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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
建宁帝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从秣陵回到了京华。大皇子苏子珏和二皇子苏子珧跟在他身后的马车上，他则走在队伍最中间，禁军在前方带路。京华城中意外地安静，在他们进入京华回到皇城的路上，一路上都静悄悄的。建宁帝稍微觉得又一些不对劲：“为何城中如此安静？”
“官家，可能因为是您回来了，所以禁军以前在城中布置了一下。”白菩提说，“不过真是有些奇怪，平日里就算是要清理官道，也不会有这么少的人啊？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头了？”
建宁帝垂下眼帘来，但是没有说话。白菩提拿不准他的意思，只能主动去看一看到哪里了：“官家，快要到了。”
见到建宁帝的车队，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但是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进入皇城是过午，按照建宁帝平日出巡的规模，这个时候绝不会这么冷清。就算三宫六院的人不能出来迎接，也会有禁军和宫人列队，不会像现在一样，走到正殿前了都没有声音。建宁帝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拿起放在身侧的佩剑：“白菩提，叫子珏和子珧待好。朕亲自下去看看情况。”
白菩头想拉住他，但没有成功：“官家！”建宁帝手握佩剑，一个人下了马车。周围的禁军已经摆出了战斗的姿态，见到他来立刻回头：“官家！那儿有人！”
建宁帝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议政殿前果然站着两个人影。日光灼灼，看不清脸，身形似乎是两个女人。建宁帝怒从心起，高声喝道：“何人胆敢立于正殿之上！”
风吹得殿上女人的衣袖翻飞，隐隐能见到凤凰的纹路：“本宫亲自来迎官家，立于正殿之上等待，何错之有？本宫倒是想问，这些禁军拿着箭，指着本宫，算是什么意思？”建宁帝一愣：“长姐？您怎么来了？”
正殿前的女人就是敬德长公主和姜央韶。听到这一声呵斥，周围的禁军立刻把武器放了下来，但是没有收起来。敬德长公主建宁帝的话后也并没有走下台阶来，而是远远地和他解释：“本宫身体好了一些，不得去秣陵祭祀父皇和二妹，自然只能在殿上迎官家以聊表心意。本宫有些许不舒服，下来可能要慢一些，还望官家海涵。”
话虽如此，她可没有半点要走动的意思。不知道建宁帝想到了什么，缓缓地把手放到剑上，“如此劳动长姐，真是朕的过错。不过朕倒是觉得，这件事长姐可以寻皇后来代劳，不必亲自来此。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敬德长公主淡淡道：“官家说的哪里话。这种事情本宫能做，就不必劳动皇后了。再者说，皇后两日前已经薨了，又如何能来替本宫跑这一趟呢？”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建宁帝一愣：“皇后薨了？长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止皇后，太后四日之前也薨了。还有些其他的妃嫔，皇子公主也有一些去了，宫里现在就还有锦和活着了。”敬德长公主的语气十分平静，但说出来的话让人从心底感受到恐惧，“他们都是先下去给官家探路的。不用担心，很快官家也要去陪他们了。”
建宁帝不至于到这个时候都反应不过来，他拔出剑来，周围的禁军士兵们也随着他的动作一齐将手中刀剑对准了敬德长公主。建宁帝面沉似水：“长姐，不，二姐。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难道想逼朕退位不成？”
敬德长公主，或者说敬文长公主静静地望着他：“官家好眼力。不过官家只看出来了一半，并不全。本宫的确是想官家退位，但可不是逼！来人！”
随着她一声令下，在周围埋伏着的禁军和越川武士鱼贯而出，将建宁帝的队伍团团围住。建宁帝脸色大变。他不知道苏长歌已经准备到了如此地步。敬文长公主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她拍了拍手，示意那些人可以动手了：“本宫说这些话自然是有本宫的底气，皇城已经不是官家的皇城，而是本宫的。来人，送官家，不，先帝去见皇后她们吧。”建宁帝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了刚刚那一切都并非虚假，怒骂道：“苏长歌，你要做什么！你想弑君么！”
“显然如此。”被拆穿了，敬文长公主也不和他虚与委蛇了，“斩下苏昌云首级的重赏！若是有越川人帮本宫取他首级，本宫则帮越川踏平两诏！”周围的越川武士比她手下的瑞朝禁军还要疯，迅速和建宁帝护卫的禁军拼杀在一起，甚至建宁帝的禁军还落了下风。建宁帝度过了初次的愤怒，很快冷静了下来：“周祁，杜宇听令！杜宇带人护送大皇子和二皇子立刻出京！周祁去京中驿站联络各地，命他们速速带兵勤王！还有南疆……你办完事以后直接去南疆，让黎司非立刻给我回来，朕要他将功补过！”
周祁和杜宇都是建宁帝最为信任的禁军统领之一，这个时候被点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建宁帝身边也就只有这两个禁军统领。杜宇反对道：“官家，我们都走了，您呢！”建宁帝皱了皱眉：“一介女流，有何可惧？就算她有禁军又如何，等到周围大军一入宫，不也是手到擒来？她过了这么多年仍是不知悔改，朕要将她抽筋扒皮，叫她入地狱赎罪！”
周祁和杜宇自知劝不动建宁帝，只能低下头接受了他的命令。建宁帝吩咐完他们，就让白菩提把苏子珏和苏子珧都叫了下来。他们年纪都很轻，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头一回见到这种鲜血淋漓的手足相残之景。苏子珏虽是害怕，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父皇，我要留下！我要陪——”
“胡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建宁帝斥责他，“你知道那苏长歌有多可怕么！她现在还和你讲半点姑侄情分么！这个时候走为上策！不要胡闹，赶快离开！”
苏子珏往后缩了缩：“……是，父皇。”杜宇拉着他，立刻上马离开了。周祁也拉着苏子珧上了马。周围的禁军立刻护送着他们往宫门的方向撤退。建宁帝握着长剑，对着敬文长公主的方向：“二姐，朕记得许久没有同二姐动手了。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二姐的武艺是否还如旧？”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随后我和杜宇护送两位皇子离宫，但是在宫门处被堵住了。杜宇为了掩护我们战死，随后大皇子……被他们杀了。我出城的时候遇见了去禁军迎报信的人，禁军营也都是敬文长公主的人，我们险些没能出城。此后我护着二殿下一路逃命，把他送回外家以后便一路赶往南疆报信，一路上还有越川人在追杀我。不过我已经离京近半月，情况只会更糟糕。”周祁说，“我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但是我相信您的为人，还有黎晖元帅的为人。您打算如何做？”
“立刻回京勤王。”黎司非说，“但是主帅不能是我。具体的安排等我们商量一下再告诉你。我们也会和云诏那边商量是否请他们出兵。等我们确定了以后，请你去迎回二殿下，行么？”
周祁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但是您……？”黎司非点了点头：“放心，他们不会让我出事的，不过是换个名号行动而已。”
他回头看着单永暮：“衡明，我想请你帮这个忙。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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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还有一卷完结，但是我国庆我要放假，不更新（无慈悲）。努力在国庆的时候把把之前所有的文章替换成修订版。下一章国庆之后见！
第64章 双生双面
数日之前 瑞朝 京华城中
王都还是往日繁华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但是皇城之中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内里暗流涌动，这就是城外的百姓不得而知的了。
敬德长公主，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敬文长公主了。她正坐在御书房之中随意翻阅着什么。红拂站在她的身边，而姜央韶则是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皇宫之中，姜央莫亚跟在她身边护卫。红拂给她沏了一杯茶：“韶大人，您请用。”
“多谢。”姜央韶接过那杯茶，轻轻嗅了一下，“闻起来不错，长歌，这是哪里的茶叶？”
敬文长公主从那一堆公文之中抬起头来：“这是南方产的名茶，是只给皇帝的御茶。虽然味道不算是太好，但是珍贵，每年只有五斤新制的茶送到京华。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尝一尝吧。”
姜央韶有些小心地放下那杯茶：“真是会享受。那我可要谨慎一些了，好好品尝。”敬文长公主轻笑了一下：“无事，这种茶苏昌云存了不少，要是想喝，随时能够找出来。既然现在是我说了算，你就不用那么拘束，随意施为就好。”姜央韶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你准备好了么？苏昌云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有三天，秣陵离京华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回来没有那么快。”敬文长公主淡淡道，“三天足够我们准备很多东西了。至少后宫里那些软弱无力的女人，都可以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过那些丫头可以留意一下，虽然最大的也才十五岁，但是……”
“但是总会有像你一样的人在，是吧？说不定你成功了以后，会有更多这样有野心的丫头呢！”姜央韶突然笑了起来，“我还记得前两天那个老女人死掉的狰狞的脸，她那么惊讶，倒是有点好笑。她不会真的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踩着你的母亲成为皇后的吧？虽然我也是个做事果决的人，不太会记得有什么人都死在自己手下。但她害死的人也不多吧，这么做可真是有些过分了。”
“谁知道呢？反正她的尸体就留在那里好了，这也是她该有的结局。”敬文长公主脸色平静，“我到是觉得，就这么死还便宜她了。不过我们要做大事，手脚就要快些也只能是这样了。你这两天在皇城之中行动的时候小心一点，估计那些女人们应该已经发现不对劲了，皇后可能今天就会对我发难。我还需要你帮忙处理掉她，不……处理掉所有人！”
“我知道，我知道。”姜央韶点了点头，“太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准备动手。我倒是很期待她什么时候来添一些火呢？”
敬文长公主不紧不慢地拿了一支朱笔，批复着上面的折子：“随便你怎么想，我也不管你怎么做。只要不出大乱子就好。”她写了一些折子，随后有一个侍卫的影子投在了门上：“殿下，朝晖宫那边有人过来了。似乎是皇后带着张贵妃来找您，宫里的人说您不舒服，没有让她们进去。您现在要回去么？”
“那就回去吧。”敬文长公主放下笔，“阿韶，走吧。”
敬文长公主能在宫中作威作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建宁帝这些日子出京去了王陵。瑞朝的王陵离京华有三日路程，被称为秣陵，每年先帝忌日的时候皇帝都要前去大祭，皇亲贵族也会跟着一起去。原本敬文长公主也要跟着一起去，但是她称自己身体不适，无法长途奔波。建宁帝考虑到这一点，也没有要求她跟着去，只叫上了年纪比较大的两个皇子。他把宫中大部分事务都交由敬文长公主和皇后处理，但不包括政务。敬文长公主也乐得清闲，皇城之中的杂务她都丢给皇后，自己则是准备另一件更大的事——政变。敬文长公主两天前带着姜央韶逼死了太后，同时严格封锁了消息，现在皇宫之中暂时还没有人知道太后薨了。这个时候，皇后找上门来，就是给她对着后宫开刀的机会。敬文长公主只有黎司非一个儿子，而显然，她并不打算指望黎司非能够为她做什么。
皇后的家族是地方的大家，虽然对她下手有些危险，但现在也顾不了太多了。至于贵妃所在的明凉张氏，失去了太后这个最大的依仗，张孟参又不在京中，自然是没有什么顾忌。甚至用不上姜央韶，敬文长公主一个人就可以处理掉她们。这段时间，姜央韶帮助她调理身体，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成效。虽然仍是比不得当年，但至少不是病怏怏的了。不过敬文长公主并不打算就这样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去，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敬文长公主示意姜央月乔装一下，装作她的侍女跟过去。随后她派人去给皇后传话，让她和张贵妃等着，她会亲自过去拜见。不知道张贵妃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是太后的侄女，往日和太后也亲厚。敬文长公主可不管她们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计划都是直接处理掉。后宫之中有名有姓的嫔妃大都出身高门，亲人也在京华中，要是消息泄露，她可没有自信能够斗过建宁帝。敬文长公主打扮好，从容不迫地去了皇后的宫殿。
皇后和张贵妃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她进来便行礼：“妾等见过长姐。”敬文长公主也向她们回礼：“敬德见过皇后，见过贵妃。”
“长姐请落座。”皇后示意敬文长公主坐到她右侧的座位，“原本妾身和贵妃相约去朝晖宫探望长姐，但是宫人们说长姐在休息，不宜见客。妾等便回来了。没有想到竟要劳动长姐亲自来见妾身，妾身，实在是惶恐……”
“无事。”敬文长公主用眼神示意姜央韶可以开始动作了，随后坐下，“本宫想着皇后和贵妃一道来寻本宫，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身子再不爽也要亲自来一趟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敬文长公主曾经习过武，武艺还不低，因此她看得清姜央韶的一些细微的动作。姜央韶微微抬手，有一两只蜘蛛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袖口爬了出来，爬向皇后和张贵妃的方向。皇后和张贵妃浑然不觉，张贵妃见敬文长公主发了话，便开口道：“长姐近些日子身子不爽，没有去拜见太后。从昨日起，我们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她老人家就不给我们开门了，也不让人进去，都只是差使宫人来打发我们。问太医院那边答得也是极为含糊的。太后向来宠爱妾身和皇后，就算是病了，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啊？长姐可愿意去帮我们问一问太后？”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敬文长公主眯了眯眼睛，淡淡道：“太后上了年纪，有时候身体不适也是能够理解的。大抵是病来得急，所以不想你们去探望吧。太医院那边不是说没有太大问题么？暂且相信就好。”
张贵妃还想问什么，但是被皇后抬手制止了。她看着敬文长公主，一副话里有话的模样：“可万一不是简单的生病呢？宫中现在流言四起，说是……前朝那些枉死的妃嫔来找太后索命了。太后当年跋扈，若真有……”
敬文长公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瞪着她。她平日里很少和人发火，一旦沉下脸来，便是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甚至比建宁帝更像先帝：“放肆！穆氏，你可知道非遗议太后是什么下场么？这话是当着本宫的面说的，念在你只是担心太后的份上不予追究，可这话要是落到官家耳里，皇后是什么下场，穆家又是什么下场，自己应该清楚！”皇后自知失言，立刻跪倒在她脚边：“妾身知错了，长姐教训得是！多谢长姐宽宥慈悲！”张贵妃悄悄咂舌。敬文长公主脸色似乎是好了一些，主动上前把她扶起来：“无事，本宫知道你只是担心太后，所以一时失言。本宫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官家的，但你之后要细谨些，就当长了个教训。”
“是，是，长姐教训得是。”皇后满脸惶恐，被身边的侍女扶到了主座之上，“多谢长姐，多谢长姐。”敬文长公主示意姜央韶上前去：“无事，以后莫要再犯了。喝杯茶缓一缓吧。”姜央韶便亲自去给皇后沏了一杯茶。张贵妃打量着她：“长姐，这位是？怎么不见红拂？”
“红拂这几日有些不舒服，这是她引荐来的人。”敬文长公主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她是从靖远那边来的熟练的，做事也勤快。”她给了皇后一个台阶下，皇后自然接过去，把那杯茶一饮而尽。敬文长公主看得清楚，那杯茶已经被姜央韶不知不觉中动了手脚，皇后很快就要去见太后了，张贵妃也很快要去见她心心念念的姑母。果然，张贵妃刚点头应下她的话，随后尖叫起来。皇后和敬文长公主立刻过去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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