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以后的趋势必然就是这样的。
过了农忙之后,政策果然出来了。
好消息是恢复高考了!
坏消息是高考就在一个月后。
有些人在抱怨一个月的时间太少了。而部分从公社的各种举动中猜出了,已经复习了几个月,此时正在暗喜。
等报纸大肆报道之后,公社立马做出反应,他们把镇子上的高中学校全面开放,让想学习的人都过来学习。
拿出了一笔钱财来鼓励即将考试的学子们,一旦考上了,都会有不同的金额奖励。
而盛骄和游鹤鸣无偿拿出来复习资料,供各位知青复习摘抄。
只是在高中的黑板墙上,还刻着不少激励的话语—读书,不仅仅是知识的提高,更是素质和责任的提升。
—有能力的人,不会放弃任何一种可能。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李书记他们也只能是做出这样的努力,最后考上大学,能被带走的人有多少,他们也不敢保证。
他有时候还苦中作乐打趣道:“没事,就一个月的时间,这能考上几个啊。”
他是既希望大家都能有好的前程,让他也有个好的政绩,然后这些人再回来建设宛东镇。
又不希望都能考出去,毕竟能带着乡下妻子走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他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识过。
不过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还有后年......
盛骄敲着栏杆,只是说道:“李书记,我们无愧于心就好。”
即使是要忙着考试,盛骄他们也没忘记厂子的工作。
奔赴考场的大多是知青,和村子里人其实不太沾边,村里也只有几户正符合考试要求的人。
他们还是顾好自己的工作,天大地大吃饭要紧。
等到考完之后,盛骄伸着懒腰看了眼从考场里出来的人群,眼带笑意:“年轻正好啊。”
游鹤鸣握紧了手上的笔,轻声问她:“你喜欢年轻人?”
盛骄双手抱臂,慢悠悠说道:“喜欢啊,谁不喜欢这样的朝气的年轻人?”
朝气?
游鹤鸣眉峰轻挑,凤眼睨向从考场出来的考生,这场考试大都是知青们,可那些知青们其实也不年轻了,大都被长久的劳作磋磨了精气神。
他意有所指那胡子拉碴的青年,问道:“这样的?”
盛骄嘴角笑意不减,说道:“那不是还有十七八岁的学生吗?”
“不会有人一直是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游鹤鸣兀地想起自己的年纪,他好像正好是这个年龄?
他心底微跳,问她:“你的专业填什么?”
盛骄说:“随便填一个。”
她不是为了学习才去高考的,不过是为了拿一张文凭而已。
不过她转念一想,现在的学校每个专业都冷门吧?
没点参考性。
倒是游鹤鸣不知道自己该填什么专业,握着笔在志愿表上犹豫不决。
他们俩已经把答案默写出来,重新对过分了。
大部分学生在估分的时候都会出错,因为考试的时候高度集中,考完之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思路。
所以造成无法估分。
但盛骄和游鹤鸣全然没这担忧,盛骄要是连这点记忆力都没有,如何应对那动不动就几百页的策划案和计划书?
而游鹤鸣则是卷面上大部分题都会,不存在需要靠运气二选一的题目。
盛骄看了眼他的卷面:“你这分还挺高。”
“是不是能拿到全省状元?”
游鹤鸣摇头:“不知道。”
有作文这样的客观性题目,所以他才喜欢理科,只要答案对就是对,不像作文和语文,即使是对的,但又不能是完全对。
盛骄二话不说在志愿表填上原本的母校,清北。
而专业则是随便在金融、英语、小语种中挑选,一路排下来。
现在百废俱兴,到处都要人才,并不是后世那样只看重总成绩。
盛骄相信自己的英语也是满分。
要不是这试卷只有这么点分,她还能继续再发挥一番。
而其它的分数也不会太低,既然有一个满分做保证,就能上这个学校。
游鹤鸣看着她的志愿表,自己也填了清北,可专业一直踌躇不定。
他看向盛骄,问道:“我应该填什么专业?”
盛骄撑着下巴问他:“你喜欢什么?”
游鹤鸣皱眉:“我?”
半晌后只是沉着一双凤眼,问她:“你有什么建议?”
盛骄说:“作为一个成年人,作为一个年长者,我能给你意见有几个。”
“一、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不管毕业后如何,至少选择了喜欢。这四年不会过得痛苦。”
“二、选择自己擅长的领域,那么大学会过得轻松很多。”
“三、考虑未来的工作,想端铁饭碗、想赚钱该选的专业都不一样。”
游鹤鸣垂眸看向两张志愿表,良久后问她:“那你作为盛骄,会给出什么选择?”
他目光清朗,又如墨般漂亮纯粹。
盛骄勾着嘴角笑:“作为盛骄,需要一个伙伴。”
游鹤鸣指尖点到金融,说道:“这个吗?”
“不。”盛骄摇头,她望向游鹤鸣,说道,“是要能得到国家庇佑的伙伴。”
游鹤鸣眼睑轻颤,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国家的保护和庇佑?
又是要做什么事,才需要一个能得到国家庇佑的伙伴?
但不可否认的是,游鹤鸣心里突然亮了起来,急促地跳跃起来,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盛骄是需要他的。
游鹤鸣兀地握紧手指,指间的骨节突出,青筋轻迸,他说:“我会办到的。”
他在志愿上填上特殊的技术专业。
除此之外,都是物理相关的专业。
盛骄看着上面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名词,抬眼问他:“不去军事学院吗?”
游鹤鸣抿直嘴角:“不去。”
去军事学院要面临封闭式学习。
而且和盛骄离得很远。
他要待在盛骄身边。
志愿表一交,就是焦急的等待时刻。
第43章 种植基地
这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间很长又很短。
盛骄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先估分再填志愿, 之后直接给录取通知书的情况。
感觉还有点新奇。
但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还是要去厂里上班。
按时上班,到点下班。
“盛厂长不担心自己的成绩?”
孟厂长看她这个状态悠闲, 很是好奇地问她:“不焦虑?”
盛骄继续翻开文件,在上面签字递过去。
每一份文件都需要三个厂长一起签字, 最后再盖章。
她笑着说道:“这焦虑也没用啊,该是多少分就是多少分, 不会多也不会少。”
焦虑不会给她多一分成绩,也不会少她一分。
签单亿万生意的时候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怎么会这么点事失去了寻常心。
别人可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态。
这漫长的出成绩的时间,直等得那些知青们心烦意乱。
这些时候, 吵架的家庭数不胜数。
有的姑娘让对象去考试,现在又后悔了,抱着娃娃看向男人不停地问:“你会带着俺和娃娃一起走的吧?”
男人只是看向外面大片的黄泥土地。
下乡实在是太苦了, 知青们撑了一年,又一年, 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有关系的已经调动到好的工作岗位, 还有能力的早就已经回城里了。
剩下的人都是苦熬。
一个“熬”字说尽满腹心酸。
撑不下去的人选择和当地的姑娘结成夫妻,或者是嫁给本地的汉子。
有了对方家里人的帮忙, 也成了半个本地人,这日子总算是能撑过去了。
可选择却让他们看见了回城的希望。
只要考上了学校, 就能分配新的工作,再也不用在这地里赚那一两分的工分了!
这乡下的原配, 谁还会在乎呢?
甚至都没有扯过结婚证, 就是过了门成为半路夫妻而已。
还有人后悔没去考试, 心底懊恼。
一点小事就能点燃这股紧绷的火气。
这火气烧得,整个中药材厂里大气都不敢喘息了。
周二齐坐在大石头上面, 满眼怅然:“还好我哥没娶知青。”
周飞周扬坐在他旁边,他们叹了口气:“俺姐可是嫁给知青了。”
周二齐家里当大队长的时候,家里只有他哥在适婚年龄,那段时间多的是女知青向他示好。
女知青长得好,还有学识。
但乡下不看这个,得看身子骨怎么样,能不能干活,能不能生孩子。
他们家还是选了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姑娘。
但周飞周扬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是双胞胎,而且上面还是个姐姐,家里有劳动力,也很快就被知青看上了。
他姐那个不争气的,很快就被男知青几句话给哄了过去,现在家里闹得纷纷扬扬的。
盛骄漫不经心地说道:“也不一定所有的知青都能得偿所愿。”
位置就那么多,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成为那个鲤鱼跃龙门的人,轻轻松松就变成门里面的人。
周二齐忍不住晃荡两下,样子很丑,仰着头看盛骄和游鹤鸣。
又是一年秋季,老大和嫂子却还是之前那样好看。
他学了几个词,叫内心平稳又强大,这个词就应该用在嫂子身上。
他跟着老大和嫂子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淌过不同的路不同的地方。
他从来不知道世界那么大,路有那么长,那是个很大的世界。
看了这样的世界之后,他也很难对那些一心想回城的知青说出太多苛责的话。
农村就是比不上城市啊!
但周二齐狠狠啐了一口:“管他是想考哪里去,想飞到什么地方去高就,先要成为一个负责的人。”
“不能睡了人家姑娘,生了好几个孩子,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吧。”
游鹤鸣一巴掌糊在他头顶:“说什么呢?”
周二齐嘿嘿傻笑,刚刚气急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那都是实话。
他的视线转到嫂子和老大身上,晃了几圈又停下。
他想起在路途上的时候,他们之间默契的对视,心照不宣的主意。
老大和嫂子也参加了考试,那一定是一飞冲天。
但他们肯定会相互扶持走下去。
周二齐在心里笃定。
少年人的心里留下一个影子,以后他就得照着老大和嫂子这样找对象。
周二齐岔开话题:“老大,嫂子,你们考得怎么样?”
游鹤鸣语气平淡:“还不清楚,等通知书下来就知道了。”
他又看向表情各异的几个兄弟,问道:“你们考得怎么样?”
这一个个的都哑火了,以周二齐为首:“老大,我高中的东西都没学完呢......”
他现在只是一个初中生而已!
而且他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就喜欢跟着老大和嫂子出去走。
周飞周扬根本没到高考的年纪呢,就是跟着瞎凑热闹,连忙摇头:“完全不会。”
几个人相互对视,笑出声来:“老大,我们之中只有你会读书啊。”
“我们都不是读书的料子。”
盛骄觉得好笑:“你们一个个鬼主意蛮多,就是不爱学习?”
这几个小伙子是真的有意思,不仅能上山捕猎下河捕鱼,还有些急智。
有急智,还有点小聪明小机灵。
总是想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说到学习这几个人就脑袋都是大的,周二齐猛地提议道:“马上就要放河水了!我们去捕鱼吧!比谁捞的鱼更多!”
周飞周扬连忙跟上去:“铁哥呢,我铁哥呢?”
“铁哥送货去了。”
他们扬起手臂招呼道:“老大,捕鱼去啊!”
等出成绩了,就不晓得什么时候还能一起下河捕鱼了。
游鹤鸣挽起衣袖跟着过去:“谁带了渔网?”
周二齐揽着他的肩膀:“老大,用渔网就有点胜之不武了啊,我们来比徒手抓鱼。”
游鹤鸣往后看去,俊眉舒张:“盛骄,你要吃什么鱼?”
盛骄语气带笑:“怎么?你什么鱼都能捞到?”
游鹤鸣眼底闪过笑意:“只要是河里有的。”
周二齐等人噢噢噢噢的怪叫出声:“老大,厉害了啊!”
“牛皮都吹起来了。”
“必须让嫂子看到老大的厉害。”
“搞条最大的鱼。”
“嫂子,刁难他!”
金秋艳阳高照,以往都是在河讯放水之后,在下游那块趁着乱来捞鱼捕鱼,尤其以小孩子居多,这个时候抓到多少鱼,都不会让你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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