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看着蒋韵,没有再开口。
蒋韵觉得胃很痛,被严亦搀扶着离开了咖啡厅,直接上了车。
“你还好吗?”严亦神情紧张,从车里拿出一瓶水递给蒋韵。
“还好,没什么感觉。”蒋韵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阿韵,咱们还是尽早住院吧。”丁一觉得蒋韵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太多了,生怕再刺激到她。
“嗯,让我先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就去住院,咱们先去接总监吧。”蒋韵示意严亦开车。
总监上了车,很意外严亦也在,在车里不住地和严亦交谈,还把这几天的工作给蒋韵安排了下去。
丁一听着总监严肃地给蒋韵安排工作很想打断他,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想着马上要见到柯以难,蒋韵又交代了不让告诉他自己生病的事情,丁一开始调整自己状态,生怕等一下会露馅。
柯以难一下飞机最先看见了蒋韵,拉过蒋韵抱了一下。
“你怎么不抱我啊?”丁一在一旁争风吃醋地说。
“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接我啊?”柯以难搂着蒋韵的肩向外走去,转头对丁一说。
“我这是不是想你了嘛,就一起过来接你了。”丁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车停哪了?”柯以难推着行李箱来回张望。
“严亦开车过来的,在停车场。”
蒋韵的话一说出口,柯以难愣了一秒,把手从蒋韵的肩上移了下来。
“嗨。”严亦站在车的旁边主动和柯以难打招呼,还接过了他的行李箱。
“好久不见。”柯以难开门坐进了副驾驶。柯以难转头看向蒋韵,“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赶图了?脸色这么差。”
“嗯,没休息好。”蒋韵看向窗外,不敢去看柯以难的眼睛。
“能不能和你们老板说,别这么压榨还没毕业的女学生。”柯以难朝着严亦说。
“我们老板是惜才,希望她快点成长,他已经邀请阿韵去瑞士工作好久了,可她就是守着北城不愿意走。”严亦一路上总是忍不住从后视镜看蒋韵,生怕她会不舒服。
“是你们老板惜才?还是你想让蒋蒋去瑞士啊?”
一瞬间,车上鸦雀无声,丁一紧张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呵呵,是我想让阿韵和我去瑞士。”严亦笑着承认。
“瑞士挺好,至少要比这里好……”柯以难声音听起来有些惆怅,说完还发出一声轻叹。
柯以难的话,让蒋韵的心“咯噔”沉了一下。
要是放在以往,柯以难一定会用争风吃醋般的语气和严亦博一个“你死我活”,而这次,柯以难却仿佛是放手了,将蒋韵推给了严亦。
“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吧,正好有事和你们说。”柯以难恢复了神情。
“那我先把你们送到饭店。”严亦虽然担心蒋韵的状态,但他无心参与到他们的聚会中,柯以难总是带有“敌意”的态度让他一直以来都融不进去三个人的友谊当中,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蒋韵为难。
“别啊,一起去,哪有你来接我不留你吃饭的道理。”柯以难热情地说。
“一起吃饭吧,你难得回国,就当作是给你接风。”通过这两年的相处,丁一很认可严亦的为人,看着他对蒋韵的关心和照顾,丁一会想也许严亦比柯以难更适合蒋韵,可是他心里又知道,蒋韵只钟情于柯以难,不禁也感叹感情真的是捉弄人,替严亦感到惋惜。
“好吧。”严亦没有再推辞。
四个人来到一家私房菜,柯以难点了菜,又要了一瓶白酒。
“再加个川味小炒。”蒋韵对着服务员说。
“你不能吃辣椒!换个菜吧!”丁一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不吃,你们吃。”蒋韵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
“再加个蟹粥。”严亦想着蒋韵胃不舒服,点了一碗热粥,叮嘱服务员不要放葱。
“严亦难得回来,咱们今天喝点酒。”柯以难打开白酒。
“怎么还喝上白酒了?”丁一一直觉得柯以难今天有些奇怪,心里想着是不是马脚没藏住被看穿了。
“高兴嘛。”柯以难倒上了三杯酒。
“哪里有开心的事情。”丁一在心里暗自难过。
“欢迎严亦回国,也谢谢今天大家能来机场接我,我先干一杯。”柯以难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蒋韵冷眼看着柯以难。她心里清楚,柯以难这一次回滨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这一天,蒋韵很想让这一天快点过去。
“这第二杯酒嘛……就祝我们学业顺利,祝我们蒋蒋同学未来能成为摄影大师,丁一同学成为医术高超的眼科医生。”柯以难拿起第二杯酒一口干了下去。
“第三杯酒……”柯以难又倒了一杯酒。
“你闹够了吗?”蒋韵一把抢过酒杯。
柯以难眼睛盯着桌面愣了三秒钟,然后抬起手抹了一下嘴唇,抬起通红的双眼看着蒋韵,突然笑了出来。
“最后一杯……”柯以难拿过酒杯,倒满了酒,举起酒杯对着蒋韵。
“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柯以难叹了一口气,拿着酒杯的手在发抖。
“我要订婚了。”柯以难闭着眼睛,仰头干了手里的酒。
暗恋一个人很多年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如果你问蒋韵,她会告诉你是痛苦里掺杂着甜,是希望混合着绝望。
从十岁那年柯以难出现,蒋韵觉得她终于不再孤单。她上学有人陪,吃饭有人陪,生病有人陪。在人生当中许多难熬的时刻,只要想到柯以难在身边,蒋韵觉得这日子也不那么痛苦,反而能尝出一丝甜蜜。
但是她好害怕这一丝甜蜜被苦涩掩盖,因此她小心翼翼,不敢冒进,甚至不敢去试探。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蒋韵经常很久都见不到柯以难,可是柯以难还是会每天给蒋韵发微信,汇报他的行踪,告诉她今天高数课又睡了过去,和她炫耀有多个女孩子想要和他谈恋爱。
每次去到柯以难的学校,柯以难会搂着蒋韵的肩膀走在校园,还将蒋韵介绍给同寝室的男孩,他会骄傲地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清北大学女学霸,未来的大摄影师,牛逼吧!”
朋友,这个让蒋韵和柯以难又爱又恨的词。
当蒋韵以为这一辈子都可以以朋友的名义在柯以难身边爱着他的时候,结果却在确诊癌症的这一天,得知他要和别人订婚了。
真是祸不单行。
可是蒋韵转念一想,如果不幸,自己终究是要死的,能有一个人接替自己陪着他,也是一件好事。
从来到滨城生活,柯以难总是孤单单一个人,蒋韵不想让他未来继续孤单地一个人生活。
“恭喜啊。”蒋韵笑着对柯以难说。
“你和谁订婚啊!?我都没听说你有女朋友!怎么突然就订婚了!”丁一看着蒋韵的笑,知道她是在强颜欢笑。丁一忍不住为蒋韵心疼,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残忍了。
“你们认识的,江诗语。”柯以难低头吃菜,不敢抬头。
“怎么就突然要和她结婚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丁一愤怒地质问柯以难。
“结婚又不一定非要和自己喜欢的人。”
“放屁!结婚是要一辈子的!你一辈子要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了啊!我问你,你爱江诗语吗?”
柯以难沉默着没有说话。
“先吃饭吧,菜都凉了。”蒋韵神情淡然地说。
严亦盛了一碗粥放在蒋韵面前,想快点结束这顿饭。
“蒋蒋,毕业之后你和严亦去瑞士吧……”柯以难开口说。
蒋韵端着碗,把脸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喝粥,一大滴眼泪滴下来落到了碗里。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凭什么左右我的生活?你现在是要结婚了,所以替我安排未来的生活吗?”蒋韵用通红的双眼盯着柯以难逼问他。
我想我未来的生活里有你,可是你却要把我推给另一个男人。
而我哪里还有未来呢。
蒋韵的胃在痛着,心却更痛。
“严亦对你挺好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柯以难喝了一口酒。
“所以你现在是在想让我们两个在一起吗?”蒋韵用小拇指擦了一下眼角,她不想让柯以难看见她的眼泪,亦如她不想让柯以难知道她生病了一样。
她希望能在最后的岁月里,她在柯以难的印象中依旧是那个活泼开朗,被误认为是男孩子的她。
“是。”柯以难果断地回答了蒋韵。
蒋韵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祝你和江诗语未来生活甜蜜美满。”蒋韵拿过酒瓶,向面前的空杯子里倒满了酒。
“阿韵!你不能喝酒!”丁一按住了蒋韵的手。
“就一杯,醉不了。”蒋韵看着丁一,微微摇了摇头,像是在告诉丁一不要声张。
“来,阿难,我敬你一杯。”蒋韵朝着柯以难举起酒杯。
柯以难却没有抬手。
蒋韵没有在意,笑着看向柯以难,像是再和他告别,也是再和自己的过去告别。
就到这里吧。
去过你想要的人生吧。
蒋韵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走吧,严亦。”蒋韵拿起外套,挽上了严亦的手臂。
严亦搀扶着蒋韵,转身离开。
“阿韵……”丁一忍不住担心蒋韵,冲过去扶住蒋韵的另一只手臂,看见蒋韵已经泪流满面。
“你去看着点他,别出什么事。”蒋韵把脸埋在围巾里,声音很虚弱。
“你都这样了,还担心他做什么!”
“丁一,你去吧,阿韵今天晚上睡我家,不会出什么状况的,你去陪着柯以难吧,我看他的状态也有些奇怪。”严亦劝说丁一。
“好吧,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阿韵就拜托你了,明天我去学校安排住院的事情。”
严亦点了点头,带着蒋韵离开了。
“还好吗?”严亦看着泪流满面的蒋韵,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他早已看清蒋韵对柯以难的深情,可看见她如此伤心难过,严亦心中犹如晚秋时节的草木,一片荒凉。
蒋韵镇定了情绪,对着严亦说,“严亦,你带着我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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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新文~
第58章 被风吹散了
丁一回到桌前,抑制不住愤怒对柯以难吼:“你他妈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非要今天说这件事啊!“
“今天怎么了?”柯以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今天……”丁一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你他妈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订婚!?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而且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又重新接触上了啊?”丁一收起愤怒,想要和柯以难了解事情的真相。
“我没办法。丁一,我没有办法……”蒋韵一走,柯以难仿佛卸下了盔甲,满脸的无奈和悲伤。
“到底怎么回事?”丁一严肃着问柯以难。
“公司的资金现在出现很大问题,自从我爸身体不好之后,新开的两家商场全部处于亏损状态,加之银行贷款,现在公司只有两条路,一是找到愿意给我们融资的公司一起合作,二是破产。”
“这么严重……”丁一一直以为柯以难家里财大业大,没想到却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只有江淮愿意给我融资。”
“代价就是让你娶她女儿?”
柯以难没有说话,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阿难,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能把你未来的幸福和公司的发展拴在一起啊。”丁一试图劝说柯以难改变决定。
“可是我没有办法看着我父母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灰飞烟灭!”柯以难近乎咆哮地说。“我爸现在状态很差,我如果不能解决这件事情,他很有可能一激动就再也起不来了。”
“那阿韵呢?你真的要把她推给严亦吗?”丁一幻想着用这最后的一击来让柯以难清醒。
“严亦……挺好的,至少他比我勇敢,阿韵能和他去瑞士生活也是一件好事。”柯以难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蒋韵曾经在他面前开朗天真的模样。
在上学的路上并排而行,在公交车的后座上一起听MP3,在雪地里一起看新年的烟火。
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柯以难已经醉了,它分不清他的难过是因为他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还是难过他到现在都没有和蒋韵袒露他心里的爱。
酒杯倾倒,酒洒在了桌子上,柯以难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他睁大眼睛盯着地面,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任由大滴的眼泪砸向地面。
丁一冲出饭店,不停地给蒋韵打电话,他要把柯以难订婚的真实情况告诉她。
“接电话啊!”蒋韵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丁一就一遍又一遍地打。
外面的风很大,丁一的围巾被风吹飞。丁一望着吹飞走的围巾,第一次感觉,北城的这场风,要把三个人的友情吹散了。
蒋韵和严亦来到公寓,严亦是将蒋韵背回去的。
“还好吗?”严亦抚摸着蒋韵的脸问。
蒋韵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和瑞士那面的医院联系好了,也把你现在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咱们到瑞士就可以立刻入院治疗。”严亦下午的时候一直在打电话,拜托瑞士的朋友在那面做足了准备。
“你不用太紧张,我没害怕,听说许多得了癌症的人没病死,最后是被吓死的,我很坚强的。”蒋韵看着严亦眉头紧皱,伸手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阿韵,我陪你一起。”严亦心里难受,紧紧地抱住了蒋韵,生怕一松手,蒋韵就会消失不见。
“喝了酒难不难受?”严亦让蒋韵躺好,给她盖紧了被子。
“不难受,就是头有些晕。”
说话蒋韵的电话一直在响,严亦拿过来递给蒋韵。
“阿一,怎么了?”蒋韵听见了丁一急促喘息的声音。
“阿韵,我有话对你说!”
丁一一五一十将柯以难的情况说给了蒋韵。
“我知道了……”蒋韵心里五味杂陈。丁一的话将她心里仅存的希望也夺走了。她本以为柯以难是喜欢江诗语的,和她订婚未来可以有爱的人陪在身边,可现在丁一却告诉她,柯以难和江诗语订婚完全是情急所迫,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柯以难要一辈子和一个不爱的女人度过余生,蒋韵觉得这太荒唐了,也太残忍了。
严亦听见了电话里丁一说的事情,他沉默地看着蒋韵,在等待她做定夺。
严亦心里很慌,他不知道蒋韵在听到这一消息之后,还会不会选择和他走。
“严亦,你陪我回一趟滨城吧,陪我做一件事,然后我们就去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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