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容觉察到出了事,问:“暗室里的鸩酒是走投无路的时候用的,我只希望它一辈子都不要被拿出来。咱们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劲敌,拿它出来做什么?”
顾东流低头道:“四弟来了。”
秦微容露出笑容,开心地说:“四弟来了?我好久没见他了,他在哪呢?不行,我得准备准备,做一桌好菜去。”
顾东流紧紧抓住秦微容的手不放,用复杂的语气说:“他……他……他可能是来杀我的。”
秦微容脸色一变,“到底怎么了,夫君,你跟我说呀。”
顾东流“扑通”一声在秦微容面前跪下,脸上全是愧疚和悔恨,他说:“微容,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幽县这快地,和那些银子,并非是叶雪衣想要招安我所以赐给我的,实际上,它们是我用三弟的头颅去兑换叶雪衣的悬赏得到的。”
秦微容如遭晴天霹雳,身子一软,差点跌倒下去。她语无伦次地哭道:“江湖上那些传言,我……我也不是没听到过,但因为有端木三弟与阿颜明明不是亲兄妹却硬被说成是兄妹乱.伦的先例在,我对江湖传言就不太相信了,我只信你,你跟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想到……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所以,是你杀死了端木三弟?”
“不,我取三弟头颅时,他已经死了,他中了叶雪衣的‘沧海一剑’,强撑了几天,还是咽气了。我没有杀他。”
秦微容神情复杂地看着顾东流,“你骗我,是不仁;端木三弟虽然不是你亲手杀死,但用结拜兄弟的头颅去换悬赏,是不义。夫君,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不仁不义的模样?”
顾东流深深地看着秦微容,说:“微容,你对我失望,想打我想骂我都可以,但你现在必须离开这里。祁冬音就快来找我了,他武功大成,不久前刚血洗叶鼎宫,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我死在他手里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但我绝对,绝对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秦微容听到“我死在他手里是不可避免的结局”时,突然心口一痛,面色惨白。顾东流是她的夫君,是她从小爱到大的人,她怎么忍心看着顾东流去死?
秦微容哭倒在地,顾东流还在劝她:“微容,时间来不及了,你快走。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秦微容缓缓起身,听顾东流的话去暗室把那壶鸩酒拿了出来,同时顾东流去酒窖拿了一壶普通的美酒。
秦微容抹了抹眼泪,问顾东流:“鸩酒,你是自己要喝,还是想给四弟喝?”
顾东流微微一笑,说:“他若给我个痛快,就谁都不喝;他若不给我个痛快,要折磨我,我就自己喝。”
秦微容听了心中一痛。
顾东流微笑着目送秦微容出了顾府,接着他泰然自若地回到院子中,在不大的院子里摆了酒桌,放上两把椅子,把鸩酒和美酒都摆在桌上。
秋风萧瑟,落叶飞舞,一阵竹棍点地的声音传来,哒,哒,哒……
顾府的大门是虚掩着的,祁冬音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门。此时魑魅蛇没出来,祁冬音看不见顾东流,但他能听到院中有人的气息。
祁冬音关上门,问:“前面坐的是顾东流么?”
顾东流微微一笑,说:“四弟,你怎么不唤我二哥了,这么生分?”
祁冬音哈哈大笑道:“不敢唤你二哥,就怕你哪天也取了我的头颅去兑换悬赏。”
顾东流诚恳地对祁冬音说:“四弟,三弟不是我杀的,他死于叶雪衣的‘沧海一剑’,我只是在他死后借了他的头颅一用而已。三弟对待生死是很坦然的,一具尸首埋在土里,就只是一具尸首而已,还不如让它有点用处,我想三弟如果在世,也认同我这个观点。”
突然,魔气带起的狂风冲着顾东流席卷而来,顾东流一个不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祁冬音气得周身魔气泛滥,怒道:“你为了给自己找理由,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啊!”
祁冬音嘴唇微颤,说道:“害死三哥的是叶雪衣,发悬赏令要三哥头颅的也是叶雪衣,而你,在三哥死后取了他的头颅送给害死他的叶雪衣。是啊,三哥确实不是你亲手所杀,可你如此作为,难道就没有违背我们结义四兄弟之间的义气吗?”
顾东流摔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胸口,拧着眉说:“你怎么想我都好,但我是有苦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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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股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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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冬音想起叶雪衣的话,冷道:“什么苦衷?见端木家倒了,利用三哥最后一点价值是苦衷吗?”
顾东流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猜到了些什么,问祁冬音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祁冬音没傻到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反问:“你觉得是谁告诉我的呢?”
“是叶雪衣这么说的,是吗?”顾东流很聪明,一猜就中。顾东流观察祁冬音的表情,思索后说道:“在四弟眼里,我不义,不值得相信;那叶雪衣是害死三弟的罪魁祸首,他的话,就值得相信吗?他跟你说我利用三弟最后一点价值,这话有多少挑拨的嫌疑在里面?”
“可你做了这事,难道是假?你得到了幽县和银子,也是假?”
“不是假。但四弟我问你,当时我带人拼死从琳琅水筑救出三弟,也不是假的吧?”
祁冬音一时语塞。
顾东流振振有词道:“我在叶雪衣眼皮子底下救走三弟,令他颜面尽失,叶家看我不顺眼,下过杀我的命令。三弟死后,我孤寡一人,如果不想办法保护自己,一定也会遭到叶家的毒手。叶家人以为我肯定会逃,只要我一逃,他们就追,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我兑换了叶雪衣的悬赏,在淮南谋得一席之地,叶家重面子,许下来的悬赏不可能出尔反尔,也会再加害于我了。只要我在淮南有了立足之地,日后等我强大起来,再跟叶家算账。四弟,硬碰硬是行不通的,要学会韬光养晦。”
祁冬音虽非蠢笨之人,但顾东流以智谋著称,一席话下来,竟哄得祁冬音信了五分。
祁冬音摇了摇脑袋,“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你的作为。”
顾东流坦然道:“四弟要是还恨我,那就杀了我吧。不用四弟你动武,那样太难看,桌上有两壶酒,一壶是鸩酒,一壶是美酒,我赠美酒与四弟,我自己喝了那杯鸩酒。四弟,你信不信我?”
祁冬音心想:莫非他想用毒酒害我?哼,我体内有魑魅蛇,所以百毒不侵,他可打错算盘啦。
于是祁冬音阴沉沉地笑道:“虽然我怕你骗我,但这游戏我愿意玩。请二哥倒酒吧。”
顾东流倒了两杯酒,一杯给祁冬音,一杯给自己。祁冬音拿着酒杯,但没有喝,他示意顾东流先喝。顾东流毫不犹豫地就要仰头喝酒,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撞开,秦微容撕心裂肺地叫了声“不!”
秦微容哭着跑到两人跟前,一把将顾东流手里的酒杯打翻,哭得梨花带雨,道:“夫君,你怎么这么傻,这是鸩酒啊!”
说完,秦微容转向祁冬音,说:“四弟,我在门外透过门缝什么都看到了,夫君没有骗你,他给他自己倒的是鸩酒,给你倒的是美酒。”说完,秦微容一把夺过祁冬音手里的酒杯,一口喝光,“这下你信了吧?”
祁冬音蹲下去,摸了摸洒在地上的顾东流差点喝下肚的酒水,他把沾了酒水的手指放在鼻边闻了闻,果然闻到刺鼻的味道,酒中有毒。
祁冬音注意到秦微容对顾东流的称呼,缓缓站起来,问道:“二位已经成亲了?”
“是,而且……”秦微容咬了咬牙,大声说:“我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向祁冬音露出了恳求的神情,哪怕祁冬音看不见。
祁冬音“啊”了一声,脑子一乱。祁冬音想:秦姑娘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如果我这时候杀了顾东流,岂不是害得秦姑娘的孩子成了腹遗子?罢了,罢了,我祁冬音不做这个孽。先留顾东流一命,至于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等孩子出生后再来跟他较真吧。
于是祁冬音“唉”了一声,说:“这是喜事,冬音没有带礼物,先欠下吧。秦姑娘保重身体。”
说完,祁冬音转身,拿着竹棍在前面探路,慢慢地走出了顾府,消失在了秋风落叶中。
秦微容惊魂未甫,险些晕倒在顾东流怀里。
顾东流扶秦微容到床上休息,自己去帮秦微容煮安胎的药。顾东流一边煮一边走神,心里暗想:果然,祁冬音还有几分善心,听到微容怀孕,他不忍孩子失去父亲,就不会为难我。
没错,从一开始,顾东流算计的其实不是祁冬音,而是秦微容。顾东流神机妙算,他算计好了秦微容因为担心他不会真的离开顾府,一定会躲在附近;算计好了秦微容看见自己准备喝下毒酒,一定会冲上来阻止;算计好了秦微容不会让祁冬音杀死自己,一定会向祁冬音自爆怀孕,祁冬音面对自己时冷血,那面对孕妇时呢?面前一个孕妇泪眼漪漪地说自己怀孕了,祁冬音还有脸冷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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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买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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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水城。
望水城是毗邻东海的一座城池。解青舟的队伍已经顺利到达了望海城,解青舟没有暴露己方是轩辕派弟子,对外谎称是路过的商队。
解青舟独自登上高高的城墙,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海面,海天一色,浩瀚无垠。
解青舟对着空气说:“喂,系统,黑孔雀在哪里啊?”
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在东海的岛上。”
“我知道在东海的岛上,在哪座岛上,要走多远才能找到呢?”解青舟手里拿着东海岛屿的分布图,看着上面数不过来的岛,苦恼地想。
“宿主,如果我告诉你了,算作弊。”
“那给点提示。”
系统终于好心地给了解青舟一个线索:“宿主,你们航行时,注意仔细观察头顶上飞的东西,很有可能那就是黑孔雀。黑孔雀见到大船时,会对这庞然大物心生好奇,进而会起竞争之心,想跟大船比比谁更大。”
解青舟记了下来。
这时,柳长聆和南枝令结伴而来,向解青舟报告购买船只的进展。
“望水城有一个韩家,把握着望水城的造船业,他们家新造的那艘最大的船,我去看过了,很合适,他们出价三千两银票,我觉得可以买。”南枝令说。
解青舟眨了眨眼,心想:可以买?这么爽快?三千两白银不是钱吗?
解青舟是个人精,穿书前她的咖啡店她每笔开销都要看得清清楚楚,坚守该花的不扣能省的一定省的原则,从无例外。
解青舟咳了两声,干脆利落地说:“我们这船用完这次就不用了,买下来浪费钱;二次出售又肯定会因为变成了二手船而亏银子,还浪费时间精力。这样,把购买改成租赁再去跟他们谈,另外,谈之前务必先打探清楚租赁船只的市场平均价和最低价,计算出一个预估的值再去谈,别被他们吃了空子。”
柳长聆为难道:“可是,韩家只售卖,不租赁。”
解青舟想了想,又问:“望海城里有没有做出海经商营生的?”
“有,周家就是。”
“他们有商船吗?”
“有几艘,都是早年向韩家买进的。”
“问问他们有没有哪艘商船是空闲的,我们出银子租,给押金,归还时船要是损坏了就扣押金。”
这时南枝令插嘴问道:“可是,如果周家也不租怎么办?”
解青舟淡定地说:“你都没去问,怎么知道他不租?我猜,只要有空闲的船,周家肯定会租的。商人做任何事,都以利益为先,韩家是造船的,他们不做租赁生意,定是因为计算过租赁生意的盈利远远小于售卖生意,干脆不做租赁,把新船保护好等着卖就行;周家是做出海经商的,哪艘商船闲着就代表那艘商船无法创造营收,与其让它闲着,不如把它租出去赚笔小钱。”
果不其然,周家有空闲商船,而且愿意租赁。解青舟亲自登门拜访,用让南枝令与柳长聆瞠目结舌的谈判技巧跟周家定了个最优惠的价钱。
南枝令悄悄对解青舟说:“掌门师妹,其实吧,咱们轩辕派真的不缺钱……”
解青舟怒其不争道:“傻啊,我知道轩辕派不缺钱,但再不缺钱也不能花冤枉钱,明白吗?”
南枝令无奈地耸耸肩。
船的问题解决后,解青舟一行人就启程了。二十个精挑细选出来的轩辕派弟子划桨,大船缓缓驶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上的行程很闷,柳长聆非常体贴,变着法子来给解青舟解闷。
一次,解青舟盯着又来船舱陪她解闷的柳长聆看了许久,一边看一边想:为什么他是奸细?
解青舟忽然开口,问柳长聆:“长聆,你是多少岁入轩辕派的?”
“十四。”柳长聆回答。他温柔款款道:“掌门师姐入门早,八岁就入门了,南师兄是十岁。我记得我们三个人小时候是玩得最好的。”
解青舟眯了眯眼,说:“现在也很好啊。”
柳长聆笑道:“是的。”
“长聆师弟,那日你我拜访重明宗,你感觉如何?”
“很平常,重明宗就是一群喜欢拜神的人罢了。”柳长聆态度恭顺。
解青舟缓缓凑近柳长聆,有意无意地问:“你说,他们会不会想杀我?”
“掌门师姐何出此言?我那日瞧那左翕也不过如此,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掌门师姐的对手。”柳长聆神态表情毫无破绽。
解青舟笑眯眯地问:“他那日都没出手呢,谁告诉你他不是我的对手?”
柳长聆微微抬起头,剪水双瞳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他也凑近解青舟,此时两个人、四瓣唇差一点点就要触碰在一起,气氛极其暧昧。
柳长聆眯了眯眼,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和声细语地说:“是长聆的心这么告诉长聆的。”
解青舟格格笑了起来,一边心想他这美男计还真让人上头,一边双手肆无忌惮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两个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柳长聆离开后,解青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忽然,船舱中响起一个冷冰冰的机械音:“宿主,切勿忘记,按照剧情,角色不得提前知道柳长聆是重明宗的奸细这件事情。”
“知道,我没忘,我只是试一试他,又没挑明不是?”
“宿主,请勿在犯规的边缘试探。”
解青舟在床上躺下,忧心忡忡道:“从一开始,柳长聆对弑神计划的知情程度就很高,然而他是重明宗的人,听命于左翕,这麻烦可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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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充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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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海上航行了几日,解青舟记住系统的话,嘱咐船上众人不时抬头去找天上飞的东西。不过一连几天除了日月星辰大家什么都没看到。
这日,解青舟起了床,在镜子前认认真真地画眉。她这次出行,衣服饰品都带得少,但化妆的东西却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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