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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说完，叶悉归头也不回的走了。
“……”
姜喜想不通为啥舅舅变脸这么快。
明明在派出所还夸奖她的，怎么回家就不理她了？
舅舅的情绪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姜喜心里闷闷的，周一上学的时候，本打算找机会去找周羽豆打听下，谁知两人在大门口就碰上了。
周羽豆凑近问道：“你那天回去悉哥骂你没？”
“没有。”
周羽豆叹气，“悉哥对你真好。我都被我哥骂死了。”
姜喜倒是希望舅舅骂她，好歹还能知道他怎么想的。
“但是他好像不太高兴。”姜喜说道，“只问我还记得他电话没？我说记得，他就走了。”
“肯定啊，我给你说，做长辈的都这样。”周羽豆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在派出所我哥那样，我还以为回去要被表扬了呢，结果还不是一顿骂。上了岁数的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怎么说？”姜喜不解地问。
周羽豆：“嘴上最讨厌你了，不想管你，嫌弃你是个麻烦精，但你真有个什么事儿，你啥也不告诉他们，他们能活活气死。”
姜喜惊呆了，“是这样吗？”
“当然啊。”周羽豆拍拍她，“不然悉哥为啥让你打电话啊。我哥说，悉哥当时听到你去派出所，本来晚上有应酬的，都给推掉了。你啥也不说，显得他们没什么存在感的。老男人要面子嘛，又不能直接说我担心你，那样多丢脸。”
“而且，我哥还吐槽咱们太嫩，所以才会被那个西装男给吓唬到，我哥一直骂我没早点通知他，说咱们当时在车上就该先叫人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舅舅是在怪她没有早些时候告诉他？
甚至，要不是周羽豆叫了人，恐怕，事情就算解决了，她也没想过要麻烦他的。
“姜喜啊，他们这些老男人除了摩托就是摩托，又没对象，太孤独了，我们有时候也要理解下他们，多跟他们分享分享，多让他们有点被需要的感觉。”
“……哦，好。”
姜喜心里的大石也算是放下了。
以前事事都只能靠自己，从未想过麻烦也是可以与人分享的。
这么想着，姜喜整个人都高兴起来。
升旗仪式的时候，教务主任特地延迟解散，拿着话筒走了上去，
“……今天我有一份重要的奖要颁发。”
一听要颁奖，下面的人全是问号。
“这周末，我们学校附近发生了一起见义勇为事件，我们学校的两位同学，不惧恐吓威胁，勇敢的保护了公交车上被偷拍的女孩子，这种行为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接下来我要代表学校把这份属于勇敢者的奖状颁发给她们。高一年级姜喜、周羽豆，上来领奖。”
“……”
姜喜从没想过，那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却会得到这样的赞赏。
过去她哪怕释放出自己的善意，都会被骂不自量力多管闲事。
可现在……
在同学们的催促下，姜喜懵懵懂懂的上了台。
操场上掌声雷动，大家用掌声肯定着她的行为。
和周羽豆一人一边接过锦旗的时候，她都像在做梦。
原来善良，也是不会被辜负的……
甚至，还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巨大的改变。
姜喜这一举直接成了整个高中部的红人。
才表彰完，她就收到了好多社团和活动的邀请。
看着琳琅满目的活动名目，她才明白班主任的苦心。
她曾经最怕的就是被关注。
可现在她才发现，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关注都会让人恶心。
如今面对这么多的选择，她一下子都犯了难。
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也有被这么多人邀请的一天。
同桌盘笑笑也凑了过来，“姜喜，你选定要去参加什么活动了嘛？”
“还没有。”
“那别选了。”
盘笑笑把那些申请表都放到一边，“你来参加我们模拟法庭如何？我们缺的就是你这种正义感爆棚的热心人士，参加我们的活动，不仅能增长法律知识，还能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比那些唱唱跳跳的有意义多了。”
姜喜甚至都没听过，“什么是模拟法庭？”
盘笑笑掏出手机给她看了一段视频，“你可以把模拟法庭当成一种角色扮演游戏。用百科上总结来说，就是通过案情分析、角色划分、法律文书准备、预演、正式开庭等环节模拟刑事、民事、行政审判及仲裁的过程。①”
姜喜完整看完了视频，这才发现原来现实生活中的法庭审判和电视里有很大差别。
可是，里面对罪犯的审判，又让她隐隐兴奋。
“……这是表演吗？”姜喜不确定地问。
盘笑笑：“算是的。不过你放心，我们这个是校内活动，不会进行公开录制和拍摄的。”
“而且目前都是我们班的同学，大家都是认识的，你进来以后也不会感到不自在。”
姜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视频上，思考了一会儿，直接接过了她的报名表：
“那……我试试吧。”
第17章
周末，姜喜来排练厅找他们。
正如盘笑笑说的那样，都是同班同学。
她平时虽然不怎么和大家打交道，但其实每个人的名字她都记得。
她进去以后，大家互相打了招呼，也就没那么拘谨。
盘笑笑先拉着她介绍大致情况，“姜喜啊，我来给你说一下，一般这个模拟法庭里啊，有4个组：审判组、起诉组、辩护组和综合组，审判组里就是审判长，审判员，起诉组呢就是公诉人或者原告，辩护组是律师，综合组就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被害人、证人等等这些。①”
姜喜点了点头。
“不过，因为你加入的比较晚，其他表演职位都已经有人选了，现在我们只剩下辩护组的律师和被告了，你看看，你想选哪个？”
姜喜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那我选……律师吧。”
“行。”
盘笑笑说着，把一叠资料递给了她，“这是我们这次要模拟的诉讼案，你先看看。这是一起未成年家暴案，你要做的就是保护你的原告，把被告人送进监狱。”
“……”
这恐怕是姜喜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吧？
原本对参加集体活动还有些忐忑的姜喜，却在此时，因为这股压抑在心中积蓄许久的愤怒，而充满了斗志。
她仔细地研读资料。
因为是虚构的案例，所以除了大概的故事背景和情况，其余很多信息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每个人因为分工不同，所要掌握和了解的信息量也有一定差别。
接到案子以后，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姜喜则跟着辩护组的同伴们一起搜集相关资料信息。
案例里的家暴情况和她真实的生活经历相似。
他们都是遭遇父亲的压迫而无力反抗的弱势群体。
比起其他人对案件浮于表面的理解，她却更能与这个虚拟的家庭人物共鸣。
可也是在收集资料的过程里，她才发现，想要真正把一个人送进监狱是很难的。
尤其获得关键有效的证据，对最终的审判结果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但往往，家暴是最难以获取证据的。
从益通镇回来以后，这一切都交给了舅舅。
她曾经没有办法留下太多的证据，能提供的始终有限，舅舅要帮她应该很难吧？
然而，他却一直没来找过她。
好似无论多难，他都依旧能替她抗住一样。
“姜喜，资料你准备的如何了？”
盘笑笑忽然来到她的身边问了一句。
姜喜立马拉回飘远的思绪，道，“大致有了一些了。”
盘笑笑：“那我们先来演练一遍吧？演练的过程中就能更好的查缺补漏了。”
姜喜：“好。”
姜喜跟着大家从开始庭审到一步步排演。
她陈述完诉讼请求，到了辩论环节，她需要对被告人进行提问。
这一次，班长康诚扮演的是被告人。
根据之前准备好的信息，康诚否认家暴，只认定他们是推搡。
姜喜以律师的身份，沿着他的证词进行提问。
姜喜：你们是因为什么吵的架？
康诚：让他好好学习，他不听话，也不去上课，我能怎么办？当父亲的骂他两句，想骂醒他，结果他要离家出走，我拼命阻拦，他自己就摔了，然后报警说我打他。
姜喜：你怎么阻拦他的？
康诚：就拉着他不准他出门啊。小孩子啥也不懂，动不动就上升到家暴。
姜喜：当时家里还有别人吗？
康诚：没有。
姜喜：你们经常因为这个吵架吗？
康诚：是啊。现在的孩子不听话，做家长的可不得操碎了心。
姜喜：根据证据1提供的照片，原告额头，后背均有大面积伤痕，皆为外力击打所致，如果只是他自己摔的，那这些伤痕从哪里来的？
康诚：都说了是他自己摔的啊。
康诚模仿着被告人无所畏惧的语气，那一刻，姜喜脑海里闪过无数求告无门的画面。
无论她被打的有多惨，永远错都在她。
父亲总能找出一百个理由向所有人证明，她身上的伤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是这世上最无辜的人，只有她……才是恶魔。
那些压抑在妥协背后的，其实是如同深渊一般的，无法轻易被排解出来的愤怒。
姜喜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道：“你没看到照片上的痕迹吗？这不是一道淤青，他再摔能整个后背都是淤青吗？”
姜喜平日里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此时，忽然声色厉俱地质问康诚，把康诚都吓得愣住了，还以为她在表演，半晌才接上她的话：“他是背朝地倒的，还不是怪他要死犟。”
姜喜：“如果后背着地，他的额头，脸上又怎么会有伤口？证据2显示的图片怎么来的？”
康诚：“……兴许他自己上哪儿磕碰着了，关我什么事儿？”
姜喜：“那这上面一道道的淤痕你怎么解释？你是用皮带？还是跳绳？你把人伤成这样，还好意思说不关你的事？”
众人似乎也察觉到姜喜情绪的不稳定，轻声叫她，“姜喜……”
可姜喜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质问康诚，“……如果为了污蔑你，他何必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你以为你带给他的只是皮肉伤吗？他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泄愤工具！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
“姜喜……姜喜……”盘笑笑眼看着她情绪越来越激动，急忙上前拍了拍她。
姜喜猛然回神，眼前的姜振变成了康诚。
他们只是在模拟法庭，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已经不是那个被他摧残伤害的人了。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交集了！
“你怎么了？你是律师啊，要保持冷静地询问啊……”盘笑笑劝道。
姜喜脸色苍白，从周围人错愕的目光里，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看着周围紧张凝固的氛围，忙道歉，“对不起，我……”
盘笑笑：“没事，大概是太投入了，其实我们审问不用那么激动的。”
“嗯。”
“累了吧，不如休息一下？”
众人立马赞同。
姜喜借口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不知为何，她感觉身上好像又开始疼了起来。
伤口蜿蜒在身体不同的地方，带来一阵阵痒意。
她想去抓，此时，康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喜……你还好吗？”
姜喜回头，看到身后的同学有一瞬的无措。
“喝点可乐吧？”康诚递过来一瓶饮料，语气温柔而善意，丝毫不介意她刚才的失控。
姜喜本能的不愿意接，可是，转念想到他们是同班同学，刚才她因为自己的失控，都吓到了对方。
沉默片刻，她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康诚笑了笑，“我先回排练厅了。”
“刚才……对不起。”
“没事，你已经道过歉啦。”
康诚笑着跑开了。
手里的可乐还冒着冷气，姜喜把瓶子放在脸上，寒意让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
她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不该再被父亲影响。
平复好心情，姜喜才又重新回去和他们排练。
之后，姜喜的排演一次比一次更自然。
姜喜也根据自己的经验，逐渐对他们的案子进行查缺补漏：
“……其实家暴案如果面临着轻伤的情况，对被告人是无法造成太大的威胁的，只要伤情状况抵达不了刑事层面，他们就算进去也能很快出来，到时候对受害者甚至会造成二次伤害。所以，有时候我们不能单纯只看家暴这个层面……往往这些被告人除了家暴还会有别的伴随行为。”
“什么伴随行为？”其他人好奇道。
姜喜：“比如：黄/赌/毒。我们或许也可以尝试找其他方面的证据。”
“姜喜你可真厉害，这都能发现。”同组成员激动开口。
姜喜也只是笑笑，继续和他们查找法律条文。
“来来来，都累了，喝奶茶吧。”
不一会儿，康诚就提着几大包奶茶回来了。
然后，一一分发给各位。
盘笑笑接过奶茶一顿吐槽，“康诚过分了啊，我们都是珍珠奶茶，姜喜的却是草莓奶昔，为什么只有姜喜的和我们不一样？”
康诚：“你们不是要减肥么？我看姜喜好像总带着巧克力，估计喜欢吃甜的，所以她的不用考虑糖份啊。”
姜喜倒没想太多，把手里的草莓奶昔递给盘笑笑，“我喝你那个就行。”
“不用啦，我们开玩笑的。”盘笑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无比紧张的康诚，“人啊，要学会知足啊。”
“……”
康诚是班长，也算是他们这个活动组的组长。
所以，只要是排练的时候，吃喝全都是他负责。
姜喜还在想法律条文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弦外之音。
可是，最近姜喜的餐食总和别人不同。
一连几次，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只是，她却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要这样差别对待她。
她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只能更努力地争取扮演好律师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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