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徐珏见他态度强硬的要朱洪源立刻去点兵,也懒得再管他,自己提着人去牢里审查去了。
五更天左右,他的房门被急促敲响。
徐珏审人审到三更天,刚刚睡下,听到敲门声坐起身来,道:“什么事?”
门外是朱洪源的声音,语气焦急无比:“徐世子,出大事了!睿王殿下,他……他……”
徐珏披上外袍,打开房门,眼前的朱洪源浑身是血,满眼都是沉重。
徐珏直觉出大事了,说:“睿王怎么了?”
朱洪源顶着一张满是污血的脸:“我们跟随殿下前去剿灭乱党,对方兵马不少,我们有所损失,殿下剿匪心切要搜山,亲自带了五百官兵行动,殿下……殿下没了……”
徐珏倏然一惊:“没了?什么叫没了?”
朱洪源惶然:“睿王死了……”
今夜注定是不太平。
离旭的尸体被抬到徐珏面前。
他目光阴沉,看着身上五六个血窟窿的男人,蹲下身去,似乎想要在尸体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朱洪源道:“殿下太冒进了,被蛰伏的乱党暗算。”
朱洪源边说着边递过来一样物件:“我在尸体旁边捡到这东西,瞧着样子不便宜,不是士兵的,那应该便是乱党的。”
徐珏的目光沉沉落在他伸来的手上,他的眸光里瞬间席卷上一片黑雾,沉沉浮浮的让人猜不透。
他接过朱洪源口中说的那东西,仔细端详着,片刻后,说:“这东西是我的。”
朱洪源脸色一讶。
“前日有个手下替我办事,我随手赏赐于他的。”
朱洪源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个线索。”
徐珏将东西在手里把了把,看随即看向地上的人,他在这凶险里思索着对策,片刻后,说:“将睿王的事急报呈回江陵。”
“是。”
“都尉大人。”徐珏目光里透着威严:“眼下荡州正乱,此次剿灭乱党损失惨重,该你将功折罪了。”
朱洪源一听,立刻跪下膝去:“下官谨听。”
“传令,立刻派人从庆县和羊城运药材来,准备好大夫,稳住疫病。”
“是。”朱洪源应道,想了想,说:“世子,现下运药……”
徐珏知道他的顾虑,道:“不必担心,这批药材定然能到荡州城,很快江陵也会派人过来,我见你为官还算良善,提点你一句,若想保住你这条命,管好自己的嘴,睿王一意孤行,不听劝阻,命丧乱党之手。”
“……是。”
庭院中的火光焚烧着带血的衣袍。
夜色弥漫。
顾明珠站在屋门前,目光幽幽拥着火光。
廊下月言神色匆匆疾步而来:“小姐。”
顾明珠道:“何事匆忙?”
离旭已死,计划已成,眼下又还会有什么急事。
月言道:“刚刚来报,有人亲眼看见,徐世子带着鸣一出城了。”
“恩。”顾明珠毫无反应应了一声。
月言见她迷糊,急道:“小姐莫要迷糊,世子出城只带了鸣一啊!”
顾明珠刚刚从血腥里退出来,心绪正散乱着,闻言看向她,在她急色的眸光里,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说,徐珏带着鸣一刚刚出城了?”
“是!”
“离旭刚死,他带着鸣一出城?”
顾明珠愣了愣,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这厮,该不会真要去姑苏找她?
可是这个节骨眼找她做什么?
顾明珠暗道不好,立刻道:“不好,糟糕!”
说着人朝外奔去。
月言跟在身后:“小姐你听我说完……”
天蒙蒙亮,刚追到门口,顾明珠已骑马扬长而去。
“小姐!”
春宴跟着追出来,道:“怎么回事?”
月言道:“徐珏带着近卫走了。”
春宴挑眉:“走了?这个节骨眼?”
“对,这个节骨眼,小姐话都没听我说完就走了。”月言神色担忧:“徐珏这个时候走,若是真去姑苏,只怕是对小姐起了疑心。”
春宴说:“怎会?我们混在人群里,做得很隐蔽。”
月言叹气,说:“难说,那可是徐珏啊。”
第67章 挑明了来
顾明珠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第二天夜里,回到姑苏家中。
夜半三更,她没惊动任何人,开门的小厮揉着眼,道:“小姐回来啦。”
府内静悄悄的,她去荡州前就提前安排了姑苏的事,倒也不怕露馅。
到了自己的屋子,便命人抬水沐浴,脱了衣袍挂在屏风上,人钻进桶内,热水浸泡全身,一扫一日一夜的乏累。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腰都快坐麻了!
她泡在水里,这时候才有空去想徐珏,依照脚程,他要明日晌午左右才能到姑苏。
幸好幸好……马驹儿脚程生风,不亏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顾明珠靠在桶内,任由弥漫的雾气笼罩住自己,在这短暂的舒服里,有些昏昏欲睡。
窗旁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顾明珠稍稍拉回些意识,朦朦胧胧的透过屏风虚晃去一眼。
她实在是太困了,意识有些散,仿佛下一刻就会睡过去。
直到屏风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三更半夜,沐的什么浴?”
顾明珠陡然一惊,困意醒了大半:“徐珏?”
这个人怎么这么快?
屏风外的人靠在柱旁,目光落在屏风上,道:“是我。”
“你怎来了?”
徐珏目光扫过一旁的衣袍,幽暗分明,说:“想你便来了。”
徐珏站在屏风后,看不清里面,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手一勾,衣袍便到了手里,说:“你什么时候喜欢穿这样的衣裳了?”
顾明珠说:“方便。”
“方便……”徐珏看着手里的衣袍,转过屏风,顾明珠泡在水里,见他这般入内,脸色却不大好看。
他仿佛不在意她在做什么,哪怕是在沐浴,见她被水雾熏红的脸,目光往下,身子隐在水里。
顾明珠觉得他不对劲,神色微恼:“徐珏,我在沐浴!”
徐珏凉凉看她一眼:“我知道,我没瞎。”
顾明珠胡乱扒了件衣袍遮上,却不敢起身,恼怒瞪向他:“你发什么疯?”
徐珏神色沉默,眼神透着赤裸裸的探究,这么瞧着顾明珠,她心底的莫名心虚。
她道:“到底怎么了?”
徐珏看了半晌,就在顾明珠承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气氛时,忽而眼前抛来一物。
顾明珠下意识接过,待接到手里时,人顿时愣住了,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颈。
空的……。
徐珏将她的反应瞧个干净,道:“说说。”
顾明珠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会来姑苏,原来是玉佩掉在了荡州。
看样子应该是杀离旭时太过激烈掉了。
顾明珠手里把着那枚玉佩,眼睫微垂着,徐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明明那浸泡了水的躯体下,裹着一层薄薄的外衣,漏着无边的春色,他却只看着她的脸。
顾明珠捏着玉佩,摸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笑了笑,说:“早知道这玉佩你捡到了,我也懒得跑这一趟姑苏。”
徐珏压着怒走到浴桶旁,他俯视着她,带着威压,随即俯下身来,靠近些:“你杀了离旭?”
顾明珠明明在笑,可眸色却是冷的,说:“没错,是我。”
徐珏紧紧蹙眉:“为什么?”
顾明珠与他对视着,说:“没有为什么,我想让他死!”
徐珏面色染上一层薄怒,他倏然伸出手,捏住她湿漉漉的下巴。
顾明珠无所谓的任他捏着,倒是没有半分怯色:“徐世子,有什么……”话音到了嘴边,滚了滚,道:“教诲吗。”
“杀亲王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哦……所以,你要去告发我?”
徐珏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拱得怒火乱窜:“顾明珠!”
顾明珠眼珠冷漠,道:“你走的出这个门吗?”
徐珏被气笑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想要杀人灭口?”
顾明珠说:“你可以试一试。”
徐珏终于舍得放开她的下巴,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精细的匕首,旋即跨进浴桶内。
顾明珠脸色一寒,以为他要动手,浑身开始警惕起来,却见徐珏将匕首塞到她手中。
顾明珠不明所以。
徐珏眼里怒意不减,握住她的手,将那把匕首抵在他胸口前。
顾明珠猛地要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他冷笑说:“不是要杀我灭口么?退回去做什么?来,顾明珠,往这捅!”
疯了这人!
顾明珠松不开甩不掉,眼看着那把匕首没入他心口,血迹隐隐流出,蓦地手腕一松,徐珏松开了她,低头吻了下来。
带着怒意的吻把她吞没。
顾明珠脑子空荡荡的望着他,那把匕首被她从他胸口抽出来,握在手里。
徐珏亲了片刻,喘息着将她捞到怀里,额头抵着额头,说:“动手啊,不是要杀我,怎么不动手?”
顾明珠说不出话来。
“怕什么?我一个人来的,死在这没人会知道,你倒是动手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我若是出了这个门,顾家上下可就未必保得住。”
顾家……!
顾明珠闻言抬手,匕首抵在他侧颈。
徐珏阴阴发笑,不惧地与她脸贴着脸:“对……一刀刺下来,我就死了。”
他的呼吸落在了顾明珠耳边,不管不顾的吻着莹白的耳垂,一边低声说:“快……杀了我……”
滚烫的唇辗转碾压,他的手箍得她腰发麻,在这沉浮的情义里,顾明珠无奈闭上眼。
匕首掉在浴桶外,发出清脆的响动。
徐珏眼底发了红,将她压进水里,窒息与无力拉着她,他的手又托着她。
顾明珠被他弄得浑身都在发颤,雪白的肌肤红的可怕,他凶狠的亲了好一会,忽然将人抱出来,放到了桌上。
水珠顺着桌沿往下滴。
徐珏轻捏着她的下颌,将一幅春色一览无遗。
顾明珠还是不说话,目光落在他隐隐渗着血迹的伤口上。
徐珏的眼里点着火,癫狂的火,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知该如何才好,直到身上传来冷意,身子不由抖瑟。
徐珏面无表情,目光扫了一圈,随即将人提到榻上,干巾盖在她头上,说:“赶紧擦。”
他就在房内不走,顾明珠借着干巾擦干身上水珠,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从里拿了一瓶伤药来。
她沉默着将人摁坐下,粗鲁的扒开他的衣裳,还好只是浅浅的皮外伤,她涂着药,整个过程看也不看他。
徐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待上好药,她也不理会,独自上床睡去了。
过了片刻,身旁传来动静,然后身边气息强烈起来,徐珏拥住了她,不说话。
顾明珠就在这诡异的气氛里睡着了。
第68章 谈判
顾明珠再醒来时,陡然对上一双幽黑的眼睛,猛然被吓了一跳。
徐珏正撑着脑袋在看她。
顾明珠喘着冷汗,说:“你要吓死谁?”
“吓死你。”
顾明珠白了他一眼,要起被他按了回去,道:“说清楚。”
“说什么?”顾明珠与他对着眼眸。
“你说说什么。”
“我怎知你要我说什么。”
徐珏松开她,坐在床沿,吊儿郎当的曲起膝,说:“杀离旭的理由。”
顾明珠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他忘性大:“昨夜不是说过了,想杀他就杀了。”
徐珏凉凉看着她:“好大的脾气,当朝亲王说杀就杀。”
顾明珠坐起来,看床边被他拦住,左右也出不去,她索性断了想法,说:“我杀都杀了,你要如何?”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去告发我?”
顾明珠成功察觉到他的怒意。
徐珏眸色染着一层薄怒,就这么看着她。
“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徐珏说,他的语气透着危险:“也是,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跟我说,现在自然也不会。”
“那我算什么?”徐珏道:“瞒我这么久,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从?”
顾明珠接话,道:“是。”
“撒谎!”徐珏盯着她:“我既然只是个随从,那你为何不杀我?难道你不知道,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他又把顾明珠问倒了。
床榻里人儿垂眸不语。
徐珏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么憋屈过!
打不得,骂不得!
“我问你,你明明动了手,怎的人在姑苏?”他欺进了些,说:“日夜赶路的滋味不好受吧?也真是为难你了,为了敷衍我这个随从,这般卖力。”
阴阳怪气。
顾明珠腹诽,面上却笑吟吟的:“不客气。”
“顾明珠!”
“我在。”
徐珏眯着眼:“你现在除了气我,就是气我是吧?”
顾明珠微一叹息,说:“你又何必再问,徐珏,你就装作没见过没看过这枚玉佩不就好了。”
“不行。”徐珏道:“你给说清楚。”
“你想知道什么?”
徐珏说:“你杀离旭的原因。”
顾明珠在这对视里敛起笑意,道:“你不是猜到了吗?”
徐珏一滞,说:“嫁祸给韩硕,引起三州乱荡?”
“不。”顾明珠说:“是嫁祸给离随,虽然过程不尽如人意,但结果大同小异。”
“嫁祸给离随……离旭死了,嫁祸给离随,那离旭也便绝了皇位,你……”徐珏沉目:“你是为了云昭?”
“你的消息可真快啊!”徐珏冷声道:“云昭此刻已在前往三州的路上,韩硕一党在此次围剿中元气大伤,药材也已运往荡州,他去三州捡现成的功劳。”
“不错……不错……”徐珏阴沉沉道:“是我天真了,还以为你真的喜欢我,原来什么不肯嫁他,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骗我的,顾明珠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顾明珠被他一番话说得脑子都疼了,皱起眉:“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徐珏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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