子!”
“居然敢在外头去赌钱。”
游鹤鸣已经松开了嘴,全祠堂里只听得到盛家耀呜呼痛喊的声音:“老爹,俺不敢了啊!”
盛母更是不敢上去拦了,要是她敢拦着,当家的那棍子就会抽到她身上来了。
盛奶奶姗姗来迟,捂着心脏几乎就要倒下去,泪流满面地喊着:“这是要干啥啊!这是要了俺的命啊!”
盛父抽空看她,说道:“老娘,就是你总给家耀塞钱,才害得他去赌博。”
盛奶奶手脚并用,在地上跺脚:“别打了,别打了啊。”
众人扶着盛家奶奶,不敢让她上前去。
盛骄就在这盛家村的祠堂里,眼睁睁地看着盛家耀被抽得屁股开花,满背的血迹。
等盛家耀被打得直接晕了过去,盛母也快要晕过去了,两个女人扑在盛家耀身上。
“当家的,你好狠的心啊!”
盛父也有些懊恼,但盛家耀让他在村子里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又有些下不来台。
盛骄连忙说道:“我老爹做得对啊!现在打晕了,也好比过外面的人过来把他抓走啊。”
“你真想看家破人亡,整个盛家村不得安宁吗?”
大队长也发话了:“是这个理啊,惯子如害子,不能惯着啊。”
“该打就是要打,棍棒底下出孝子。”
“就是,俺家那孩子被俺打了之后,乖得不行。”
盛骄双手抱手臂:“现在还发现得早,要是晚了,那就救不回来了。”
“那些人可不好惹啊。”
盛家村的人连忙夸赞道:“还好你们家还有好闺女啊。”
“要不是她狠得下心来,你们家可就毁了啊。”
“谁会把姑娘嫁给一个赌徒啊。”
“好丫头,嫁出去了也不忘回家帮助弟弟。”
盛骄不置可否,只是挂着苦恼的笑意:“现在欠钱是小,以后欠命是大啊。”
盛家村的人七言八语:“是啊,还个几年还是能还上。”
“要是以后半夜来砍人,那可怎么搞哦。”
“不愧是当领导的人,就是有魄力。”
......
盛骄在众人钦佩的眼里,又在盛母几乎哭瞎的眼神中,施施然地退场。
她来得光明正大,打得也光明正大。
所有人的人还要夸她深明大义,有魄力,是个好人。
周二齐他们都看呆了,愣愣地跟着盛骄回家。
盛骄语气平淡:“能堂堂正正做人,就不要走错道了。”
心中坦荡,日后顺畅。
周二齐等人红着眼睛,昂首道:“我们晓得了!”
......
等到这几人都灰溜溜地走了,盛骄斜靠在椅子上喝水,她举着棍子打累了,自己手都红了。
游鹤鸣从旁边取出药来,递给她:“谢谢。”
盛骄抬眼看他:“谢什么?”
游鹤鸣双手合十,半阖着眼睛:“把他们都拽回来。”
盛骄眼底闪过戏谑:“游老大也有这样懊恼的时候吗?”
游鹤鸣抿直嘴角,他跟着盛骄去了大江南北,看了更多的东西,心里明白了更多。
世界很大,以后的路很长。
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去,才能背脊挺直,心里有底气。
盛骄直起身子,从旁边抽出一本英语书,啪地一下扔给他:“行了,赶紧背你的书吧,还要拿到高中毕业证呢。”
游鹤鸣接过书,却只是屈指按在上面,问她:“为什么他们都开始叫你‘盛姐’了。”
盛骄撑着下巴笑:“你也可以这样叫。”
游鹤鸣嘴唇翕张,最后只是吐出一句:“我不叫。”
盛骄姿态放松:“随你。”她笑得惬意:“你叫我‘姐姐’也可以。”
“不。”游鹤鸣拒绝得利落,心底闪过恼怒和难以启齿的羞意,可拒绝之后,他眼睑微睁,表情又带着一丝迷茫。
第40章 周扒皮
真棍子真绳子捆着盛家耀一顿打, 像是把盛家的人都给打怕了。
盛家耀趴在床上,捂着自己的屁股呜呼哀哉。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骂:“俺姐俺爹怎么打得这么用力啊?”
盛母拿着药膏进来:“家耀,俺的儿啊, 你这个老不死的爹和该死的姐姐,怎么这么狠心啊, 是想我们娘俩一起去死吗?”
盛家耀埋在枕头里面哭,但还是撇着嘴说道:“老娘, 你别骂这么难听,等俺爹进来又该说了。”
盛父在门口哼了一声,说道:“你也晓得啊,你这个败家子, 居然敢在外面赌钱,你有几个钱能赌啊?”
“你再敢去赌钱,信不信俺打断你的手指。”盛父抽着烟, “都不用等到那些人来找你,俺就在祠堂里面清理门户!”
盛家耀这么大个人了, 还哭哭啼啼地掉着眼泪:“俺再也不敢了。”
盛母连忙说道:“好了好了, 来换药吧。”
“好在那个没良心的盛迎递,还晓得带药材过来, 她那么大个厂子,就给这么点药, 也不晓得多给一点。”
盛家耀埋在枕头里面,声音有些闷:“俺姐不是说了, 药效就消散的, 让俺好了再过去拿。”
他捂着自己的屁股, 直起身子把盛母推出去:“好了好了,老娘你出去, 俺自己来弄。”
“俺这么大个的人了,你还来给我上屁股药,多丢人啊。”
盛母叉着腰:“俺是你老娘!有什么不能看的啊?”
“你小时候俺啥没见过?”
盛家耀摆手:“俺都这么大了!早就不是小时候了,你快去了,快出去!”
把人都推出去之后,盛家耀龇牙咧嘴开始给自己涂药,一边涂一边骂。
打得也太狠了,屁股都给打成八瓣了。
*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过来找盛骄的麻烦。
盛骄在家里乐得轻松,房子很快就建好了,不仅仅是红砖水泥房,还把厂子里的电路给接了进来。
成为村子里第一家用电的房子。
别的人也眼馋,问能不能给他们家也接电路进去,这大灯泡,都好看啊。
盛骄慢悠悠地说道:“可以啊,每个月给厂子交五块钱的电费就行。”
五块钱?!
这可把大家伙吓坏了,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了。
而盛骄也不在意,家里通了电之后,她的生活越发舒适。
游鹤鸣站在凳子上,仰面将把中间的大灯泡安上。
他又长高了很多,抬手间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肢,一双长腿跨在椅子上,笔直有力。
盛骄睨了眼那处的白,眼神又晃开,低咳一声,站在底下扶着椅子。
“你小心一点。”
“嗯。”游鹤鸣应了声,修长的手指按在灯泡上,利索地拧了几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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