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天,听闻天衍山下的村庄出了妖魔食人的祸事,派弟子前去查看,结果折损了好多精锐。
事出过三,必定会引起警觉。预言成真,魔神降世,连同魔界其他妖魔也有了别样的心思,纷纷出世祸乱三界,这是三界的祸事。
“师傅,您找我?”江清璃来到清虚殿,拱手行礼。
“这几日辛苦你了,灵力运转还艰涩吗?”问为端坐在蒲团上,一柄玉制拂尘放在他的臂弯上,几乎要融进他白色的道袍里。
江清璃:“谢师尊挂念,比刚出关要好很多。”
“没那么艰难就好。”问为捏决在手上又算了几遍,眼里的忧虑越来越重。
见状,江清璃试探问:“师傅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问为确实有事想说,江清璃原本清晰的命格在她上次出关后居然改变了,问为算了好几次,什么都算不出来。
“还记得为师为什么破例收你为弟子吗?”
“记得。”江清璃语调平缓,没有因为接下来话的内容有半分骄傲自满,像是在念着枯燥的心法:“师傅曾说,看我根骨奇佳,所以才收我为徒。又看我心性淡薄,所以才允我修炼无情道。”
问为沉默片刻,殿里的香渐渐燃完。兴许是香灰吸入的太多,他的喉间泛起苦意。
“这只是其一。”问为看向江清璃,“当日见到襁褓中的你,看到你身上的玉牌为师就知道你的身世定然不一般,也因此替你算了一挂。命数说,你是唯一能解三界大祸的人。”
“我?”江清璃后退一小步,但又很快稳住身形,“为什么会是我?”
“卦象里,你与那魔头的命数相互纠缠割舍不断,是杀掉他的最佳人选。你从小就聪明、好学、还肯吃苦。但感情的变数太大,为避免不测,为师让你修了无情道。时至今日,为师竟也不知道让你摒弃掉感情究竟是对是错。”
殿外的白鹤飞回宗门,发出嘶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可自从你出关,你原本清晰的命格有了变数,为师也算不出这个变数。”
江清璃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的大脑飞速转动。出关之时,也是她重生之日。命运在这里不一样了吗?
她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预言已经成真,那魔头已经降世了对不对?”
问为:“是。”
那就好,不管上一世毁灭三界的魔不是薛灵均。可这一世命数早日改变,会和之前不一样,他现在还好好地在天衍山修习仙术。他性格好,为人正直纯良。只要她好好护着他,就不会有人欺负他平平安安长大,也不会有别的事情。
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
江清璃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在一遍遍强调。
问为:“清璃,你还好吗?”
江清璃猛然回神,“回师傅,我还好。”
“为师了解,此事你若知道定会有压力。你是个好孩子,为师也不会强求你非要杀掉那魔头。”
江清璃:“嗯,清璃明白。”
问为一捋胡须,话锋一转:“天衍宗和那魔头,不死不休。天命难为,魔头注定会毁灭三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为师希望你能杀死他。”
江清璃:“徒儿明白。”
听到她的话,问为终于露出一个宽慰的笑,“为师这半生,没有对不起人间,也没有对不起天衍山。唯一亏欠的只有你,你若是怪为师,为师也能理解。”
“清璃不会。”江清璃浅栗色的眸子看向他,“师傅,我没有什么感觉,也不觉得难过,自然也不会责怪您。”
问为一愣,是他的错。
是他毁掉了这个孩子应该有的情绪——这个认知在折磨着问为。
江清璃的目光冷漠,没有什么情绪。眸光流转间,又隐含着对天下的慈悲。还是神仙后裔,和高高在上的天道极其相似。
天道无常,能冷漠看着世人饱尝轮回之苦,也偏爱和祂相似的人。
“没、没事。”问为凭空变出一瓶丹药落在江清璃眼前,“为师听说这次试炼里有位弟子他受了很严重的伤,麻烦你把这瓶药拿给他。”
江清璃接过,漂亮清冷的五官乍如初春还暖解冻的冰河,“弟子领命。”
注意到她的表情,问为道:“清璃对这位弟子有印象?”
“是的师傅,他姓薛名灵均。为人善良也有担当。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宗门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江清璃还没意识到,她这句话里究竟对薛灵均多么偏爱,和她以前对别人一点都不一样。
“知道了,为师不留你,你快去吧。”
江清璃拱手行礼:“是。”
她拿着药瓶转身去找薛灵均,却不知道薛灵均此时还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一阵狂风吹过,原本平静的竹林赫然多出一个墨绿色的身影。
“你弄乱了这里的竹林。”薛灵均一挥手,甩掉身上的竹叶,没有感情的眼睛冰冷地看向来人。
世界所有在他眼里都是死物,没有江清璃在身边的薛灵均,很可怕。
应和屈膝跪下,垂下头看着地面以示对薛灵均的敬重,“魔界魔尊听闻您降世,派了几位魔将前来刺杀您。而您还待在天衍山,若是被发现,只怕对您不利。”
薛灵均走在石桌旁,端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斟满一杯冷茶,“我做事,需要向你解释?”
“属下不敢。”应和的头低得更甚,生怕这位阴晴不定的魔神一句话不对就弄死他。毕竟以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薛灵均杀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并不想只是来递个消息就性命不保。
应和不知,只要他不失忆,他对薛灵均就永远有价值。
应和冒死进谏:“魔界现在大乱,如果大人能够回去杀死前任魔尊,吸收掉他的力量。那么成为新任魔尊也只是您的囊中之物,到时候您想要什么类型的女人都有。”
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应和的胳膊,他的伤口滋滋得冒着黑气,伤口不断腐烂冒着黑烟,鲜血流个不停。
不会死人,但能让人生不如死。
没多久,应和额上就起了大片的汗。
“嘘。”薛灵均的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唇上,“这次只是小小惩罚,若再有下次,我就毁了你的神识。一个好的下属,不需要有思考能力,懂?”
应和:“属下知错。”
“至于你说的魔界。”薛灵均唇边溢出一个嘲讽的笑,“是我的当然会是我的,只不过一个区区魔界就让你眼馋至此,目光短浅的东西。”
“大人的意思是……”应和抬起头,目露渴望:“要成为三界的主人?属下知错,不敢妄加揣测。”
薛灵均又饮了一杯冷茶,他抬头看向蔚蓝色的天空,眯了眯眼笑道:“难说呢。”
那就是有了。
应和脸上的神往变成了恐惧,疯子,他完全就是个疯子!
“灵均……”——是江清璃的声音。
薛灵均的目光看向应和,此时再让他逃已经来不及了,还有这满地的魔气,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第17章 晕了也会亲人,可怕的很
江清璃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竹林似乎有魔气。
薛灵均还在这……
一些不好的想法在江清璃的心里打转,她握紧手里的药瓶,迅速提剑步入竹林里。
她身上凛冽的剑意割碎了飘下来的竹叶,随即被她踩进泥土里,化成一地的破碎。
越往竹林里走,魔气越重,而且这魔气里还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师姐,别过来!”
江清璃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
薛灵均的小腹被像利刃一样藤蔓穿透,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太浓重的血腥味都盖过了竹林里的魔气。
他的脸上也有伤,挺立的鼻梁上还有几道擦伤。他皮肤白,衬得脸上的这些伤更加可怕。身上的衣服也灰扑扑,看样子经历了一场缠斗。
薛灵均手脚被缚,见她往这边走,急忙喊道:“师姐。”
他清朗声音都变得嘶哑,像被粗粝的砂纸划打磨过。
江清璃四下看了看,视线里突兀的黑气让她看到了不对劲。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她背在身后的手偷偷凝起火焰。然后提速飞快朝藤妖掠去。
藤妖第二次被烧火,身上燃起扑天大火。
火舌顺着藤蔓,一点点烧上藤妖的身体,逼着他现了原形。
下一秒,整个后山燃起大火。
江清璃这次发现,藤妖的触蔓已经蔓延了整座后山。
事已至此,放他走自然是不可能。
江清璃召出飞剑,招招带着杀气与藤妖缠斗,这一打就打到了薛灵均身边。
藤妖受命不能伤害江清璃,又被他逼得无法,情急之下听了薛灵均通过主仆契约传的话。
“你再过来,我就杀死他。”藤妖大喊,声音都打着颤。
一条藤蔓再次像利刃一样破开薛灵均的肚子,他的脖子也被勒住,整张脸被勒得通红,整个人像只濒死的天鹅。
“你要是不想让他死,就收火放下剑!”藤妖阴恻恻带着剧烈痛苦的声音再次响起,四面八方环绕着江清璃。
火焰顺着藤蔓渐渐攀上薛灵均的脖子。
他身形被敷,姣好的五官被暖黄色火光照得更加夺目。眼看火舌快要舔上他的下巴。薛灵均红着眼尾喊道:“师姐,你不要管我,杀了他。”
和他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江清璃把剑扔在地上的声音。
“放了他,我换他。”江清璃一边说,一边朝他们靠近,“我是天衍宗掌门的首席弟子,拿我当人质,一定会比拿他有用。”
她这么说着,心底却在盘算趁藤妖不备救下薛灵均的可能。
“师姐……”薛灵均神情莫测地看了她一眼,高高扬起的发尾无风自动。
藤妖顾忌薛灵均在场,不敢真的对江清璃下黑手,见薛灵均也没发话,焦急地在原地等着。
“把我推向她。”——薛灵均下了第二道命令,应和如释重负,将血人一样的薛灵均推向江清璃怀里,自己连忙遁地跑了。
江清璃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戏剧性都一幕产生了,薛灵均亲上了她的唇。
触感非常柔软,还没来得及分辨是什么,就一瞬即离。
“师姐……”
江清璃飞快起身,手掌微微一动,剑就飞在她的掌心。她葱白的五指握上带着寒意的剑柄,还想趁藤妖虚弱追杀他。
“师姐……我好疼。”薛灵均站在原地拉住她的衣袖。
力气不大,只要江清璃愿意就能瞬间挣脱,可她却像是被钉在原地——算了。
她转身扶住薛灵均。
有的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薛灵均靠在江清璃的肩上,身上痛得要死心很高兴。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人坚定的选择,还是重要的人。
他眸光一闪,苍白着脸说虚伪的话,“师姐不用管我,快去追杀那只藤妖。”
他说话时,喉咙像破了的鼓风,蹦一个字咳一下,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本来就像个血人,这下连像都不用,直接就是血人。
他越这样,江清璃就越无法扔下他。
她扶好薛灵均,拿出师傅给她的药,倒出来塞进他的嘴里,“别说话,我带你回去。”
她控剑带着薛灵均飞回了自己的小院,转动院子里的三根木桩,院子里的活水渐渐停止流淌。地面徒然塌出一道楼梯,这里面是她修炼功法的密室。整座天衍山也只有她和师傅知道,但现在多了一个人。
薛灵均在进入密室的那刻,眼皮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他晕了倒是省事,江清璃可还醒着得照顾他。
她掌心运起灵气,试图温养他身上的伤口。和上次不一样的是,她这次试了好几次,灵力都石沉大海,薛灵均像破了口的口袋,灵力在他体内过一遍,就四散在天地间。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再这样流下去,感觉身体里的血都要流光。
更糟糕的是,藤妖破坏了他的丹田。江清璃看着那团血肉模糊的伤,咬了咬牙,掌心再次凝起灵气试图帮他温养血肉。
……还是失效了。
见到如此,江清璃抱着薛灵均,瞥了眼洞府里的寒潭,带着薛灵均跳了进去。
她常年修习无情道,有情绪起伏的时候就会来泡寒潭,不仅能控制情绪,还能温养身上的伤口,活起死人骨。
但这寒潭也有个弊端,药性太烈太寒,稍后不慎,容易伤及肺腑。
可眼下管不了那么多。
她既然不能救他,那就梳理他的灵力,引导他去修补自己。
密室里点着零星的烛火,寒潭像一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地上,他们两人掉落进去,溅起晶莹的水珠
一如寒潭,彻骨的冷。
江清璃早已习惯,可薛灵均没有,他在意识混沌之中,拼命靠近身旁的热源。
“师姐……”他呢喃出声。
江清璃推开他的动作一顿。因为这一瞬的停顿,让她反被薛灵均抱在怀里,头倒在他的肩上。
她小腚底下不再是冰冷的石块,而是薛灵均结实有力的大腿。
“灵均……”江清璃以为他醒了。
他没做声,双目紧闭,高挺的眉骨间含着一层阴郁,看来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灵泉接触到他的伤口,冒着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这种疼江清璃也受过,这一关只能这样熬。
说是让他熬,但到底不忍心。江清璃的掌心凝起灵气,跟着灵泉在薛灵均周身游走,让他没那么痛。
皮外伤好了,那接下来就是丹田。修道之人,最忌讳别人碰这里。
“我并未有意如此,只是眼下情况特殊,请见谅。”
江清璃做好了被反噬的准备,但她的灵气顺着薛灵均的伤口探入他的伤口经脉时,他居然稍微反抗了一下就接受了,任由她的灵力在他破碎的丹田里游走。
太过诧异,江清璃抬头看了薛灵均好几眼。
他面色苍白得像一座玉雕的人偶。精致完美,什么都好,就是不像活人,脸长连点情绪都没有。
江清璃想不通就不想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修复他的丹田。
她手刚刚探到水下想继续输灵力时,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灵均……”江清璃心里一喜,不顾手腕被攥得生疼,抬头看向他:“你醒了?”
一抬头却吓了一跳,她撞进薛灵均翻腾着墨色的眼里,透着冷光和侵略意味。
薛灵均像是做了个梦,梦里他朝思暮想的师姐靠在他的肩上,发丝微湿,贴在额边。樱粉色的唇珠上沾上晶莹剔透的水珠,薛灵均看得入迷,还有些嫉妒那颗水滴。
他想都不想,也不管身上的伤有多疼,抱着江清璃一转,一只手钳着她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凑上前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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