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稀碎的泥在他的控制下,开始有了形状。
很快,姜喜的盘子终于艰难地做完了。
她的也拿去烤。
两人坐在休息区等待出炉,挑选想要填充的花色。
姜喜打量着他,忍不住问道:“舅,叶……悉归,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吗?”
察觉到她称呼的改变,叶悉归先是怔了怔,随后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有。”他回答道。
比如,追人。
他现在就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追她。
或者,如果轻松跨越两人之间那道屏障。
“是什么?”姜喜问。
叶悉归笑了笑,没做解释,“挺多的吧。”
一听没有正面回答,姜喜就很识趣的不再问了。
转移了话题。
“你刚才做了什么?”姜喜问。
“待会你就知道了。”叶悉归卖了个关子。
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炉烤的,烤完出来,姜喜先着急去看了他的成品。
他做的是一个水杯,窄口大肚,看上去非常可爱,甚至实用性也强。
两人很快的上完色,再进行最后的烧制。
姜喜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
两人出去随便逛了逛,正好买了点喝的。
叶悉归主动提道:“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北雅了。”
姜喜愣了一下,“这么快?”
叶悉归:“毕竟出来也有个把月了,再不回去这帮小崽子要上天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但蓦然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里依旧空落落的,“嗯。”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路。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似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把一些情绪和事情都埋藏起来了一样。
两人回到了陶泥店,打包的时候,叶悉归直接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了她。
姜喜:?
叶悉归语气轻描淡写:“我毕竟结婚了,这些东西用不着,送你了。”
姜喜想起她刚才拒绝那些小姑娘的话,解释道,“我……是怕她们烦你。”
“哦。也挺好的。”
“……”
后来,姜喜快速地把盘子打包好,就去参加晚宴了。
这一天她的心情起起伏伏,本来得知他快走了,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可是看到他送的礼物,那份低落似乎又被减去了不少。
更何况,这还是叶悉归亲自做了送给她的。
姜喜给盘笑笑发信息。
喜;【你知道送人杯子是什么意思吗】
盘个大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啊】
姜喜:?
*
一周后,叶悉归收拾行囊要和队友们回北雅市了。
因为之前叶悉归已经通知过她,所以她这些天都尽可能的早回家,能多和叶悉归待一会儿就算一会儿。
而且,他到底粉丝多,很多车队成员也都是他的粉丝,听说他要走了,非要拉着他吃饭。
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姜喜是不喜欢参加任何应酬活动的,但是为了能陪着他,她都还是去了。
尤其碰到有人想灌他酒,姜喜就会拦住,“他吃了头孢,不能喝酒。”
每当这种时候,叶悉归就在背后淡淡地笑着,“是啊是啊,我不能喝。”
其他人看到姜喜那么护他,纷纷起哄,“悉哥搞了半天还是个气管炎啊……”
谁都知道叶悉归从不开和哪个异性之间的玩笑。
但唯独说起他和姜喜,他却一次都没有反驳过。
众人看两人的眼神,就更加暧昧了。
吃完饭,甚至都没留他,就把他往家里赶。
也亏得姜喜在,叶悉归也能回家早睡早起。
这一天,姜喜一大早就起来帮他收拾东西。
叶悉归看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他记得来的时候,这箱子还空着一半,现在竟然都塞不下了。
“姜喜,我回北雅,什么都有。”叶悉归好心提醒了一句。
“哦。”
姜喜应了一声。
但没一会儿,又开始往他行李箱里放东西。
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到叶悉归了,她不敢问,也不敢听到不想听的回答。
所以,只能装作不在乎。
她能做的也就给他收拾东西而已。
叶悉归:“……”
叶悉归看得出来她一直闷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像十八岁那年她的离开时一样。
忽然之间,他似乎有些懂了那种舍不得的心情。
要不是必须得回俱乐部,他还真不想走。
“姜喜。”叶悉归主动喊她。
半晌,姜喜才回头,“啊?”
叶悉归走到她身边,“照顾我这么久,也该我报答你了。”
姜喜茫然地看着他,“报答我什么?”
“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随便提,我都买给你。”
姜喜想了想,“我都不要。”
“不行。”叶悉归的语气也很坚决。
但低头看着女孩低垂的目光,他想了想又说道,“现在想不出来那就先欠着,以后我再还。”
姜喜:“嗯。”
姜喜注意到了鞋柜上的车钥匙,“舅舅你的车怎么办?”
叶悉归:“先放你这,以后来了再开。”
姜喜听到这话一愣,所以,他们还要见面的是吗?
他还会回来的是吗?
姜喜眉眼里逐渐有了些许光芒。
此时,周坛的电话打来了。
周坛:“悉哥,出发了,我们到楼下了。”
叶悉归:“马上来。”
叶悉归走过去把行李箱盖上,“不用送我了,我走了。”
姜喜站在原地,“嗯。”
她挥了挥手,不说再见。
“一路平安。”她说道。
叶悉归轻轻一笑,也没有说再见,“嗯。”
第44章
以前姜喜给叶悉归发消息, 基本都是石沉大海。
可这一次,叶悉归倒是主动了很多。
不仅时不时会跟她聊聊天, 问下她的近况, 两人甚至还能在微信上聊起一些,曾经不可能会聊的话题了。
只是,不像当年, 她走的时候, 想叶悉归想疯了,也只能看看照片, 聊以慰藉。
甚至, 她的思念也换不来任何回应。
现在她有了别的机会,她自然就不会放过了。
思念让人充满了勇气。
最近律所收到一起备受社会关注的女性拐卖事件。
事发地在离北雅市70多公里外的王家村。
那个地方是一片杂居地,除了本地人,还有不少在这边打工的外地人。
人员结构相对复杂。
被拐卖过去的是一个十年前失踪的女大学生, 被发现解救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的差。
而且,跟她生活在一起的, 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把他们关起来的肇事者, 根本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还说是女大学生走丢,不愿意回家他才收养他们的。
这个事情很快就引起了媒体的关注。
姜喜也有所耳闻,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项目会落在他们律所。
而且,还是律所早已退休的甘源甘律师亲自来交代的。
最重要的是,这场官司他们是不收律师费的,是要免费为受害者辩护。
律所里目前有案子的大律师们几乎都拒绝了。
姜喜毕竟入行时间短, 所以不会拒绝任何机会。
再加上还能去北雅市看叶悉归,所以再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 她主动要求参与了这个项目。
其他人开始还很担心,觉得像姜喜这样的新人应该拿不下这个案子,但甘源却对她有信心,表示自己会从中辅助,把这个案子全权交给了姜喜。
姜喜带着团队还有其他也参与进来的律师们,次日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去往北雅市。
上飞机前,姜喜给叶悉归发了个信息。
本打算明天找机会跟他见一面的,谁知,她一出来就看到了叶悉归。
他站在出口处,一身黑衣,鹤立在人群之中。
隔老远姜喜都看到了他。
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姜喜快速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叶悉归淡淡笑了起来:“这么晚了,你自己去酒店我不放心。”
“哟,姜喜,这还有接驾呢。”身后传来同事们的调侃。
姜喜脸一红。
叶悉归已经直接伸手和他们打招呼,“叶悉归。”
听到这个名字,有认识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那个……那个……就是骑摩托车那个……”
叶悉归保持着脸上的浅淡笑容,点了点头。
对方没说下去,了然地看向姜喜,“可以啊,闷不吭声就来个王炸啊。我看过他骑车的比赛,哇塞,简直不要太帅了。”
“……”
第一次被人这样当面调侃,姜喜实在不好意思。
但脸上又抑制不住那种开心的笑容。
叶悉归拉过姜喜的行李箱,“走吧,我给你们安排了车,直接送你们去酒店。”
一行人第一次出差有这种待遇,本来因为是晚上的航班,还很是疲惫,这会儿睡意都没了,拉着姜喜问她两人的情况。
姜喜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她在追他吗?
太直白了,怕吓着他。
说他对她好像有点意思?
毕竟没听他亲口说过,万一是她自作多情呢。
而她偷瞄了叶悉归几眼,发现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听他们说什么。
但又好像一直在专注地听着。
姜喜赶紧转移了话题,询问当事人那边的情况。
团队的成员此时正好挂了电话,“姜喜,我们恐怕得先去一趟派出所。”
姜喜脸色一沉,“怎么了?”
“这个事情还有点复杂,就是当时警方不仅救出了那女大学生,也救出了她生的孩子。女大学生因为受了伤,现在还在昏迷状态,她的孩子相对来说情况比她好一点,只是,他从回来起就不肯说话。开始大家以为是因为他不会说话,后来检查完发现他会说,只是不愿意开口。”
姜喜:“他现在在哪里?”
同事:“派出所。他的情况好一些之后,就从医院被带走了。但他不肯说话,也不愿意再换地方,所以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派出所里。派出所那边听说甘老曾经有过相似的经验,所以让我们过去一趟。小孩一直在派出所住着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他要是不愿意张口,笔录也没有办法进行。”
姜喜:“行,那我们就先过去一趟看看。”
说着,她看了一眼叶悉归。
叶悉归冲开着大巴的司机喊了一声,让他们报地址直接过去。
派出所那边这会儿里面正忙。
民警把他们先带到了调解室门口,先简单地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
“……之前我们连心理专家育儿专家都找来过了,没有办法让他开口说话。按照当时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他从出生起,就一直被关在地窖里没有出来过。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极其陌生的。他现在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戒心,专家建议我们需要先找到一个他信得过的人,让他去一个他放心的环境里待着,他才能慢慢开口。”
“只不过,他现在连这个房间都不愿意出,我们也有点头疼……”
透过玻璃窗,他们看到了在里面一直安静坐在墙角的小男孩。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看上去只有四五岁那么大。头发杂乱而长,甚至打了结。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虽然换了衣服,但显然他还是不愿意让人靠近和触碰。
他身上有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睛时而呆滞,时而惊惶地打转。
如果有人要进去,他会立马地躲到桌子下面。
死死地抱住桌角。
姜喜虽然和他遭遇的不同,但是他的这种眼神,她却能够共情。
就像是她过去无数次报警,却又无数次被送回家一样。
她不信任任何警察。
那些对她善意笑着的人,也很有可能把她推回地狱,所以,哪里也不去才是最安全的。
“我进去试试吧。”姜喜主动说道。
民警却拉住了她,“等等。”
姜喜:“怎么了?”
民警:“我们赶去救人的时候,她妈妈要杀了他,他现在对所有女性都很排斥,我们有一个同事之前被他用杯子砸伤了。”
姜喜:“……”
团队的其他成员,一来也都经验不足,二来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小孩子。
都有点犯难。
“咋办?心理专家都没办法,这一类有创伤的孩子,我们没经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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