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笑着摇头,“家法?可不便宜了你?”
“不然呢?”陈志高被软香柔玉紧紧贴着,说话自然舒坦,“我男子汉大丈夫,便任打骂出气即是。”
苏南枝被他气笑,在他脖颈试探着咬了咬吓唬,才小声道:“才不打你,你不说实话,我就叫琼玖那丫头进来,把你的铺褥抱去书房,左右首辅大人是要瞒着我呢,自己一个屋里住着,岂不方便。”
听到这话,陈志高才微微变了脸,“那不行,我可是你八抬大轿从大门儿进来的,明媒正娶,这辈子就只能睡主屋。”
苏南枝笑着拍他的面腮,“什么歪理,你不肯说,那我去书房。”
男人手脚扒拉着不叫她走:“娶了我,就得负责,成亲那晚你可是亲口说过的,我得给你暖一辈子的床呢,你还想去哪儿?”
“那也得你听话才作数。”苏南枝被他楼的紧了,轻轻推了推,得了些许呼吸,又笑着把玩起他束发的玉簪,捏住尾柄轻轻拨弄,“你叫保旺给你开船出海,还真当他不告诉我呢。”
陈志高猛地抬头,玉簪正被苏南枝捏着,霎时头发散开,打着攥儿翻了几个转,才披散着落在身后,苏南枝以手做梳,男人便老实一些,“我又没说教他帮我瞒着。”
“继续讲。”
陈志高知道这事儿是躲不过去了,才抵着脑袋蹭了蹭,无奈道:“你要是听了,可不许恼。”
“那得看是什么事儿。”到底是苏南枝,便是在这个时候,她嘴里也不会把话给说死了。
男人又退一步商量,“那……打人可以,妈人也行,不睡书房。”怕她不肯,陈志高又理直气壮的强调,“这是底线,我得守住。”
苏南枝眼睑垂下,咬了咬嘴,有点儿想揪他耳朵了,还没开口就说三讲四的提要求,这人准没做什么好事儿,只是……帽儿岛的船,他瞒着自己能跟常娆谈个什么?
“絮絮叨叨,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把你送去上房,让爹爹收拾你。”苏南枝板着脸吓唬他。
陈志高乖乖投降,苦着脸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去见萧君浩了。”
“常娆讨的那个外室小将军?”
陈志高点头:“人家早就扶正了,现在是常家的正经姑爷呢。”
苏南枝道:“以色飨侍,不得长久,你跟他不是一卦的,有什么好说的呢?”那萧君浩为人处世有些莽撞,虽是在南边朝廷做了个振远将军的差事,可说到底,也是因着崔家的面子,若是没有宣平侯府在前面站着,以他那鲁莽的性子,在朝堂上可是吃不开的。
“娘子上回可是还说呢,我比他英俊,怎么这会儿又不如他了?”陈志高贫嘴。
苏南枝抿着嘴笑:“那是个漂亮的莽夫,你自然与他不同,你是正门儿进来的,明媒正娶,岂可与微末附势之人做比。”她看似是在嘲讽萧君浩凭借外室身份上位,便是如今做了常家的正经姑爷,门路到底是有些不正的,可话里话外又仿佛捎带着在骂他,即是正室,又与妾出的一伙儿,做了隐瞒的事情,自掉身份。
“你收拾我就收拾我,不带指桑骂槐打谜语的。”陈志高瘪嘴道。
“你找他做什么?”苏南枝揉揉他的脸,继续往下追问。
男人面上挤出笑脸儿:“上回常娆跟萧君浩一道来咱们这儿的时候,她才得了个孩子,月子里没好生休养,就火急火燎的赶着来了。这事儿,你知道不?”
苏南枝眼睛眨了眨,摇头道:“常娆行事仔细,我却不知。”又反问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陈志高道:“你叫我给崔浩送话,半道上得来的。”
苏南枝想了想,说了个名字:“乌先生?”
陈志高点头:“就知道瞒不过你,刚好我想起保旺的船就在码头停着呢,他知道怎么跟常家那边联系,我就试着去了一趟。”陈志高这话自然是编出来搪塞人的,他行事谨慎,向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跟萧君浩联系,是早在常娆一行还在云中府的时候,两个人就定下来的约定。
“嗯哼。”
陈志高舔了舔嘴皮,不好意思道:“我是……嗯……我跟他定了一门亲事。”
“谁的亲事?”苏南枝一脑门儿疑惑。跟萧君浩定下亲事?定谁的?什么亲事?
“额……”男人慢慢抬起双手,护在脸前,才敢开口,“定的是咱们家姑娘跟常家小子的亲事。”
“什么?”苏南枝刚才还好声好气的说话,这下子可就真跳脚起来了,上手就拍掉他遮拦的手,不顾男人躲闪,提着他的耳朵就骂,“咱们家哪来的姑娘?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连干闺女都没认过,难不成,是你在外头还养着个小的?”
她气的咬牙,“好啊你,陈志高!你个狗东西!你算是涨胆子了啊你!”
第130章 V更新
“一向都有胆子。”陈志高顺势把她的双手按住,“你先别恼,听我跟你好好说。”
“说什么?给我编排个理由,再塞个闺女出来?”苏南枝笑着啐他。知道他是没胆子弄个小的出来,只是这先斩后奏的本事,就是叫人不爽。
陈志高一口咬定了是临时起意,为自己辩解道:“我哪里敢有什么闺女?”他攥着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脸上轻抚,“大孝未满,你若是真怀上了,爹爹还不得打死我去。”
苏南枝眼珠子滴溜溜转,看着他问:“你许空靶子,萧君浩就信了?难不成他是傻子?”什么姑娘儿子的话,连影子都没呢,萧君浩脑子又没病,怎么能轻易就被他团过去了?
陈志高道:“萧君浩不傻,他可是有大主意的人呢。”
他把崔家兄弟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苏南枝解释,“这事儿外人可不知道,萧君浩是记在崔家族谱上的正经少爷,当年萧炎为崔家平反一事,丢了性命,两口子一个触柱而死,一个吊在了押解进京都路上的一棵老歪脖子树上,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崔家给认在了永安公主名下,为的就是保住他的性命。”
永安公主是平嘉帝唯一的嫡女,明昭太子走后,平嘉帝一片父爱便全放在了女儿身上,当初崔太后指婚永安公主与崔邵元,为的也是这份独一份儿的帝宠。
时至今日,宣平侯崔浩能在京都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有崔太后袒护,更是平嘉帝爱屋及乌下的偏袒与纵容。
苏南枝聪颖过人,听他一句,便想到了这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萧君浩勾引常娆这事儿,是崔家那纨绔安排的?”
陈志高挑眉:“说是安排,恐怕崔浩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常娆也是聪明人,那萧君浩没有七分的真心,常家恐怕早就去父留子了,还能等到如今给他扶正,赏了名分,还记上了族谱。”提到去父留子,男人不免瞥了一眼,略有幽怨的看向打过同样心思的某人。
苏南枝眼皮子垂下,自当看不到他眼底的埋怨:“攀上了帽儿岛,崔浩这是要大杀四方,重振他宣平侯府曾经的风光?”
陈志高沉默一瞬,平缓道:“崔老侯爷是知道你的身世的。”
一句话,这回换苏南枝愣住,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眼神避开,不愿往下面说:“那又如何?一个常家一个辛家,还不够他个纨绔造作的?”
“我去给崔浩谈买卖,他话里话外可没少捎带我,他还主动提起了你,我拿父亲出来说事儿,他才退让,应了下来。”陈志高慢慢把自己的心思说出,“依我看,他做买卖的心思,倒不如说是认亲的心思。”
苏南枝并不搭腔,陈志高继续道,“崔家除了崔太后与崔浩兄弟俩外,可都死绝了。崔太后年岁老矣,萧君浩又是死心塌地的要入赘帽儿岛,数来数去,他崔浩有血脉干系的,也就你一个了。”
见苏南枝这回难得没恼,陈志高想了些平缓的用词,接着往下说:“父亲还在的时候,最疼的便是永安公主了,他们是一母同袍的亲兄妹,自与别人不一样,永安公主心里,也是最敬着向着自己这个兄长,父亲走后没两年,崔邵元也没了,永安公主便领着孩子回了青州,再不与平嘉帝相见,也是为着父亲。”
“我遵父亲遗愿,在后梁守着你,期间永安公主还托人给我递了消息,教我以她的名义把先皇后留下的一只镯子送到母亲跟前,母亲下棺时,手上戴着的那个,便是。”
“听说,那是先皇后留给儿媳妇的承家之物。不论是永安公主,还是崔家那边,认得也只有母亲一个。”
苏南枝翁了翁嘴皮,抬眼皮看他,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什么?”陈志高不解。
苏南枝道:“就因为他们给了个镯子,他们愿意认下我母亲这个媳妇,我便要舍了养我这么多年的爹爹,去同他崔家一条心?”自古有言,生恩不如养恩大,她自一出生就姓苏,吃的是苏家的饭,喝的是苏家的水,是她父亲苏宗高怀里抱着,背上背着,珍宝明珠一般养大的,她这辈子,便只记得一个苏字儿。
陈志高失笑:“瞧你这话说的,又没叫你跟家里闹腾,不过是他崔浩惦记着你这个血亲,主动示好来攀关系。”
“我不收。”苏南枝回答的干净利落。
陈志高笑出了声:“你们俩连回绝的语气都是如出一辙,再说不是亲戚,谁信呢。”
苏南枝不喜他这番言论,凡是他开口劝她与崔家、与明昭太子的话,她都不喜欢的紧。
陈志高看她下定了决心,知道再说软话也是劝不动了,便拿出了底牌给她看,道:“崔浩跟萧君浩两个商量的意思是……许个娃娃亲。”说着,他走到平安四件跟前儿,打开抽屉拿了个小木匣子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是萧君浩送来的生辰八字,他儿子名作常衎,小名更是有趣,叫做小春天,这会儿正在吃奶,模样嘛,瞧常娆与萧君浩那两张脸,只要日后不磕着碰着,总是差不到哪儿去。”
“夫人也是知道的,我这人最是听话,惧内的名声海内皆知,我没当场应下,只说拿了八字回来,讨我夫人的主意,夫人瞧瞧,若是愿意,就先把这娃娃亲定下来,帽儿岛的亲家就这一个,那惊天飞火自不必说,以后火器一应,可都是小春天的东西。”
终于,在听到惊天飞火后,苏南枝脸上好容易见了动容,她转过脸来,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帽儿岛的亲家就这一个?以后常娆再得个一儿半女,总是要有人来分这一杯羹的。”
“哼。”陈志高哼笑一声,并不明说,打哈哈道:“山人自有妙计,只要他萧君浩还活着,那准就这一个。”
他当初配的那个避子汤,赶着疯神仙还在家里的时候,曾拿着去请教过,疯神仙给了两个方子,一个是避一时,另一个则是一劳永逸的。
他没机会给常娆送上厚礼,可这回见萧君浩,却也并不白跑,萧君浩已经有了儿子,便是一劳永逸,又何妨呢。萧君浩是个善妒的性子,只要有常衎在,那常娆便是天大的本事,也再不能添子嗣。
苏南枝仿佛明白了他说的什么,微微蹙眉,道:“手段卑鄙的首辅大人。”
“坏心肠的首辅夫人。”陈志高猛地将她抱起,笑着回她,“捏坏坏一对儿,这叫天造地设。”
作者有话说:
常衎(假惺惺微笑):一首歌曲送给陈首辅,听我说谢谢你……
第131章 V更新
攘陈战场上与大陈的这一仗,一直打到入秋,而从初春过炎夏,女帝与新任皇太女祖孙二人温水煮青蛙,步步辖制着将南院王一派与清流一派分崩瓦解,时至周英毅问斩,后梁的朝堂之上,便只知女帝与储君二人,便是面上看起来权倾朝野的陈首辅,那也从根儿上便是储君的人。
史书有云,武周之后,睿宗无能,长公主与储君争权,朝野分二党而治。而今苏南枝这个储君,却做得再顺心不过,周芳庭依着孝明帝当年对她的那份纵容,时时提醒点播,手把手的她如何做好一个储君,以后如何做好一个皇帝。
这头一回,便是拿半死不活的南院王府下手。
周子豪敲锣打鼓的刺杀了崔进忠,才引得这场不死不休的祸事,朝臣主和派胆怯,主战派的又多在先前战场,无有口舌,陈志高与苏南枝两口子稍加提点,周英毅自改姓入后梁伊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全都被翻了出来。
当今女帝可不是那个窝囊废的小皇帝。
小皇帝不敢动也不能动周英毅,那是因为周英毅是他老子一手提拔器重起来的人,杀死一个周英毅,南院王府一派闹腾蹦跶是小事儿,打周英毅的脸便如同是打了他老子的脸,是以,周英毅作祸也好,不安分也罢,更甚至是引兵入云中府,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要杀小皇帝跟前的重臣,那小皇帝也得忍着容着,把周英毅关到老,关到死,在他自己手里还没拿到兵权没拿到政权的时候,做个胆小怕事的废物。
而当今女帝,别说是周英毅了,便是死了的周历庭在女帝面前也是谋朝篡位祸害后梁的逆臣贼子。女帝上有孝明帝亲笔书写的立储旨意,下有储君苏南枝这么个后梁第一钱袋子,朝堂上更是有陈志高这个面白心黑的首辅大人,杀外戚,斩皇叔,于寸步难行中竟斡旋出一片大好形势。
女帝虽年迈,可兵权,政权,却双双握在手中。
天时、地利、人和,周英毅这一遭,最大的功劳,便是给苏南枝练手,熟悉了朝中政务。
几家欢喜几家愁,倒了一个南院王府,另有一家却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站在了高处。原先依附南院王府而立的镇国将军木家,木镇与其子木安童已是下了大狱,覆巢之下无完卵,就在众人都以为木家要完,皇太女苏南枝亲自领了圣意,免去木家父子俩的死罪,更是免了镇国将军府阖府的流放之罪。
更是把话敞开了说,直言一切种种,皆是看在云萝郡主的面子上。
木家之人唏嘘庆幸,家里最无用的二小姐救了全家的性命,姨纵是那几个不省心的姨娘也安生不少,揣着殷勤与笑脸,过郡主府磕头叩谢。
云萝待人性子直率,这些年虽在木家没有得到庇护与宠爱,可寿安郡主与苏南枝待她却是真心实意的,如今苏南枝势起,昭告天下了要给她做靠山,云萝骄纵劲儿上来了,二话没说就把当初狗仗人势的这些个都打杀出去。
只是,她打得了奴才,却打不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与兄长。
木镇从大狱里出来,第二日,便背着荆条,在云萝郡主府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
当年廉颇与蔺相如这一出,那是朝臣和睦,给天子看的戏,可今时今日木镇的这一出,却是父女相杀,演给天下人看的。
自孔圣人教化世人,‘仁孝’二字便如一把刀,立在每一个人的头上,天子要孝,百姓也要孝,即便云萝郡主有苏南枝这座大靠山,木镇一招‘父跪女’,便将不孝的名声扣在了云萝郡主的头上。
“老爷怎么能这样呢!”就连打小跟在云萝郡主身边的丫鬟也被气哭了,“是您救了那府里所有人的性命,他们不感激也就罢了,今儿个又来这么一出,分明就是打咱们的脸嘛,活着当个人,怎么就他们没脸没皮的不知道廉耻呢……”
樟木罗汉床上,云萝不紧不慢的小口吃着糕点,吃腻了嘴,还知道喝茶顺顺,小丫鬟哭的委屈,抢走了她的茶杯抱在怀里,“主子,您别吃了,您快想想法子吧,您还没成家呢,他们闹这么一出,以后……以后您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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